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兰的帮助下，我顺利查询到了位于该星球地下世界的HIK分公司位置。
“你真的要去那吗，要不要带上我？”幽兰躺在沙发上，把头对着我，手上拿着纸质报刊，大概是娱乐花边新闻一类的东西。
“恕我直言，我想我自己去会快一些。”
“那祝你玩得开心喽。”幽兰吐着舌头说。
“话说你对米勒撒人的调查有没有进展？秘密实验的那个？”
我的问题自然也就是幽兰到来此处的目的。
“诶？那个呀，之前不是失败了吗，研究所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只有几沓纸。”她的语气冒出遗憾的气泡。
“这么说就结束了？”
“当然不是，我之后会去“领域计划”的现场的，就是在你昨天去的地方附近。”
“噢。”我回忆起那巨大的直通云霄的光柱子和柱子底下庞大的基座，鳞次栉比的厂房，以及无数的施工人员和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
“那也祝你好运。”我再次回应。
“真是老套…不愧是无聊约翰。”
在默默接受她的调侃后，我乘坐飞行器前往米尔斯市。
这个城市距离这儿有几千公里，显而易见出租车是不可能了。
飞行器被称为飞机，有着庞大的两翼，通体呈白色，底下有俩轮子。
具体的经历不愿意多阐述，唯一令我不快的是起飞降落时没有调节气压的装置（或者说不太显著），让我的肺和脑袋受到了一点冲击。
从航站楼走出，出租车坐了二十分钟，在一栋六七层高的大楼前停下了，这是一个古董一样的大楼，躲在矮小的建筑后，要穿过几条街才能抵达。
总觉得哪里很熟悉。
HIK公司M星分部。
巨大的LOGO赫然出现在门口，让这单调乏味的长方体更加无趣了，唯一的好处是让我知道了这里是个叫M星的地方（恕我直言，我之前没有询问地名的爱好，事实上，生活在我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在意地点的）。
门口没有保安，电子门自动打开，人工智能发出单调的声音领我进去。
有一个球砸在了我的腿上。
是一个小男孩，正在踢球。
“哥哥，对不起。”
小男孩弯下腰拾起球，然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他有一对金色的大眼睛，充满渴望和热情，虽然小小年纪却一身正装说明他有着良好的教养，能够在这种地方瞎蹿又足以说明他可能是这儿某个声名显赫的家伙的儿子，当然，这些都是基于我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所做出的推理。
一个身材姣好，相貌恬静的中年女人带我上了电梯，当她看见我这副身材时似乎有些惊讶，当然这些我都习以为常了。
“项目负责人就在这间房间里，事实上，我觉得你可能会被轰出去，因为这太荒谬了。”那个女人带着嘲讽的表情说着。
我咽了一口口水，推开门。
以为是经典剧里那种一个身着正装，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的男人坐着转椅缓缓转过来，一只手托着下巴那种状态看着我，但……
“你好。”
“啊！抱歉。”我这时才发现一个身材娇小少女在门后面，她缓缓从门后走过来，用手摸着有点泛红的鼻子。
这是一个银白发双马尾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大大的紫色的双瞳水灵，没有这种颜色本色身的神秘深邃，相貌恬静中带着一丝沉着，身体纤细，但是很健康，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个精心打磨的洋娃娃一样漂亮。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阁下就在门后！”
我再次道歉，蹲下来双手并拢看着这个身高只有我一半的少女。
“呵呵，“阁下”的称呼真有趣。”
少女走到椅子上坐下，把厚重的外套放在沙发上，这样显得她身材更加娇小了。
“您是黛安先生吗？”我小心地问。
“在你们星球“先生”是尊称吧，姑且问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那位先生呢？”
“因为您身上正戴着那醒目的标志，上面写着“量子转移研究所主任”的字码。”
“真没创意。”
“我……”
我想要说话，但是看见她把下巴靠在桌子上，用异常平淡的眼睛盯着我。
“怎么，紧张了吗？”
“啊，不不不…”
事实上我确实紧张了，明明眼前这个娇小少女就像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小女孩一般，为什么令我如此紧张呢？
“好了，别猜了。”她的话打断了我断断续续的思绪。
她起身，走过来。白发在空中摇曳，和之前小男孩一样金色的眼睛向我袭来。
我发现我在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我的背已经靠在门上了，双脚在不断打颤。
她距离我不到一步之遥了，我闭上了眼睛。
突然，我感觉我被抱住了，一股暖流涌上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发香和体香，头发毛茸茸的，刚好到我脖子与胸膛交接之处。
突然，我发现她背后有一根黑色的“尾巴”在晃动。
“抓到你了哦。”
“哈…先生，请不要开玩笑了…我找您有正事…！”我努力想要保持理智。
那根“尾巴”翘了起来，似乎在做布朗运动。
这不会是…猫…什么的吧…话说…
“喵，喵喵。”
一股刺痛感穿过我耳膜，像是强电击一般。
“啊啊啊啊吱吱吱啊啊！！”
我想摆脱她，但浑身没了力气。
当然，这一切骤然结束了，我很快恢复了理智，整个人后背冒着冷汗。
“嗯，很好。”
少女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芯片，回到了桌子后面的椅子上。
“那个就是了吧…！果然…”我喘着气，羞红着脸，“转设器，对吧，对吧！”
“嗯，把老鼠的意识转移到你脑子里。”少女依旧面无表情，把脸侧过来靠在桌子上，一只手玩弄着那个“尾巴”。
“能不能说明一下这个东西现在的发展状况呢！黛安先生！就是转设器的发展状况！”我大声喊着。
“好吵，要把你变成猫。”
“不，先生，阁下，博士，我是说真的…现在很紧急。”
“不好，出去。”
“我…”
“出去。”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求您…”
“出去出去去去去。”
少女此刻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抬起头用手挠着头发。
僵局令我尴尬不已，我的正经差一点都灰飞烟灭了，似乎我只能亮出底牌了。
“黛安先生！我有重要情报可以给你。”
我飞快两脚跑过去然后紧急停下，把显示器递给她——幽兰和我一起去研究所记录时用的那个。
……
少女终于眼中亮起了光，饶有兴趣地从我手中抢去。
但是她的眼睛很快黯淡了下去。
我忐忑地看着她。
“诶等等。这些不是我写的嘛。”
“哈？”
“但是…”她的眼睛变得严厉起来，“这些是我十年前找不到的资料，你是怎么找到的？”
“啊……十年前，您是十年前那位萤诃博士？！您不应该已经…”
“回答我的问题！”
“在一个实验所发现的！”
我把所有那次和幽兰行动的信息都告诉了她。
气氛沉默了下来。
我的心情再次从惊讶变成忐忑。
“好了我先告诉你我的问题吧，”少女变得正经起来，像开了战斗模式一般，“其实这个文件里说的很隐晦，我其实就是转设器的研究者，研发出来后同时用两个身体行动，也就是说，那具身体已经死去，而我，作为“黛安”的身体还年轻，现在我不是萤诃，就是黛安。”
“然后你借用黛安的身份加入HIK公司，对吧？”我终于可以让理性发言了。
“嗯，因为转设器想要更多研究进展必须要倚靠更多设备和人员，但是我必须要设法监督…因为这个东西…”
“混沌效应，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能会引发一场龙卷风。”我静静地说。
她终于点了点头。
“你叫约翰吧，地外人而且还是洛德商会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你是敌是友，但是，既然你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说明你的确不知情，当然，也有可能你是在刺探我…无论如何，我会把那些在你的立场你本也许会知道但实际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告诉你。”
我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
疯狂的想象像藤蔓一样爬满了我的神经，渗透入我的骨骼。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是的，风牛马不相及吧，但这恐怕已经发生了，只要把这些意识注入到普通人的脑内，”她平静地说，“这些是HIK的计划，我真的没有想到，但是，既然他们会偷走我的图纸还独立找地方偷偷研究，那么这些就是现实了。”
萤诃解释道，十年前HIK董事会就提出过这一个议案，但是由于媒体的缘故悄悄搁置了，以至于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通过物理和精神手段把人变成杀人魔的折磨手术，再把这些被折磨的人的意识存起来，利用基因手段把存起来的意识细胞中某些物质载入到病毒里…
我有些疑惑不解，这个技术我根本无法理解，会不会只是我面前这个名为黛安实则为萤诃的少女的谎言？
“我怎么相信你？”我问。
“我和你去你家，然后计划行动。”少女语气坚定。
我诧异地看着她，这是我提出的“荒谬”的主意，一个本该被轰出来的主意，没有想到居然成为了现实！
而且是由对方提出的。
“AI会绑住我把所有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暗地里送回去，你先回去吧，我在你身上放了跟踪器。”她拍了拍我肩膀。
我半信半疑地被她拱了出来。
平时喜欢卖萌捣蛋的无口少女，关键时刻又很可靠的类型么……感觉和幽兰真像。
“怎么，果然被轰出来了，死缠烂打这么久。”
迎接我的仍旧是那位女士。
我苦笑着跟在她身后离开。
临走前，门口的男孩依旧在踢球，不知怎的，我叫住他。
“嘿，小伙子。”
“怎么了，哥哥，工作结束了，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打碎了东西也没有关系哦，反正有的是。”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没什么，不需要了，我还要赶飞机回去哩。”我摆了摆手。
“话说，哥哥，你相信命运嘛。”
“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还小管这个干嘛。”
“我爸爸说，人各有命，有人戚戚于贫贱，有人汲汲于富贵，有人追名逐利，有人舍身求义，但是大多数人的命运根本就改变不了。”
“那你那个爸爸真的死板，来日我请他去庙里当住持去好了。”我摆开他，一路向外走着。
出租车的引擎启动，我看着HIK的大楼和小男孩一同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