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没有欧柏和芒果,我短暂的女体化生活结束了,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成。

大概世事就是如此,失去才知道曾经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珍贵。

“早知道就多摸摸林雪的欧柏了!我好恨啊!”

为什么人要遭受道德的束缚!我们不是生而自由的吗!

我当时就应该遵从自己的欲望才对。

“你在说什么蠢话……”王柳曼白了你一眼“摸了我的还不够么?”

“不够!”

我的脸被她当做面团那样用力揉扯。

“你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恶灵附身了?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开颅手术治疗一下?嗯?”

“对唔起!”

我一边发出不像样的声音一边拉开她的手,看向昏倒在旁边的林雪。她似乎是受到的冲击太大。我脱下外套姑且是垫在她的头下当枕头,过了很久、午休已经结束了十分钟左右,林雪才终于醒来。

“唔……”她像是有些身体酸痛“我睡着了?”

“可能吧。”

我心虚地应了句。她环顾周围确认情况。

“我怎么睡在这个地方——又好像是做了什么让我晕过去了?我不记得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这外套是你的吧,王柳曼呢?”

从她迷惘的表情来看,搞不好是真的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不过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太好,我选择把它当做我和王柳曼一生的秘密。

我接过她还回来的校服外套穿上,然后说道。

“你不相信滑倒撞到头,现在会痛吗?”

“不会。”

“那就好。王柳曼已经去上课了,我在这等你转醒。”

“是这样啊……那我们现在也回去上课?”

“恐怕还不行吧。”

作为等会帮我请假的条件,王柳曼还留了个任务给我。我得吐槽一下,帮翘课的同学请假不是学生的义务吗?谈什么条件呢。不过我还是应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对于事后给吕绮想会长的解释来说是可以忽略的部分,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的。”

“你问吧。”林雪坐进我对面的椅子“是那个,舔舔恶灵的事情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可比它的样子可爱多了。”

“毕竟……之前被夺舍的你就把我头顶给舔了。”

哈哈。我们都尴尬地笑着。

我向林雪解释了我之前的遭遇,当然、忽略了魔法少女范听南和驱魔师吕绮想的部分。林雪听完,先对我道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摇手表示不用在意。

“所以这个恶灵的本体就是我吗?”

“应该是这样,不过我没办法确定。目前只能说你和它之间有关联性。”这是在林雪昏迷时、王柳曼给出的定性。“我现在要问的就是动机的问题——你自己有想移动教室桌椅的愿望吗?”

林雪仔细地回想了一会。

“我想是没有的。”

“我觉得也是,之前和你相处的时候就没感觉出来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只是个普通女生的心绪而已。我虽然这么评价,但也不清楚女生的心绪到底是什么样。只是自以为是这样而已。

说到底,我自己就很难将那个恐怖的女鬼和眼前的林雪联系在一起。

给人的印象差别太大了。

“那你平时有想过什么吗?只要是觉得可疑的都可以,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不想说可以不说。”

林雪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想说就可以不说呢?”

我如实回答。

“除了考虑到你个人的意愿、和这次事件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之外,我个人对于整个过程还有疑惑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王柳曼有没有意识到这些。”

“是什么地方?”

“我昨天是被女鬼袭击导致昏倒,然后灵魂到了你的身体里面、而女鬼进入了我的身体对吧?依照常理来说,是因为女鬼是从你的灵魂那分割出去的,所以你的灵魂缺了一块,而被袭击的我填补了这一块。女鬼进入我的身体的理由则可以用无家可归就随便找个躯壳进去了、这样解释过去。”

“没错。”她点头“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可是昨天我被袭击之后是已经死了的存在。”

“嗯?”

“我的头整个被女鬼吃掉,然后我的灵魂醒来就在你的身体里面。那么女鬼应该没有进入无头尸体的理由才对,就算进入了,我的尸体的头部也不会就这样长回来。”

根据经验,当我的灵魂捡尸成功时,我是直接地就拥有一副新的身体,原本的身体会消失。

但这次我却是在靠近教室时、灵魂立刻被转移到林雪的身体里面。

难道我没有生成新的身体吗?那现在我所活动的这幅身体就不应该有头。再反过来说,假设我形成了新的身体、但是新的身体被夺走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我靠近教室的过程中没有遇到女鬼,这点我可以肯定——当时女鬼应该还在吃我的头。

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

林雪听得也有些迷惑,毕竟她只是听、而不是亲身经历这些。我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才认为王柳曼忽略了这个疑点。

“那你昨天到底是死没死?”

“这话听着怎么味道那么奇怪呢……”我翻翻白眼“看你怎么定义死亡了,灵魂离开身体算死亡的话,那我肯定是死了,总不会被分离一部分的是我吧?不过这也有可能,硬要说一个人的灵魂总量是固定的,那么我被分离的部分、质量就和从你身上分离出来的女鬼是一样的了。不过我更倾向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也许——我当时没死。”

林雪当即反应。

“你不是被我的女鬼咬掉了头么?”

“不一定啊,我只是从前后因果判断我被咬到了头,不带主观判断、只说客观情况的话,大概就是我的头被吃掉,我眼前一黑,然后就进入了你的灵魂。”

“那不还是咬掉。”

“吃和咬是不一样的吧?”我解释道“吃——吞食,这个动作包含了把对象塞进口中、咀嚼、吞咽这三个动作,对于我来说致死的当然是第二个、也就是咀嚼的动作,我有意识的只是我被女鬼塞进嘴里,可不清楚我的头到底有没有被咀嚼。”

这也是经验了,当时我被龙虾吃掉的时候可是明显感受到被牙齿咬断脖子的尖锐痛觉,但女鬼这次可没有。

“从这个角度去想的话,女鬼把我头塞进它的嘴里,造成的效果就是我灵魂脱壳到你的身体里面,然后女鬼侵占我的身体。这样就和我从王柳曼那里听到的场面一样了——王柳曼进入课室,发现我已经变成了舔舔怪。”

“……这样也说得通。”

“是吧?”

我有些得意,继续道。

“或者造成这个效果的不是女鬼,而是你的桌椅。在当时,整个教室都被头发铺满,但只有你的座位上没有一根头发,而我被吃掉头的同时,我的屁股也坐进了你的位置,然后灵魂就进入了你的身体。这也说得通的。但是从这个说法来看,女鬼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我成为了你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一块灵魂。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自己的灵魂就这么少了一块。

“所以这是你自证清白的机会啦,如果你不对这件事作出解释,那么王柳曼就会向吕绮想推定你就是犯人,惩罚不一定会有,但接下来的校园生活肯定会多少受到影响,比如被监视之类的?”

我故意语气轻浮地说道。吕绮想是驱魔师的话,这样的后果也不是不可能,倒不如说这是最轻的后果了。

最坏的情况是,吕绮想和她家里的那些驱魔师会因为“既然是女鬼、我们怎么可能看不见!”这样的理由把林雪抓起来做研究,那我肯定会心有不安。

所以无论林雪的动机如何,我都会为她辩解几句。现在的询问只是确定我辩解的力度而已。

林雪被我那句话吓得紧张起来,更加努力去自我审查——其实更像是犹豫,她扭扭捏捏的。

“其实我真的有。”

“哦?”

“但是我真的不想说……是……恋爱那方面的……”

光是说出这个字眼、林雪就红了脸。哎呦,你害羞啦?我放弃掉这样调戏她的想法。

“对象你要是害羞的话也不用说,说说过程就好了,为什么会因为……恋爱,而想要调换桌椅?”

“不是调换桌椅,这方面我还是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我向别人许了个愿望。”

林雪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交给我。上面的吊坠不是宝石,而是护身符。

“这是我们学校的占星部给我的,他们在社团宣传的时候也有做塔罗占卜、祈祷之类的,然后我就拿到了这个……”

我警惕地观察着这条项链。

“你的愿望是和那个人在一起?”

从她红透的脸、我得知了结果——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种情况,藏得真深啊,林雪。虽然过程出了各种各样的差错,但看在你的初心上,我必须要正面回答你才行。

我,周理理,不打算吊死在任何一棵树上。

我是坚定的自然主义者,我爱的是森林。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因为我热爱学习。”

“诶?怎么回事?我被甩了?”

林雪惊诧地看着我,而我十分温柔地搭上她的肩膀。

“但即使如此,你也不需要如此曲折的手段、和莫名其妙的祈祷,你只要向我坦诚你的想法就好了,无论结果如何,想要和我在一起的那份想法,有着那份想法的你,是最美丽的、身陷爱河的可爱的少女。明白了吗?”

“我我我我完全不明白!”林雪恐慌地挪着椅子后退“你怎么了!突然自顾自开始发瘟!”

喂,就算被拒绝、恼羞成怒,你也不该这样骂我吧。

我可以顾着你的心情才说出这种奇妙的台词的。

“我才不是喜欢你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想要和我在一起、所以才夺走我的灵魂吗?”我温柔地说道“我很开心,但是对不起,我太过自由,身体和灵魂已经不能再专属于一个人了。”

我想当种马男。

就像前任学生会长一样,被一堆美少女抢来抢去。

“好恶心!我才不是、而且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种人啦!”

哈?

我不敢置信。

“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你并不是想和我在一起?”

“这不是当然的吗?”林雪十分生气,屈起手指比划“亏我还对你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改观,没想到你又开始了!”

“我开始什么了?”

“自恋!”

犹如晴天霹雳打在我的脑袋——其实并没有,自恋不是人之常情么?不自爱的家伙什么也做得出来,我这反而算好的了。

而且我也没多自恋啊,只是客观评价,我有点帅,有肌肉很给人安全感,对别人很温柔、很耐心。

我也就到了“完美”这一程度啦!

“那是不可能的。”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林雪吐槽道“你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会因为滥情而始乱终弃,最后变成女性公敌的超级渣男。”

“给我收回那句话!”

你怎么也可以叫我渣男、而且前面还加了个超级!

林雪蔑视着我。

“超级渣男。”

……我就应该趁还在你体内的时候玩欧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