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宇奇口中得知了令人着急的消息,晓风等人都越过了前往危险山区的木索桥,苇澄巴不得立即动身前去救助他们。不知怎的,此刻的她完全感觉不到身体有何异样,就好像今早的病情已经不药而愈一样。

「慢着,妳打算就这么去了?」

苇澄本不应浪费任何时间,但宇奇或许还有一些有用的情报可以提供,便暂且听他一言。

「妳没有想问的事吗?比如说我为何放任他们通过木索桥之类…」

「我没有想问的,反倒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快快去通知老师,让他们派人来支援吧!只有我一人的话能做的也不多。」

苇澄毫不在意宇奇的引导,令他大失所望。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论是晓风,就连眼前的女生都不把自己放在眼内。不可能!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怎可能完全被无视!

「妳大概知道吧,为什么班里的人都怀疑你们郊区人是纵火者。妳就不觉得愤怒吗?妳不想要报一箭之仇吗?」

几乎点明了自己就是幕后黑手,宇奇试图逼迫苇澄回应自己。

「那样的事怎样也无所谓吧!」

苇澄高声地驳斥了他。

「现在救人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听不下去了!就算做出了超出自己底线的恶事,想要引人注意,到头来也没有人愿意理会自己的想法。宇奇双手抱头地呼叫说:

「为什么啊?」

「为什么只看着妳?只是区区两个月而已!我啊,看着他追着他已经五年了啊!」

对着情绪突变,说着没有脉络的话的宇奇,苇澄一时间也答不上话来。

「妳答啊!」

苇澄从晓风口中多少知道宇奇把他当作对手纠缠不休的事,就连宇奇把郊区纵火一事牵扯到自己身上的事也是源于两人之间的恩怨。这种对某人的执着,她从未体验过。

「严同学啊…」

面对对方的失控,苇澄反而平静地说。

「我不是心理专家,也没有什么朋友,大概答不了你的问题。」

她直面对方说出自己的事,那种真诚就连宇奇也不得不正视着。

「我只想说,我家是务农的。靠土地过活的人经常遇到天灾人祸导致失收,但我们流传着这样一句有关土地的话:『只要真心喜爱它,它必十倍回报于你』。 」

「什么十倍回报!我就连一分的回报也没有!」

就像听出了与自己的境况可相类比之处,宇奇立即反驳说。

「务农是没有保证的,十分的投入不一定获得十分的回报,种子的优劣、土地的质地、天气的变化、鸟兽虫害的干扰,大都不是能控制的。」

「妳这是叫我认命了?那妳刚才还说什么『爱必得回报』!」

苇澄的回答反而刺激了他。

「丰收也好失收也罢,对土地的爱是不变的。不过,爱的方法却绝非一成不变!」

「爱的…方法?」

听到了她的说法,宇奇像被启发了一些从未注意到的地方。

「鲍鱼是贵重的,人却不会把它当作婴儿的食物。奶粉营养十足,但成人不会把它当主食。甚至同样是成人,喜爱吃的东西也不会完全一样。」

宇奇渐渐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但那跟自己一直以来的认识是有抵触的,那等于否定自己五年来的行为。

「土地和人也是如此,是千差万别的。我们不能控制天灾人祸,但能认识自己的土地,给它最合适的照顾,发挥它最大的潜能,这就是对土地的爱的体现。」

宇奇对晓风的执着是基于他对对方错误的理解,他以为晓风是个热衷于追求更高成就的人,而自己也憧憬着同样的目标,于是产生了竞争的心理。然而,事实是他一直追击着自己想着中的幻影,没有察觉到真正的晓风,当然不可能得到正确的回应。

「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我不过是在跟不存在的人竞争着?」

字奇自言自语并不期待回应,但苇澄却接着说:

「没有农民是不犯错的,大家都曾用过错误的方法伤害过不熟悉的土地。不过,我们与土地是互生共荣,找对了方法,它就会欣欣向荣。」

眼前的女生没有对自己说教的意思,就只是平实地交待自己的价值观,这就是文苇澄,一位自己一直鄙视的郊区女生,现在却不带恶意地面对自己。想到自己一直用卑鄙手段将她牵扯进与晓风的斗争之中,此刻的宇奇竟浮现了一丝的羞愧。

「我…」

宇奇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另一边苇澄看他神情平伏了不少,自己也就准备离开。

「时间无多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找老师。」

苇澄不等他回答,便径自转身往木索桥走去。

雨愈下愈大,目送着她离去,身影变得愈来愈小,宇奇不禁想:

「这五年来我都身在迷雾之中,没想到今天竟被她无意间拨开了。这种纯粹、专心致志的气质,怪不得吕晓风会注视着啊…」

确实,如果是别的人,宇奇可不会轻易相信。特别是经历了五年来的挫败和无视,已经变得神经质的他,不太可能会听从别人的劝说。身边的人也习惯了宇奇对晓风所显露的执着,也不会花时间为他们调解。但是,正正是苇澄这个无包袱、无利害关系的转校生,才能在两人的关系中产生化学作用。虽然宇奇不认为她是有意解开自己的心结,她不过是贯彻自己做人的态度而已。

苇澄早已远去,剩下来的宇奇将要怎样做,只有他自己知道。

摆脱了大汉们的追击,马龙和玛利亚两人在林间小心翼翼地移动,一是为避免再遇到那些恶人,二是他们确实是迷了路。雨势愈来愈强,乱动的话反而会消耗体力,两人便走到一棵比较大的树下暂避。

阴差阳错下救了人的马龙,此刻实在不知如何面对玛利亚。毕竟她走到山区一事,是自己拜托严宇奇在背后操作,为的只是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没想到会发生刚才那种几乎惨遭蹂躏的事态。就算是那个性格变得扭曲的宇奇,也不太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吧?那么,那些穿迷彩服的大汉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玛利亚…」

与他隔着两三个身位的玛利亚望向他等候着。

「妳怎会遇到那些人的?」

玛利亚犹有余悸地交待了自己与同学们失散、渡桥、遇到另一班的同学,然后突然遭到袭击的事。此刻的她期望得到安慰,可是马龙竟然没有表示,实在令她感到不是味儿。不过自己早就放话说不必对方关心,事到如今也不可能主动示弱。

「据你所说他们不仅想袭击你,也绑起了其他同学,是吗?」

玛利亚点头称是。

「旁边就是他们的帐篷和堆积多天的垃圾……只为了这些有必要袭击学生吗?」

胡乱弃置垃圾虽然有违公德,也不算什么大罪,马龙不认为这就构成了袭击的动机。如果说他们是为了色心起而犯案,那也说不通,因为在玛利亚出现以前,他们早已攻击了其他的男学生。

「我有听到…他们说在这里已匿藏了多天,人也没见一个。」

玛利亚的补充让马龙进一步推论说:

「自己也说是『匿藏』的话,大概不是什么行山的常客,甚至应该是犯罪份子了吧?」

要说最近听说过的犯罪行为,又与郊区相关的就只有一项。

「郊区纵火!」

两人同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