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仍舊沒有更上瑾先生的進度,甚至可以說,有不少成分都是昨天已然講過的內容。就連關筱兩相比對之下,也只能無可指摘的說瑾先生教的更好。
提供給應招生的,和提供給志願生的,不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較的教學資源嗎?
對於這一點,倒是沒必要驚訝了,畢竟即使在小學中,也同樣是有精英班和普通班之分的。所謂的學校,追求的是好看的升學率,因為只有升學率才是證明學校好壞的標準。
學校只是配合著求生罷了。
誰又不是配合著求生呢?
最近關筱總是有這種悲觀的想法,一定是多多少少被情況所迫吧?
現在的她,不得不儘可能地獲取各種各樣的信息,不得不絞盡腦汁思考各種各樣的事情,這都是很累很累的事情。
但是她也無比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沒有更好的選擇。
雖說直到如今,她都是不斷地委曲求全,不斷地被傷害着,不斷地體任自己價值觀與現實之間地矛盾。
但是,自己沒有能力,找到更好的選擇。
所以就不能否認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
因為自己沒有能力就責怪自己或者放棄,都是不肯直面責任與事實的膽小鬼才會做出的選擇。
所謂路一直在那裡,只是你走不走而已。
這是殘酷之地,可是難道因為這些殘酷,時雨亭的存在,起名的夜晚,新奇不已的世界,租下的風景宜人的房間,聽聞到的校內流行樂隊的演唱,這些東西難道就因此而失去光輝嗎?
不是的。
所以同樣的,關筱絕對不會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即使那充斥着失敗,充斥着隨波逐流,但是那也是自己選擇的路。
話雖如此,道理也不過爾爾,但是再怎麼說,關筱的心中還是充斥着無可避免的疲勞,但是由於習慣的原因,也漸漸的減弱了。
所以,關筱意外的發現,自己或許是遠比自己想象中更為堅強的人也未可知。
總而言之,比不過人家,就多看多想,直到達到自己的極限為止。
不會認輸嗎?
也就是所謂的“螢不鳴而心自熱”嘛。
關筱一邊聽着老師無聊的內容,一邊思考着。
說不定,她正逐漸向著背叛自己的方向前進也未可知。
如果問關筱,她所聽過的最輕鬆的課是哪一堂的話,現在的她的答案是這兩天的吧?
畢竟想要輕鬆,就不去聽好了。
趁着上課的時機,關筱也基本組織好了想要對雨說的言語。
忽然一陣風捲來,連帶着沙沙作響的樹葉聲,襲進教室里。那頑皮的空氣精靈穿行在課桌間,過道上,輕柔的掠過人的肌膚。紙稿揚起,衣發紛飛。
大家一時無言,紛紛望向窗外。
但是這只是時停的一瞬,旋即便同之前一樣,老師在台上百無聊賴的講,學生在台下百無聊賴的聽。
就是這樣而已。
下課之後,人群各顧各的離開了教室。
關筱依舊坐在位置上,一邊收拾着攤在桌上的文具,一邊等待着雨過來。
雨正倚在門口,和幾個人談着什麼,神情嚴肅。
這次和之前的幾次情況都不一樣,自己既不是被迫的傾聽者,也不是被帶去打招呼的小孩子,自己這次是確確實實的處於交涉的一方。
既然如此,那麼再次盤算一下吧?
首先是交涉的目的。
讓自己擺脫目前的困境。而想要如此的話,恐怕也只能求助於雨了吧?
而雨的請求是,希望自己能去幫助他們嗎?
也就是說,想要通過她滿足自己的目的,就必須要去幫助他們嗎?
那麼,如果把雙方的目的擺上天平,對方能夠接受我的要求,並且一拍即合嗎?
這一點應該是沒有我呢提的吧…倒不如說,對方是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要求才會提出請求吧。
但是,自己還有其他的要求…是嗎?
自己必須要說明自己是“普通人”的情況,也必須要知道自己目前的情況是否是被雨所建立的。
這樣的“加價”,對方可以接受嗎?
希望如此吧。
關筱抱着自己已然收拾完畢的手提袋,靠着椅背,望着窗外,如此思考着。
不多時,雨那邊似乎是結束了,她走過來,雙手撐在關筱的課桌上,說:“小筱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不啦,雨姐姐安排就好。”
“也行了,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日料哦,而且老闆也是我們的人啦,走吧?”
“……嗯。”
日料嗎,關筱記得畢業后和朋友去過一次,不過她卻吃不太慣,所以也只能說是興緻平平。
不過,既然自己已經把選擇權交給了對方,那麼也就聽任對方作為吧。
不過是鴿派的店子嗎?
就是這麼回事吧。
於是乎,兩人在一番穿街過巷之後,步入了那因為人聲人影以及橘紅燈光而顯得熱鬧十足的店子。
剛一進店,就有穿着漂亮服飾的招待過來問候,不過對方看見是雨之後,立刻心領神會的,將兩人帶入最里的擁有推式隔門的包廂了。
包廂是四人位的對座,仿皮沙發被漆成鮮艷的亮紅色。照明則是來自頭頂上的橘紅射燈,那射燈的光芒就如同一個倒置的漏斗一般,照明的範圍剛好柔和的包裹住整張桌子,光的正中心,是一束被花瓶束縛的雛菊。而兩側的沙發只能略微被照亮,以至於如果人稍微把腦袋靠在沙發上,就連表情也沒辦法完全看清。
或許是使用了隔音材料的緣故,原本嘈雜的人聲已經聽不太清了,反而變成讓人感到舒適的白噪音了。
確實是雅緻的環境。
對於關筱這般幾乎只做卡座的人士而言,這樣的環境要不說雅緻是假的。
不過對不了解的事物妄加評論,很有可能演變成班門弄斧的難看局面,所以出於這方面的考量,關筱不做任何評論,只是等待雨落座之後,坐在她的對面。
“我跟你說哦,這家店的刺身特別不錯呢。我啊,最喜歡他們這裡的比目魚刺身了哦。”
“…比目魚啊…這邊離海很近嗎?”
“誒…不清楚。不過這家店的比目魚都是用生物酶運輸的,應該多多少少有一段距離的吧?我跟你說哦,當時他們拿着海洋魚類的報價單來找我的時候,我可是嚇了一大跳呢,不過一想到比目魚刺身的味道,手就不知不覺的簽了合同呢。”
“嗯……原來合同也是可以不知不覺簽的東西嗎?”
“雖然對於我來說是大錢,但是對於我們這一派的人的話,倒不是什麼負擔哦…當然,那是那傢伙來之前的事情啦,現在的話,這家店已經沒有比目魚刺身了哦。”
雨一副跟自己毫無關係般的模樣笑着,與此同時,點好了菜品。
“不過我還以為是更加鬆散的組織誒,這樣說起來的話,你們也算是經濟體咯?“
“嗯,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真正的組織成員也只有小几百號人而已,其餘的其實是支持者就是了。“
“幾百人的經濟體啊。說到這個,我想問一下……頌歌的規模是怎樣的呢?“
“頌歌?他們明面上的話,有幾千人的樣子吧?不過算上下面的話,”雨抬了抬下巴,表示所謂“地下社會”的存在,說“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為什麼對頌歌好奇呢?還是說……你……”
“…….我只是聽到老師提過頌歌,稍微有點在意什麼的。”
“誒,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去頌歌工作呢?你現在還沒有收入吧?我有一個頌歌的朋友,讓他幫你引薦一下怎麼樣?”
“不…不用啦,我也不是那種程度的對頌歌在意了,”關筱搖搖頭,說“而且這麼麻煩學姐的話也不太好意思啦。”
“畢竟是班主任要我好好照顧你的,既然這樣的話,幫你找份工作倒是合情合理吧?“
“嗯…再說吧。“
嗯,到目前為止,對話還算順利,那麼……就應該進入正題了吧?
“這個暫且不提,小筱到底找我要說什麼呢?“
“啊……我在想……”
“我想和你討論一下,關於你那天的提議的事情。”
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伸出潔白修長的手,輕輕敲了一下推拉門的門檐。於是乎門外的人應聲推開門,把先前聊比目魚刺身時點好的菜品一一端上來,旋即退下。
“稍微有點餓了,那麼邊吃邊聊吧。”
“啊,好的。”
“嗯,雖然沒有比目魚刺身,但是壽司也很不錯啊。哎,不過果然還是懷念刺身味道呢。不過說回來,小筱想不想嘗一嘗比目魚刺身的味道呢?我跟你說哦,絕對不會後悔的哦。”
“誒,嗯…..我其實不太喜歡刺身的啦,壽司倒是還可以接受哦。“
“奇怪。小筱你既然不喜歡比目魚刺身,那麼又來這裡幹什麼呢?“
“不是……不是雨姐姐帶我來的嗎?”
“啊…是這樣嗎……好吧,所以呢,你想說什麼?“不知為何,雨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淡。
“……我會和你們站在同一戰線上……但是……“
“誒?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哦?“雨似乎對於關筱的發言十分驚訝。不過她所說的話倒也讓關筱十分驚訝。簡而言之,目前互相都十分驚訝,並且因為沒有體認到對方驚訝的原因而感到十分困惑。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描述這個情況的話,關筱大概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