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所指,竭尽吾志,全速冲刺!”

“立誓为王,拓土开疆,即刻启航!”

致良知高中田径场上的万里晴空有如无瑕的淡蓝色玉璧。十月十日只是校内的选拔赛,观众席上只有啦啦队员和部分空闲的志愿者在场,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和口号声依然不断激励着场上挥洒汗水与热情的健儿们。

发令枪准时响起,七名短跑选手从蹲踞式姿态快速起身,向五十米外的终点线狂奔;最内侧的跑道和其他跑道之间拉上一条分界线,作为三千米长跑的选拔场地;等到最后一个人跳入沙坑后,欧阳佳韵和二班的另一名学生站在两旁,拿起平沙器前后摆动,将凹凸不平的沙坑恢复到赛前的状态。

“志愿者们辛苦了啊。”

焦作仁走到沙坑旁,向天空张开臂膀,左右摇晃自己的脖子,伸展全身的关节和肌肉,

“佳韵的比赛结束了?”

“嗯,参加下周的校际运动会基本是铁板钉钉的事。”

欧阳佳韵将平沙器竖起来,右手握着平沙器的长杆,左手向后捋了捋亚麻色的头发。

“真厉害。马上轮到我进行铅球的选拔,由于标枪报名的人不多,那个项目后来直接认定参加了。”

焦作仁将目光移到欧阳佳韵身旁的另一人:皮肤比自己的小麦色更黑一些,头发短,眉毛粗,戴着银色边框的近视眼镜,若是把嘴抿紧,遮住白森森的牙齿,再闭上眼睛,活脱脱就像一颗剥了壳的茶叶蛋。

“你好,茶叶……”

喉头的话语被闷在嘴里,欧阳佳韵的手虽然不大,但要把那张大嘴捂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差点就要被你说出来了。”

“茶叶蛋同学,请问佐渡同学在……”

“说啥?”

焦作仁的脑门上挨了结实的一掌,虽然不足以击晕他本人,突然的冲击力依然让他的脚步有些不稳。

“嘿,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

没等焦作仁开始解释,自己的胸口迎来沉重的一推,焦作仁失去重心,向后仰面倒下,原本已被平整的沙坑上被刻印出“大”字形的凹陷。

“唉呀这张大嘴……”

欧阳佳韵略低下头,右手扶额苦笑道,

“别说是用手了,哪怕是一把穿甲手枪放进嘴里,这家伙还是那样无所顾忌。”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认识你,我朋友的朋友。首先,我不叫茶叶蛋,我的名字叫常光雨;其次,我想要知道你叫什么,如果不好意思说,用别的称呼也行。”

焦作仁从沙坑内起身离开,常光雨在说话的同时将沙坑重新平整回原样。

“这俩对我而言有区别吗?”

任何诱导或逼迫自己同阿妹之间的联系剥离出去的行为,都是焦作仁不可容忍的,中间一个字改成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自己当时的确有点作……

“他是来自四班的焦作仁同学。”

欧阳佳韵坐在身旁为志愿者留下的座位上,将垂到胳膊肘旁的红色肩带扶回。

“哦,教做人同学,我很高兴认识你。”

“可我觉得很不高兴,推人可不是礼仪的动作。”

“我不用你觉得,已经劝过你了,不听是你自己选的。”

常光雨咧开嘴笑着,露出两排白牙,焦作仁瞪着常光宇的脸,两人的双手互相抵住对方的手,一方前进的同时另一方在后退,相互间不断推搡起来。沙坑旁边就是水泥地面,别说是后脑勺或后背着地,哪怕是一屁股坐下去,第二天的起床也会变得既痛苦又困难。

“哈,你们要的矿泉水和饮料来啦!”

观众席旁某个不太起眼的入口处出现拿着大袋子跑来的人影,他将袋子放在欧阳佳韵座位前面的桌上,将饮料逐一递给同班同学和桌旁的人们。

“刚才正要问你到哪去呢,果然回来了。”

僵持着的两人几乎同时松手,各自后退两步,焦作仁倚靠在桌边,仰起头晃动脖子,目光扫过头顶的青空。佐渡尚文拿出两瓶矿泉水和两瓶冷过的红茶放到桌上,随后回到观众席上继续分发物资。常光雨和欧阳佳韵并排而坐,两人默契地把视线从焦作仁身上移开。

“下面进行男子铅球的校内选拔,请参加选拔的运动员拿上号码牌,在指定区域准备……”

“广播上是我的下一场比赛,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祝我拿到另一张入场券。”

“就不,嗯哼……”

焦作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紧右脸的肌肉,向言语口径一致的两人做了个奇怪的笑容后,手拿着青色的校服快速转身离开。

……

“我把周测卷上的某些问题再讲一次,大家就继续自修。单调性的概念就不用我重复了,这道证明非常简单的,任取定义域内的两个不等自变量,得到两个函数值,然后作差,因式分解,判断正负……”

“没有焦作仁的教室看上去果然顺心了不少,口号不错,队名也算马马虎虎,只剩下……”

诸葛老师将投影打开,侧过身写板书,屏幕上是填空题的答案与订正要求,解答题的过程大都列于黑板。关于运动会的班服还没确定好具体方案,加之昨晚的失眠,龙欣瑶精神有些恍惚,眼前上下两边被昏暗的幕布遮掩过去,中心的视野也变得朦胧起来。

“龙欣瑶同学?”

“在!”

龙欣瑶从座位上站起,将眼皮撑开大半盯着诸葛老师黑板上写的证明过程。

“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

龙欣瑶的脑袋快速晃动,试图将残存的倦意驱赶殆尽。

“这道题你是做对的,最近任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如何,我看大家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啊。”

诸葛老师放下粉笔,将手撑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内的所有学生,全班学生谈及作业时的反应热烈到有些失控:

“作业多得可怕!”

“每门课单独的作业还行,但加到一起就很多了。”

“尤其是外语老师的,简直是卷帙浩繁、汗牛充栋……”

“安静,就你会成语啊?”

龙欣瑶下意识地喊出声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对准龙欣瑶,诸葛老师环顾教室一周,等到气氛安静后再回到黑板旁边。

“接下来还有问题的,来办公室问我,自习期间禁止交头接耳,德育主任会在楼里随机巡查,今天的值日班长是哪位?”

“古鹰业,他还在海选赛当志愿者。”

“这样啊,那班长坐到前面维持秩序吧。”

“啊……我会的。”

诸葛老师回到办公室后,龙欣瑶简单整理了下桌子,嘟着嘴坐到讲台前。

“能力与责任挂钩哦……”

坐在离讲台最近的位置的学生悄声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再说话记名字哦。”

龙欣瑶没有再理会这类低语,

“怎么一个个跟焦作仁那刺头似的……回来的时候有你好看的。”

“呼……呼……”

门口传来大喘气的声音,本身并不刺耳,却由于来自她才提及的“刺头”,龙欣瑶倍感心烦。

“赶紧回座位,现在是自习时间。”

“好的。”

焦作仁将校服往下面的课桌肚里一扔,平静地摊开周测卷,照着黑板和屏幕订正错题。青灰相间的袖管悬在半空,随着桌下两条粗壮小腿的扭动而不停乱晃。龙欣瑶将目光上移,焦作仁不时抬头看板书,龙欣瑶移动旁边的书堆,焦作仁只将脖子伸得更长了些,始终缄默其口。

大部分较为叛逆的学生还留在选拔的赛场上,教室内的翻书声和刮风声此起彼伏,下课铃响起后,剩下半节课的自习迎来平稳的结束,教室内的世界重归喧闹与活泼。

“班长,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说吧,头一回听见你和我分享好事,不过我可很难有后续的回复。”

事出无常必有其因,往常焦作仁和自己的斗嘴已是寻常的风景,焦作仁今天的安静绝非一般行为。

“我的两个项目,铅球和标枪,都通过选拔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加油。”

“想要加油可以,但我可能忙不过来,我也有项目,明天才开始选拔。”

“记得就行,今后你态度稍微……只是稍微,好一点就行了,我想做个绅士。”

嘁……

之前斗嘴的时候可没听说你要做绅士……

这人能和家里的观赏鱼较量一下记忆力了。

“好。我还有些事,恕难奉陪。”

性格与心意是一张五线谱,任何的事件只是一个音符,音符会就此停驻,五线谱上的曲调却不会轻易落幕。

挑战都已开始而远未到结束,踏上航程的人们刚刚放开脚步,只走完过于平和短暂的头一段路。

龙欣瑶瞥见焦作仁眼眶中的世界,对抗与争斗的光芒荡然无存,只剩有些缺乏生气的死寂。焦作仁用左手抚额,将头发拨乱开来,汗水把前额的头发暂时贴到头皮上,将那片颜色格格不入的皮肤遮掉大半。

“或许他真的在渴求什么吧,既不像是感情,也不像是某种实物……嘛,不管怎么样,以后又是教你做人的一天,你渴求什么与我无关,我才不打算轻易放过你……”

龙欣瑶走到小卖部,黎辰砂上前打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今天班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

“就等你了,诸葛老师。”

诸葛老师从灰色皮卡和电动无人轿车的缝隙间走出,穿过街道进入龙口渡餐饮店,如约坐在两名和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性对面。橙黄色的暖光照着额头,浓郁的大麦茶香气进入诸葛老师的鼻腔,在一天的劳累后又增加几分困意。诸葛老师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半躺在用餐间的沙发靠背上,新亚市的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十五分。

“一层楼的地方居然什么都有,除了餐间天花板上新加的玩意,总体还不错。”

深红色头发的中年男性指向天花板,诸葛老师只看到一套小型水晶吊灯,蓝色的吊灯里除了二极管灯外,似乎还有个

“我已经和店长说了,那玩意暂时不会有影响,放心等晚餐吧,小罗。”

另一人稍稍整理自己的亚麻色短发,深褐色的眼睛环顾餐间,脸上的微笑相较于十年之前也没有过多改变。若非念想到往日的事,诸葛老师很难判定眼前的欧阳语衡和自己都在不惑之年,甚至还是同龄人。

“那也得谨言慎行,你永远不知道谁在哪里看着你,欧阳先生。”

“Ⅱ类危险度的公民不用担心社安员主动调查,不过焯成信安部的白帽们倒是群狡猾的家伙,听说某个制裁者组织在A区的基地被连锅端了,这也有焯成的‘功劳’呢。”

“社安局的阵势确实蛮大,特勤干员、直升机和仿生智能都出动了,我还以为是去碎铁城缉毒的队伍呢。”

“袋鼠窝没那么好端掉,更何况焯成科技与社安体系里已经有人在充当遮阳棚了。”

“那不叫遮阳棚,叫安布雷拉。”

“焯成和那玩意差别不大,小罗。”

“小罗”和欧阳语衡互相接着对方的话,将等待上菜的时间打发走,诸葛老师打开致良知高中教师群,逐一回复各条消息:

“王老师,餐馆人多嘴杂,现在打电话不太方便,能等会来接吗?”

“物理课起哄太严重?明天我得好好收拾他们……”

“明天下午数学教师开会……那还得跟王老师商量一下换课的事。”

消息回复完毕后,服务生端着三人点的餐,将餐间的房门打开,欧阳语衡将白色的手套脱下,“小罗”拿着刀叉向盘子不断敲击,餐间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吃饭就好好吃啊,你搞出这些声音是何必呢?欧阳先生,你劝一下他。”

“别敲啦,小罗,天花板上没有监视器,社安员也不太可能找过来。”

“只是有点紧张,社安局仍然没有停止追击,还要劳烦欧阳先生请客……”

萦绕在用餐者耳旁的古典音乐声被刺耳的鸣笛声盖过,店内的其他顾客望向玻璃墙外,街上红蓝相间的灯光逐渐变得密集。其中一辆巡逻车正好停在牌匾下的车位上,两名社安员进入店内,一人将店长请出,另一人根据监视器上显示的踪迹,对用餐者进行调查。

“执行过程将被完整记录在案,如有任何不当之处,可以登录社安局官方的网站进行监督与举报,我的社安号是32H89S,希望大家能够配合调查。”

“32H89S?好像是前局长的社安号诶。”

“在关系网上真能为所欲为哦。”

“血缘关系也算的,社安局有规定子女可以继承父母的社安号。”

“说关系网的那人不要乱带节奏!”

“我乱带节奏了?我有表达我意见的自由!请立刻闭上你那张臭嘴!”

“原来只有您能表达意见啊?您可厉害了呢。”

“好降智商的家伙,算了,我不和脑瘫儿吵架,把两件无趣的事加在一起也真够难受的。”

还没等执行开始,仅仅是关于社安号来源的问题,店内的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平静的店内出现少有的激动。用餐间内的“小罗”捂着耳朵,欧阳语衡拿出包里卷起的报纸,诸葛老师把脚悬在半空,仰躺在整个沙发上。

“请大家安静地配合社安员进行调查!”

店长将播放古典音乐的音响关掉,半脱大衣撸起袖子,爬满手臂的黑色纹路清晰可见。食客们瞪大惊愕的双目,绝大部分人合拢方才喋喋不休的嘴巴,店内只剩两名社安员的踱步声。

“Ⅰ级,无前科的守法公民,你可以继续用餐了。”

黄玖鑫将眼镜扶正,镜架上的犯罪危险预判扫描设备对准一名有些头秃的正装男子。

“谁说我乱带节奏的?我可是守法的新亚公民!”

“请自觉维护现场秩序,社安局有权将公然对抗秩序的人带回局内调查。”

黄玖鑫将左手掌前伸,右手放在别着手铐的位置,面前的食客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黄玖鑫保持原来的姿势,直到食客完全起身,他的“地中海”头顶刚好和黄玖鑫的嘴在同一高度。

“社安局里有人对吧,这么有架子?”

“地中海”男子冷笑一声

“社安员都是大活人,没有你和仿生智能,这位先生,请继续享用您的晚餐吧。”

黄玖鑫不再搭理这位“地中海”男子,继续进行调查。

“身正可不怕影子歪。”

“你们是依法办事的,我们理解。”

“我反感有人打扰我吃饭,不过社安员们也很辛苦了。社安员先生,不用把那个秃头的家伙放心上,一千多万的人里面总有那么几个不害臊的。”

黄玖鑫调查完除了用餐间以外的所有人后,来到唯一关门的封闭餐间。

“房间内的各位,很抱歉打扰你们的用餐时间,请配合我们进行……”

没等黄玖鑫把话讲完,餐间的门被向内打开,亚麻发的中年男性回到座位上拿起报纸,左手背上留有大片淡红色的瘢痕。

“Ⅰ级和Ⅱ级各一名。”

“小罗”倒伏在桌旁,两条手臂围住脑袋,深红色的头发显露在外,。一瓶啤酒罐滚落在地,“当”一声响后,被黄玖鑫顺手捡起放回。

“能问一下你们要找的人是哪位?社安局直接进行调查,想必是某个罪无可赦的家伙吧。”

诸葛老师拍着“小罗”的脑袋,“小罗”没有任何回应,欧阳语衡将“小罗”的上半身完全扶起来,“小罗”侧倒在沙发上,衣服外口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洒落在地的啤酒沾湿了其中一些带有俄联邦字母的橙红色卡纸。

“Ⅴ级通缉犯,罗曼·科萨克拉夫,‘Dash Mate’的负责人,10月2日赛迪普斯系统攻击事件的头号策划者,电视上有播过,具体细节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黄玖鑫将“小罗”口袋里掉落的的东西逐一捡起,包括一张疑似父女二人合影的照片和那些卡纸,欧阳语衡拿走地上的一张新亚市民身份卡。

“奇怪,为什么判断不出他的犯罪危险等级?”

“他喝高了,脸上难免有些变化,用身份卡上的人脸数据最不易受环境的干扰。”

“对啊,你们把身份卡也拿出来吧,快一点。”

“小伙子冲劲十足啊,还很熟悉完整的流程,在社安局里干几年啦?混到了队长没有?”

“只是个见习生,叔叔过奖了。而且队长哪有这么容易,今天一起过来的‘月季’可是从见习开始呆了十年,今年才刚成为队长……”

“事不宜迟,完成工作后早点休息啊。”

“多谢叔叔关心。”

欧阳语衡将报纸折起来,眯着眼睛擦拭完桌面的酒水后,将“小罗”和自己的身份卡放上,诸葛老师也拿出身份卡,黄玖鑫用镜架上的设备对三张身份卡逐一扫描过去。

“诸葛俊武,Ⅰ级;欧阳语衡,Ⅱ级;罗……”

黄玖鑫的心里“咯噔”一下,诸葛老师盯着桌上“小罗”的身份卡,欧阳语衡将报纸重新摊开遮住自己的上半部分,只有“小罗”看上去依旧不省人事。“月季”就店内的各项事宜完全询问一遍后,走到大门半开的餐间。

“罗潇满,Ⅰ级。三人均无嫌疑。”

“韭黄,餐间有什么异常吗?”

“已经没事了,这是最后一批接受检查的客人。”

黄玖鑫将眼镜扶稳,和季月亭一同离开“龙口渡”餐饮店。路边红蓝相间的灯光变得稀疏,原本结账后打算离开的三人不可避免地耽误了二十分钟,诸葛老师和欧阳语衡分别抓住“小罗”的一条胳膊放到自己身后,将“小罗”整个人背起来,放到欧阳语衡停在街对面的灰色皮卡的后座上。

“小罗就由我带他回去,诸葛老师也早点回家吧,别让孩子们太担心。”

“嗯,你的两个孩子都在高中,这可是人生中数一数二的关键时期,你作为他们的家长也要尽职啊。”

“没问题的,下个周末找时间和地点再聊吧,虽然我们身暂隐退,但新亚的社安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当年的九星尘无时无刻不让新亚市民怀念,只因这挑战与变革又回来了。”

“九星尘不会陨落,诸葛老师,那些死去的人只能说明一件事。”

“哪一件?”

“某些家伙们害怕了,不论是焯城这个龙头,还是袋鼠和布列科沃。小人的害怕无法引起愧疚与良心发现,只会导致更深的敌意与越发凶残的报复。”

欧阳语衡放下贴有黑色隔热膜的车窗,向诸葛老师摇手告别。诸葛老师徒步走回耀华小区,白天的劳累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