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從床上坐起,頭髮因自然風乾而壓得凌亂的關筱雙手捂住臉,感知着秋日裡的氣息溫暖的床褥,體味着夢醒時分的最後一絲餘韻。
蘇醒之後,迎接她的,還是無計可施和捉襟見拙的現實。
洗漱間里,她發愁的望着因為沒有護理而變形的頭髮,考慮着怎樣才可以把這種敗筆抹掉。
重新沾濕再護理自然是來不及了,可要是單單梳順的話,髮絲乾燥的事實也一覽無餘。這樣想的話,果然還是扎一個伶俐的馬尾吧?
於是她把頭髮儘力梳順,把所有的頭髮一鼓作氣綁在腦後,只在右額留下一縷彷彿水浪表面線條般的髮絲。
嗯,這樣看起來姑且不算奇怪了吧?雖然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沒辦法,姑且這樣吧。
這方面的事情就到此為止。於是關筱走出門外,小心的把門鎖好。
今天是個陰天,就像她被帶着拜訪艾蓮娜那天一樣。
話雖如此,可是房裡幾乎沒有任何值得搶或者偷的東西。
最值錢的,是昨天晚上買回來的水桶水盆。
在可以輕鬆拿走的範圍內。
不,或許這兩樣也不能輕鬆拿走呢?
嘛…不管怎樣,應該是安全的吧……如果真的有會拿走的水盆水桶的變態的話,絕對要詛咒全家喲,絕對喲!
那可是兩天的飯錢啊……
這就是鎖上門的瞬間,關筱心中所想的事情。
在那之後,由於鎖上門的動作宣誓着一天的開始,所以理所當然關筱的思緒也發生了改變。開始思考擺在眼前的最為重要的問題。
有點餓了,早上吃什麼呢?
不不不,應該是說,自己下一步要怎麼走的問題。
記得昨天雨說過,希望自己能夠去鴿派嗎?
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瑾先生的事情以後,關筱就對寄人籬下的情況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抗拒。
況且加入一方,也勢必意味着要和另一方敵對。而這幾方,沒有哪一方是正義的,也沒有哪一方是邪惡的。都只是為了地位和利益自顧自行動罷了。
所以,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的話,自己就不能這麼做。
因此關筱昨天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儘可能沒有考慮這個方向。
況且…她也有必須向雨確認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沒有和別人搭話的事實,是否是她造成的,或者她對這一情況有無感知。
如果對方是有意為之的話,自己會擺出什麼態度呢?
誰知道呢?
不過自己多少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設想的這種可能性。
那麼,有更好的選擇嗎?
關筱坐在昨天光顧過的早餐店,買了四個燒賣,一杯豆漿,花了3德,然後思考着這個問題。
最後得出來的事實是遺憾的沒有。
其實昨晚就已經反覆走到了這條路上。現在不過是在做最後抵抗罷了。
那麼來考慮回這個問題吧?
自己被認作天才,但是自己沒有所謂天才的才能。
自己被邀請加入鴿派,原因也並非是因為我是應招生,而是因為我擁有才能。
但是,自己的才能是偽物。
究竟要怎麼向雨說明這個情況呢?
關筱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不得不加入鴿派的可能性。
如果非要她加入鴿派的話,她必須弄明白一件事,必須說明白一件事。
首先是,自己的情況是否是雨造成的;其次是,必須讓鴿派接受自己不是天才的事實。
雖然說,按照昨天雨的語氣來看,關筱是佔據上風的,畢竟選擇權在她手上。
這樣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吧。
關筱來到教室,從門框瞥了教室一眼。
此時被白熾燈照的明晃晃的教室里多少來了些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依靠着座位或者桌子。一簇簇的,是人。大概是分班沒有什麼改變的原因,教室里一個個小群體已經聚起來了。而在這些小群體之上的,還有操控着他們的人和勢力。幾乎找不到什麼落單的人。
幾乎。
在教室的某個角落裡,有一個男生坐着,看着手中的小說。
這個角落,並不是指的物質上的牆角。而是沒有人注意,沒有人談論的陰暗的位置。他只是坐在那裡看書。
但是關筱也不知道,這種角落般的存在,究竟是伴隨着那個男生建立起來的,還是伴隨着那個位置而存在的。
哎,說起來對方如果是個女生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去搭話呢?
誰知道呢?
不過,男生肯定是不可以的。
“那個人是鷹派的大領導哦。”
身後傳來雨的聲音。
“誒,是嗎……感覺完全不像啊。”
“嗯嗯,”雨發出否定的聲音,說“他可是個有手段的人哦,不過主要是對內就對了。”
“對內……還有對外的嗎?”
“是啊,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女同學哦。對方是個十分有魅力的人哦。”這次是稍稍有些失落的聲音。
“誒,連雨姐姐都這麼說的話,對方是什麼樣的魅力怪物啊。“
“幾個月前,我們和鷹派的支持人數還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哦,不過自從那個人開始頻繁的在各種場合拋頭露面之後,就全——部一邊倒了哦。“
“所以對方是剛剛才上台的傢伙嗎?“
“嗯……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準確的說,是剛剛才入校的傢伙。而且還是轉校生。“
“從應召生那邊?”
“不,從別的學校。”
這樣的人,也是存在的嗎?
各種意義上的不舒適感和異常感。不知從哪來,也不知如何排解。
如果說在關筱已知的人中,有誰像是會做這類事情的人的話,她也只說的出江檸一個。
總而言之,這也不是什麼善茬,最好還是不要接觸比較合適。
關筱的應激反應做出了如此的決斷。
對了,還有要問雨的事情。
“雨姐姐,那個…你昨天講故事講的太開心了,卻沒有告訴我作息哦。“
雨露出驚訝的表情。
…
看來是真的忘記了吧?
“啊哈哈,抱歉抱歉。實在是忘記了。不過也沒什麼特別注意的,簡單來說就是上午上課,下午自由活動啦。不過星期三和星期六不一樣,星期三的話,是全天上課,星期六下午則是會有各種活動,基本上每個星期六都排滿了呢。”
嗯…今天是星期二啊。關筱注意了一下腦內對於“今天”的客觀信息,接着不以了解,而是好奇的角度問道:“具體是什麼活動呢?”
“嗯,這周的話,是年級教育部的教育講座,下周的話,是某個校內知名樂隊的演出,聽說有原創曲哦;再下周的話,鷹派有演講啊。大概就是這三類的感覺吧。”
教育講座還算正常,如果要說什麼的話,大概就是原來這地方還有教育部啊,這種莫名其妙卻又大有來頭的感慨。
然後是“校內知名樂隊”嗎?像是校內明星那樣的感覺?搞不懂。但是光是聽到這樣的活動的存在,就會讓人感到校園生活的豐富多彩啊。
確實,豐富多彩過了頭。
最後是演講嗎?真就是搞政治啊……
關筱在聽到這個活動之後,稍微有一點,增加了對加入鴿派的抗拒。
但是這又能怎麼辦呢?
哎。
不過也有一種違和感,強烈的不同於“十八歲的快餐店老闆”的違和感。
“啊,雨姐姐,既然下午不用上課的話,可以稍微留下來一下嗎,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誒,聽起來就像告白一樣誒。”
“什麼嘛!”
“好啦好啦,要不一起吃個中飯吧?”
“唔……”
要答應她嗎?等一下,你要知道你現在可是沒有收入,每天都要花掉相較於手上金額而言幾乎稱得上是巨額費用來維持生命的人哦,就憑你這樣還要去什麼飯局嗎?很危險哦。
可是,如果拒絕的話,總覺得不太禮貌呢。而且如果能夠坐下來好好談的話,對於自己不是求之不得嗎?
“你還沒有找到工作吧?那這頓我請就是啦,權當給你接風怎麼樣?“
這倒是出乎關筱意料。
不過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對方肯給自己台階下,不是再好不過的情況嗎?
“啊,這樣啊,那就先謝謝雨姐姐了。”
“沒事啦,哦,要上課了,中午我來找你,bye~”
嗯…真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