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世界其他地方一樣,中國神仙的來源主要有三處:一是源遠流長的上古傳說,例如盤古、伏羲、女媧、少昊等;二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名人,因為創下極大的功績,或者本身極富傳奇色彩,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漸漸被人們神話化,最終登上神台,得享人間香火供奉,這方面的典型代表有道祖老子、文聖孔子、武聖關羽、托塔天王李靖、紫姑何媚以及媽祖林默等;三是歷史上並沒有真實存在過,但與之相關的神話故事在民間廣泛相傳,膾炙人口,在人們心目中形成固定形象,一直流傳至今,例如牛郎織女、孫悟空、楊戩、哪吒、沉香等。

此外,中國還有一個非常獨特的現象,那就是凡人可以通過獨特的方法修鍊成仙。神仙的“仙”字,是一個會意字。《釋名·釋長幼》說:“老而不死曰仙。仙,遷也,遷入山也,故其制字人旁作山也。”《說文》中仙作仚,雲“人在山上皃(貌),從人從山”。深山野嶺,奇峰絕壁,脫俗離塵,遠離凡囂。鍊氣士在山上修習玄靜,築壇煉丹,伐毛洗髓,羽化升天,位列仙班。歷史上通過這種方法修鍊成仙的人有張道陵、左慈、呂洞賓、陳摶、張三丰等。

除此以外,中國歷史上還有一次非常著名的大型造神運動,那就是發生在距今三千多年的武王伐紂戰爭。在這場曠日持久驚天動地的仙人大戰中,共有三百六十五人魂歸封神台,在戰後獲封神職。此事後來被明朝人許仲林記載在通俗小說《封神演義》中。小說是一家之言,演義是敷演編造。雖然《封神演義》的內容與歷史的本來面貌相去甚遠,但書中講及姜子牙受師傅元始天尊之命,下山輔佐武王,代理封神,卻是真有其事。

姜子牙助周滅商,立下大功,被周武王封為齊侯,位列五侯九伯之上。當時天下初定,百廢待興,商朝雖已覆亡,但附國仍在負隅頑抗,興風作浪,妄圖重啟戰事,顛覆周朝。再兼之無數妖魔鬼怪趁戰亂霸佔山頭,為禍一方。為了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不少神仙仍在人間奔走。八部正神,各司其職,水部雷部禱雨祈晴,火部財部治祟降魔,瘟部痘部禳蝗盪癧,斗部太歲部鍊度幽魂。

天庭眾神先是由昊天上帝約束,後由玉皇大帝管轄,人間神仙則繼續由持有打神鞭和封神榜的姜太公統領。

姜太公被封為齊侯后,先是帶兵消滅了殷商附國,然後定都營丘(今山東淄博市臨淄區)。當時的齊國還是一片荒涼的鹽鹼之地,自然條件十分惡劣。姜太公因地制宜,修明政事,鼓勵國民植桑養蠶,發展漁鹽產業,很快齊國的冠帶衣履暢銷天下,漁產食鹽流通列國。齊國因此一躍成為東方大國,為後來齊桓公姜小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成為春秋五霸之首奠定了基礎。

周康王六年,姜子牙卒於周首都鎬京,歲壽一百三十九。長子丁公姜伋承繼其位,掌管周王朝三千虎賁保衛鎬京;長女周后邑姜則接管打神鞭和封神榜,繼續帶領眾神匡時救世。

齊桓公稱霸時,收留了從陳國逃亡而來的田完,讓他在朝廷擔任工正之職。姜小白沒想到這番好意竟為自己的子孫埋下了禍根,之後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政治鬥爭,去到春秋末期,媯姓田氏最終取代姜姓呂氏,成為齊國的統治者。

田氏代齊后,姜呂後人四散,遷居韓、魏、魯一帶。再後來時移世易,周朝覆滅,秦統六國,秦漢隋唐雨消雲散,宋元明清走馬即過。二千年光陰流轉,不過彈指一揮間。時至今日,姜太公的後人已經枝蔓全國,乃至世界各地。

在這二千多年,打神鞭和封神榜一直由姜呂後人持有,從沒旁落他人之手。保管過這兩件法寶的人有的聲名顯赫,諸如呂不韋、呂雉、姜維以及姜夔等,也有的終生寂寂無名,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然而在半個月前,這兩件姜呂“傳家寶”卻落到了外姓人陸運潛手上。

直到半個月前,陸運潛還是一個高一學生,在余安市橋中學就讀,每天為背誦文言文而殫精竭慮,為分析斜坡上的木板的受力情況而絞盡腦汁。

從幼兒園開始,陸運潛的學習成績只能算是中等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過得益於良好的家庭教育,陸運潛在學校的表現一向備受老師好評。從一年級開始,學生手冊上的老師寄語都是“尊敬師長,關心集體,樂於助人,積極進取”云云。

如無意外,陸運潛會一直升學,直至大學畢業,取得學士證書,投放簡歷,通過面試,參加工作,成為社會中千千萬萬顆螺絲釘的一份子。

然而,這個世界總是充滿陷阱和意外,一不留神,一次行差踏錯,人生際遇就會截然不同。

就在半個月前,陸運潛迎來了自己人生的拐點。在周一下午的例行班會上,班主任因為班上紀律在學校的每月評比中僅僅得到“合格”而大發雷霆,並且將火力集中在班幹部,尤其是班長身上。

眼見班長被訓得淚眼婆娑,楚楚可憐,陸運潛看不過眼,起身與班主任抗辯。他起初只是想替班長說幾句公道話,沒想到引火上身,當場被班主任嚴詞訓斥,喝令坐下。

平時的陸運潛或許會被班主任氣勢震懾,乖乖坐下接受批評,但可能那天秋干物燥,讓少年心火旺盛,正義感洋溢;也可能陸運潛中午在飯堂吃飯時吃到一隻蒼蠅,心情不好。

總之,陸運潛不但沒有坐下,反而挺直腰板,直言班主任不講道理,難以服眾。

班主任的面色本就陰沉鐵青,烏雲密布,聽完陸運潛的話,更是閃電轟鳴,雷霆大作。

於是導火索由此點燃。

師生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唇槍舌劍,據理力爭,硬是將班會課變成了個人辯論賽。班上的同學參加了無數次班會,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直到級長聞訊趕來,強勢介入,才避免了衝突進一步升級。

下課鈴聲響后,班主任臉色陰沉地離開教室,腳步匆匆地走向行政樓。陸運潛被身邊的同學團團圍住,有人稱讚他不畏強權,勇氣可嘉;也有人埋怨他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亂。

第二天早上,課間操之前,學校公告欄貼出處罰決定:

關於陸運潛同學的處罰通知

高一(8)陸運潛在班會上公然頂撞老師,言辭激烈,涉及人身攻擊,嚴重違反學生尊師重道的校規,影響極壞。為嚴肅學校紀律,經學校領導研究決定,給予陸運潛同學警告處分一次,並停課一周,回校後上交一篇800字以上的檢討。希望陸運潛同學在家期間靜思己過,知錯悔改,從中吸取教訓。也希望其他同學能引以為鑒,正確對待學習生活,自覺維護良好的教學秩序和課堂紀律,嚴格遵守校規校紀,做一個優秀的中學生。

學校行政處

2019.11.12

心不在焉地做完課間操后,陸運潛隨人流來到公布欄前,隔着玻璃默讀自己的處罰通告。

三個月前,陸運潛作為高一新生來學校報道的時候,公布欄上還貼着上學期的通報批評,一個叫做余平舟的高二學生因為在校外與人鬥毆,被學校記了一個大過,當時的陸運潛還想自己在學校一向表現良好,應該沒有什麼機會登上公告欄被全校通報批評。

比起學長,陸運潛犯下的過錯要輕得多,但通報批評的正文大同小異,只在姓名、過錯和處罰的地方相應作了修改,顯然是出自同一模板。

通報批評是模板,接下來的流程也是模板:

1,學校通知家長。

2,老師、家長、學生三方會談。

3,家長帶學生離校。

陸運潛的家長都是工薪階層,父親姓陸名乘鯉,是一間裝修公司的採購部門經理;母親姓姜名茹,是市裡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因為工作的緣故,陸乘鯉要經常到外地出差,所以學校有事一般都會選擇知會姜茹。

從電話里得知兒子的事情后,姜茹向局裡申請調休,請了一天假,開車將陸運潛從學校接回家。

一回到家,陸運潛剛剛坐下,就聽到媽媽連名帶姓叫他。

從小到大,陸運潛最怕的就是媽媽叫他全名,因為這往往意味着他闖了大鍋。

“潛“字猶在姜茹唇間,陸運潛就條件反射從沙發起來彈了起來,立正站好,以慷慨赴義的姿態等待狂風驟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