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聊啊,水玉能来的话就好了,就算是田玖那家伙来也行。

这份无聊在金碧辉煌的墙饰和画着米开朗琪罗的名作的天花板之中来回反射。田微只是一直盯着田绛也在看着不可爱的女孩故意摆出可爱的样子。或许田绛就喜欢这样的呢——喜欢这种有些做作的,或许田微眼中的做作是别人眼中和可爱也未尝可知。

“哟吼,没想到我能来吧!“戴帽子和墨镜的丰满女人从田微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毫无疑问,能这么干的只有田玖。

“你穿的什么垃圾?”

“我……这套真的很烂么?“

“一看就是租的。昨天穿的防务部通用作战服都比这身好,你这套很有廉价感,不过还算是平整。”

“你不想被认出来?带着墨镜?”

“我一被认出来就不能跟你说话了,职位是我的聚光灯。怎么,太无聊了?一直在这么个角落里站着。酒保路过就讨杯酒喝?”

“你说的我好惨。”

“昨天防务部把你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有电脑的登陆记录以外、一点入侵的痕迹都没有?”

“锁呢?”

“一点没动过,什么都没有动过,除了电脑。”

“我感觉是类似空间移动的自然力。可以挨个调查注册的空间移动自然力者。”

“你已经把我要说的说了。”田玖警觉地回头一望,然而身后并没有什么,或许刚刚田玖身上有他人炽热的目光吧。

“你是说所有注册的自然力者都没有嫌疑?”

“能办到把移动自己这种程度的空间移动至少要C级,现在通过监控网已经排除了大多数人的嫌疑。对了,那个跟你同校的姑娘也查了——也不是她。”

“连水玉都查了?好吧好吧。”

“至于出卖田绛聚会计划的事情根本就没法查,你看看,这么多人都是知道的哪一个要是在街上说一句不就暴露了么。”

“是。”

“微弟,你带家伙了么?我可是带着好好的。”田玖拍了拍自己的小包,用手比了比手枪的样子。

“四块充电电池改造的炸弹。”出现情况的话就引爆他们提供抓取反物质的能量。

“唔,还是电池么?好了好了,我们开饭了,你跟其他保镖去那边站着去。”

田玖向人群热闹的地方走过去,摘下帽子和墨镜。人们好似喝糖水的蚂蚁把田玖围了起来,希望吃饭的时候能跟核心委员和女儿与核心委员会秘书院长官坐在一起。

田微站起来走到保镖们站着的地方站好。

这些彪形大汉满脸严肃的站着,随时准备掏出口袋里的电击枪什么的。只有田微手里拿着加冰莫吉托。

田绛身边坐的还是欧阳小姐,呲呲呲,两人竟然喝了一杯交杯酒。有的人喝过酒就变得多话起来,有的人则趋于沉默。其实宴会上喝的酒是不易让人醉的,如果想喝醉的话,也万完不要在这种宴会上喝醉。真是的,真是一个残酷的社会。

咦?地上掉了一枝玫瑰花?

是玫瑰花么?是那种……被视为恋情、让人想入非非的红色奔放么……或者应该说成是幻想?过于鲜艳以至于不能被视为非幻想的花朵就是如此。

这一定是一枝从新岛轴广场那些卖花的小铺子里买过来的。早晨的时候,花贩为了保持花的鲜艳,会往花瓣上面洒水。

如果déjà vu拿着它会对我说什么呢?

我会跟他说什么?会跟这个杀人犯说些什么?会跟那个“人”说些什么?

“你自己也是杀人犯,而且杀人的方法比我残酷!”

“你为什么威胁我弟弟。”田微在脑海中想象不出deja vu应有的模样,但是他会说的话大抵如此。不,是田微会问出的话大抵如此。

“不是威胁,只是想跟你谈话。”

田微对他有点兴趣,不仅是有兴趣,跟他谈话也可以获取线索吧:“我在听。”

Déjà vu把香草女孩的故事给田微讲了一遍。

“猎物对捕食者的迫害在犯罪之前就开始了。因为猎物在那里,所以捕食者就一定要去的,作为人类的话就背上了犯罪的恶名,不是么?”

“你恨她,对不对?你以为你犯下的恶行是因为香草女孩的陷阱?”田微问déjà vu。

“对,不过我倒是没有感到你对她的仇恨,为什么?”

“没有必要,我恨她。”

“她是个无耻但不自知的恶人,是个把苦难当作幸福的恶人,她因为自己追求的苦难导致了加害者背上了不必要的恶名。为什么不恨她?我不能理解。”

我也不能理解。田微想。

“我能听到你的想法。”确实,想法在生成之后就成了记忆,是déjà vu可以任意查看的记忆。

“你不能理解什么?”déjà vu问。

如果剔除你感性的描述的话,我不觉这个女孩可悲可恨。

“用你记忆里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之间的语言出现了‘信任危机’。”

对的,语言是一种对于词义和语法的一致性要求。我们默认同一种词汇和语法在我们的表达里是同一种意义。我们如果在这种方面出现了问题,那么不仅是感情无法传达,就连最基本的事实的描述也做不到。

“你没听懂?”

你没听懂。

“是。”

对,你没听懂。

“我不懂。”

好的,那我继续了。如果我们一直抓住语言的问题不放是不利于效率的。

“请你说明白。”

好了,我认为有必要说清楚了。我列出几个事实:1人类需要社会的存在以提高生产效率。2人类有美好生活的愿望。3语言是组织社会的工具。摆出这三点或许就可以在语言方面取得我们之间的互信。

想到这里的时候,déjà vu突然插话:“为了利益,在远古时代是为了生存,现代是为了共同利益。我知道”

你好像知道我的一切。

“就算是这样,猎物和捕食者之间有何共同利益?你我有和共同利益?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之间还是在语言方面无法取得互信。”

“因为没有利益,所以也没有必要取得互信。”

“就因为无聊的利益,所以我们无法相互信任?田微,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相信你。”一个人偶似的小人从那枝落在地上的玫瑰的暗红色花瓣里走出来。

田微未曾见过如此细致如丝的玩偶小人,他的长发是一束黑色的瀑布。他腰间的束带是白色的,用它束着的是一件纯白浴衣,从肩膀一直垂到地上,它的下摆像婚纱一样拖起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