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檎,有着一头标志性的蓝发,因为父母都是黑发所以一直会被各种各样的人念叨,一开始觉得很麻烦,明明就不关他们什么事情却能每次见到都说个不停。

也是因为这头蓝发,我没有朋友,嘛,说到底我也并不觉得我需要朋友,虽然一个15岁的高一的少年没有朋友总是会被怀疑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话说在前面哦,我没有任何问题,很健康。

我讨厌自己的头发吗?不,不会,蓝色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知道吗,每个人的身上呐,都笼罩着什么颜色,我看得到,但似乎其他人都看不到,又或者是我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吧。

至今为止我所见到的每个人身上的颜色,无一例外,都是灰色,让人感觉很不妙的,死一样的灰色。我没有朋友的原因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看到那个样子的人,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难受,不想靠近,是的,我并不想要那样的朋友。至于我为什么看得到那种颜色,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并不是灰色的,我身上的色彩,很鲜艳。

因为没有朋友的缘故,我会有很多时间很闲,于是从很小开始我就开始看各种各样的书,小的时候是绘本,大了点之后逐渐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小说,但无一例外,这些都如出一辙地无比现实,现实地让我感到恐怖。

我看了不知道多少本小说,这些小说里,在最后主角都会因为寿命论而死去,他们为什么要死去呢?为什么不能永远的活下去呢?我也跟别人提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是我的妈妈,“因为他们是人吧,人是不能得到永生的。”当时妈妈这么回答我。“因为是人吧,因为是人,所以才能得到永生。”而我是这么回答的。“傻孩子,再长大些你会明白的。”确实,现在已经15岁的我明白了妈妈会这么回答我的原因,因为妈妈身上的颜色,也是灰色,灰地无比暗淡。我逐渐明白了笼罩在身上的灰色的意义,那抹灰色呐,代表着失去了幻想的资格,因为是人,所以会死吗……

不只是寿命的问题,我在初中也曾经与同班同学讨论过灵魂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嘲笑我,都觉得我疯了,所有人都觉得灵魂什么的根本是无稽之谈,无比可笑。

 

继续着日复一日高中的学业,今天是个阳光很好的日子,现在是下午,因为班主任老师不怎么喜欢我的缘故我的位置在教室很后边的靠窗位置。现在正在上物理课,老师讲的相当枯燥,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很现实的理论什么的,老师讲得再一枯燥我就不想听下去。于是我从桌板中抽出了小说,《蓝色的夜莺》,作者是Σ,从初中开始我就开始读他(?)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他(?)见一面,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Σ从来不露面,居住地,性别,年龄什么的从而也都无处得知。但Σ不是灰色的,我从作品中这么推断,Σ的世界永远都璀璨无比,永远都色彩斑斓,充满幻想。Σ的作品并不是什么畅销书,因为Σ是跟我一样的人吧,这本《蓝色的夜莺》是我在旧书市场翻到的,仿佛被召唤一般,我从书堆中把被压在下面的它挖了出来。

我翻开书页,感受纸张从手指末端快速掠过的感觉,我很喜欢这样抚摸书本,很舒适,翻到了夹有书签的那一页之后我停了下来,接着上次的地方开始读了起来。

 

“林檎同学,请回答一下什么是查理定律。”看小说的事情好像被发现了。

我缓缓地合上书本,放回桌板,站起来之后,“一定质量的气体,体积不变时,温度每升高(降低)1℃,气体压强增加(减少)该气体在0℃时压强的1/273。”

老师看了看我干净的什么都没有的桌子,摸了摸额头,“恩,很好,坐下吧。”于是继续了授课,原来今天是讲气体压强与温度的关系啊,我这么想着便继续拿出了书开始看,老师也没有再叫我起来过。恩?我确实不喜欢物理课,但不代表我学得不好吧。

一直以来我好像都是这么度过的,想学的时候就听一下,不想听课就看小说,再不然看看蓝色的天空也比看着灰色的人强,没听的就看书什么的自学一下,因为我不需要应付各种社交活动所以闲暇时间很多,完全可以自学。

 

与当代大部分高中生不同吧,我不会用双休日或者假期的时间去补课。我习惯会每个礼拜去公园,就这么坐在湖边的长椅,看着平静的水面,时而因为被风吹过或是有鸟掠过而泛起涟漪,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可以安静下来,与自己对话,这也算我的消遣方式吧。

比起与他人交谈,与自己的对话似乎更有价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产生这种想法,于是每次来到公园的这段时间变成了我的享受,比起社会生活,我可能更适合隐居吧。

每个礼拜都会来公园,同时段来的人,虽然没说过话吧,但都不面生,抖空竹的大爷,抽陀螺的小孩子,练习广场舞的大妈,喂鸟的叔叔每次还会跟我寒暄两句,一开始还把我当成了女孩子,不过,我本来就身材娇小,还留着到肩膀的墨蓝长直发,嘛,对于女孩子来说应该不算长,但对男孩子来说绝对是很长的了。其实不止是叔叔一个人,进初中高中那会儿连老师都把我当成女孩子,从初二开始1米5的身高一直没有再长过,皮肤白皙地能透出下面血管的青色,再加上五官也很女性化,连我自己都觉得一开始就看得出我是男孩子的家伙才比较奇怪。

留长发的理由?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吧。虽然洗头确实会比较麻烦,每次吹干也要花很多时间,一早起来把头发理顺也很麻烦,但是对于我来说,长发可是很亲切的存在,我喜欢头发的触感,自己的头发也是那种很软的种类,看书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绕圈玩,久而久之也就留长了。

 

又继续了一个礼拜的高中生活,其实说实在的,小学初中高中,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要学的东西变了,毕竟毕业时对我来说也并不存在什么分别,毕业之后聚会,之后会去什么学校等等诸如此类的麻烦问题。我按照惯例地来到了这个公园,一样的位置,喂鸟的叔叔一样也在,简单的问候之后我便想在长椅上坐下,但这个礼拜的情况好像不大一样。

长椅上有一个男人坐着,靠着边上的扶手,男人身边有一叠纸,纸上面压着一本本子和一支看起来用了有起码十年以上的钢笔,男人凝视着映出天空的平静湖面,眼神跟我一样。我注意到了,这个看上去年龄三十出头,身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是彩色的,我相当震惊,一时愣在了原地久久也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听到了男人和喂鸟叔叔的声音,“小姑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站了很久叫了几次也没有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哈哈哈,这位虽然看上去是小姑娘,但其实是男孩。”还没有等我开口纠正,喂鸟的叔叔就先纠正了男人的错误。

男人略带着一丝意外的站了起来,向我微微鞠了一躬,不知道是因为本来比我高了一大截的人,大概看着得有一米八吧,鞠躬的时候跟我差不多高度,还是因为他也是同样有颜色的人的关系,我感到一丝亲切,轻声说了声没关系之后便在长椅上,男人的边上坐了下来。

“叔叔是为什么来到这边呢?我从很久之前就每个礼拜这个时间都会过来,但从前都没有见到过你。”出于好奇我开口道。

“嘛,这个嘛,最近又被编辑说了,从编辑部回家的时候顺路就来到了这里,明明一直离家很近却从没注意到过,这次进来看到了这片湖就被吸引了,于是就坐了很久。”说话的时候男人看一眼我的长发,之后便继续平静地看着同样平静的湖面。

“被编辑骂了,叔叔是小说家?”一边问着我一边从包里拿出那本《蓝色的夜莺》继续准备翻看起来,虽然读完一遍了,但却还感觉不够的样子,于是准备再读一遍。

“是啊,我是小说家没错,但也怪自己实力不够吧,一直没什么销量。”男人收回了在湖上的视线,转而投于身边的钢笔,男人轻柔的拿起钢笔,仿佛是对待一只脆弱的小鸟一样。

“介意告诉我笔名吗,我可能看过叔叔的作品哦,别看我这样,看过的小说可并不少。”

“这孩子每次都是看着湖面要不然就是看小说。”喂鸟的叔叔帮我进行了补充。

男人脸上露出了浅笑,似乎略带不舍地转过头来,之后便注意到了我手上拿着的纸张已经稍微发黄的小说。

男人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你的名字是?”

不是告诉我自己的笔名而是在看到我手上的书之后反而问我的名字,难道他是Σ?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可不礼貌哦叔叔,不过既然问了,我叫林檎。”

“是《蓝色的夜莺》吗,现在竟然还会有人看。”

“我真心觉得这本书写得很好。”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了,我是Σ,那本书的作者。”

“还请再接再厉,我非常看好叔叔的小说。”我站了起来微微鞠躬。

Σ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像眼眶还有点湿润的样子,“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读者这么称赞自己,谢谢你,林檎,我真的很开心。”

短暂地沉默后,Σ低声开口,“《蓝色的夜莺》,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构思的过程跨越了我整个高中和大学生涯。林檎,我想你应该看得到吧,看得到这个世界的颜色吧,你也注意到了吧,你自己的颜色,我的颜色。”

“恩,还真是和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相性,就像这只夜莺一样。”我低头,看着书名,陷入思考。

“我也是,《蓝色的夜莺》,就是我因为这个而写下的。”

 

对话之后,Σ继续看着平静的湖面,时而拿起笔记本用钢笔在上面记了什么,而我则是继续读着手上的小说,尽管有太多想要询问身边这个男人。

天色晚了,自然光线已经不足以支持我继续看下去,这次我看得很细,所以也很慢,直到傍晚也没有看完,“Σ先生,我要准备回家了,下个礼拜,你会同今天一样来到这里吗?”临走前我向边上的男人问道。

“有什么理由不来看这片湖呢?”

“就像蓝色夜莺的歌唱吗?没有不聆听的理由。”

男人没有再将对话继续下去,微微勾起了嘴角,站起身来将随身物品装进包里。

低声道别之后,我把书放进包中也随即离开了公园。

应该是第一次吧,自己会向别人搭话,这么想着,我把手指诺向发梢开始绕着头发打转,头发被手卷起,又顺应重力地落下,轻轻落在手指上,有那么一丝痒的感觉,但,并不让人讨厌。

 

“今天回来的比平时都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用钥匙打开家门,妈妈担心地向我询问道。

“恩,有好事发生哦,我看见了蓝色的夜莺。”

“夜莺怎么会有蓝色的呢,林檎又在说胡话了。”

“先别管夜莺了,来吃饭吧,爸爸,我回来了。”

“马上就来。”爸爸好像在二楼看电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