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没有其他人的大堂,齿轮声越发寂寞。

...

......

“我带这家伙去疗伤。”

西德叹了口气,弯腰扶起方才被匕首戳穿腮的可怜大叔,

“老兄你应该知道宰相这破德行,我不会真正可怜你的。”

“随你便...但好痛...真的好痛..”

【好痛...好痛唷...】

“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在为疼痛抱怨,而是这样会让我想起她来...”

“好了好了跟我走,真是的,才压住魔化病又流一摊血,还好你的脸多个疤也无所谓了...喂,玛利亚,你们,等那守卫来带路,我一会儿就上来。”

西德就这样离开了...明明不久前还在与他对峙,我对于他的离开竟有些不安,倒不是说他可靠,只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话说刚刚大叔呻吟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另一个空灵的声线...就像是前几日梦中的歌声一般...是错觉吗?

玛利亚目送西德与大叔离开,暗红色的眼神很是微妙,若有所思,手向前稍微伸了一下,最后也只是一声轻叹。

这片土地有太多我不知道的历史与故事,我想的太轻松,就算对我而言科尔维尔是异世界,那也一个与现实没差的世界,一些复杂的事恐怕现在的我是无法理解的吧。

..

......

“喂!喂喂喂喂喂喂!!!!你们两个小屁孩!!怎么私闯国王的城堡呢!!!斩首!!!必须斩首!!!”

大厅里又傻站了几分钟,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成了黑渍。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是刚刚负责牵马的卫兵。

“那啥,私闯什么的...我们是你带进来的呀。”

我将玛利亚护在身后,上前解释。

“呢?是这回事?有证据吗?”

看着卫兵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自己也是傻愣了半天,最后想起之前西德递给我的东西,于是顺势掏出来给守卫查看,上面都是没有意义的鬼画符,或许这...

“这是...”

是进门前他自己递交给我的牛皮纸。

“啊...这字迹...这特制的纸...的确是我写的...那...错怪你们了,你们是国王重要的客人吧?现在国王在举行酒会,虽然昨天也是前天大前天上周也是...啊,我的意思是恐怕你们明天下午才能与他相见...”

“国王说过了。”

“啊,啊,啊...你们与他已经见面了吗...那..走吧,我带两位前往今晚住宿的房间。”

总感觉这个卫兵的神态与先前相比简直派若两人,可无论是声音与外貌都与牵马时如出一辙,平淡无奇。

“请吧。”

卫兵弯腰轻轻将手向侧面走廊的深处一挥,点头示意,就像是现实世界父亲经常为了应酬带我去的餐馆里的服务生一般,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在犹豫给不给小费的问题。

“真是个怪人呢。”

玛利亚在我身后悄悄说到。

“请走这边。”

守卫微微鞠躬后便朝侧面的走廊走去,我和玛利亚紧随其后。

“这座机械城堡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据说曾经浮在空中,底下就是尼布尔海姆,机械种灭绝后,是唯一现存于人类活动区域的遗产,不过那时世界上也只有人类这一个智慧种族,亚人,恶魔都是之后处于不明原因出现的。”

他简单介绍了几句,便也不再细说。

走廊光线比较昏暗,空气中也是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泡烂的橘子,虽说是国王所在的城堡,可这内部也太冷清了吧,原以为会像是童话中金光璀璨,贵族簇拥,王的心腹重臣你来我往般热闹的场景,结果一路过来也只有未知机器的翁鸣,与水滴在青石上的声音,与城堡外路上的守卫相比,过道上站岗的士兵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聊天,丝毫没有守卫的自觉。

“明天,吃什么呢?”

“吃...那个啊。”

“哦,那个啊...唉...”

...

【滴,答,滴,答..】

水滴进了脖颈,凉凉的。

玛利亚似乎有些怕黑,紧紧牵着我的手,不知何时,守卫终于停下脚步,在走廊的深处的黑暗中做了个开门的动作,示意我们进去。

房间很小,或者准确点说只有大概三平米,除了墙上被守卫点燃的蜡烛,一根吊绳与满满的机油味外就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这是电梯吗?”我问道,总不会是厕所吧。

“皇城的城堡由魔法石提供能源,简单的动力是可以满足的,这是送你们上塔顶的装置,至于电梯...是你给这隔间起的名字吗?”

守卫疑惑地问道,随即拉了拉吊绳。

远处换来刺耳的金属尖叫,回荡在空寂的管道,地面微微一震,便感到重力上升,除了动静较大,其他与电梯别无二致。

“啊,谢谢为我解释用途..不用在意我刚刚说的..”

“不过电梯...挺贴切的名字呢,千年前机械种的能源就是电,魔法石也是它们的产物...”

“啊哈哈哈,是么...话说,机械种?刚刚你也提到这个了吧?”

我打了个哈哈。

“很久以前就被恶魔种灭绝了,在西边的肉之国...话说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呢?这种奇妙感觉...总觉得..我..”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说的【电梯】这种词总有种奇妙的亲切感,刚刚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从未见过的场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忘记了...”

...

【叮咚】

门缓缓打开,守卫停止了话题,再次恭敬地给我与玛利亚带路,在面前的是一条宽敞的廊桥,镶嵌于台柱上的宝石和栏杆钢铁的锈迹混杂在一起,不远的面前就是一扇粉红的木门。与底下大厅的阴暗形成对比的是一缕缕温暖的夕阳,那火红的柔光舔舐着过道每一个角落,连空气也是一股被阳光炙烤后的余韵。

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夕阳是在前往迪斯佩尔废墟的路途,我才从死亡中回过神来,与法塔娜一起望着燃烧的天空。

“哇...好漂亮...”

玛利亚情不自禁地跑到栅栏那边,眺望着远方。

“第一次站这么高眺望这个国家...”

她似乎很兴奋,向我招手。

“两位的住处就在前方,曾是公主的房间,由于她失踪多时,故国王允许两位贵客随意使用...

“公主的房间!?让我们两个第一次进入城堡的孩子住?”

“嗯,在你们之前的孩子都是住的这里,放心,我有打整的,寝具也已换上了全新的。”

“之前的孩子?他们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我回头看了眼认真欣赏风景的玛利亚,随后问道。

“我或许不知道,我现在只是个守卫...”

“或许?现在?”

“呀...瞧我这记性,房间钥匙给忘了,马上下去取,劳烦通知那个小姑娘在廊桥上静候,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守卫生硬地转移话题。

“泽诺大人,在聊什么呢?”

栅栏那边的玛利亚发现我没过来,于是走至身后。

守卫不再出声,向我们鞠了一躬,默默进入电梯,离开了。

“...”

“唔..没什么..过会儿他会送房间的钥匙与洗漱用品上来,如果玛利亚需要的话可以随意使用..”

我不能让玛利亚感到不安。

“是呢...3天没洗...不对,我自从得了魔化病后就没有洗过澡了!!!居然现在才发觉...泽诺大人,我的状态是不是很糟糕?”

玛利亚惊慌地捂着自己的脸颊,还有乱蓬蓬的白色短发,声音有那么一瞬少女了起来,虽然她的确是女性,不过平时声音低了一个八度,听着就像是一个极度腼腆的孩子。

“啊哈哈,也没那么过分,倒是我,虽然在冒险者工会洗过,但现在还是被浑身的润滑液搞得黏糊糊的...”

我笑了笑,转头看向廊桥外的景色。

这就是王都谢尔格兰特吗?是一座大起大落的城市呢 ,我所在的廊桥的应该就是方才楼下看见的位置,再往上还有很高的阁楼与烟囱..此视角简直和数千米的山峰有得一拼,科尔维尔的建筑水平完全不输现实世界呢...或许他们的文明是另一种发达的体现也说不定。

“这里可以看见来时的莫西纳,那座钟楼底下就是泽诺来的冒险者工会,再过去那朦朦胧胧的应该就是海了......海的那边就是水都奥尔德里昂...”

“国王在魔王被零打败后又发起了对水都的战争?”

“嗯...在与恶魔一战中,我们是牺牲最多的国家,因此需要更多的资源...”

玛利亚低垂着眼睑,小手紧握。

“唉...明明平平稳稳生活挺好的。”

我叹了口气。

...

“......”

“话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我也是,有种融入天空的感觉...感觉离天堂更近一步了呢。”

夕阳渐渐陨落,最后一团火焰烧红了薄纱样的天际,谢尔格兰特也如被设定好一般沉睡于萧瑟的暮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