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两人已经身无分文，但以祈无寒的生存能力，养活一个好吃懒做的西门天心，问题还是不大的。
跋涉数日回到城中，祈无寒凭借修士的身份借到住处，然后凭借恐怖的计算能力，从摆残局的棋手那里诓到了一笔钱。
这笔钱相当不少，足够吃一段时间的了。不过在此之前，弄一套新的衣服，显然更加关键。
很快，祈无寒把西门天心从住处叫出来，开始寻找衣裳。
但他万万没想到，西门天心这一出门，就走了整整半天……
“祈无寒，这里的衣服都不好看！”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啊……整个城池都快走遍了，你也挑不到一件，难道想一直披着破掉的道袍吗？”
“再逛逛嘛。”
“天都已经黑了，也没见你逛出什么来。”
“唔……可是它就是不好看啊……”
西门天心拿着一张绮丽的布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圈，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小铺的掌柜就站在她身后，听她一直吐槽着自家的货品，脸色僵得像一块钢板。若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做，每一笔交易都太宝贵，他恐怕早就赶人了。
祈无寒脸上同样拉下几道黑线，从西门天心手上拿过那张布，平平整整地挂在了货架上。
“掌柜的，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这几个铜板给您，算是赔罪，希望您别生气。”
“哎呀！这……小兄弟你太客气了！我的东西没法令这位大小姐满意，是我的不对！你不带走东西，却给我这么些钱，实属不必……”
老掌柜看着自己手上被强塞过来的铜板，像是变脸一般，顿时就喜笑颜开。
他一边跟祈无寒客气着，一边将得到的钱财小心地塞进了兜子里。虽然嘴上在推辞，身体却想着拒绝这份好意。
西门天心站在一旁，看到掌柜收下了钱，赶紧拉住祈无寒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给他钱干什么？我们又没有拿他的……”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咱们快走吧……”
祈无寒无奈地一叹，拉住西门天心的手腕，逃似的离开了店铺。西门天心虽然是乖乖跟着走了，但心中显然并不开心。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祈无寒，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西门羽丰。
西门羽丰身为师兄，从小就比她成熟很多。在他们年幼时，西门天心做错事，师兄大多也都是这样的表情……
“祈无寒，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有不礼貌吗？”
“啊？原来你自己能发现吗？”
“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们要不要回去？随便买一件就好……”
“不必了，去看下一家吧。我还没小气到会因为几分钱的赔礼而生气。”
祈无寒平静地回应着，至少从脸色上看，并没有愤怒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平淡，反倒让西门天心感到更加歉疚。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已经给祈无寒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某种奇怪的思绪在她心底泛起，让她生平第一次，想要收起自己的骄纵了……
……
没过多久，西门天心顺利挑到了两套棉袍和一件狐裘大衣，都是很普通的麻色。
虽然衣服保暖，但说不上好看，至少跟西门天心此前嫌弃的那几套都没得比。唯一的优点，就是性价比很高。
西门天心把毫无粉饰的新衣换上，虽然容貌是没变化，整个人气质却因为衣服而土了很多。
若是初见之人，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修仙门派中的大小姐……
饭后，他们两人回到歇脚的客栈，住在了同一间屋子里。西门天心坐在床上，祈无寒则盘坐在地面，开始冥想。
祈无寒手上的钱当然足够他再订下一个房间，但此后路途还长，他不愿花费更多时间在赚钱上，只能尽量省着用。
“祈无寒。”
“怎么？你又冷了吗？”
“干嘛这么凶呀？还在生气吗？我都说以后不会那样了，你就原谅我呗。”
“呼……”祈无寒睁开眼睛，“如果你说今天下午那件事，我倒是没生气。不过你打扰别人冥想，就不太厚道了。”
“啊！我忘记你在冥想了！”
“……”
也不知道灵力是不是有提升智力的作用，但祈无寒总觉得，西门天心失去灵力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傻傻的。
他跟玲珑相处过很久，对于这种有小孩心性的伙伴，其实已经比较熟悉了。
不过玲珑身份特殊，好奇心又非常强，所以经常会做一些冒险的选择，说一些狂妄的话。从本质上说，她只是怪异，并不是真的傻。
而西门天心，好像是真的傻……
“天心，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自己到外面生活过？”
“一直忙着修炼呢，当然没有时间出去。反正惊龙殿里什么都有，没有的东西也可以找人去买，根本没必要出去。大家好像很怕我，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久而久之，我也不想理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
“但是我和师兄小时候跟老掌门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差不多一整年都是在外面度过的！我也知道很多东西，跟那些窝在家里没见识的女人可不一样！”
“我也没说过你见识短浅，你怎么自己先心虚起来了……”
“还不是怕你看不起我吗！我一直呆在惊龙殿，哪像你这么自由，小小年纪就可以自己出来……唔！不是！我收回这句话！”
西门天心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立刻收住了嘴！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一个人流浪在外，肯定不好受。西门天心将祈无寒的流浪称之为“自由”，无疑是对他的极大冒犯！
不过，祈无寒遭受冷眼这么多年，言语上的刺激早就没有作用了。
“没事，我倒不是很介意。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出来确实不错，至少比呆在那里要好多了。”
“……真的吗？我还以为自己又说了不能说的事情……”
“这你大可放心。我对家族毫无感情，或许你帮着一起来骂两句，会令我更好受。”
“没关系的！以后惊龙殿就是你的家了，只要你在惊龙殿，我就会保护你。”
“要是西门羽丰对我有杀心呢？”
“那……那我就帮你劝服师兄！要是做不到，我也可以掩护你和玲珑离开，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去！惊龙殿的地位我也坐腻了，可以跟你们一起走的！”
“你的好意我能心领，但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尤其是在别人面前。要知道，你在惊龙殿的地位举足轻重，门派为你投入了太多。要是离开，可就把他们的心血都辜负了。
而且你去到别的地方，也未必能在惊龙殿中更好。没有必要赌气伤害自己，或伤害其他人……”
“可是你不就离开家族了？你还自斩了灵脉，决定从此不再修炼。这样做，不也是将他们的心血辜负了吗？据我所指，黑木城中几乎没有修士，能够培养出你这样的人，也很不容易。”
“我的离开，事关道义，而无关恩情。亲手斩碎灵脉的人是我，但逼我走到这一步的，不是我……”
祈无寒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望着西门天心的双眸中，泛起了一线寒意。
这寒意并不浓郁，却像是利刃一般，极具穿透性。
西门天心被这个眼神惊得一颤，有些上头的情绪，也变得冷静了一些……
“无寒，你来惊龙殿的目的也跟这有关吗？我查过历史了，惊龙殿跟祈家和黑木城的关系一直很差。如果你要借助惊龙殿的力量去复仇，我可以帮上你的。”
“不，借助惊龙殿的力量复仇，会连累惊龙殿的。最终踏上复仇之路的人，只能是我一个。就算要加别人，也只能加上玲珑。
我之所以来到惊龙殿，为的不是驱使这方势力，而是从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你想得到什么？”
“前往‘太虚九岛’的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