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一座名为姬路山的土地神,因为信徒大量流失,外加从外地来的城主没有经过这位土地神的允许,私自在这座山上建造城市的关系,误触了土地神的逆鳞,于是这名土地神每到夜晚的时候都会点亮无人居住的天守阁,闹得人心惶惶,没有一个人敢上天守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有一天,勇敢的武士路过姬路城,听闻天守阁每到夜晚都有妖怪作祟后,自告奋勇代替大家爬到天守阁的顶楼一探究竟。每当他爬一层楼,原先点亮的灯火就会消失,因此回头望去时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微弱的“呜呜”风声在他所经过的楼层徘徊。

武士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眼前的楼梯走着。

终于,他在一个小房间前停了下来。

小房间没有障子,整个门户大开,因此武士可以直接看到小房间内坐着一个人。

身穿十二单衣的年轻女子,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茶几,茶几上摆着杯热茶, 杯旁放着一盏灯,此灯的灯火已有些薄弱,因此武士判定这名年轻女子应该等他等了有一些时辰,就好奇凑上前去,对着女子拱手作揖,“在下有一事相求。”

“既然有事相求,我就不杀你,说吧。”年轻女子慢条斯理的说,捧起桌上的茶水啜饮一口,动作优雅婉约,应是贵族之人,因此武士对她更尊敬了。

“请让我提一盏灯回去,证明这座天守阁里确实有住人。”武士说,看着年轻女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指尖轻触上油灯,往武士的方向一推。

武士本要接过,但是年轻女子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腕,啧啧了两声,“不要猴急,这么急女孩子可不喜欢哦!”

“咦……”

就在武士刚硬的脑袋来得及转过来前,年轻女子对准他呼出一口烟气,并将手上的烟斗往空中挥舞了几下。看似混乱的手势,若观察的久一些的话,会发现她其实在“写字”。虽然也是写得让武士看不明白,可是当年轻女子停下挥舞的动作,再度往自己看过来时,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似乎透出一道红光……

武士一把握住腰侧的刀柄。

他感觉到了从女子身上微微透露出的妖气,可是他的刀拔不出来,只能看着女子将烟斗放回桌上,勾起抚媚同时蕴含着杀气的笑容,这抹笑第一次让身经百战的武士感到恶寒。

接着,她开口说道,“你可以提灯回去,同时,帮我带一句话给你们的城主:若不好好供奉我的话,我一定会让这座城灭亡!”

尽管这名年轻女子的妖气震辄住武士了,但是当年轻女子将自己的妖气收回去时,随即又变回刚刚优雅的贵族女子,仿佛不久前的妖气仅是微不足道的幻象,所以武士现在拔刀也不是,不拔刀也不是,直到年轻女子直接将提灯塞入武士怀中。

“听清楚了就赶紧把我的话带给城主啊,还发什么呆?”年轻女子说,“再不走的话就把你吃掉哦!”

武士这个时候应该要拔刀斩了眼前的妖怪,但他非但没有这么做,还提着油灯一路从天守阁顶楼冲到一楼,带着惊人的气势一路往城主的宅邸冲;结果人还没看到那座高调的建竺物,就先撞上了同样朝着他走过来的城主,差点把对方的骨头撞散了。

“消息?”城主摸着屁股忍痛询问。

“是只妖怪。”武士完全没有事的样子说,“她捎来一条讯息给您:若不好好供奉我的话,我一定会让这座城灭亡!”

“……要我们侍奉一只妖怪?”城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成何体统!我们侍奉的是姬路神,可不是什么妖怪呀!不行,我得去理论理论!”

于是武士又带着城主回到了天守阁,只是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不再是年轻漂亮的女子,而是一只散发着浓烈妖气、巨大无比的鬼神……

“……从此,城主为了避免姬路城灭亡,开始命令人民供奉驻守在天守阁的预言妖怪,并听她讲述姬路城的命运,人们称之为‘刑部姬’。”

躲在被窝里的小小身影念完,将有些发黄的牛皮卷合上,轻叹了一口气。

她摸一摸黏在额头上的湿毛巾,打了一记喷涕。

如果她没算错的话,这是今天第200次的喷涕了。

这不对劲!她妖生几千年的光阴了,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多的喷涕,甚至一次也没有过!

黏在她额头上的湿毛巾更不会有,她一直不需要外面的媒介替自己降温。

还有,如今躲在被窝瑟瑟发抖的自己,更不可能存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突然发烧呢?

明明前人所撰写的自己是那么威风凛凛,预言之力随便一挥就使出来,甚至还可以凭自己喜好化身三尺长的鬼神,尽情摆弄着这座姬路城的命运!

谁能够想到牛皮卷上的预言妖怪刑部姬,如今正缩在被窝中跟疾病对抗呢?

就在刑部姬闷闷地看着一遍又一遍牛皮卷上的故事时,某道男人的声音忽然想起,“听说您发烧了?”

“我才没发烧!”刑部姬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额头上的毛巾软趴趴地坠落。

她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宛如布幔一般柔顺地垂落下来,并在睡榻上以扇子的形式摊开,几乎占据了整张床的面积,可见其发量之多。

红色双眸里噙着泪水,整个鼻尖还有脸颊都红通通的,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害臊之事,同时加添了小小身躯的她楚楚可怜之感。

娇俏的身躯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纯白内衣,平坦的胸口看上去呼吸有些急促,跟她所说的“我才没发烧!”完全搭不上边,不过她那倔强的模样倒是成了她一大特色。

“还有,未经我的允许,你怎能随意进来女孩子的房间?没想到行事端庄正派的你原来是个大变态。”

被指责的男子看不出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只能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应是被她的话语逗乐了,不过被蝴蝶面具遮住的双眸倒是难以判定他真正的心绪。

“如今的您,我可没有任何兴趣。”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刑部姬感到莫名其妙,双臂遮在自己的胸前,就怕眼前测不透的男人会趁着她发烧之际做出什么下三滥的事。对她来说,只要是预言之力无法轻易看穿的人,都是她不得不提防的对象,即便这人跟她有着合作上的关系。

面对刑部姬的防备,男人也只是笑一笑,说,“您不觉得自己的身材小了许多吗?”

刑部姬一愣,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男子就将五卷卷轴放在茶几上面,说道,“这是今日可能需要用到您预言之力的事件,若您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延期……”

“不用延期,我没事!”刑部姬一把跳下床铺,结果跌坐在地上,一脸恍惚。

“确定没事?”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甩了甩头,试图将晕眩感甩去,并且用爬的来到茶几旁,抓起其中一个卷轴假装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嗯,请离吧。”然后一脸正经的“送客”,让戴着蝴蝶面具的神秘男人又笑了,不过他就没再叨扰刑部姬,起身离开了起居室。

如今起居室只剩下刑部姬一人。

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牛皮卷,但视线一片模糊。

她已经分不清是因着头晕目眩还是热泪盈眶了,直到她趴在桌案上大哭出来。

“这下子完蛋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