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大门内部越往里越是漆黑,阳光逐渐褪去,我的影子慢慢拉长,我犹豫起来。

我打开手机,摸索出内部的手电筒,凭借其微弱的灯光,照亮前方。

前方的路变得狭窄,一个走廊横贯这个工厂,两侧的门都锁上了,想打开也不现实,因为特殊材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没有人,静的吓人,唯一的声音是我的脚步踩在大理石板上和心跳,以及喉咙吞咽口水的声音。

用手电向旁边照去,是绵延的厚实的肮脏的布满锈迹和苔藓的玻璃墙壁,墙上满是奇怪的古老的涂鸦和匪夷所思的上古文字,当然还有我不认识的怪异符号。

再往前是黑黝黝的楼梯,没有别的路径,这儿大概是地下室一类的,往下扔了颗石子,可以听见石头滚落的“咕噜咕噜”声和掉进水坑的“叮咚”声。

既然已经进入大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盘子上显示世界名画就在底下,不到100米的位置。

作为一个唯物论者,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知论引领我前进……我小声劝慰自己。

楼梯上有积水,再加上有苔藓一类的植物,因此极易滑倒,我小心翼翼地攀附着栏杆向下挪步。

手机光线(大概是电量的原因)越来越弱,这个地方没有无线充电,我开始紧张起来。

下面的台阶比我预想地要多,我每挪一步都要停顿半秒,用灯光尽力向下照去,直到可以看清每一阶台阶,才敢继续前进。

水滴似乎是从上面冒出来的,一滴滴掉下来发出“嘀嗒”声,虽然会让人好奇,但更多的是担心。

世界名画在里面?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能保持多久?如果腐烂了,我又怎么交代?

这种莫名的恐惧立刻通过理性转变为可能的现实,我更加惶恐了。

古老的气味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朦胧水汽,我满怀忐忑,依旧向着目的地走去。

啊,过了,就在这前的位置。

台阶消失后是不大不小的空地,周围有看似随意摆放的石柱,上面刻印着捉摸不透的奇怪图案。

伴随着好奇心,我用手抹了抹上面的水汽,用灯光照射:

一个奇怪的六芒星,歪歪曲曲,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刻印者一本正经地把染料整整齐齐地洒在上面,不知过了多久,鲜红的涂色(大概)如今已经变得陈旧不堪。

六芒星的下面是各种人形,火柴人一般摆着各种不知所云(甚至恶趣味)的符号,但若要猜测其所代表的含义(像一些暗号一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甚至可以肯定这些只是胡乱刻上的。

煞有其事的符号比比皆是,对于一心寻找世界名画的我而言,这些要不是就是宗教狂热者的疯狂涂鸦或要不就是精神病患者的竭力嘶吼的实际表现的东西根本无法提起我的兴趣。

但这些柱子或多或少干涉了我的行为。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没能看见世界名画的踪迹,而手中的圆盘已经显示目的地已抵达。

我绕回去,但位置仍然不对。

类似于机关的东西也丝毫没有察觉,满怀失望,我惶惶地四处走动,欲要返回。

总有一种来自黑暗的支配感萦绕在我的耳畔,以至于我不能忍受。

脚下,无数看不清的东西在蠕动。

俯下身,将头靠近,脚下渗出来许多液体。

像水,但又有一丝粘稠,搅动着好似有生命一般。

我把手往液体渗出的地面缝隙里探,发觉越往内部越深,几乎呈现漏斗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我小心翼翼地蹲着,把手伸了出来。

“醋醋醋醋醋醋……”

一股异样的声音传来,我脚下渗出的水在增加。

我立刻起身,退后好几步,脚下已经被这些液体覆盖,不知为何,可以闻见清洁剂的味道。

液体不断上涨,我不断后退。

中央的液体呈漩涡状吞噬较远的液体,速度越来越快。

我双腿一滑,摔倒在地上。

强大的涡流迅速把我拉进地面的缝隙里。

混乱,无序,紧张,恐惧。

感觉扑面而来,猝不及防的我不知所措,手脚并用地慌乱滑动,直到够着了光滑的壁面,我才像发现了救命稻草般紧紧靠在上面,等待莫名的风暴潮的漩涡的停歇。

原本以为过分紧张注定会导致呛水和窒息,但这些感觉完全没有影响到我——或者说,完全被我忽略了。

当浑身湿漉漉地从液体中冒出头来,我在空气中大口呼气,顾不上糟糕透顶的心情和肉体,鼻腔先传来喜讯。

这是香醇的葡萄酒风味。

我发现我自己正卡在一个糟糕的水坑里。

这个水坑的深度浅到令人同情的程度,只是四肢站立的话水也仅仅浸到腰的程度,况且圆圆的水坑也容不下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身躯,换句话说——我几乎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掉进这个魔幻主义的水坑里,更不可能深陷其中,被巨大的漩涡折磨,但那些的的确确发生了。

狼狈地从水坑里爬起,右脚结结实实地踏在石头地板上,紧接着用双手的力量把另一条腿抬起来,我终于双脚踩在地上。

墙角摆设了一排圆酒桶,我猜想这些大概就是葡萄酒发酵气味的来源。

气温有些偏低,我双手一拽,把上衣脱下,在空中甩了几番,但上面的液体(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些是沾染了酒的死水,以至于其粘稠程度令我痛苦)没有被舍弃多少,相反,甩衣服所产生的风加剧了我身体的寒冷。

“啊糗!”

一个喷嚏让我的头脑冷静,我依然处于险境——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失温的危险。

但随着我不断摸索出口,另一个危险出现了。

这个空间里的氧气比我预想的要少,头脑晕乎乎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

氧气大概会伏在地上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转而在地上爬着,当然,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

坚实的大理石地板只能带来冷入骨髓的寒气,好在双脚双手没有让我失望,尽管意识混乱起来,身体依然不断向前。

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我感觉到了氧气的味道。

“呼呼呼呼呼!”

如释重负的我从四足动物变回灵长类二足动物。

光线从眼前的门缝里爬出来,前面应该是这里的出口,这里大概是地窖一类的地方。

光线,也就意味着前面有人活动过(至少曾经有过人的痕迹),我警惕起来。

荒凉的社区,诡异的基地,奇怪的地下暗道,令人作呕的水坑,香醇的酒味,糟糕的地窖,这些元素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走出去后可以和妹妹谈谈这个糟糕透顶的经历,我想着,又考虑到时间的确有些过长,因此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在前面找到世界名画。

但是,我又怎么回去?在之前就已经丢失了所有的东西,而那个水坑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原来的痕迹,这一切怪诞根本就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