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暖的衣服先帮你准备好了,你等下起来穿就可以了,现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别乱动。来,先把这杯暖胃的牛奶喝了。”

一盏做工精致的瓷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掀开的瓷杯盖上滑落的水蒸气积聚成一勺水渍。浓郁的奶香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人口齿生津。

“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尤利西斯坐在了丝质做的床单上,关切的问着眼神有些呆泄的西莉卡。

眼中的视线逐渐对焦,尤利西斯那张阳光帅气的面庞出现在西莉卡的视线中。

刚刚不是她不是还在军营中吗?怎么现在出现在府邸中……西莉卡突发的头痛起来,她单手扶住了前额,突然的肌体无力让她躺回了床上。

“唔——咳咳——”

西莉卡痛苦的咳嗽,咳完之后浑身发热,绘有精致浮雕的穹顶在她眼里是乱成了一团线条。

“别动了,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很虚弱,精神也很脆弱。现在高烧没有退,安心养好身体。”

是尤利西斯的声音,西莉卡确切听到了尤利西斯的声音,这不是幻觉!

西莉卡睁开浮肿的眼睛,尤利西斯正帮她盖好被子,见到西莉卡看向他,尤利西斯给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

“尤利……西斯,尤利西斯、尤利西斯……是你?你不知道,我好害怕……”

西莉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了尤利西斯宽阔的胸膛。

“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我死定了,结果再次睁眼就看了你,我好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西莉卡将头埋在了尤利西斯的胸膛中,湿润的泪水打湿了衣服的一大块。

“别怕,你已经安全了,外面那些怪物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淡淡的、夹杂着男人体温的体味传到西莉卡的鼻尖,那股好闻的味道暂时缓解了她极度脆弱的精神。就算透过外衣,尤利西斯胸膛和手臂上的温度也传到了西莉卡的皮肤上,尤利西斯回应了她的怀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没有其他想法的肢体接触,西莉卡的后背被轻柔的拍击,尤利西斯那磁性的嗓音如魔音般安抚住了西莉卡的精神。

原本一闭眼就是那副在天空盘旋的巨大蝠翼,还有那双骇人的双瞳,达克手撕“蝠魔”并痛饮鲜血的画面。现在好多了,达克在西莉卡心中造成的阴影淡化了不少。

“尤利西斯,接来下我们该怎么办?这座城镇到处都是吸血鬼,我们能活下去吗?”

“呵呵,不用担心,府邸外面有联邦士兵驻守,外面的吸血鬼是进不来的。我们是安全的。”

他们是安全的,西莉卡暗暗松了一口气,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那——外面呢?

“外面的人呢,外面的镇民呢?他们怎么办?”

“这个……恕我无能为力,西莉卡,这里的联邦士兵一共才五十人,我分不出任何兵力去帮镇中的居民,对不起。”

西莉卡失魂落魄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镇中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吗?”接着她离开了尤利西斯的怀抱,睁大的眼眶,死命的盯着尤利西斯说:“我父亲西恩,爸爸还在外面,外面这么危险,我必须要去救他才行,非得救他才行,我一定要救爸爸才行……”

还没离开床的范围,西莉卡差点倒在了床下,尤利西斯及时拉住了她,这才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

“关于你父亲……”尤利西斯停顿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床边上,牢牢扣住西莉卡柔弱的肩膀。尤利西斯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的没有半分踪迹,他摆出一副严肃的面貌,对着西莉卡说出了极为残忍的话语:“你爸爸被杀死了。”

“.……什么?”

“西恩死了。”

“.……”

尤利西斯从怀中拿出一件小巧的物件,银线下面挂着一颗苍翠碧绿的——子弹。

那是——

尤利西斯将“子弹”递到了西莉卡的手里,只是一瞥,他便收回目光。

手中的“子弹”滑落在被褥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出的手保持着往前托的姿势,眼睛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整个人僵在那里。

没有一滴泪水流出,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壁炉中的篝火烧的很旺,房间里面很温暖,只是那杯牛奶因为很久没喝而渐渐失去了余温。

“西莉卡,保重,记得等下把女仆送过来的药喝了。”

看了一眼如木头的西莉卡,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的王信义,也就是那位龙蛇卫家唯一的传人侧身问道:“真的没问题吗?西莉卡小姐这个样子?少爷你不呆在她身边好吗?”

尤利西斯却是摇了摇头,他看向了雨雾中高耸的钟塔,眼神复杂。

“她必须要过这一关,我无法帮她,她只能自己走出悲痛。”

“我……”

王信义还是觉得不妥,尤利西斯睨了他一眼,“王,增援的情况怎么样?”

“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到达,在此之间,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少爷。”

“辛苦你了,王,一路上多亏有你,不然我这个只会看书的书呆子早就死在某个臭水沟了。我尤利西斯·阿斯冯尔德绝不会忘了这份恩情,王的忠义天下无双,我尤利西斯要是能活着出去,这联邦中的繁华有你的一份。”

“我只是遵循诺顿将军的命令,只要我不死,少爷就可以活着回到联邦,王不敢奢求任何回报。只是少爷的韬略可以筑起联邦的复兴大计,王和族中一致的心愿就算完了,不敢再多求报酬。”

“哦”尤利西斯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接住了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他将雨水往嘴里放去,“嗯,果然很涩,待冬雨褪去,春雨又临的时候,这片土地会生出很多茂盛的花朵吧。希望很多年后,罂粟花开满布拉德土地的每一寸土地,那个时候,王,再一起赏花吧。”

“是,少爷。”

“不要叫少爷,那么拘谨干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叫我尤利西斯就可以了。”

“是的,少……尤利……西斯少爷。”

舌头有点不灵活,王信义蹩脚的发言弄得尤利西斯轻轻一笑。

“王你啊,满脑子都是上下,诺顿将军给你的命令是叫你保护我,不是给我当下人,懂吗?”

“额,保护不就是下人的工作吗?”

“唉,算了,你呆在军中呆的太久了,还有你那古老的氏族给你的影响太深了,改都改不过那我以你的上级的身份命令你,把我当你的战友看待,这是命令,听清楚了吗?”

“是,尤利西斯少爷。”

王信义下意识立正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讪讪收回了手,他偷偷瞄了尤利西斯一样,发现尤利西斯并没有生气。

“尤利……西斯,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习惯是可以改的,总有一天你会叫习惯的,王,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希望你也可以把我当作朋友,王,相信我,我会给联邦,不,给人族创造一个没有吸血鬼的未来,在此之前,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这点你能做到吗?”

尤利西斯凝视着王信义,眸子中闪着希冀的光芒。

王信义不知道少爷眼中闪烁的光芒代表的是什么,他是一个军人,只会听从命令,只要是诺顿将军安排的命令,他没考虑过其中的善恶,他只看中命令。同时,他还是龙蛇卫家唯一的传人,族中长者传授他忠义两说,誓要为君王开辟所有荆棘道路。

龙蛇卫家就是帝国皇帝龙椅旁的宝剑,它是君王的剑,君王挥剑指向哪,他们就荡平哪里。

皇帝说他们死,他们毫不犹豫就会去死。

龙蛇卫氏族,代表着无双忠义的龙蛇神兽。

所以,王信义不会考虑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善恶?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错?

王信义没有这种概念,所以,“朋友”是什么?

尤利西斯眼中闪耀的光芒究竟是何种感情,王信义一无所知。

但是,既然尤利西斯这么说了,王信义心底生出一股陌生的心情,他想尤利西斯眼底的光芒和他此时的心情差不多。

那就成为朋友吧。

“好。”

王信义接住了尤利西斯伸过来的手,两只截然不同的手一拍即合。

……

“希望你能理解我做的决定。”

尤利西斯在王信义离开喃喃自语道。

……

王信义来了府邸的大门前,联邦的士兵正紧张的巡查四周,看到了肩章上是上尉的王信义,立马恭敬向他行军礼,王信义检查了一番关卡,发现都无碍后又往府邸的后院的一间封闭的房子走去。

在这里停止数十辆联邦重型卡车,每辆重型卡车都用厚实的黑布给盖上了,从外面看不到货箱中的画面。

王信义每天的任务就是督促联邦士兵,将重型卡车上的货箱运到府邸后院中的地下深处。

货箱中的的货箱联邦士兵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只有王信义和府邸中的一少部分佣人知晓。王信义将地下秘密室的大门关紧,检查了一下货箱没有任何破损后,将黑布掀开。

他拧了拧眉头,货箱中的腐烂的臭味实在过于浓郁,就算是有极强忍耐力的王信义也忍不住捏紧了鼻子。

他将货箱中的货物一个个搬到用合金做的房间中,然后将沉重的合金锁具套在货物的脖子、手、脚上,确保货物固定完毕之后,他离开了地下室,剩下的不需要他来做,三五个穿着联邦生化服的男人进入了货物被放置的房间。

接下来的事情,王信义没有了解,但是这些货物等下就会出现在幸福小镇的各个地方。

是的,幸福小镇上的吸血鬼并不是从外界来的,而是在这座洁白的府邸中被放出来的。

这些丑陋的怪物生前是人,死后成为了渴望鲜血的吸血鬼。

那些沉重的联邦重卡,货箱中全是一层层腐烂的人类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