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大楼,废弃演播室内,阳光透过落地窗上斑驳的血迹射入屋内,整个房间一片暗红。

“啊……”

一名男子跌坐在被鲜血染成黑色的地毯上,想站起身,因恐惧而不受控制的双腿却只能简单的踢腾两下,将他战栗不已的身躯向后挪动一两米。

“怪物……你别过来,不要靠近我!”嘴里发出绝望的叫喊,男人惊慌失措,一把长刀就掉在脚边,但他已经无心捡起——刀柄上还握着同伴被切下来的手掌。现在,这个男人只是想离眼前这个手持双刀的白发鲁珀族女性远一点而已。

与恐惧到极点的男人不同,女性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自知,脸上还带着笑意:“呵,叫‘怪物’多难听啊,我可是有名字的,”

杀手甩干右手长刀上的血液,反手将刀横在面前,舔了一口。

“拉普兰德,他们都这样叫我,”她踢开散落一地的零碎腿脚,向男人步步逼近,“现在,你就在心里大喊着这个名字,然后去死吧。”

说话的功夫,拉普兰德向前一跨步,上一秒还横在面前的长刀,此刻已经朝男人的头颅斩了下去。

“啊——!!!”男人自知死期已到,男人紧闭双眼,仰面朝天,发出最后的呼喊,接着——

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直到男人已经喊得精疲力竭,喉咙嘶哑,他还是活着,还在呼吸,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以及杀手尖锐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睁开眼睛,男人发现拉普兰德正大笑着,她手中的长刀刚好架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砍下去。

“对,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声音!”浴血的杀手兴奋的大喊,“你害怕了,你害怕了对吧?”

裤裆一片湿热,但男人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所想的只是如何活下去而已,“嗯……”他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问题,你会回答的对吧?”

“嗯!嗯!”男人好像抓住了希望一般,点头如捣蒜。

“呼……早拿出这样的配合态度不就好了吗,大叔?”伴随着轻松下来的挑逗语气,拉普兰德挪开长刀,笑着用手背拍了拍男人满是泪痕的僵硬脸颊,“好啦,现在告诉我,你们要找的‘米莎’到底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男人的希望再次破灭了,他望着杀手逐渐阴暗下去的面孔,绞尽脑汁地想再尝试些什么,“但……但是其他人已经在找了……很快就……”

“真可惜啊,”拉普兰德翘了翘嘴角,语气听起来很失望,“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哟。”

一次呼吸的时间,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两把巨大的黑刃已经从他的两侧锁骨从上至下插入体内。

他双目圆睁,青筋暴起,全身痉挛着,大张的嘴中吐出汩汩鲜血——这是肺部被刺穿了。

拉普兰德享受着这一刻,她继续用力,双刀便折断肋骨,将骨片顶进肠道……

直到男人毫无生气的身体像烤全羊一样被刺穿,拉普兰德才将双刀从尸体中抽出,为杀戮的盛宴画上了句号。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无聊。”拉普兰德看着满地狼藉想,“也不知道芬和卡缇那边情况如何……”

“哒……”不知是谁的脚步声。

“嗯?”拉普兰德抖了抖耳朵,回过头来——身后的大门不知被谁打开了——有人趁着男子惨叫的机会偷偷溜进了房间。

接着,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想,原本关闭的发电机重新恢复了运转,电灯开启,室内明亮了起来。

“Vieni fuori(现身吧)!”拉普兰德面向发电机组不耐烦的喊道,“可别让我等太久。”

“可恶!”隐藏在电机后的艾伊文暗骂一声,他才刚用“水瓶”自带的维修功能修好发电机组,转头就被发现了。

自知无法再躲藏,青年缓缓从设备的阴影中现了身。

出现在面前的拉特兰人让拉普兰德眼中又放出了残忍的光彩,她用长刀指向青年,仿佛是在用武器,而不是目光打量着他。

片刻,杀手的态度态度再次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哦,看看是谁来了,这不是米莎的守护天使吗?”拉普兰德兴致盎然的样子让艾伊文心里一阵发毛,更可怕的是,她知道米莎的事。

“啧……”青年皱了皱眉头,“我可不认识什么米莎。”

拉普兰德左手扶在刀柄上,像逛街一样自若的再青年身边划着半圆,而后者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但你的光环骗不了人。”拉普兰德说。

除非受过训练,萨科塔人头顶的光环会在撒谎时变得忽明忽暗,青年不用看也猜得到,自己的光环一定早就在闪烁了。

“该死……为什么她要找米莎?”一年前的记忆再次浮现出脑海,青年很清楚,绝不能让拉普兰德得逞。

杀手继续向艾伊文施压,她用挑逗的语气半开导半威胁的说:“你不必隐瞒什么,你那点资料,我全都知道,现在我只想知道米莎的位置。”

“对不起,无可奉告。”

“呵,又是一个谎言。”拉普兰德嘴角上扬,一把抽出腰间的双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杀手亮出武器的瞬间,艾伊文情不自禁猛咽了一口口水。

冷静……一定要冷静!青年的理性大喊着,银狼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拉普兰德正是利用他人的恐惧来作战。如果因害怕而自乱阵脚,那在战斗开始前自己就已经输了。

一步……两步……艾伊文强迫自己主动出击,向拉普兰德走去。

不是因为要与她拼个你死我活,而是因为长期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利用恐惧的敌人,必须与其正面交锋,才会有一线生机。

“哼嗯?光环都闪烁成这个样子了,不转身逃跑反而主动向我靠拢吗?”青年的行为极大激起了拉普兰德的兴趣,没料到资料上所说的“混混”会有这样的勇气,她将双刀在身侧转了两个八字,显得跃跃欲试。

“不要当我的路……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自知无路可退,青年的低吼逐渐变成呼喊,光翼如火,灼灼燃烧。

艾伊文跑了起来:“给我让开!”他大喊道。

青年昂扬的斗志让拉普兰德也兴奋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啊!”她将双刀横在身前,弓起双腿一声长啸:“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吧!”

下一个瞬间,拉普兰德腾空而起,挥刀向艾伊文砍来,后者则迅速滑铲,冲入拉普兰德与地面间的空隙,双管齐下展开一轮齐射,一时间刀光剑影。白发黑衣的女子,黑发白衣的青年,两人的身形有如阴阳鱼一般交织在一起。

二人互换位置后,又是同时,青年快速换弹,转身又是一轮齐射,杀手不疾不徐地舞起双刀,将铅弹尽数斩开的同时快步向青年靠近。

拉普兰德的双刀很长,在狭小的空间中却仍不显劣势,她向前数步,青年便再次进入了攻击范围。

“再来啊,在试着用枪反抗啊!”她大喝一声,一刀弹开最后射向她的一发子弹,另一把刀直取艾伊文的腿部。

“呵……那这一轮又如何?”青年蹬墙反跳,高高跃起,向拉普兰德的后背又是一轮齐射,但后者只是用双刀在脑袋上画了个八字就就将弹丸尽数斩裂。

青年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和她一般大的女性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磨练出如此可怕的刀法和如此残忍的心灵,但他很清楚,如果此刻弹开他一轮又一轮齐射的拉普兰德是在屠杀了一栋楼的敌人后略显疲劳的状态,那么他绝对不想见到她全盛时期的样子。

“艾伊文,艾伊文你在吗?!”科瓦瑞焦急的呼叫声从电机组之间发出。艾伊文这才想起来他忘了把刚刚在执行修复程序的无人机拿上了。

“艾伊文……他们是冲着米莎来的,德恩……知道我们在哪里……快来!”

不明确的静电干扰让科瓦瑞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但幸运的是,艾伊文知道通讯已经恢复了,而且科瓦瑞需要他赶紧回去。

不幸的是,拉普兰德也知道了。

“听起来,你的朋友有麻烦了哟,”拉普兰德挑逗道,“不赶紧逃跑去帮帮他们吗?”

“然后让你一路追着我到米莎那里去吗?”青年冷冷地说,“别开玩笑了。”

“Toast senza penalità(敬酒不吃吃罚酒)……”杀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配上她时刻上扬的嘴角更显诡异,“受死吧。”

“啧……”青年再次举枪齐射,然而随着两声机匣挂空的脆响,弹雨硬生生的中断了。

也许是过于紧张,也许是被科瓦瑞的语音消息分了心,艾伊文没有注意到子弹的不足,而在这之后,两人同时行动的焦灼战况便成为了拉普兰德的个人狩猎秀!

“哈,没子弹了吗,枪手!”拉普兰德大笑一声,挥刀斩下——

叮——!

火花飞溅,青年用枪身强行挡下了这一击。

“这下枪身肯定要大修了。”青年悲哀的想着,一边侧身躲过另一把刀。

“快换子弹……哪怕只有一把枪也好!”青年在心中大喊着,他扬起一脚踢向拉普兰德,随后立即向后跳开,希望以此尽量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来换取一些宝贵的时间,然而——

“太天真了!”拉普兰德快到不自然的速度完全打破了青年的幻想!

左手一阵钝痛,刚刚换好弹匣的手枪被硬生生从手中击飞,艾伊文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结束了。”拉普兰德冷酷而满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噗—”仅仅是一瞬间,长刀贯穿了青年的胸膛,一直顶到刀柄前端的半圆弧饰物。

一阵极端痛苦后,艾伊文失去了力量。

“很遗憾,你输了。”拉普兰德凑到艾伊文耳边,轻声说道。

“下……地狱去吧——呵啊!”青年话音未落,拉普兰德便“刷”的一声从他的身体中抽出长刀,任由他像面条一般倒了下去。

胸口一片湿热,青年知道那是自己的血。他看着渐渐远去的拉普兰德,一心只想着捡起掉在远处的手枪。只可惜,向前匍匐了两三米,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

身体感到一阵脱力,仿佛灵魂出窍,青年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我……死了吗……”

蓦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仿佛不是来自于现实:

“不行啊,艾伊文。”她说,“你还不能倒下哦。”

“你在哪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青年茫然无措,朝眼前的虚空大喊道。

“你看不到我,我正在你的意识中与你对话。”

“这……这也太扯了……”

“……”女孩没有再说话,但艾伊文很快发现,漆黑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光点快速扩展成一个北极星一般的十字光芒,在明亮的令人觉得炫目的光线之中,他可以隐约看见一条盘成“无限”符号的锁链,燃烧着白色的火焰。

在视野消失前,青年又听到了女孩的声音:“这一次,让我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