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颁发本年度天宫市校际小五级第31组朗诵比赛冠军…是共和书院的严宇奇同学! 』

在举行比赛的会堂舞台中央,工作人员以过份造作地拉长缩短的语调宣读赛果。

『有请严同学上台领取证书!也请在座各位以掌声鼓励! 』

身为小五学生的宇奇,外貌还留有小男孩的稚气,身材也不算高大。不过与幼嫩外貌成对比的是他对自己满怀自信,一步一步有力地往台上走,有礼地接过属于他的成就证明。

『做得好!宇奇! 』

在台下等着他的是语文科的导师。

『我能得奖也是老师的功劳,谢谢你的指导。 』

宇奇有礼地向老师致意。

『过于自谦会变成虚伪,你是有潜质的。 』

从毫无经验至夺得分组冠军,宇奇只花了三周的时间练习,老师的评语绝非过誉。而对宇奇来说,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从小以来,只要他愿意学习的,不管是学术、艺术还是运动,没有一种是他不能驾御的。

就在他和老师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身边有人在议论说:

『这一组别的水准还不错,可还是比不上「那人」啊! 』

『你说的「那人」是那个连续五年夺得冠军的小学生? 』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共和书院本来就是所精英云集的学校,那人在当中更可说是星中之星! 』

『既然是精英制,就算是五连霸也不过是个专才罢?这样的人在书院中也不算稀罕啊! 』

『专才?不,那人岂止于朗诵,就连学界的运动会和学科比赛,他都是有力夺冠的常客呢!有这样的人在,实在令人替他那一批过份普通的同级同学们惋惜啊! 』

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别的学校的八卦事,毫不顾忌。在旁边听着的宇奇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被冲淡。

『老师,他们说的是吕晓风吧? 』

他并没有面向着老师,就这样低头问道,老师未能看到他的表情。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符合刚才对话中的条件吧。 』

老师老实地回答。

『我跟他,怎比? 』

从未跟晓风同一班的宇奇,当然知道书院中有这一号人物。可是过往的他并没有如此刻这样,被一股强烈的焦躁感缠绕着,就连老师也从未看过这样的他。老师突然感到这也许是个好时机,便道:

『你跟他很相似,只不过…』

晓风跟自己都是多才多艺的学生,这点宇奇也是有所认知的。不过,令他着紧的是老师到底想带出的「不过」是指什么。

『他还没有输过啊…硬要说的话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吧。 』

老师的这句话深深的打进了宇奇的内心,令从来抱着轻松玩乐心态行事和学习的他燃起了对晓风的竞争意识。两人五年来都被编进不同的班别,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接点,宇奇也没有特别在意对方。这一刻的刹那冲动大概是青春期带来的变化吧?

『哦,没输过?真是大口气…』

宇奇显然误会了老师的话,以为那是出自晓风之口。然而,老师也没有纠正他的误解,甚至乐见其成。

『怎样,羡慕吗?还是妒忌? 』

『哈哈,我也不知道呢!先不说我想怎样,反而是这种名人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 』

『对。 』

『老师你还真是毫不在意地说出伤人的话呢。 』

『所以你首先要努力跑进他的视线之内,做得到吗? 』

『那真是辛苦呢! 』

『不喜欢吗? 』

『辛苦的事当然不喜欢,但如果能让优等生的脸上露出惊讶的样子,那就值得了。 』

想要与那个人一争长短,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态在他心中燃烧着。自此宇奇一改游戏人间的态度,努力钻研不同范畴的学科、体艺,又广交朋友,由此令书院内的老师和同学对他都另眼相看。

宇奇在一年间于不同范畴之内一步一步地取得好成绩,正要跑进晓风的视线,获得竞争者的资格之时,对方却毫无先兆地低调起来,不仅不再参加任何比赛,甚至成绩也倒退至中等水平。两人在没有任何对决机会的情况下,就这样进入了初中,被编配至同一班之内。

他打听过晓风身上发生的事,但都得不到准确的说法。有的说他锋芒太露,得罪了学校的高层,因而受到打压、也有说他的家庭突变,影响他的情绪、甚至有说他得了精神病,需要大量服药而失去集中力。

没有准确的情报,他只得正面与这个人接触来探个究竟。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晓风就是不认真接受自己的挑战。不过他可以肯定,对方决不是精神病,只是失去了对学习和对竞争的兴趣。原因正是晓风与同学们的交往在表面上依然十分得宜,但他看得到晓风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并没有交心。他认为一个被精神压力击溃的人决不可能有这样的自控力。

『到底是什么令他变得这样自我封闭? 』

宇奇不能接受自己视为目标的晓风变得这样消极,就像一个普通学生在过着平凡的校园生活,那样不是显得那么努力地追赶他的自己太傻了吗?为此,即使不起作用,他依然在初中三年的时间不断挑战对方,却没有换来晓风的醒觉。

曾经有一刻宇奇怀疑自己在小五时所立的志愿是场梦境,那遥远的场景甚至开始模糊。然而,自己一直做不到的事,以为没有人会做到的事,竟被一个新生做到了!

对!就是她,那个只是区区郊区人的新生!

「喂!」

沉沦于回忆之中的意识仿佛听到不知从哪儿来的呼喊声。

「喂!」

「你没事吧?」

那打断回忆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且愈来愈清晰。

穿着蓑衣的苇澄从村落赶过来,想要通知师生们尽快撤离,沿途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学生的踪影。

「奇怪,大家都往哪里去了?」

天气一直变坏,催促着困惑的她。她一直走到两条木索桥的分歧口,而在那桥边竟有一个人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

苇澄走近那人,对方却没有察觉,她便问道。

那人缓缓转头过来望看苇澄,然而他空洞的眼神让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认出他是严宇奇,那个一直在暗地里追击自己的人。不过,她明白现在不是讨回公道的时候,尽快通知大家即将下雨才是正事。

「严同学,能站起来吗?」

苇澄伸手示意助他起来,但对方呆了一会,也许一时间认不出穿蓑衣的苇澄,没有接受好意的他自行缓缓地站起来了。

「严同学,你有看到其他人吗?」

宇奇刚取回了意识,认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苇澄,便冷冷地道:

「文同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妳。妳又没有参加旅行,要知道来干吗?」

「我知道稍后会下大风雨,大家必须尽快退到安全的地方!」

宇奇听罢望向了天空,天边的黑云真的快速的扩展着,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下雨了吧。不知怎的,他忽然失控地大笑起来。

旁边的苇澄不明所以,急着要他说明。他一边笑着一边指向山区的木索桥说:

「你晚了一步,有几个人已经往那边去了。」

苇澄望向那桥边,原本由自己系上的绳索已经不见了,她急着问:

「你有看过原本封锁着桥头的绳索吗?是谁解开它的?」

「…是我啊。」

宇奇的回答出乎苇澄的意料。

「对,就是我解开的。风少、折爷、马龙、玛利亚、还有几个人都过到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