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看着眼前的大门,金子犹豫了起来。
他此时身处教学楼五层走廊的最深处,而在他的眼前是一扇厚重的红木门,红木门的上方,正挂着一块写有“学生会”三个大字的匾额。
是的,金子挂断电话后并没有如同他和母亲所说的去吃饭,而是来到了学生会室前。
他在这里站了已经有两分钟了,他很清楚如果他今天推开这扇门进去,说的肯定都是一些常世并不想听到的话,一个不慎,可能从今天之后两人便会形同陌路。
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之后,金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伸出手轻轻的叩响了房门。
“请进。”
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听见里面的答复后,金子推开了大门,正如金子所预料的一样,此时的常世正坐在学生会的茶几前,手里拿着几张像是报告一样的文件在看着。
常世抽空看了一眼门口进来的人,发现是金子之后,难得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想念美丽的学姐了?”
“是啊,昨天做梦都梦到了,实在是等不及,只好现在就过来见一见了。”
说着,金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常世差对面的沙发上。
“贫嘴。”
虽然常世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把原本定盯金子脸上的目光移回了手中的文件上。
喂,明明是你先开始调戏我的,怎么反倒是你先不好意思起来了,虽然学姐这副明明很害羞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也十分可爱就是了。
金子如是想着。
“那么油嘴滑舌的金子今天来又是有什么事呢。”
常世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害羞的事实,率先开口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出乎常世的意料,金子一改之前开玩笑的口吻,十分严肃的开口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可能会惹学姐生气,不过经过再三的思量后我还是决定要对学姐说。”
“哦?什么事?”
金子的严肃似乎完全没有感染到常世,她依旧是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向金子提出了疑惑。
“我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了。”
“什么事情。”
“就是有关学姐腹痛的事情以及前几年发生在学姐身边的事情。”
“我怎么听不太懂。”
常世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请学姐不要在装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早知道你要讲的事这种无聊的事情之前就不应该让你进来哦。”
常世像是非常失望似的,把目光从金子身上收了回来,重新低头看起了手中的文件。
“才不是什么无聊的事,这是关乎学姐身体的大事。”
“我并没有把这点问题看成是什么大事哦。”
“请不要说谎。”
“我有什么必须要说谎的理由吗。”
“有哦。”
常世收起了手中的文件,看着金子笑眯眯的问道。
“在说我说谎的理由之前,能不能先请金子先生聊一聊你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有了来我这里大放厥词的勇气呢。”
虽然常世脸上的笑意比刚才的还浓,但是金子很明显的感觉到,常世生气了。
之前还想这么没见过常世生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到了,金子如是想着。
不过在他敲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惹常世生气的准备,现在这种情况还在预料之中。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也看着常世的眼睛说道。
“学姐之所以会腹痛,是因为你的父亲吧。”
常世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等待着金子的下文。
“你喜欢你的父亲,和世界上所有的女儿喜欢父亲一样,尤其是在母亲病故后,是你父亲一直爱护着你,即使工作很忙,他也没有忘记照顾自己身边的女儿,对学姐而言,身边最重要的人,自然也是自己的父亲,即使到今天也同样如此,我有说错吗。学姐。”
常世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但不是我最喜欢的人,反倒是我最讨厌的人,金子同学,你......”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金子便打断了她。
“没错,和喜欢相对的,学姐最讨厌的也是自己的父亲,你讨厌他在你母亲的葬礼上像个事不关己的木头人,而在你后妈的葬礼上却表现出了过于丰富的感情,你讨厌他对那个女人无微不至的关照,那原本是属于你的,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女人一瞬间就将它抢走了,所以你跟着父亲,一起去看了那个女人,不过你并不是出于关心才去看她,你只是想要比一比,自己和那个女人如果在一起,你的父亲会更加关心谁。”
金子自顾自的说着,即使已经发现对面坐着的常世脸上的笑容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但他依旧没有住嘴的打算。
“结果让你失望了,原本那个永远把女儿排在第一位的父亲,此时眼里却像是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女儿,甚至还叫自己一起来照顾这个女人,你一直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错觉罢了,只要再过几天,等父亲厌烦了这个女人,就一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常世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瞪视着金子。
“可是一直到最后,结果都没有让你满意,一直到那个女人去世为止,她永远占据了父亲心头的第一位,你嫉妒那个女人,所以你压抑着自己,你知道那个女人命不久矣,自己只要忍过这短短三个月,自己还是可以回到父亲心中的第一位,在她病故的那一天,你甚至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因为那个会和自己争宠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从今天起,你依旧还是父亲心中的第一位,而那个曾经与你争宠的女人,此时不过是黄土一抔罢了”
“不要再说了.......”
常世伸出双手,像是拒绝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你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突破了你在心中压抑了三个月的嫉妒,自己最爱和最信任的父亲,竟然在那个女人的葬礼上放声大哭,甚至昏厥过去两次,明明自己母亲病故的时候,他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凭什么,就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联姻,而那个女人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女人吗,那自己呢,和不喜欢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真的是他心里面重要的东西吗,也许这么多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解而已,在自己的父亲眼里,母亲和自己加起来,甚至都不如已经被埋进土里的那个女人的一根头发重要。”
“不要再说了。”
常世用尽全身的力气捂住耳朵,一边摇头一边低声的呜咽。
即使眼前的女孩已经出现了哭腔,但是金子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
“不甘和嫉妒让你在葬礼的当天就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你质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哭的这么伤心,明明妈妈的葬礼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难道自己和母亲真的没有那个女人重要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和母亲结婚,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明明和那个女人结婚就好了,像自己这样无关轻重的人,根本不必出生来到世界上,而回应你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金子的脸颊上。
金子还未说完的话随着这一耳光戛然而止。
常世双眼通红,原本披在肩头顺滑的发丝也散乱开来,她大口的喘着气,眼里虽然能看见泪水,但是她却倔强的忍住不让它滴落下来。
金子从被扇的姿势回正,他并没有因为被常世扇耳光而有丝毫的恼怒,反而是伸出右手在自己被扇的那一侧脸颊摸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后,他把目光重新移回了常世的身上。
“没错,那天回应学姐的,正是这样的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