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宇宙』

公元756年5月17日，陕西省渭南市。

——潼关。

古有儿歌曰：「潼关城，两头尖，北靠黄河南靠山。蝎子山，凤凰山，麒麟送子，砚台山。五里暗门不见天，西走十里脚不干。上到城墙转一圈，始识天下第一关。」

只有真正站在这片历史古城的土地上，才会真正感受到儿歌中的韵味。

人们曾经无数次尝试复原出潼关古城当年的雄姿，可无论科技如何发达，资料如何丰富，复原出来的古城模型，都缺乏此时此地震撼人心的雄浑。

土黄色的建筑群与轻风席卷的黄沙融为了一体，宛如天然生长于此。

「货真价实的古代建筑，还有穿着古代衣服的人诶。」

城内，行人们迈着急匆匆的步伐穿梭于道路之间，许多房子紧闭着窗门，就像是在应对即将到来的沙尘暴似的。

夕颜从荒废草房的空隙望着外面出神，直到秦立武拍了拍肩膀，夕颜才乍一下回头。

「别看了，古代人有什么好看的。」

「哪天能穿一穿就好了…」

依依不舍转身的夕颜小声嘀咕道。

「你想试试？」

「没有，哥哥不要偷听我自言自语。」

夕颜抬起手推开了秦立武凑过来的脸。

「你都说出来了就不能怪我听到啊，不谈这个了，检查一下东西都在没有。」

「明白！」

一旦进入作战状态，夕颜立马变了个人，既严肃又认真，颇有一种『冷酷的教官』的感觉。

与喜欢敷衍了事的秦立武不同，刚刚成为作战员的夕颜对每个任务都抱有极大的热情和责任心。

个人性格也要求夕颜拿出120%的态度来认真对待每一个任务。

「检查完毕，没有任何遗失。」

「很好，把你的狙击步枪用布套套住带上，其他东西放在这里，然后跟着我，我们现在出城。」

「能出去吗？我们的衣服和他们完全不同，马上就会被认出来吧？」

夕颜用手捻了捻上衣下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哼哼，这就是经验上的差距，看吧！」

出现在秦立武手上的，是两件一男一女的唐代服饰，不过布料和质量上，都甩这个时代的同款衣服十条街。

「太狡猾了哥哥，什么时候准备的这种东西！」

「俗话说有备无患，早就知道你想什么了，快换上吧，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八分，趁人还不多赶紧行动。」

「啊，好。」

接过秦立武丢过来的粉色的唐服，夕颜双手捉住上衣下摆准备脱下时，脑中的突然间一道保险被触发了。

这种情况，作为男性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吗？

「（盯）……」

「……」

停下手中的动作，夕颜抬起眼发现了自己兄长非但没有回避，反而露出嘚瑟的笑容。

「哥哥。」眉毛变成了倒八字，夕颜满是不悦，「你只是突然发情了吧？」

怎么想秦立武这人都不可能有如此无微不至的关心。

「……」

沉默，便是最好的肯定。

夕颜向后退了几步，黑着脸皱眉露出满是嫌弃的表情中又带着一丝惊恐。

蠕动的嘴唇似乎想要破口而出『没药可救了呀』但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好意思说出口。

虽然不是真的发情想看妹妹的裸体，秦立武还是心虚地扭头头。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就逗逗你而已，再说你刚刚不也说了想穿吗？」

「别开这种玩笑啊…我也会生气的。」

夕颜当然不会做出把衣服揉成一团丢在秦立武脸上的事情。

就算是对自己兄长的行为不满，夕颜也只是在口头上抱怨，还动手将两件衣服叠起来放回行李箱中。

「真可惜，还想看你穿唐服的样子的…」

「真可惜，被哥哥刚刚那么一捉弄，我已经不想穿了。」

秦立武毫不掩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夕颜也毫不掩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走吧哥哥，其实根本就不用换上什么古代服装的对吧，只要用钩索就可以从这旁边的城墙出去了。」

「被发现了，那不闹了，事不宜迟，走。」

秦立武推开房门，举起带着机械设备的左手对准城墙，右手把夕颜紧紧夹在身侧。

「抱稳了。」

「嗯。」

「走你！」

右手机械设备上的小孔喷射出细长的钢线穿入墙体。

随后秦立武抱着夕颜以钢线回收的作用力翻过城墙，在快要坠地时，秦立武反手迅速分多次射出又收回钢线，利用分步减速，以安全的速度平稳落地。

着落后，夕颜拿着地图开始确认起来。

「按照克洛诺斯提供的古地图，前面两公里左右是黄河，历史上黄河曾经多次变道，流域会有一定偏差，不过影响最大的是下游，按照地图对比的话，这一段和第二宇宙基本相同。」

「奇怪，你是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你们军校不教这个的吧？」

「分发下来的相关资料上不就写着嘛…哥哥肯定没看。」

夕颜把一本笔记本递给了秦立武。

随手翻开一页后，秦立武发现上面是夕颜自己把冗杂的资料手抄后的精华版。

出于对妹妹努力成果的尊重，秦立武还是认真的把资料看了一遍。

发现秦立武居然如此认真地看自己的笔记本，难掩喜悦的夕颜兴奋讲解了起来。

「哥哥你看这里，如果我们沿着黄河边一路前进，可以看到许多狭窄的沿河走道，还有各种复杂的山地，并且山地之间有着可以连通的小路，非常适合伏击。」

「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要去调查，历史上叛军就是利用这点大败潼关守军的，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重演。」

「仅凭我们两人真的办得到么…」

看出了夕颜眼中的迷茫，秦立武笑着摸了摸夕颜的脑袋说道：「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别忘了，我们还有潼关守军。」

说完，秦立武露出自信的微笑，向夕颜竖起了大拇指。

「哥哥…」

受到鼓舞的夕颜眼中重新出现了光芒。

「我们的目的很明确，今天先把地形吃透，为之后的作战做足功课，明天开始着手接触哥舒翰，逐步取得信任，只有被哥舒翰充分信任，才能阻止这个愚忠的家伙带着十数万士兵去慷慨赴死。」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一个问题的…」

「啥？」

「就是，怎么说呢…嗯唔…从书上来看，哥舒翰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不应该会连如此适合伏击的地形都看不出来吧？」

「不，你错了。」秦立武默默地抽走了夕颜手中的地图，「我们看历史，是以上帝视角去看的，受到当时的局限性，哥舒翰很可能连这里的地形都没有摸清楚，加上皇帝有命，哥舒翰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就领兵出关的，这种毫无组织和计划的行军，导致历史上的惨败是必然的。」

我们之所以会觉得历史上一些战术或者骗术如此简单，正是因为我们以上帝视角看到了一切，双方看得到的，双方看不到的，我们都能看到。

如果把一个熟知古代历史的现代人消去那部分记忆送回去担当历史上的某个中计的人物，这个现代人说不定会更快的落入更深的圈套。

正因为有了上帝视角，秦立武才有自信帮助哥舒翰从失败的泥沼中拖出来，改变第八宇宙这一段错误的历史。

「原来如此…」

夕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们去那边的山顶，从高处更有利于观察。」

「好。」

两人徒步来到了在潼关古城东北方５里外的山顶上。

「夕颜。」

「在。」

「爬树上去，观察四周及黄河沿岸。」

先把枪从背上拿下，夕颜在钩索的帮助下向上爬升。

「让我看看………啧——！」

抬头向上看去约莫半秒，秦立武露出了遗憾加不屑的表情。

「安全裤真是人类最蠢的发明…」

这句发自内心的真理，被夕颜听得清清楚楚。

「哥——哥？」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秦立武双手乱挥试图狡辩。

见此模样，夕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并垂下脑袋，看着下方的秦立武无力地说道：「真是的…哪有人会期待看到自己妹妹走光的啊…」

数十分钟后，观测结束，夕颜先是把狙击步枪丢下给秦立武，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被秦立武稳稳接住。

「哥哥，我重吗？」

毫无征兆的，夕颜突然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

秦立武认为这是一条送命题，于是果断选择了规避，将话题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因为感觉哥哥接住我的时候好像很辛苦，就想会不会是我太重了。」

「别说是一个人从树上跳下来，树上丢袋十公斤的米下来是个人接都觉得重。」

「既然哥哥不介意的话，那就没问题。」

被秦立武放下来，夕颜从裙子后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打开，上面画着夕颜刚刚补充好的古地图。

「很好，有了这张地图，我们就基本上宣告胜利了。」

「真会有这么简单么？」

「当然。」

虽然夕颜有些怀疑，但一想到说出这句话的是秦立武时，心中的疑虑便烟消云散了。

「回潼关城了，得先找个地住。」

按照出来的路线，两人原路返回了破旧茅屋。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秦立武，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两双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