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格里芬交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而那位中年侍者则一直在诊所外静候着我。眼看我走出诊所,他也再度开门并示意我上车。虽说坐地铁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我显然没必要辜负这位中年侍者的一番好意。在上车后,我也报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少爷他不是个居心叵测的人。”中年侍者仿佛听了我与格里芬的交谈,眼看我没有回答,他也自顾自说了下去,“少爷的要求或许会让您感到困扰,但我能向你保证,少爷他是由衷希望这个世界能少一些伤痛的。倘若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助少爷一臂之力。”

“也请给我些时间,我需要好好考虑下。”

格里芬所说之事多少引起了我的关注,但现在显然还不答应他的时候。真相往往会伴随危险,所以我才必须权衡好两者之间的比例,因为全身而退和万劫不复其实只有一步之遥。想到这的时候,我不免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先生你也最近才来上海的吗?”

“也谈不上,来了大概有一两年了。”

“那你还习惯吗?”

目视前方的中年侍者,他很是认真的握着方向盘。不得不说,其驾驶技术相当出色,能做到保持车速的同时车体平稳。而面对我的问话,这位中年侍者先是愣了愣,再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后,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陆赟轩先生,我是伦敦生人。即便现在的大不列颠与过去的日不落帝国相差甚远,但我依旧怀揣着那愚蠢的爱国之情。更别提,在我上了岁数后,思乡症更是日益严重。”在将一旁车窗放下后,中年侍者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两地的空气一样潮湿与阴冷,我也没法在这座城市的砖瓦土石中闻到我故乡的味道。我非常怀念伦敦,怀念那里的雾气腾腾,怀念那里的阴雨连绵,同样也想念与太太和孩子一起生活的日子。”

中年侍者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我所无法感同身受的忧虑与感伤,无从安慰他的我也只得望向窗外,然后借势表达下自己的看法:

“小舅曾告诉我,‘在一座城市住得越久就越是难以看清其面目’。过去的我一直都对此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可直到近些日子来,我才逐渐明白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五彩斑斓外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无数的光怪陆离就躲在人群之中。倘若没有绫野 祭的出现,那我所能看到的也仅剩文字报道,“这座城市长有一张血盆大口,她无时无刻不想吞噬那些试图一探究竟之人。虽然这话不该有我来说,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转告格里芬医生,告诉他好愿景不一定能带来好结果。”

“我会的,陆赟轩先生。”

见中年侍者承诺后,我也让他就地停车。即便此处距我所住的小区还有一段距离,但散散心对我这个没什么学习压力的人来说并不是件坏事。在向中年侍者道别后,我开始琢磨自己是否要答应格里芬。很显然,女子的导师是位隐士。虽不知道那位高人到底有多少弟子,但能够肯定的是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绝学公之于众。是为了垄断技术从而牟取暴利吗?不,若是如此的话,无论女子还是那位隐士都已名震四海、声名远播了。再者,从女子“弃医从娱”的态度就能看出,作为高人弟子的女子同样不打算继续显露自己的医术造化……

“有趣。”

不禁感叹的我就这么走回了公寓,虽说整件事疑点重重,但这显然不是我现在就得处理的“首要难题”:

“盯~”趴在沙发背上的灵犀像极了等待掠食机会的猫科动物,她紧紧盯视着我,好似一有风吹草动,她便会有所行动,“快说,哥哥你这么晚回来是去做什么了!?”

将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保持微笑的我也脱下了外套并挂在了一边的衣架上:

“你真的想知道?”故作神秘的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而翻过沙发的灵犀则很是急迫地点了点头,“这上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早有防备的我于下车前取走了一张格里芬的名片,在将其交付给灵犀后,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也随之皱起了眉头:

“莫非赟轩哥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哥哥你其实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怪癖?”

有着不逊色野猫身手的灵犀一个后空翻翻回了沙发,再然后,以沙发靠垫作掩护的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看来我是得找个机会确认下,被妹妹长期打欺压否会产生心理疾病了。”

“哥哥真是恶毒,同学都一直认为我是他们身心健康的保障,你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向我投来不可思议目光的灵犀甚至还后退了一步,本以为这样无关紧要的讨论会再持续一段时间,可没能想到的是,话锋却就此一转,“说到身在福中不知福,哥哥你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吗?”

“何以见得?”

“撇去有我这么个超级可爱的妹妹不说,哥哥你还有梓馨姐姐和祭姐姐这种大美人陪伴左右。明明是无数男生梦寐以求的,可你却不以为然。”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琢磨这话的我不禁苦笑,灵犀说得一点都没错。对绝大多数的同龄男生来说,有美女相伴确实羡煞旁人。然而我却无法从中得到哪怕一丝愉悦,我的内心深处有太多的坏死部分,以至于直到今天我都很难分辨出何时才是展露由衷笑颜的最佳时机。我召唤出了“影子”并通过它的视角来观察自己。我发现除了自嘲外,我目光中仅有的就是羡慕。

是啊,我有时会羡慕灵犀,灵犀她能融入群体之中,羡慕她是个普通女孩。

“对了,哥哥。”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灵犀突然将脸凑了过来,“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你更喜欢哪位姐姐呢?”

虽说整个谈话与我之前所料想的相差不大,但冷不丁的突然提问还是让我为之一懵。

“到底是青梅竹马外加重逢的梓馨姐姐,还是横空转校的日本美少女祭姐姐~赶快老实交代。”就在我沉思之际,灵犀一把勒住了我的脖子。也是在同一时间,我才恍然想起徐梓馨所精通的各式十字固其实是这丫头所授,“如果回答全部都要,或者一半一半的话,我可是会当场判哥哥你死刑的哦~”

当然,保持沉默也好不到哪去。就在我思索万全之策时,我那“超级可爱”的妹妹也随之加大了手中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