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基本上没有课堂,学生完成开学礼后便可回家。因此,现在的校园内早已空无一人,除了正在草地上清扫落叶的两人。

『既然在草地上留连,自然是爱惜环境之人,就请两位今天负责清扫落叶好了。 』这是彭副校长要求他们所承之责。

劳动了好一段时间的晓风,把扫帚放在树旁,放眼四周一看。只见围栏一直向前延伸,几乎看不见尽头。

「这个书院由东向西,就算笔直而行,也要半小时才能走完啊。这彭副校不是说笑吧?」晓风知道,如果真的要清扫这种范围的落叶,少说也要数天才有可能完成。

「吕晓风!」

另一位被罚的少女,拿着扫帚在不远处叫喊说:

「不要偷懒啊!副校长说过只要做到了黄昏就算完成任务了。」

没有派人监察着,这也是按照书院的精神,学生应该自我承责,非靠外力管束。因此,如果晓风或苇澄偷懒至黄昏,也不会被追加惩罚的。不过,叫文苇澄的新生似乎不同意这个选项。

怀着众多的不解,晓风慢慢走近她要问过究竟。

「文同学,你好。稍稍休息一下好吗?」

以共和书院的习惯,学生之间的称呼一般以全名或昵称为主,甚少会以「什么同学」相称。不过,对于不知底细的新生,晓风还是决定保守一点较好。

「你好。」苇澄看到他也点头示意,再说:「叫我全名好了,我是文苇澄,好像与你一样是高一自由班。」

既然对方这样说,晓风自然依她好了。说起来,两人确实没有正式互相介绍过。

「你说得对,我是吕晓风,同样是高一自由班,在这里是由幼稚园直升到高中的旧生。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没关系。」

共和书院是一条龙办学的模式,多数的学生都是本校直升的,校外考入的学生每年不过十人。旧生们对书院普遍有浓厚的归属感,校外生要适应这里的文化通常要一段时间。作为本校一员,与她相遇也是一种缘份,自认为有基本礼仪的晓风尝试亲切地协助新生。

苇澄停止了清扫的工作,看着晓风的脸庞一会,看起来在思考着什么,才说:「既然你这样说,我便问了。」

开学的第一天虽然遭到了不明所以的惩罚,不过像这样能帮助有困难的同学,也算是日行一善吧?晓风称心满意地想。

「你记得昏倒前的事吗?」

咦?苇澄的提问出乎了晓风的意料。不是要问学校的事吗?

「你说的是,我昏倒之前的事?」对此没有多大印象的晓风尝试在脑中检索。

苇澄点头表示没错。

看到她认真的眼神,晓风知道她确实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回想自己本来悠然自得地躺在草地上偷懒,从没想过要去参加开学礼,听那校长沉闷的训勉词。就在自己云游太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叫喊,就莫名其妙地昏倒了。苏醒的时候已被带到护理室,然后再被送到辅导室给副校训示。说起来,整件事对自己来说真是有些飞来横祸。

想了又想的晓风偷偷看了苇澄一眼,对方依然坚决地等待回覆,看来不说些什么是逃不掉的了。

她说的是昏倒前...在我听到叫喊声直至昏倒前那段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可以发生了什么呢?晓风苦思之回想到模糊的线索,随口便道:

「好像有什么蓝色的,好像全世界都是蓝色...」

他看了看苇澄那身浅蓝的连衣裙,又再想到一些说:

「就是这种蓝色!」

就在晓风说着的时候,苇澄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本那坚决的眼神开始变得阴沉,就连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氛也有一种肃煞之感。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她是为了我答不上而不满吗?晓风心里这样认为。为了不想继续刺激她,晓风畏缩地说:「我感觉快要回想起来了。」

晓风这句话不知道又击中了什么要害,苇澄勉强地挤出生硬的微笑,却握紧扫帚说:

「不用了,如果能这样子忘记就帮大忙了。」

可是,陷于苦思的晓风没有看到对方的反应,继续想记起那不该记起的东西。他是那一种一旦感到兴趣,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等等,就差一点点,被你这样一问我就更想知道答案。」晓风自言自语说。

就在晓风自顾自在回想的时候,他听到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本能地往后一跃。回神的他往前一看,见到的竟是握着扫帚的苇澄为落空的一击而遗憾的样子。

「吕晓风,你就不能待在原地不动吗?」苇澄抑压着声线低沉地说。

搞不清状况的晓风急忙地说:「我不是已经很努力想要记起它吗?」

「你就这样忘记掉吧!」

苇澄继续发舞着扫帚追击晓风,令他只能东跑西躲。在这空无一人的校园最外围,救援是指望不了的,对方也不是能谈判的状态,晓风最少要找到能抗衡的武器。

苇澄在同龄的女生中算是较高的,比晓风矮不了多少。她舞动着扫帚的姿态不带一点多余的动作,充分利用了挥动之时的冲力作为连系脚步的节奏,使晓风几乎要用尽办法才勉强逃过这几次的攻击。

蓝色裙子带来浪涛般的连续攻击让晓风透不过气,再逃的话只会被击中,他算准了后退的路线,成功取回了自己的扫帚。苇澄见状也暂停了追击,在距离晓风两支扫帚的位置摆出了架势,并无收手的意思。

「文苇澄,我无意冒犯,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能谈判的话,只有这暂停的时刻了。晓风心里想。

「没有你需要知道的事。」苇澄说着的同时又再展开了攻势。

对自信人缘不错的晓风来说,没有比这类型更麻烦的人了。无论怎样也不肯透露一点线索,只认定自己所想的为唯一正确的家伙是说不动的。

与刚才不同的是,晓风手上已有能与之抗衡的武器。先前让他退避三舍的攻击,现在能以双手挺着的扫帚挡下来。自己毕竟是高中男生,论力气断不会正面输给同龄女生。互相交击的扫帚,就在两人之间以力气比拼着。

「胡闹也有限度,一起收手吧。」挽回气势的晓风变得有些不客气说。

晓风以为显示出力气的差异,苇澄便会知难而退,但明显是过份乐观的估计。没有回答的苇澄,依然在加强力度要把晓风压过去。细看之下,她那手持长竹的双臂虽然幼长,但也没有一点赘肉,这位有着健康肤色的少女显然不是柔弱之辈。

没办法,唯有让她吃点苦才能停止了,还好这里是草地。就让我试试「折爷」对付我的那招吧。

晓风先加强力道推向苇澄,引得对方也要出力对抗。算准了时机的他,突然收力卸身,令失去重心的苇澄往前扑空,因冲力在他身边交错而过的少女,就连那浅蓝裙摆也随之扬起,这一景色竟勾起了他失去的记忆。

「浅蓝色的,我记起了!」就在苇澄跌倒在草地时,晓风叫了起来:「就是那个!裙底的那个!」

跌倒了的苇澄缓缓站起,右手里的扫帚比之前握得更紧。看到了她的反应,晓风才猛然想到少女先前的反常行为都变得合理了。毕竟⋯

「文同学,有事可以慢慢商量,其实我什么也不记得的。」

已经完全想起来的晓风终于知道苇澄的那又羞又怒的表情的缘由,毕竟当时他整个头都被裙摆覆盖了,至于昏倒的原因似乎是脑充血还是缺氧就说不准了。

「强制洗脑在这情况下不算犯规吧?」

晓风被目露凶光的苇澄紧紧盯住,在这之后发生的事已被列为黑历史而永久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