“Cela vous mènera dans une situation désespérée, Dino(如此就能把你逼入绝境,迪诺).”

“凯旋(Triumph)”将UMP9冲锋枪对准“獾”的脑袋,确认枪膛内填装一发子弹后,右手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摁下。

“È questo l'atteggiamento dei cittadini della Settima Repubblica(这是第七共和国公民的态度吗)?”

“獾”的左侧手肘撑在地上,抵住压下去的“凯旋”的左肩膀,右手的腕部被“凯旋”的左手牢牢握住,直升机的探照灯光正在毫无保留地射进那双灰绿色眼睛。

“新亚市最不缺的就是随便糊弄问题的人,而现在的依塔利亚,遍地都是你这样的伦巴第蛮子……”

“凯旋门前想必还有许多高举双手或是火把的第七共和国游客,特里斯坦先生,这可不是难得一见……”

“再敢废话一句,你就去找主上兜风去吧。”

“谁要上去还不一定呢……换个姿势呗,厌女症这么快就发作啊……”

汗水从“獾”的两眉中央流向左侧的太阳穴,喉结与脖颈不断地发颤,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始终直视着“凯旋”的青蓝色眼睛。

“要不是魂风的任务,谁得要按住你这种男人……啊呸,蛮人……”

“披着文明之外衣的野蛮,和看似野蛮的实在之文明,孰假孰真,显然的事……”

“Ta gueule, la deuxième fois que vous ne pouvez pas entendre(住嘴,你听不到第二遍的).”

“凯旋”稍稍偏移枪口,向“獾”附近的支撑梁上射出一发子弹,“獾”左侧的鼓膜几乎要被震破,与此同时,白色的褶皱的墙皮从头顶的天花板上剥落。

“要做什么就快点吧,不出三秒,这里就是我们的合葬墓了,哈哈……”

“獾”左侧的嘴角向下弯曲,右眼试探性地睁开后,只看到一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向自己的正前方飞来,“凯旋”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Le pays romantique ne peut pas tolérer des choses dégoûtantes comme toi(浪漫的国度可容不下你这种恶心人的玩意)!”

“凯旋”的喊叫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淹没过去,本就属于天花板中一部分的混凝土块与白色的墙皮同时塌下。

……

新历536年11月23日,十分钟前,H85公路。

“只要跟着那架武装直升机,大概能知道,怀特西尔佣兵追着狗獾往什么地方跑了……”

“洛西亚”握住操纵杆,BMP-3步兵战车挤着右侧的护栏离开高速公路,直升机向临近浅滩的数排公寓楼开过去,只有寥寥几扇窗户内冒出白色或淡黄色的光。

“步战车到那些公寓的门口不过就需要五分钟,武装直升机在十几分钟内迟迟不开火,恐怕只是畏惧精英佣兵的伤亡……”

相较于康格鲁斯近乎孤注一掷的复仇,怀特西尔不仅有备而来,并且只需执行必要的任务。装备、战术与指挥均远胜过帮众的佣兵绝非“银幕”的成员可以轻松解决的麻烦,更何况佣兵的背后站着有大半个世纪历史的——

“海洋神盾公司。这些佣兵的前身正是他们的私人安保队伍,焯成不过是在东亚夏大陆比较横的怪物,他们却能够左右包括选举和对外战争在内的联邦的各种内事外务,甚至是中等及以下国家的命运与归宿……”

“洛西亚”倒抽一口气后,加速往武装直升机前进的方向赶过去,

“即便如此,至少也要救下那个依塔利亚人,否则我得去拎谁的脖子呢……”

“洛西亚(Rossiya),能够听到吗?”

“快点说吧,我还要赶去救别的队员……”

耳边同时传来木桨击打水面的声音,“海盗旗”等人正待在货轮装载的救生艇上,大概是无数个坏的猜想中夹入的唯一好事。

“逆火(Backfire)的人还没找到,护卫资金的队伍也不知所踪了……”

“洛西亚”听到的唯一好事被最坏的情况击得粉碎——“逆火”和数十名护卫队员的牺牲可能就此白费,“银幕”也将失去俄伦西亚安全局这座“隐形的靠山”,至于同时身为特勤干员、“银幕”制裁者和俄伦西亚安全局特工的自己……

“钱先别管,赶紧把逆火找回来吧……”

“洛西亚”将左手搭在无线耳机附近,同时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头部,

“否则今天谁都没法跟伏尔加先生交代……不,恐怕他自己就……”

几声哽咽将“洛西亚”剩下的话卡到喉头,她猛地挥动左手,把溢出的泪水从驾驶室前方的小孔甩出:

“大概花了五分钟,但剩下的时间,估计也是五分钟……”

五分钟是自己将“獾”卸下武装并完全制伏的保守时限,对于无论死活的佣兵而言,只会比这个时间更短。

就在“洛西亚”分身的间隙,步兵战车以五十千米每小时的速度冲过一根水泥柱子,扑面而来的混凝土尘埃进入“洛西亚”的眼睛和口鼻。由于步兵战车的炮台指向后方,尚未来得及调整,除去前装甲以外并无肉眼可见的其他部件损坏。

“不能够再容许更大的伤亡了,一次并非胜利的行动足以让‘银幕’回到成立之初,失败也不是成功的母亲,而是‘银幕’的棺材盖上的坟墓……”

“洛西亚”摸索到驾驶室上方的舱盖后,从步兵战车内迅速爬出,沿着前装甲滚落到地面上。擦去眼前的尘土后,“洛西亚”仰头看见尚未装修的公寓内晃动的两个黑影,侧过身的她同时发现公寓楼大门前的两辆白色吉普车,数扇车门不翼而飞,火星从引擎盖下方飞溅出来,光秃秃的轮毂在地面上留下几道细长的轨迹。

……

“I miei occhi(我的眼睛啊)!”

“獾”肿起的右眼变得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淌出来。他睁开尚能视物的左眼,地板上也出现大大小小的凹坑,“凯旋”从公寓楼内完全消失,仿佛根本就没来过一般。

“果然有人埋伏在这里……BMP-3步兵战车?库塔列夫居然昏庸到向东煌倒卖这些东西了?”

“凯旋”用左手抓住地面——准确来说是下一层楼的天花板的凹坑边缘,数层楼的天花板在几乎相同的地方塌陷下去,放手意味着仅凭身上的防弹衣而从数层楼高的地方纵身跃下。

“坏了,我们不是这些搞刺杀的,更何况下面还没有稻草堆或水塘之类的……”

UMP9冲锋枪在混乱中脱离了自己的右手,即使想要爬上去,恐怕也会被反应过来的“獾”拔枪杀掉——“凯旋”在准备发力的前一刻迅速收手。

“那个芙兰谢尔的佣兵不见了……是俄国的步兵战车,护卫队员过来了……”

“步兵战车?接连过来的都是什么倒霉玩意……”

手臂肌肉不断消耗着所剩无多的能量,仅仅维持现状很难撑到“统领”派出其他佣兵过来营救,或许在此之前,率先到达的就是机炮或者滑膛炮的实弹……

“啊啊啊!”

天花板完全塌陷下来,没有炮弹发射的声响,武装直升机也已经离开这里,只有楼栋内的叫喊与呜咽在空中持续盘旋。

“还没来得及……去把我和迪诺的历史遗留问题……”

“我愿为你默哀三秒,特里斯坦先生……”

“凯旋”的后脑勺受到一记重击,剧烈的痛感伴随耳边似有似无的话语转瞬而去。

“快过来!獾,步兵战车给你准备好了……咳!”

“洛西亚”看到从眼前的公寓楼中跑出的人影,头上没了那顶黑色的高礼帽,右眼被一大片暗红色包围起来,不见那片如狼般锐利的灰绿色。

“原来我也会迎来有人为我准备逃跑载具的那天……”

“獾”从公寓楼跳到车库的顶棚上,顺着顶棚的倾角滑落到某辆私家车的车顶盖上。

“有人来救你已经不错了,没什么丢人的。”

“洛西亚”将驾驶室的舱盖打开,缓慢移动上半边的身体,将左腿抬到步战车外的倾斜装甲板上。

“只要你别用自行车或者Egoista(产自依塔利亚的单座概念超跑)过来接我,哪怕是烂大街的电动无人车也可以。”

“老毛病又犯了是吗?只要你不是我名义上的战友,哪怕是中立的亿万富豪也照样只吃这一下……”

“洛西亚”举起拳头,对准“獾”尚未肿起的左眼。

“别提假设的事情,洛西亚大姐头,我也曾预想过弟弟吉诺瞒着我假死,在某个月圆之夜回到撒丁岛,见到归来的我,以及我深爱的泰莎……”

“洛西亚”空出驾驶室的位置,转移到炮塔附近的舱室,回正炮台的同时,步兵战车的发动机再次嘶吼起来,伴随着俄联邦口音的女声:

“Ваша история заканчивается здесь, взбодриться(你的故事到此为止,打起精神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怀特西尔的佣兵或是袋鼠帮跟着……”

“是的,大姐头。现在不是沉浸于过往的时候,任意一分或一秒都不是。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护卫队……还有逆火……”

“直接回到银幕空间,为护卫车队引路的同时进行必要的支援……”

……

“哪怕是王,也得在必要的时候身先士卒,没有部下会主动为窝囊的家伙卖命……”

披着带盾徽的黑色大衣的男子搓着冷而湿的双手喃喃自语。其他人争先恐后地登上救生艇,而他多做了一件事——拾起那个有价却无人认领的钱箱。

“不过弄湿了半边身体……好在箱子能防水就够了。”

男子将大衣脱下,叠起来放到救生艇的尾部,除去几张被手打湿的钱以外,大部分资金始终保持干燥与完好。

“逆火……回去以后我会想办法找到你。在此之前,一定要保持坚强,勇敢地面对那些……”

弗克斯面具与黑色的头盔将男子的面部和头发完全遮住,冷风侵蚀着他湿润的半边皮肤,不断将寒意送向他的大脑,

“生命不仅是美丽的,也是昂扬且勇敢的……”

“Кто ты? Вам лучше перестать идти дальше(你是谁?你最好别再前进)!”

“Логотип Экран(银幕的标志)...Они прибыли в назначенное место(他们到达了指定地点).”

五条护卫舰组成的舰队在距离港口约十四海里的公海区域待命,艇身涂有俄伦西亚安全局的标志,救生艇靠近舰队后,一名俄伦西亚安全局人员向男子伸出胳膊,但他已经抢先一步登上甲板。

“Вещи, в которых вы нуждаетесь, могут не стоить потерянных, но искренность может их компенсировать(你们需要的东西,可能抵不上由此产生的损失,但诚意可以弥补这些).”

男子将钱箱打开一道小缝,在俄伦西亚安全局人员的护送下来到战舰的指挥室外,身高约两米的军官从指挥室内走出,双手接过男子手上的钱箱。

“Спасибо за ваш нелегкий труд, счастливое сотрудничество(辛苦你们了,合作愉快).”

“Прощай,Старый генерал(再见,老将军).”

男子回头看到军官布满横肉的脸颊,俄伦西亚边境的流浪武装,以及阿戈斯特种部队的成员在他的脸上留过少量烧伤与划痕,大可算是他们能够吹嘘的部分战绩。男子在护送下去另一个舱室拿到救生衣后,艇员在无动力救生艇的旁边放下带有电动马达的小艇。

“顺便还帮你们多送了两海里……再见,潘哥,只是出于翻译的调侃……”

“Прощай,Mистер Волга(再见,伏尔加先生).”

……

“这里……是地狱吗?不对,估计是欢哥他们呆过的地方……”

眼前的视野由暗红变为鲜红,焦作仁睁眼的瞬间,只能模糊地感受到数个散发白光的灯头。

“医院?中央病院?在看到账单之前,我可以想想办法自己离开……”

自己的腰腹部被两条绳索固定在床板上,勉强伸出的手臂也被某股外力悄悄按住,慢慢地放回原位。

“别动,孩子。腹部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面前的白衣男子只露出褐色的眼睛和眼眶周围的黄皮肤,焦作仁看到那双白手套停留在自己的腹部左侧——也就是弹片扎进去的地方。

“腹部啊……那颗弹片真不该随意拿出来,我还想借此激励一下快要昏掉的大脑……”

“Ti sei quasi ucciso(你差点把自己给杀了)!亏你在跳车前还想到拿好急救包……”

夹杂着撒丁口音的话语从右耳边传来,焦作仁偏过头去,看见一具同样平躺着的高瘦身躯,靠近那人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小半杯水、银色的饰牌和一顶黑色高礼帽。

“以后记住,千万不可强行拔出扎入体内的异物,否则会造成包括大出血在内的各种二次伤害……但愿别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了。”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簿册,拿出碗里的勺子,把里面的流质送到焦作仁的嘴边。

“弹片没有造成脏器的损伤……先喝口粥吧,输入的葡萄糖只是应急措施……”

焦作仁将头回正,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左手臂,无色的液体顺着狭长的软管,从瓶内缓慢滴入自己手背处的静脉。

“这次的任务比我想象中要凶险许多,送来的伤员数量却连预想的三分之二都没到……不过还是先救你们这些回来的人要紧。”

“在船上死去的护卫队员保守估计也有半百号人,护送装备前往银幕空间的队伍也死了二十多人,在港口的战斗中减员的基础成员接近五十人,最后还有失踪的年轻制裁者,我们的幺弟‘逆火’。”

“獾”右侧的脸颊连同灰绿色的右眼一起被绷带覆盖住,焦作仁处理伤口时的用药被拆下,医生新换的敷料上已经难以见到血色的斑块,

“肾上腺素的效果过去了,除了肚子以外,哪边都疼,还有眼睛……”

“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右眼的外伤我已经替你处理过了,能否恢复原本的视力和容貌相当难说,先做个心理准备吧。”

“用不着特地来提醒我,谢大夫。”

“另外,你这小子的命真够硬的,对于身体还没长全的高中生而言……”

谢大夫转过身看到焦作仁头顶的疤痕。

“谢医生,这位成员的后背给钢筋戳穿了,快来帮帮我们……”

“听到,我马上过来……本来有些想问的事情,但是医疗组现在的压力很大,恕不奉陪。”

“Si è lavorato duramente, il nostro vecchio amico(辛苦了,我们的老朋友).”

一记沉重的关门声在房间内回响,数秒过后,整个房间只剩下各类医疗仪器的提示音。

“我劝过你,不必和那些怀特西尔的佣兵搏命的,少个你,多个你,并不能改变整个局面。”

“至少在主上向你伸手的瞬间,我啪一下给他打回去了。”

焦作仁背后的床板不停晃动着,右手向前挥出,同时仰起脑袋。

“不知道大姐头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得到个什么情报后,把我送到以后就前往城西了。关键她还是开着步战车去的,这要被社安员逮到要怎么整……”

“大姐头?是‘银幕’的领导者吗?”

“可以说是的,除非等到‘洛西亚’回来,‘逆火’被我们找到,这次的物资交接就没有结束。”

“暂时放开这些伤心的代价,至少有一点,我们的确做到了。”

焦作仁缩回右手,深呼吸三次,暂时平息身心的躁动后,躺平在病床上,

“那些搅局者为此付出了代价与痛苦,或许是堆在港口的尸骨,冒烟起火的吉普,甚至可以是嚎哭。”

“我们彼此都付出了代价,只是在比谁的损失更少,谁的承受力更强些而已。平心而论,一个所谓的制裁者组织去抗衡国际佣兵公司,这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更像是用玻璃敲打碳钢。”

“玻璃也有钢化和防爆的,碳钢还会生锈乃至报废呢……”

“我们的组合就是一堵银色的玻璃幕墙,不是你我之间,而是我和其他两位制裁者,来自俄伦西亚的大姐头以及东煌的前特勤干员,三个人谁都不服谁……”

“但那些帮众可不会那样认为。哪怕你们充满矛盾与分歧,完整的玻璃幕墙落到浅滩上,照样能拍散一堆沙土……”

“那只是表象,我们刻意去让局外人认为这份团结牢不可破,这得归功于伏尔加先生。但很不幸的是,分歧将导致疏离,期待会招来伤害……”

“接下来的话,你就算用汉煌语言讲,我也听不懂了。”

“这就对了,安心养病,早点回到学校。别让你的亲人、老师和同学们担心你,尤其是社安员。”

“社安员倒不必担心我,在南江洲的那三年里,我从来没主动攻击过他们,上一件武器似乎还是从废墟里拆下来的钢管,那是我用过的最趁手的玩具……”

“讲到这你就来劲了……真拿你没办法。”

“獾”向焦作仁所在病床的的反方向撇过头去,见有些自讨没趣后,焦作仁回正脑袋,将眼皮合上。

……

三小时前,城西化工园区外围。

“车队已经抵达银幕空间,我们挺过来了,接下来得靠你们处理下伤员……”

“没问题……之前忙着追查特洛伊了,都没关心罗曼他们的状况,万一特洛伊不小心将他们玩弄到升天……以她在小队的时候,面对库塔列夫残部的态度而言,这种事一小时内发生二十次都不奇怪,最多是可怕,但要真觉得处决是可怕的事,这样的人也不会来阿戈斯小队的。”

烈焰冲天的储料罐早已被赶到的消防部队压住火势,只剩下熏到漆黑的外壳、未尽的白烟和略微刺鼻的酸腐味。“洛西亚”放下手机,停住BMP-3步兵战车后,拿出车内的面罩,徒步走向外墙中较为低矮的部分。

“感应炸药散布在墙壁和大门的背后,T84和T14坦克勉强能顶住爆炸的压力冲进去,至于这辆步战车……”

黄昏映入“洛西亚”的视野,红色、橙色与紫色以奇妙却又能被科学解释的方式,相互拼接交融起来,橙黄色的光点躲在某座被玻璃幕墙覆盖的大厦背后,大厦外的屏幕上播报着有关十九号港口的战斗伤亡情况。

“除了那些感应炸药和地雷,特洛伊或许还有其他的准备,但她至少不会蠢到让自己无路可退。”

“洛西亚”蹲下身子,沿着外墙边缘前行,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燃料管线外围的凸出区域,牵引身体翻到管道上方,降落到某栋平房的楼顶后,“洛西亚”纵身跃下,逐一检查所有被锁住的厂房和仓库。

“大火应该早就扑灭了……但周围还是有燃烧的迹象,像是皮革或者毛发之类的……”

酸腐味被西风刮来的焦糊味盖住,“洛西亚”循着气味的来源走去,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机。

“爸爸!爸爸!”

“有人在这附近,而且不止一个……保持镇定……”

“洛西亚”逐渐加快脚步,略微减小步幅,黑色手机的屏幕上显示出周围所有可被激发的设备的大概位置,“洛西亚”滑动屏幕,关掉用于激发的功能后,将靠近厂房的部分感应炸药无效化。

“哪怕没有枪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也能徒手制伏……”

“洛西亚”片刻的思考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力迅速切断。

“来人啊!来人救爸爸啊……”

“孩子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爸爸,爸爸他骗我……”

“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可以吗?”

“爸爸说过要给我变魔术的……”

逃出怪兽魔窟的小公主刚好遇到在外征战归来的女将军——大概就是眼前的女孩死死贴住“洛西亚”的前身而不放手的重要原因。

眼前的孩子正是科萨克拉夫自己的“小公主”,她的胳膊更加细瘦,脸上挂着些许炭灰,水灵灵的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她举起胳膊末端的手,五指朝向一栋燃起大火的厂房。

“变魔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冷静一下,慢慢说……”

“洛西亚”弯下腰来,抱起眼前的“小公主”,直到自己和她的目光平齐。

“爸爸……他就在……魔术失败了……呜呜呜呜……”

“我大概了解了。特洛伊的确该死,但战车怕不是急着犯蠢……”

真正的步兵战车也难以抵挡那些塑胶感应炸药的冲击波,更不用提“战车”并非五大三粗的中年人的肉身。“洛西亚”踢开疑似家具碎片的着火残骸,向燃烧的厂房跑去。

“错不了的,得赶紧想办法把他身上的火灭掉……”

“战车”在厂房附近的地面上翻滚,四肢与躯干处冒着零星的烟气,橙色的火焰借着染发膏的助力,在“战车”蓝紫色的头发上不停乱窜。

“你要去哪里?爸爸还……”

“我当然会救你的爸爸,请给一些时间……”

即便能扑灭剩下的火焰,“战车”的生命也许已经所剩无几,即便将“战车”从地狱拉回,那头蓝紫色的秀发与端正的五官也很难保住……

“这样就够了,咝——”

手提泡沫灭火器的“洛西亚”将软管末端对准“战车”的头部,大量泡沫将空气与火焰阻隔开来。确认明火被完全控制后,“洛西亚”将披在身上的大衣脱去,盖在“战车”的脑袋上,只留下他的鼻孔露在外头。

鲜红的血与接近无色的组织液从“战车”鼻尖淌到衣领,顺着被烧焦一部分的外套,最终滑落到地上。

“娜……娜塔莎……”

“我是娜斯塔西娅,不会被烧出幻觉了吧……”

不能确定大衣下的那副脸孔是否已经面目全非,“洛西亚”只能凭借移动的双腿确认他尚且存在的意识。

“特洛伊……她往港口那边过去了,还有那些佣兵……袋鼠帮……”

“我都知道,港口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当务之急是将你撤回到银幕空间……”

“洛西亚”扶着“战车”的后背,颤颤巍巍地沿着原路离开。他的“小公主”紧跟在两人身后,左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右手夹住那件黑色大衣的边缘,试探着将它扯下一部分。

“我负责开车,你待在上面的舱室,周围的按钮别动。”

“我知道,但小公主要怎么办?”

“她坐在我旁边就可以,我会替她绑安全带的。”

“多谢。另外,你大概率也知道的,我曾经替袋鼠帮干过不法之事,间接威胁到你们的线人……”

“一码事归一码事。”

“洛西亚”再次听到十缸柴油发动机的轰鸣,侧过头查看步战车的油量表,燃料刚好足够三人直接回到“银幕空间”,

“你的账总得要算,但我不会放着小公主们不管。现在的特洛伊不是我们认识的塔夏了,她是无赦(Implacable)的打手,国际通缉要犯,阿戈斯小队的历史遗留问题……”

“洛西亚”面对着观察孔长叹一声,拨动身旁的操纵杆,将步战车开到最近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