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将艾伊文从睡梦中惊醒。

青年睁开双眼,觉得嘴里一股酸味,喉咙渴得要冒烟,浑身上下被汗湿得黏糊糊的,恍惚间仿佛置身于那座与拉普兰德战斗的演播室,不同的是,那个神秘的女声消失了,好像自觉没有必要登场而藏起来了一样。

环顾四周,迷迷糊糊的青年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躺在一间水泥小室内,原本躺在身旁的科瓦瑞已经不见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左手边是一扇生锈的网格铁门,门闩被铁链粗暴的锁上,手伸不出去,也就撬不了锁。此刻,这一扇摇摇欲坠的阻挡物正被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推的哐哐响。

“躺在里面的,不管你是谁,给我起来,队长说要见你。”

“好了好了,我早就听到了。”艾伊文嘟哝着伸起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另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尽管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他还是尽快站了起来。

男人所说的队长,指的就是弑君者,艾伊文还记得,昨夜就是她带领这一批武装人员来到了这片建筑废墟中,搭建起简易的营地,也许将科瓦瑞关进另一间囚室也是她的好主意,至于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有见面之后才能揭晓了。

“把手伸过来。”男人砍断铁链,拉开那扇门,艾伊文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副类似于手铐的拘束用品,便顺从的把双手送了上去——在见到弑君者,确认科瓦瑞的安危之前,最好小心行事。

手铐的结构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突出的部分咯的手腕生疼,这可比被边境管理局逮到要糟糕多了。

这片营地曾是一个“   C”形的公寓建筑,在被废弃之后又倒塌,只剩下了两层高的“L”形无人危楼和北边的一片废墟。艾伊文跟着男人走出囚室,来到中庭,这里曾经是一片花坛,不过现在已经铲平,变成了供给战士训练的小片空地,四周搭建起了一些简易的帐篷,围绕着一堆架着铁锅的营火,阳光之下,春风拂过,空地上烟尘四起。

穿过这片帐篷,便是弑君者的私人房间,与艾伊文想的不一样,虽说是私人房间,倒不如说是没上锁的囚室,房间外没有站立两旁的守卫,房间内空间狭小,陈设也很简单,画有黑色DNA标志的橙色旗帜被钉在正对入口的那面墙上,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整合运动”。左侧是一个小小的文件台,上面放着一摞纸张和一些字迹潦草的手写信件,与文件台相连的是一套掉漆的桌椅,看上去简直是给学生用的,放在桌椅之后的是一个存放私人物品的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艾伊文被男人领着走进室内,弑君者刚好从书桌上站起身来。

“约翰,托人把这个交给西区营地的卫队长,他知道该怎么处理。”仿佛没有意识到青年的存在,弑君者绕开他,直接将手里的信封交给了男人,后者点了点头,随既退出了房间。

“哐当”,房门关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现在这片空间里只剩下她与艾伊文了。

青年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他还记得弑君者的尖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如今,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与她再次相遇,自然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与艾伊文不同,弑君者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回桌前,神态自若。

她在墙角的大箱子里摸索一阵,把一根生锈的发卡丢给了艾伊文,青年伸出被绑在一起的手,稳稳地接了下来。

“艾伊文,你是走私犯对吧?”女孩问道。

“的确如此。”青年如实作答。

“听说走私犯都会撬锁。”弑君者围着艾伊文的身侧绕了个圈,好像在打量着他,“开给我看。”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这也许是一项考验,艾伊文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

他耸了耸肩,将发卡弯成经典的“L”形,右手的小拇指抵住锁眼,拇指和食指发力,摸索着手铐内的机关。本以为手铐锈成这样,需要花很多功夫才能撬开,但这副装置的内部却依旧运转良好,不到两秒钟,代表胜利的“咔哒”声就清晰的传了出来,这幅手铐离被打开只差一次用力了。

“不错......” 艾伊文的表现似乎让弑君者很满意,她转过身去,像是要回到桌前,但他注意到,弑君者的脚步在手铐被打开的一瞬间顿了一下,脚尖朝向一个奇怪的方向——

“刷——”她的右腿扬起一个弧线,青年几乎可以看到脚尖在地板上扬起的沙尘,他本能的抬腿挡下,女孩顺势转身,牵动手臂打出一记有力的肘击,青年双臂交错,堪堪抵住。挡下这一击时,生锈的手铐恰好掉在地上。

“叮铛”一响,似乎是敲响了停战的钟声,弑君者收回打出的手肘,青年放下交叠的双臂,看到她眼中的轻蔑减轻了几分。

“好快的速度,”艾伊文不知道弑君者的话算不算称赞,“也许W是对的......”

“所以,这算什么,一场考试?我通过了吗?”弑君者态度的转变让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女孩的眼神又冷了下去,“你现在只是刚刚证明了你的价值而已。”

“请原谅,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青年代表歉意的欠了欠身,“所以说,我还有‘第二科目’要考,对吗?”

弑君者也不废话,她翻了个白眼,从箱子里拿出挂着艾伊文装备的腰带,与一个袖章,一张照片和一幅经过标记的地图一起交给了艾伊文:

“照片上的这个人,他被关在迪亚波罗斯帮的控制区内,具体的地点已经在地图上标好了。现在,我要你把他带出来给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戴上这个袖章,守卫就不会拦着你,明白了吗?”

“你就不怕我借这个机会逃跑?”

“不惜丢下你的女伴?”弑君者看上去胸有成竹,“一个可以让你闯进战场拯救的人,和你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吧?”

“呵,知道就好,”青年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条件。”

“嗯?”弑君者挑了挑眉毛。

“我的女伴,她身上有伤,”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将腰带系回身上,“如果我把你要的人带回来,我希望她可以得到妥善的治疗......这个条件应该不过分吧?”

“......你倒是勇气可嘉,”弑君者坐回了椅子上,没有再看艾伊文,“先有本事完成任务,再来和我谈条件吧。”

青年松了一大口气,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比毫无回音好得多,弑君者也许冷酷无情,但她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放心好了,如果足够守信,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他将橙色的肩章套在了外衣里面,转身离开了房间。

弑君者说的没错,一旦带上了与其他人相同的袖章,这些武装人员就会把他当同伴看待了,一些人看不惯这个陌生的面孔,最多只是隔着面具投来凶狠的目光,不会再有更加出格的事了。

营地的大门就在眼前,不过在离开之前,艾伊文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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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伊文在公寓废墟的二楼找到了科瓦瑞的囚室,这是一间与他的囚室别无二致的小房间,但由于居住者本身的虚弱,周围灰色的水泥墙也染上了衰败的气息。

“科瓦瑞,科瓦瑞!你感觉还好吗?”

“艾......咳咳......艾伊文?”虚弱的卡特斯人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能找到我呢......怎么,你现在和他们一伙了?”

“什么?当然不!”青年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只是一个手段而已......那张金卡怎么样了?”

“咳......在我这里放着呢,我给了德恩一张假卡,他现在应该正得意着呢。”

“那还好......那米莎呢?”

“我帮她逃跑了,如果伪造的证件没有被识破,她现在应该在龙门。”

“呼......至少要担心的事情少了一个。”青年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科瓦瑞,你先等着我,我和弑君者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帮她完成任务,她就会治好你,所以......”德恩那只被咬得血淋淋的耳朵浮现在艾伊文的脑海中,“所以尽量配合他们,别惹出什么麻烦,好吗?”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这些年来你欠我这么多次人情......可别死在外面了。”说罢,科瓦瑞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躺了下去,“真有意思.......听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好人了......”

“谁知道呢,”青年苦笑着摊了摊手,“也许我天生就比一般人虚伪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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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哐......”沉重的营地大门在身后关闭,但艾伊文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因此恢复自由。

“所以,东区第十街道与第十一街道的交汇处......好吧。”青年检查好装备,踏上了贫民窟荒芜的柏油大街,“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