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又花了两天再次看完了《蓝色的夜莺》。用灵魂歌唱的蓝色夜莺,她的歌声,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聆听呢?这是写在小说最后的一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我看了这本书第二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在小说里,正经的提到灵魂这两个字。见到Σ本人之后,我便感觉稍微理解了那么一点点。

拉开书柜的门,我买回来的很多书吧,都只在看完一遍之后便丢在柜子里不再管了,只有《蓝色的夜莺》好像看了再多遍也不够。因为一直放在里面,我也不是经常打开来,灰尘不是很多。我一本一本地扫视书的名字,墨蓝色的头发在我弯下腰的时候便会迅速地从耳朵后面逃出来,跑到我的脸前,弄得我很痒。用发卡夹起来吧,我这么想着便把拿在手上的书放在了刚刚擦拭完的木质桌面上,两手撑着腿站了起来。

哒哒哒,没穿鞋的脚直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今天明明是秋天的晚上却一点也不凉爽呢。我记得回家之后就顺手把发卡放在茶几上了。爸爸身体略微前倾地坐在沙发上在看球赛,妈妈卧坐在沙发的拐角,手上捧着的是我的小时候相册,“又在看相册吗,明明看了那么多遍。”

“哎!那球!”爸爸看到了球员的失误导致错失了进球的机会而感到很懊恼。

“喊这么响,隔壁邻居都要听到了哦。”妈妈好像被爸爸忽然地大喊大叫稍微吓到了一点,“因为,看着照片,总是能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情。”

爸爸生气地关掉了电视,啪地一声把遥控器甩到了茶几上,把我放在上面的发卡撞开了那么一点,之后又感觉不太好而很快地伸手把遥控器扶正,又拿起发卡。我伸出了手,接过了发卡。“小林,作业写完了吗?”

我哒哒哒地走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拿着杯子一边又哒哒哒地走上楼一边说,“在学校里就写完啦。”

“这孩子还真的从没让我们担心过。”我上楼之后听见母亲这么说道。

“是啊。”父亲附和。之后我又听见了沙沙的声音,那应该是父亲不看电视之后在看报纸吧。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二十一点四十接近五十了,也不早了。我便打开书包,开始查看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检查无误之后便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水,在楼梯口对楼下的爸爸和妈妈说了晚安,关了灯之后啪地一下直接跳到了床上,富有弹性的床垫受到冲击而微微弹起,哦对,我被当成女孩子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只有48公斤重。

 

早上我在闹钟之前醒来了,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微一丝亮光,因为是秋天的关系不是很亮,我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闹钟,现在大概是六点二十几的样子,我翻了个身,继续在床上挣扎了几十秒之后还是决定起来。慢慢悠悠地坐起来之后我拍了闹钟上的按钮,这样一来今天便不会再响了。

穿好衣服之后我拿起了书包,因为大部分东西都留在学校的缘故我的包一直很轻,可身高却一直没有长过,也不是特别苦恼吧,只是拿高处的东西会很不方便罢了。

下楼之后我向正在吃早餐的爸爸道了早安之后便走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妈妈每天都会很早起来为我们做好早餐,早上的时间很少,为了方便我们可以尽快吃了去上班上学,妈妈一般会做比较西式的早餐,面包通常会在礼拜天晚上和礼拜三晚上烤好之后储存起来,早上的话可能会是三明治要不就是培根和煎蛋烤面包这样子,今天看起来是火腿三明治。很快地洗漱之后我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妈妈正在整理床铺,道了早安之后我便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铺床,便转身打算上楼铺床。

“我来铺吧,不快点吃完早饭上学可来不及哦。”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四十出头了,早上的时间可真不经用,“明明都高中了却还要麻烦妈妈真不好意思。”

“在妈妈看来林檎永远是小孩子哦。”

 

“那么,我出门了。”吃过早餐,我出门往学校走去。

路上顺路路过便利店我每天都会买吃的带去学校作为中饭。

“您好,一共五块八,请问怎么支付?”

“现金吧。”

我一般不常把手机带在身边,因为感觉没什么需要。今天买的是菠萝包,我很喜欢菠萝包,软软的甜甜的,也不会很腻,而且扁扁的上面还有一格一格的感觉很可爱。接过小票,轻声说了谢谢之后便提着包装袋的一角离开了。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

 

秋天的风吹在脸上会给人一种凉爽的舒服感觉,没有冬天那么冰冷,也没有春夏那么湿润,我喜欢秋天。风把秋色的落叶吹落到了我的头顶,已经开始掉叶子了吗,我从头顶上把枯叶拿了下来,拿到眼前转着圈。

“早上好,林檎同学。”

是班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

“早上好。”

班长看到了我手上拿着的落叶。

“诶,已经是这个季节了吗。”班长好像从没看过落叶一样好奇地盯着我手中的枯叶。

班长姓夏,全名是夏奕琰,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美,想问为什么叫奕琰,但一直没问。班长是为数不多会向我搭话的人。班长很喜欢笑,印象中好像每次都是带着微笑的,跟我差不多高,扎着两个丸子头。

我把拿着落叶的手伸到了班长的面前,“这是秋的乐章哦。”我看向天空中飘散的落叶,“那些飘着的落叶,就跟音符一样吧。”

“秋的…乐章吗……”

班长身上笼罩的灰色,很薄,只有一层,我想帮她抹散,但,该怎么做,物理层面完全无法干涉。

“快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诶,诶诶!不好!快,林檎同学,跑起来!”

……

    我果然不喜欢运动。

 

    礼拜六的下午,跟上次几乎是一样的时间,我来到了同一片湖边。

“下午好,Σ先生。”

我向坐在我一直以来坐的位置上的男人打了招呼。

“下午好。”男人停下了手中的笔,看见了我手上拿着的书,“《蓝色的夜莺》看完了吗?”

“恩,但是还是感觉不够,可以让我提问吗?”

“当然没问题。”男人盖上笔盖合起了本子放在一边,用如同湖面一般平静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坐了下来,“蓝色的夜莺,用灵魂歌唱的夜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们同时看向了面前的湖泊。

短暂的沉默,“我曾经听到过那样的歌声,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蓝色的夜莺,灵魂的歌唱,我觉得就象征着救赎,至少,那歌声拯救了我。”

 

我呐,在一开始也是看不见颜色的,如同世人一般,无法幻想,世界一开始是怎样的,我并不知道,但我想,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吧。我没有亲眼见到蓝色的夜莺,但是,那歌声,带着蓝色的忧郁,好像还略带着哽咽,按理说,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记不清楚才比较正常,但是只有那歌声,我无法忘却,我能像这样写着小说,也是拜那歌声所赐,我被赋予了幻想的资格,被蓝色的夜莺。蓝色的夜莺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在哪里,又为什么要歌唱,我并不知道,但我觉得,或许那夜莺,才是世界本来的姿态吧。某一天,一觉醒来之后,我忽然发现我看得到颜色,没错,就是你一直都看得到的那种颜色,但我并不是天生的。我很害怕,因为边上的人都是灰色的,只有我带着颜色,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只有我,还有那只夜莺才拥有色彩,我一直想见见那只夜莺。大学毕业之后我并没有去哪里工作,而是一直在寻找,寻找蓝色的夜莺,我会摄影,对父母说的是自己出去为了拍照片,好在家里也还有点钱,父母一直资助我,我跑了很多地方,花了几年,但一直没有线索,也没有再找到过有色彩的人,我感觉希望很渺茫,于是便放弃了,回到了这片土地,提笔像现在这样写起了小说。《蓝色的夜莺》,就是为了这些而写下的,作为出道作。

 

我静静地听完了这些,“是吗,我也来找吧,蓝色的夜莺。我也想见见,那在这样的世道下可以被称为奇迹的存在。”

“那些灰色,有办法被改变吗?”我想起了昨天班长听到秋的乐章的反应,以及班长身上本来就很薄的灰色。

“应该是可以的,就像蓝色的夜莺能改变我那样。但我没有成功过,不,确切地说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明白了。对了,Σ先生,请帮我看看这本书,这个结局,并不好吧。”

我递出了手上拿着的书,那本书的名字是提线木偶,主角永远都像木偶一样,直到死时也是。

书并不厚,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Σ先生就看完了,那本书是我小学时读的小说,那天晚上翻书柜的时候我看到了便连那我不喜欢的结局一同回忆起来了,总觉得很在意。

“恩,太平淡了,但是平淡的无比真实,这个结尾,我也不怎么喜欢,但是编辑喜欢,不,至少是不讨厌。每次吧,我拿原稿过去,都会被说,‘Σ先生!我也说了很多遍了,这不可能发生,一派胡言,这是不对的!请再好好斟酌!’嘛,特别是《蓝色的夜莺》,但是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那次我当场跟编辑争论了很久很久,最终才被同意了。”

我接过Σ先生递还给我的小说。

“不喜欢的话,自己去写吧。写成你想的那样的,写成你喜欢的,写成富有色彩的吧,墨蓝色的。”男人看着我的头发微笑。

我带着一丝错愕,看了看自己的墨蓝长发又看了看男人,又忽然反应过来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小说,对呀,为什么,不由自己来写呢?明明一直很不满,却总没有行动怎么行呢。

“届时,还请您多指教。”我抱着书,站起来,向男人鞠躬,长发被风吹动,轻拍着我的脸颊。

“恩,我会期待的。”男人翻开本子,提起笔写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