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jà vu照常早起,看了看今早的新闻和防务部的公告。看来他们依然是满头雾水,不仅自己人的说法有出入,就连录像和通讯记录也被摧毁了。核心委员李广明被炮击致死。Deja vu 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李广明是直隶部队的主要领导,监视T级特别能力者和秘密监禁巨大危害的自然力者的计划就是他提出并负责实施的。他一死一来是会有客户提供武器和便利给他们,二来自己后续的行动就会少一点阻碍。

关于新岛第一银行的地下室的大洞是没有任何报道的,毕竟秘密监禁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就会有非常不好的社会影响,蓝色精英联盟也会以此为借口处处要挟快速生产联盟。

第五小队么,是他们曾是最接近真相的,还有略微麻烦的单向通信N2O能力者作为队长。不过那些人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应该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拿着手机录音的人吧。等等,什么,居然留下了录音?这可不妙了。但凡他们把什么东西记录了下来,就有可能由此推出我的自然力,也就可能提前想出对策,造成一种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最好能录音删除。不过直接暴露在敌人附近去盗取手机对于任何队员都是危险的,所以,还是删除关于录音的记忆为妙。

好像,好像,是叫田微。原来就是《手册》的作者啊,个人信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吧。

这天早上的时候,déjà vu在田微宿舍楼下见到了第五小队的部分成员和田微喜欢的女孩子。déjà vu也在附近的书店和餐馆里待了一整天,只是想近距离观察田微他的记忆。因为距离越近,能获取的记忆就越详细。

其实记忆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内容物有所不同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记忆的结构在某些方面也是因人而异的。如果那生活中的物品来举例子的话,有些人的记忆结构像是用感情写好标签的柜子,以自我的喜好各自分类放好;而其他人有的则更像是把记忆用几股线串起来,用到的时候只是随便的看上一眼、拿起最显眼的然后沿着串起它的绳子一直看。其实于德让可以根据记忆结构来推断一个人的故乡是在东亚还是欧洲,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行事风格——与多数白人相比,亚洲人的记忆虽然较为立体,但是标签不太显眼、绳子的颜色也过少。

认识和更深入的认识——也就是思考——都是在记忆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在认识的生长过程中,外界的刺激是种子,记忆的内容是土壤,而记忆结构则是太阳。土壤中微量元素的比重可以决定作物的生长状况,而太阳的一起一落、波长成分不仅可以影响作物的代谢规律,还能决定它们的生长节奏,甚至是成活与否。

但是这两个人——田微的林水玉——他们的记忆结构过分相似,其实并不奇怪,具有相似记忆结构的人常常更有机会形成更紧密的关系。男女之间也更容易产生恋情,因为在记忆之上产生的认识也因此变得相似,因此思维结构也相似,所以会相互吸引。不仅是来自同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有相似的记忆结构,而且有着幸福生活的夫妻也大抵如此。

此时的于德让坐在书店里“古典文学”类的书架旁,闭着眼睛,面色憔悴,一定是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过多坎坷的样子。偌大的书店,中华古典文学区的人最少了,也是最安静的,更是没有来回走动的兼职学生打扰。笔记本电脑也是带着的,因为于德让无法像查看别人的记忆一样清晰地记住自己记忆的细节,关键信息不得不记下。

于德让睁开眼,甩甩胳膊站起来准备去附近别的什么地方慢慢窥探田微的记忆。毕竟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会多少引起怀疑的吧。

跟龟龟交代了信用卡密码,作为队长让大家自由活动。

街角有家咖啡店,从那里坐一坐吧。从那里打字也自然地多。

于德让点了杯咖啡,把笔记本打开,手机开震动放在手边。闭上了眼睛,潜入了田微的记忆中。

原来他们两人曾来过同一家咖啡馆,而现在于德让座着的位置就是当时田微谈论“人类捕食者”时候的位子。坐在他的位子上,同时观看着他的记忆,让于有一种错觉,一种自己变成田微的错觉——一种仿佛可以把一切置身事外去评论一切的错觉。田微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去怀疑一切信任,去质疑相信的根源。

冷冷的唯物者,冷冷的结论,在于看来,田微用思维把戏否认了自己相信的一切。田微清楚地把自己赖以存在的东西称为“无意义”,呵呵,难道自己是因为无意义而存在的么?难道恶人的救赎是一类不必要的事业?与其让他们在不自觉的罪恶中生活80年,不如让这些恶人把自己不幸的根源归于别人,归于我这个大恶人。于是这么相信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自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猎物”,是一名弱者,是恶人;田微呢,是俯瞰一切的,是评论一切又有能力置身事外的强者。尽管于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折服,田微的语气平和但思维是傲慢的,语言里藏着对自己的嘲讽,这种态度的确是强者的态度,是人类捕食者的态度。自己是弱者,是诱惑强者犯罪的恶人。在田微的话语前,他竟然失去了反抗的念头,连鄙夷的笑声都发不出来,而这恰恰就是猎物在捕食者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可笑样子。

不过,田微的思维把戏虽然巧妙,但是于却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一直看到田微对林水玉的别样告白,于越看越感到自己的悲哀,真的,如果不是观看记忆,于就会用拳头来维持自己的尊严。

于醒来,回了龟龟的短信:“多少钱无所谓,只要喜欢。”于德让理了理衣袖,喝口咖啡,擦擦汗,再一次潜入了田微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