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护身符没有写上我或者别的谁的名字后，我们各自回自己的班级。除去下课的时候被班长问“为什么你和王柳曼互相知道对方的生理期？”这种问题外，一下午都没发生什么事。话说男生没有生理期啦！有的只是无法消解的欲望而已。
放学后，吕绮想久违地想要来我家，我当然是欢迎，就是王柳曼依然缠在我的身边。和两个超绝美少女一起回家导致我路上被全校男生嫉妒的视线包围。哼，看什么？怎么看你们也不会有对象，给我滚回家发电去吧！我一路暗爽到家门，迎接我的周若若照例发出灵魂拷问。
“为什么奇怪的女人变多了！”
你说王柳曼还可以，另外这位可是你久违的吕绮想姐姐哦？怎么可以说坏话呢？
吕绮想想要像以前那样摸周若若的头，又有些担心，她和周若若交换了下眼神，最后还是周若若自觉地把头凑过去。“只是一下的话。”吕绮想开心地玩弄周若若去了。
为了给了两人交流的时间，这次就让我进厨房吧。把做好的菜热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事先有在微信和周若若说，今晚的饭菜做得还挺丰盛。王柳曼毫不讲理地大快朵颐，吕绮想则是向周若若讲述自己和新学生会与一帮古板家长对抗的故事。我之前只是道听途说，这次也听得津津有味。洗碗本来也打算我一个人做，但周若若非常懂事地硬挤进来帮忙。应该不是为了阻止我对餐具做什么吧？你是相信我的吧？
周若若迅速地把女生们用过的餐具泡进了水里。
之后就是在我房间进行的正事了——这次不是拔圣剑，而是对桌椅失序案、实际上是物品失序案进行总结。
有关于整个案件的过程梳理，之前已经通过气了，所以不用再说。王柳曼虽然没亲眼看见、也知道教室有女鬼，而吕绮想也是一样。王柳曼先举起手。
“我认为犯人不是林雪，而是学生会前会记欧阳小燕。”
我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会说是林雪。”
王柳曼瞥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
“怎么可能，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是了。”
以貌识人么你……我也举起手，手上拿着的自然是我从林雪那拿到的项链。
“我也认为犯人不是林雪，不过也不是欧阳小燕，而是提供这个项链的占星部。”
“这个项链是什么意思？”
“可能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可以召唤出女鬼。”
要说到能辨识巫术、魔法的话，身为驱魔师的吕绮想应该是行家。我把它交给吕绮想，她接过去看了看。
“我需要之后去找认识的、这方面的人鉴定，可以吗？”
“当然，林雪说我们自己看着办。”
王柳曼对于超自然的事情毫无办法。她苦着脸。
“……你们都那么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吗？”
我有些无语，“你不是看过圣剑了吗？”。王柳曼反驳道“你的圣剑是另一回事。”，惹得吕绮想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们。我只好向她展示墙边的石中剑——吕绮想还是看不见。
果然是这种情况。
话归原题。
“为什么你会说犯人是那个前会记欧阳……”
“欧阳小燕。”
“嗯，证据呢？”
我想不到有哪个环节和她有关，倒不如说要是没有她，我们也意识不到林雪。
“不能算是直接证据吧，你知道欧阳小燕在她一年级的时候也在那个班级吗？”
“哈？”
“而且位置正好符合她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博苏克理论……”
“乌拉姆。博苏克乌拉姆。”
“对！
两个数学笨蛋拼凑出了完整名字。王柳曼继续道
“欧阳小燕和林雪的位置正好分别占据两个点，可见信息确实和两人的关系有关。另外，如果犯人是林雪的话，那林雪就没必要把计算图纸留在数学部，因为不仅林雪一开始就不在数学部，欧阳小燕二年级时也因为加入学生会而退部了。现在的数学部和两个人都没关系。所以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欧阳小燕了！”
我不能说林雪拿到项链的缘由
“那女鬼的事情怎么解释？”
质疑的是吕绮想。
“这段时间我是直接负责社团管理的，社团招新大会上我很确定没有占星部这个社团，因为它被我解散了。”
我有些怀疑。
“……该不会就是因为你把人家解散了、导致被怀恨在心吧？”
“不可能吧，占星部就那几个人，而且他们之前用学校资金购买的东西我也没有没收。”吕绮想大方地回答“说是解散，其实只是回收占地和停止资金支援而已，对这也有意见的话，只能说是想要侵吞学校资源的蛀虫而已。”
确实。
“那为什么林雪会说在占星部拿到这个？”
“有可能是说谎。”
我暂时搁置这个可能性。王柳曼有些不开心了。
“听我说啦！你们怎么可以打断侦探的推理！”
“好了好了，你请。”
“咳咳。”王柳曼清了清嗓子“那么欧阳小燕是怎么打乱教室桌椅的呢？她不是女鬼、拥有人类的实体，自然也会被监视器看到，但是吕绮想你说监视器没有拍到奇怪的人。”
“没错，监视器在晚上只拍到了巡逻的学校保安。”
“正确答案是，欧阳小燕只是在天还未黑时就打乱了桌子抽屉的东西，让他们班的学生以为桌椅的顺序被打乱了，也让我错以为作案时间是在晚上！而实际上傍晚才是作案时间！”说到这的时候总觉得王柳曼有些咬牙切齿，应该是对被骗到这件事生气了“昨天我确认了她在补习班的下课时间，和可能的作案时间是匹配的，只要再次调动监控比照她的形象，应该可以在特定时间找到她。”
这是昨天王柳曼在和我去找欧阳小燕之前推理出来的，虽然我觉得有很多她唾弃的“超自然手段”可以扰乱视觉，比如范听南的结界这样的……但我终究还是没在这吐槽。
她开心就好。
“欧阳小燕长什么样呢？我之前交接职务的时候没见过她。”吕绮想问道“给个大概的特征就可以。”
“嗯……戴眼镜，长发，身高比我矮一点。”
听完王柳曼的描述，吕绮想闭眼回想了一会，然后点头。
“没错，三次都有这个人。时间是六点到六点三十分不等。”
我组织王柳曼那次的时间好像是五点三十分左右，看来只要继续留校的话，一小时后就能撞见欧阳小燕。
“最后，动机呢？”
我问道。
“欧阳小燕确实认识林雪，但她也说不确定林雪会不会入学，似乎两人的关系在很早之前就变得淡薄了。那为什么还要通过这种方式特定林雪？”
“那就是数学部的问题了。这件事在校内闹得很大，再加上事发班级就有两个数学部的成员，他们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也不奇怪吧？”王柳曼从书包拿出之前的复印纸“这个图就是他们的成品，可能是数学部有咨询身为前辈的欧阳小燕，让欧阳小燕得知这件事的发生，于是通过同样的方式给予回信。”
“……你刚刚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回信？一开始的犯案不是她做的？”
“也许是，也许也不是。这个案件的证据实在是不足，就算是现在再去提取指纹，估计也只能匹配到欧阳小燕的吧？”
王柳曼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的推理已经到了尽头。
“我只是从基本的逻辑去怀疑欧阳小燕与第一次失序无关，是什么驱使着一个三年生特地去调换一年级班级的物品，并且在看到我留下的纸牌之后还要继续犯案？最有可能的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这么做，比如回信，或者……包庇。”
吕绮想恍然大悟。
“哈——原来纸牌是你塞的！”
到这里王柳曼才反应过来之前骗吕绮想说纸牌是犯人塞的，她慌张地向吕绮想解释原委，但是吕绮想一下子开始对“被骗到了”这件事异常执着，表示要重新考虑推理部的建部审批。不过在我看来，吕绮想估计只是觉得好玩、在调戏王柳曼而已。
只是我一直以来的违和感被王柳曼说了出来，让我颇为苦恼——她关于动机的猜想虽然说得很随便，但却相当地符合常理。最大的疑点是，这个案件不涉及我们可以多少猜出来的利益或者纠纷。
欧阳小燕偷了东西吗？没有，没人说自己丢了东西。
她攻击了谁吗？弄乱东西也算不上人身攻击，也就是添麻烦的程度。
就像电影里演的，难以侦破的封闭案件，除去找不到证据这种侦探方的失能，就是因为犯人是愉快犯，做这件事的理由只有犯人自己知道。弄乱教室物品就是这样的性质。
对于旁人来说，这是无意义之举。
“……照你的说法。”我向王柳曼问道“你认为最早的一次调换不是欧阳小燕做的，而是林雪做的？”
“可以这么说。”
王柳曼还在抱着吕绮想的大腿求饶。可恶！我也想抱啊！
“你不是说有女鬼吗？然后你还因为女鬼而进入了林雪的身体，这不就暗示林雪是最早的犯人吗？”
暂且忽略她那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女鬼的存在确实让我不禁这样想。
“当然还是要考虑林雪的证言，也就是给她项链的、会长大人说并不存在的占星部在这次事件里面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而女鬼的意志到底是不是属于林雪的意志，这一点还是要等我最最崇拜的会长大人的帮忙！会长大人最伟大最好了、所以肯定会给我批准建社团的对吧对吧对吧！”
吕绮想用力地把王柳曼从自己腿间拔开。
“这种事明天就知道了。”吕绮想站起来、拍拍裙子“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我们？”
王柳曼疑惑道，然后被吕绮想揪着衣领。
“当然是我和你，难不成你还想留在周理理家里过夜？”
“我是没问题啊？”王柳曼这家伙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不知道我睡地板的难受。吕绮想则是看也不看她“可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有问题。”
“就这样了？”
“好，注意安全。”
我把两人送到门口，才发现我刚刚这句话根本是白讲——吕绮想家里的加长林肯就停在我家门口。吕绮想就这样牵着一脸懵的王柳曼坐进车里，她家的司机为她们关门，在向我弯腰示意后开车离开。
真是一如既往地奢侈。
我回到家里，在上楼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往下望的妹妹。
“怎么了？”
我走上来，而周若若歪着头。
“哥哥好像遇到了麻烦的样子？”
“是不是又在听墙角了？”见她点头，我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啊，挺复杂的。”
“魔王军？”
“不知道，也许吧。”
“那哥哥要不要今晚去学校看看？”
周若若认真地看着我，让我没办法确定这是以前那些玩笑话还是真诚的建议，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摸她的手。
“行。”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是我到校时看手机看到的。和校门口的保安说了一声我在学校漏了作业，我就轻而易举地步入了晚上的校园。我不确定，我确定我非常地不确定——在我的灵魂进入林雪的身体的昨天一整个晚上，到今天，都没有犯案，也许是欧阳小燕的目的达成了，她就停止行动，但是，是不是还有这一种可能？
如果犯案的依然是林雪呢？
如果不是女鬼是林雪灵魂的一部分，而是反过来，女鬼主导了林雪的思想呢？
只有我在林雪体内的昨天晚上没有出事，昨晚女鬼在我体内，而我的身体被王柳曼控制在我家里。
但林雪没有旁边没有王柳曼这样的人。
我没有开灯，摸着黑，没有特地发出声音，也没有特地隐藏行踪，只是很普通地走到了我的班级的隔壁班。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这个班级里面，欧阳小燕揭示的那个劳什子理论指出的两个位置，分别坐着欧阳小燕和林雪。
“……”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我看着注意到我过来的欧阳小燕。她对我使着眼神，我却搞不懂是让我不要说话还是不要进来。我走进了教室，挑了个欧阳小燕右后方的位置坐下。
林雪像是没有注意到我，或者说，在这个空间里面，本来就不应该有我——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坐在旁边，没办法加入到游戏里面。林雪站了起来，走上讲台、用粉笔书写着什么，我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数学式。
她在上课。
意识到这点的我只觉得心纠，一阵一阵的，不是让人更加敏感、而是让人钝感而虚弱的疼痛。我过呼吸着，欧阳小燕诧异而担忧地看着我，我深压我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挥着另一只手掌让她不要在意。
课程还在继续，我等身体稍微恢复好些，姑且是不经同意地借用了这个位置的纸笔，做了一张传话纸条、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我原本是希望欧阳小燕探出身子去取，没想到纸条自己飘了起来，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学生在那帮我们传纸条，“它”用纸条拍了拍欧阳小燕的肩膀，欧阳小燕接过去。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换这个班的东西的？”
她写好回答，用同样的方式传了回来。
“全部都是我调换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后面这句用下划线加重了语气。
“大概是第六感那样的东西。为什么要调换？”
我想了想，把第二句用横线划掉。
“在你的眼里，这个教室是怎么样的？我只能看见你们两个。”
“所有的位置都坐着学生，有些是我认识的初中高中同学，有些不认识，可能是她的同学——你现在就坐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怪不得我总觉得后背发凉。
“我调换东西的原因是，这个教室本身就会随着时间自己调换，我不想让你们乱想，就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刚看完这行字，我坐着的椅子就被一下子抽走，我摔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看着所有的桌椅在半空中移动、打乱位置，只有欧阳小燕和林雪还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她们的位置上。她们的位置没有改变。
王柳曼的推理只能说是合理，但和实际发生的完全不同。
不过几十秒，新的座位就已经排好。我揉着屁股重新坐在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的主人有怪莫怪哈……我这样想着，刚刚那张纸条本该随着桌椅调换而跑到前排去，又被重新传到了我的面前。
我拿出这个位置的笔继续书写。
“她会舔你吗？”
“不准跟其他人说。”
“当然的，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我止不住地在脑海里想象那副场面，不久之后就亲眼看见，我趴在桌子上，闭上眼，捂住耳朵。
“咳咳。”欧阳小燕故意咳了两声，整理被弄得凌乱的衣物。纸条又被传回来。“没想到你还挺懂得礼貌的呢。”
嗯，懂礼貌的我现在非常后悔。
我耳朵捂那么紧干什么！反正她也看不清！
我惆怅地回话。
“什么时候结束？”
“现在就可以了。”她忽然开口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欧阳小燕走到我的旁边，而林雪自顾自地离开教室。我本来想跟上去，又想到留欧阳小燕一个人在这不太好，于是我就等她一起走。
反正也想和她聊聊林雪的事情。
等我们走出学校，在路灯下，我才发现她的耳根还有些红，动作也拘谨。我笑道。
“还在害羞？”
她瞥了我一眼。
“这不是当然的吗，在男生面前被做了这种事。”
“你换个方式想，以前教室没人的时候你也被这样那样，我不看不听、你也被这样那样，四舍五入，一如既往。”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诡辩。”
虽然是这么说着，她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些。她问道
“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能当面制止她吗？叫她不要这样做。”
“我就是不知道，才想让你们帮忙的。”欧阳小燕叹了口气“能看出我留下的谜题的只有你们部长了，不过她当时为什么要说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
我这才明白，当初她告诉我们林雪的名字的时候、那种不确定是在犹豫要不要求助。
我说出实情。
“其实王柳曼是在数学部找到的那张图。”
欧阳小燕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话。
“……我以为你们是想诈我。”
我当时也以为王柳曼想诈你啊……而且估计当时她也是真的想诈欧阳小燕。为了解开尴尬，我继续原来的话题。
“你原本想让我们做什么？就算我们知道了犯人是你，也没办法影响林雪吧？”
“等你们把我抓起来的时候，那孩子说不定就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吧？”她摇摇头，说道“其实那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我只是想让你们找到林雪，但又抓不到我。这样既可以传达到我的讯息，我也不用在三年级丢掉自己的脸面。”
“但是今晚并没有停下来。”
“但是今晚并没有停下来。”林雪重复了我的话，我们之间再一次进入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