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痛苦和迷惘是人類的事,時間的流淌是時間的事,這樣看來,一廂情願的將疼苦和迷惘的藥方寫作時間的流逝真是件幼稚的事。事實也是,即使又過了一周,作為見習生的畢業,正式生的開始這一時間點,她的心情仍舊充斥着不可言喻的困惑和痛苦。

關筱倚靠在自己即將與之分離的時雨亭之上,雙子閣那邊傳出黃馨月同江檸絮絮叨叨收拾東西的聲音,傅越和蘇應豪則坐在院落中央的石凳上談天。

簡而言之,名為離別的難受氣氛就籠罩在這一方小小天地以前。

今天是陰天,秋風不住的吹。這樣看去,幾天前的夜晚,迎着夏日悶熱氣氛和不住鳴聲的起名的夜晚彷彿是時間伊始之時般久遠的事情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一過,想要再回到這個院落,或者是以同路人的身份互相交談就將變成不會重現的事情了。

雖說充其量不過是一周的交情而已,可真到這時候時,關筱卻仍舊感到難受。

她不經感嘆,自己真是沒用的人。

當然,此時另一件事情對她所產生的困擾也很濃厚——即她的未來。

她的感性在慢一拍理解到事實之後便處於這種近乎癱瘓的憤怒和無力之中,而早早認識事實的理智則告訴其不能輕舉妄動,而是應該採取服從的態度。

而若說服從的話,其實是一件極為輕鬆的事情。因為瑾先生說了,短時間之內不會聯繫她,那麼這樣一來她也可以安心的在頌歌中工作。

從這個角度而言的話,她眼前還有大段的安穩日子呢。

雖然這麼說這麼想很窩囊,但是她仍舊決定先靜觀其變。這個問題,就留給未來的更加成熟的關筱前去考慮吧。

現在至關緊要的還是增強自己的實力。

這裡既然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就只要用自己的實力幫助自己擺脫困境就好。

也許這也算是少女心氣的另一種體現吧?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關筱最終也沒有選擇自暴自棄或者悉聽尊便的態度。而是期盼着未來的自己找到更好的道路。

究竟是該說其懶惰呢還是樂天呢?

靠着門檐得出如此結論的關筱輕輕嘆了一口氣,離開所依靠的門檐,決心繼續前進。

她走到院落中央,坐在凳子上。

“啊。”付越隨意的打了招呼,旋即繼續與蘇應豪聊天。

這樣說來,他們似乎在來到NSBS之前就相互認識了,那麼他們以後是不是會繼續相識下去呢?

她又向雙子閣走去,在門口聽見那雙子的聊天。

“欸,月月,我們去哪呢?”

“唔…確實這幾天都在玩,沒有好好物色房子呢?”

“所以說啊……“

“所以說?”黃馨月的聲音充斥着不解。

“所以說我們就在這裡住不行嗎?”

“欸…啊…原來這樣也可以啊。”

“什麼嘛,之前瑾先生不是說過嗎?”

“可是你不都開始收拾東西了嗎?”

“我回心轉意了嘛。”

“可是啊,回心轉意的話不就代表着——”

關筱離開雙子閣的門口,苦笑着自言自語:“什麼嘛,歸根到底要離開的就我一個啊……”

他們都是成雙結對的呢,憑什麼我要獨自一人抗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不是去說過嗎,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憑什麼讓我參與什麼商戰啦黨政啦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天才的事情就讓天才去解決的不就好了?

我才十四歲好嗎?

不可以哭。

心中的聲音安慰着她。

你不是說“螢不鳴而心自熱“?

你不是還要找到困境的解決方法?

你不是說好這一次絕對不能還沒開始就放棄?

難道因為方法找不到你就放棄了?

難道因為別人利用了你的決心,你的決心就不是決心了?

眼前不過是一點點小小的孤獨,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跨過去的。

心裡的聲音安慰着她。

不可以哭,要堅強。

低着頭的,發梢從兩肩自然卷下來的女孩,深吸一口氣,旋即抬起頭來,以平生少有的,困擾的模樣微笑着,呢喃道:“你這個人啊,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妥協啊?”

光是開出這樣的玩笑,她的心情似乎就有所回暖了。

這時,大家所盼望的,所擔憂的,瑾先生走進院落。

眾人圍坐在院落之中,,大家這時都專註的盯着瑾先生,等待他宣布見習生最後的事項。

“這七天的學習,各位辛苦了。”

一陣否認的奉承的聲音響起。

關筱不知道到底要說些什麼,事實上經過那天的事情以後,她便不知道怎麼回應瑾先生的話語。

“閑言少敘,我下面宣布入選特別班的學生。”

原本鬆弛的氛圍漸漸緊張起來。

“首先,付越,你對專業知識有所了解,也擁有聰明才幹。實習期間,你似乎和校內的部分人士有所交往呢。唔……一年級A班。“

“啊...“

“怎麼,覺得不平嗎?”瑾先生流露出看似和藹的笑容。

“不,謝謝您。“

顯然付越心懷不滿。

“那麼下一個,黃馨月。“

“唔…是。“

她好像很緊張,連耳根都微微泛紅。

“黃馨月同學,你是一個十分溫柔可愛的人。“

“唔…“

臉越發紅了。

“如果我的資料沒問題的話,你十分擅長躲在別人身後嗎?“這次是狡猾的笑容。當時的關筱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用意。

“…是。“

紅色的霞雲還在增長。

“哎…該說是和江檸不同的兩種類型嗎?總而言之,是一年級B班。“

“好的,謝謝您。“

這位倒是一點不滿都沒有。

“說到江檸了嘛。“

“是的,瑾先生。“

喂喂喂,你要是平時也能這麼乖巧就好了。關筱忽而冒出這樣的想法。可是說到平時,她與江檸的平時也只是八天而已。所以這樣的想法幾乎稱得上是主觀臆斷。

“你的話,不論是才智還是操作能力都是一流的,話雖如此,如果你的性格可以更沉穩的話,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你吧?而且,這不是你做不——“

“好的,謝謝您的誇獎。“

出乎意料的,江檸打斷了瑾先生的發言。雖說她也算是獨特,可之前也從沒有做出過這般不禮貌的行為。突然,關筱發現,自己明明已經來到了這種地方,卻還注意着禮貌的問題,不經在心中苦笑。

“總而言之,特別班.”

啊,該說是果然嗎?

明明話雖如此,可關筱卻又感到了一絲不明朗的痛苦。也就是說,雖然理智否定這個想法可是她的內心深處是如此的相信的,即她會成為特別班的人選。當然,恐怕在座的五位都有類似的想法,可是與她而言,這樣的想法不是出於自信,不是自然,而是因着瑾先生的話語憑空塞進潛意識的東西,如今卻又被證偽,這叫她如何是好呢?

她此刻的糾結,就好像一個小孩認真思考着究竟是給予兩個玩具均等的愛好,還是一多一少好。如果兩者均等,那麼她愛的標誌是什麼?如果她什麼都愛,那麼就沒有她不愛的,這樣一來,愛就如同廢物一樣;可倘若她愛這個玩具多一點,那麼她便要保有對另一個玩具的虧欠的心理。

自己的才能,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把這兩個選項當作她的玩具。

“…一年紀A班。”

“是的。”這是蘇應豪的聲音,所以說,這傢伙去了A班啊,那麼他和付越繼續相伴下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咯?

這時,瑾先生的沉穩的聲音響起,關筱抬起頭來看他,兩人的目光越過這張窄桌,碰撞在一起。可是瑾先生的目光卻沒有絲毫改變。

他開口了:“本來進入特別班的,應該是關筱…“

“……”

本來嗎?

大家都沒有出聲,大概是都感受到了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氛圍之奇怪。

“關筱同學穩重可靠,也擁有真才實幹,在很多方面比江檸同學還要優秀。但是——”

“但是?”江檸忍不住接腔了,似乎一副焦急的模樣。

“但是她昨天單獨找到我,說希望轉去志願班,是嗎?”

關筱當然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是,這是否意味着瑾先生最終決定放棄她這枚棋子,任憑其按照自己所期望的航線緩緩墜落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關筱不經感到如釋重負。

“……是的。”她露出堅定的肯定的表情。

“這是你的介紹信,請收好。”

接過信,該說是出乎意料還是可以想見的——信的下面仍舊夾着一張紙。

沒有人選擇在這時開口。可能是因為無話可說吧,畢竟就連關筱自己也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

於是這五人最後一次以室友的身份相聚的回憶就這樣結束了。

按照規定,關筱明天就必須要把自己的行李挪走,搬進新的住所。當然她也可以選擇繼續住在時雨亭,但是不知為何,她並不想做如此打算。。

出於這個打算,她背上手提袋,袋裡裝着她的推薦信,那張紙條,從學姐那買來的地圖,學生證和一些現金。

她目前的標準如下:1.盡量離志願校區進一點。2.儘可能的遠離解利鑫的bar和學生會遠一點。

她拿出地圖,從上面看,那志願校區在西南方向的盡頭,而普通校區則在東北方向的盡頭,兩邊被一條貫穿的主幹道連接。正是這條幹道和另一條垂直於它,連接西北,東南兩個出入口的幹道交錯,從而分成了四個街區。先前她沒有仔細看這副地圖,現在才發現似乎四個街區都有其各自的名字。

東區是白石區;西區是西維區,北區是弗洛拉區,而南區則被稱為鑒湖區。從地圖上來看,確實是一片湖,值得一提的是,這湖還延伸出來一條河,被稱為界水。界水蜿蜒如蛇,恰好經過了四個街區。

總而言之,鑒湖區便是關筱最好的選擇,而且…有湖的話,風景應該也會不錯吧?

此時日過正午,一陣西風襲來,人確實稍稍覺冷,可那持續了好幾天的烏雲也在風中離析。感知到這一點的關筱不經感到了一股愉悅漫上心尖,於是她又簡單的同這個無情的現實暫時和解了。

到達鑒湖區,關筱不經感到一股迎面而來的親切感。鑒湖區的建築像極了她的家,大致看去,這裡的房屋往往是兩三層高,用料也是平凡無奇的磚塊白牆,有些地方白漆脫落,流露處磚塊原本的紅色;有些地方有茂密的爬山虎,只繞開窗戶,一副被好好打理過的樣子。道路也是簡單的磚路,少許坑窪。

她思考片刻,最終決定在頌歌下租置房屋。若說原因的話,大概是前些天晚上在錄音筆中聽到的:頌歌有房地產業務。

果不其然,她在路邊看到一家店,玻璃櫥窗上貼着形形色色的房屋圖片,推拉式的門被敞開,大概室為了可以創造“歡迎”的感覺。沒有猜錯的話,這裡大概就是所謂的“房產中介”了吧?

“真是具有現代感的地方呢。”

關筱不經這樣想,便走進這家鋪子。

一進門,便看到坐在櫃檯中的,扎着同她一樣利落單馬尾的平凡女孩。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的?“聲音甜甜的,充斥着活力。

“嗯…“關筱正準備告訴她此行目的時,對方卻說:”啊,您是新生吧?這樣的話是要租房嗎?“

“啊,是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客人您看起來就像可愛的新生啊。我們這行的很會看人的哦,經驗啊是經驗。”

關筱稍稍明白這位學姐會是櫃檯的原因了。

‘那麼,客人您有什麼要求呢?比如裝修呀,位置呀什麼的,當然您是新生,我在檢索的時候會為你考慮到新生歡迎房屋的哦。”

“新生歡迎房屋?“

“您的引路人沒告訴您嗎?所謂新生歡迎房屋就是針對新生有優惠政策的房屋啦。“

啊,好像是講過的,只是瑾先生講過的話太多了,這種常規的反而忘了呢。

“這樣啊…這樣吧,有在鑒湖邊上,或者望得到鑒湖的房間嗎?“

“欸我看看啊,麻煩您稍候,旁邊有椅子,您坐吧。“

“啊,好的,麻煩你了。“

櫃檯女孩似乎是從櫃檯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簿子,開始檢索起來。

這讓關筱感到好奇,為什麼沒有電腦呢?說起來,似乎自從來到NSBS之後就從未看到什麼電器。

於是她問:“呃,為什麼不用電腦呢?”

“啊,這個啊。因為NSBS不允許用智能電器哦。”

“這樣啊…不會比較麻煩嗎?“

“不會,習慣了也還好的。而且啊,像這樣一頁一頁的翻書反而比較有感覺嘛。您想啊,如果在這種奇特的地方,想聯絡別人仍舊打個電話就好了的話,不是很沒勁嘛?”

“說的也是,那要怎麼聯絡呢?”

“可以寫信啊,也可以用公共電話亭呢。”

“真是好情趣啊。“

“哈哈——哦,找到了。新生歡迎,鑒湖邊,二樓……嗯,跟您很配呢。“

“直覺嘛?“關筱不經苦笑着問。

“總而言之,如果您願意的話,現在我就帶您過去看看吧?”

“誒誒,您不用看店嗎?“

“沒事啦,況且也到了歇業時間咯,“少女轉身望望掛在身後的鐘,如是說,”那麼走吧。“

“嗯,麻煩您了。“

於是那少女簡單收拾后,把門鎖好,便提着一個袋子出來,為關筱指向通往那房屋的路。

這時已近黃昏,斜射的陽光從道路一旁傾斜下來,把人的倒影勾的長長的。道旁的樹上散落着一些彷彿鏡子般的金色光芒。這種光絲毫不具實體的特徵,而是以彷彿精靈的方式存在着,雖說從本質上來看,確實是客觀的存在,但是卻能給人一種如置夢境的錯覺。

整條街道都沐浴在黃昏之下,彷彿身着金色的絨羽,顯得聖潔,平靜,美麗。

少女走在前頭,關筱走在後頭,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着。

“真是懷戀呢。”是少女起的話茬。

“為什麼…懷念呢?”

“因為啊,我第一次來這個學校的時候,也是一邊走在這樣的陽光中,一般跟着中介去自己的房屋的哦。”

“哦,原來如此啊。”

原本關筱的迷惘,痛苦這時都銷聲匿跡了。她原本還想着要在着路上,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什麼一類的的事情,可當她的眼睛望向灑滿金色光輝的街道的時候,說來奇特,這樣的想法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

因為這樣的環境,就好像“黃昏鎮”(系列遊戲《王國之心》中的一處場景)一樣,是時間停滯的,適合遇見和經歷的好地方呢。

從這個角度說,要是有“海鹽雪糕”就再好不過了。

又一次被自己想法逗笑的關筱,不經笑出聲來。

少女聽見了笑聲,迴轉過身來,看着關筱的神情,便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這麼看來,您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了?”

“嗯,是有趣的事情呢。”

這時關筱追上了少女,於是兩人開始並肩行走。

而少女這時忽而又盡起開始了對鑒湖區的介紹和說明:“您知道嗎,聽說鑒湖區在這片土地成為NSBS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哦。因為NSBS實際上是徵用了一個小城鎮,再加以改造建成的。這裡可是整個校區最古老的地方了。“

“這麼說來,這裡之前的居民呢?“

“政府在校區外圍繞着校區建了一座城鎮——這是最初的計劃,不過後來因為實際市民人數和經費的緣故,最終只在南校區和東校區外建成了一半。不過聽說這次新生是從西北門進來的,所以你們大概沒有注意到這點吧?“

“這麼說來,確實是的。“

“那些居民還可以進入校區呢,而且兌換處也允許他們反向兌換哦,不過有限額就是了。大家剛來的時候,也確實會懷疑市場大小的問題呢,不過實際上還蠻活躍的。從上次公布的數據來看,這裡每天的活動人數大約有三四十萬左右哦。”

“真是複雜的地方啊。”

“是啊,三巨頭今年又會有什麼動作呢?”

“三巨頭…是指校方,頌歌和…舊巷?”關筱不知怎的,把這個信息說出來了,不用想也能知道,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欸,您知道嘛?這麼說來,您剛進入NSBS就被招收了?真是氣人呢,明明我都還在努力呢。所以說啊,雖然很失禮,但是您方便透露一下您是哪方人士嗎?“

“啊…“麻煩的問題,不想提及的問題。自己究竟算那方人士呢?真是個好問題。

“嗯嗯…還不好說呢。我……算半個校方的人士吧,多少被扯上了……說到這個,你不是已經在頌歌下面的房地產工作了嗎?“

關筱這時只是單純出於回答問題的需要,這樣回答,隨後便岔開了話題。

“哪裡了,只是一個小小的中介而已,我還蠻想正式加入頌歌的,哎,要是下次招待會能參加就好了。”女孩搖搖頭,一副苦惱的模樣。

招待會嗎,關筱突然回想起在解利鑫那裡聽到瑾先生說過這方面的事情。

入場卷會準備好的。

他如此說。

繞過了幾條街道,夕陽緩緩沉沒在近在眼前的鑒湖中。而在夕陽前面充作裝飾的,是連綿成片的房屋。那是…絕對會讓初見的人睜大眼睛的光景。

約莫十來分鐘后,兩人并行在鑒湖邊的石子道上。不遠處也有一片小洋樓,磚制結構,漆着漂亮的白漆,只是係數脫落,覆蓋上爬山虎的枝葉。她們錯落有致的站立着,有的把臉龐面向湖畔,彷彿深情的湖畔詩人;有的則背過身去,像是鬧彆扭的不願照鏡子的小姐。

“欸…不會是在這裡吧?”關筱不經這樣想,打起了退堂鼓。

這樣的房子真的是自己能夠租下的嗎……自己可只剩下八百左右了啊…..

“請跟我來。“女孩倒是滿臉笑容的為關筱指路。

穿過了一棟又一棟房屋,最終她們在一座稍小的房屋面前停滯下來。這棟房子比起其他的洋樓明顯小了許多,與其說是分開的兩層,如果是由一個家庭居住的話,可能還稍顯擁擠也說不定。從外表看去,每一層的空間都只有一個寬敞客廳的大小,也就是說,這是一室的房間。但是拋開空間的蹩腳處而言,緊密的磚塊,向外突出的屋檐,屋檐下鋪着木製地板的迴廊。而二樓也相應的擁有一個陽台。說到建築風格的話,大概就是“沒有風格“一詞最好,這應該是原住民按照自己審美來建築的普通建築物。

但或許就是因為“普通“的緣故也說不定,關筱感到這棟房子與自己分外的親近。畢竟,它身邊的傢伙可不能用”普通“來形容。雖說都是”洋樓“,可是各自卻有各自強烈的風格。

不過話說回來,真的是自己買的起的地方嗎?

這時,女孩轉身面對關筱,說:“那麼,您希望先從那部分開始介紹呢?“

“唔…價…價格吧。“果然這種時候沒有錢的話身板子就是硬不起來呢。

“好的。如果您租聘二樓的價格的話,應該是2000德。“

“欸——“無意識的紅暈在意識抵達前就充斥了關筱的臉龐,完蛋了,自己付不出來了,趕緊挑明真相,然後跑路吧!

喂喂,跑路是鬧那樣啊,你又沒做錯事…

不不不,太丟人了呀!

超出承受能力的價格和過於讓其心動的外觀讓她實實在在轉昏了頭腦。

關筱在經歷一系列事件之後,本就不堪重負的精神又被壓上了“眼高手低的笨蛋”這一根稻草,即將就要傾倒。

所以說人真是奇怪的東西,就算被迷惘和痛苦弄得不堪,卻也能在陽光和玩笑之下一舉振作精神,可是一旦又碰到點事,那陽光和玩笑所帶來得的力量就立刻煙消雲散了。

“不過,再算上新生優惠的話,大概在六百德林左右。“

“唔…你為什麼不早說啊?“

“因為您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就忍不住捉弄一下嘛。”

如果六百德的話,雖然不是付不出的價格,但是考慮到吃飯和日常家居的開支果然還是有些難以承受嗎?

把簡單計算加減法的來的結果和對這棟房子的憧憬放在天平上比較,孰重孰輕呢?

一邊是讓人手忙腳亂的支出過度,另一邊是自己的小小的憧憬。

該怎麼選擇已經不消說了吧?

“嗯…我知道了,您繼續說下去吧?“

啊,原來關筱還處於這樣的少女階段呀?

“好的,如您所見,我們轉到背面來,這個二樓為了滿足住處的需要,再後面專門架設了樓梯和走廊,因此可以說是典型的出租用房間呢。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就去內部看看吧?“

於是兩人走上那由稍稍有些銹跡的鐵階梯,步入房屋。

房間確實和外面的印象相差無幾。大致看去,確實只有十平左右的樣子,而且其中還有一小塊被洗浴室佔去。一張四角略有些雕花的床架躺在角落處,其上簡單的鋪了床板和床單。一套最低限度的潔白的床上用品被收納在那裡。除此之外,還有一套存在感單薄的桌椅,桌上鋪着花紋古典,邊緣作蕾絲處理的桌布,放着一個米白色的窄口花瓶,一具看起來陳舊的櫥窗書架和一具衣櫥,以及,一桿彷彿水鳥仰首般流露出優美姿態的高而窄的衣架。這些傢具都是深棕色的木材所制,於是寒磣立刻就變成了保守而含蓄的古典裝橫。

裝橫雖說古典,可是頂上的橘黃色的電燈,牆角的有所磨損的插線板倒是一樣不缺,正是這種細節才使人保持着並非身處博物館般的幻覺。

走到陽台,鑒湖景色便毫不猶豫的一展在面前。

如此的湖畔小屋的既視感,不經讓人心境都平和下來。來到這種地方以後,果然就能夠明白華茲華斯的感想了呢,哪怕只有一點。

真是選到好地方了呢。關筱不經這樣想。

在確認其他各方面之後,女孩像是作結語似的問道:“您…覺得怎樣?”

“嗯,決定了,我要租下來。”關筱以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爽朗聲音答應了下來。

“這樣嗎?好的。那麼請你出示學生證進行登記,另外,因為這棟房子目前的所有權在頌歌這邊,所以您的房租直接付給我就好。以後每個月的房租也都是來店子這邊付就好。目前樓下還沒有住戶,這點請您記住。另外,關於新生優惠的話,有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以後就按2000德來付。如果您想退租的話,請務必在月底或者月初說明,月中的話當月的房租是不能退給您的。麻煩借一下您的桌子。”女孩以這種職業性的,不着情感的口吻說到。

關筱於是把學生證交給她。

在一系列手續之後,關筱得到了象徵租借權的鑰匙。此時夜已經昏沉下來了。因此她決定今晚就睡在這裡。

“那麼,我就此離去,下個月收房租的時候我會再過來的。祝您入住愉快。”

“啊…”

“?”

“我還沒問你姓名呢?我是關筱。”

“我姓江,您叫我江小姐就好。關小姐,再見?“

“嗯,再見。“

送走了江小姐之後,關筱躺在剛才才屬於自己的床上,本來想休息的她不僅又想起那些個讓她難受的問題。

自己擁有可以在此有所成就的天賦嗎?

自己為什麼要做校方的棋子?

自己的價值是什麼?自己的光輝是什麼?什麼才算的上是“憑藉自己的能力大放光彩?”

自己下一步要怎麼走?

自己在此的目的地是哪裡?

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明明都是至關緊要的問題,可是自己現在一個都回答不出來,唯一知道的是“再等等,讓以後的關筱來回答。”

“算了,不想了。說起來……”

她重新注意到了介紹信和紙條。

先看紙條吧。

關筱懷着微微恐懼和好奇的心態翻過來紙條。

“祝你在志願班玩的愉快,什麼時候玩厭了,請聯繫解利鑫。”

什麼嘛。

這算是嘲諷我嗎?

姑且放置一邊,看看介紹信吧。

前面都是平平無奇的內容,是些只要看過一次介紹信就不會再感到驚訝的內容。

可落款卻讓人在意的不行:“三年級志願班班主任收。”

自己這算是跳級了嗎?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關筱如此覺得。

洗漱完畢之後,關筱好好的睡去。

做夢了?

做夢了。

次日。

今天就去志願班吧,畢竟自己這一周都幾乎沒有好好上學了。關筱不經苦笑出來。

先去上課,然後上完課再去取行李吧。

她於是背好手提袋,鎖上房間的門嗎,前往新世界。

不,或許該說是原世界呢?

笑了,關筱她迎着今晨明媚的陽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