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学生会的全体成员自打听说了创立音乐社要和方易副校长面对面坐下来对话时,这个名为“丰仁高中兴趣爱好社团申请”的会议我就做好了单人出战的准备了。

从小到大凡是碰上和老师以及校领导单独谈话的这种情况,大家的心里都会开始没来由的紧张。认为老师请自己过去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自己犯了事,这是已经在大家的心里根深蒂固可以称之为法则一类的东西。

所以我们走上社会碰到领导时总是低声下气的,搞不好就是学生时代被老师单独谈话的行为折磨后所遗留下来的症状。

不过大多数的老师单独找你谈话都是为了你好,搞清楚这个大前提谈话就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不过一般人都是在踏入社会长大了以后才渐渐地了解到老师当时的好意。学生时代依然还是会本能反应的害怕和抵触。

因为没有踏入社会的你不明白,作为老师而言无论你是个阴暗的死小孩还是阳光外向充满活力的孩子,他改不改正你的性格,他每个月拿的工资还是那么多。

但是即使是谈话也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吧?

就好比RPG游戏的主角不可能一上来LV.max,开局直接去魔王城堡推平魔王的情况在你没有开金手指的情况下是不存在的。

你以为是按下游戏的start按钮以后就获得了HYPER MUTEKI的卡带吗?(注:假面骑士ex-aid的无敌卡带)

所以说……为什么我这回谈话的对象不是什么老师啊、教导主任啊,竟然直接是副校长?!你们是不是把先锋、次锋、中锋、副将、大将的先后排列顺序给搞错了?武将之间能不能好好的按照顺序进行KOF模式的单挑?

副校长的办公室不是很大,却弥漫着一股典雅的书香设计,在木制的书柜上摆满了那些好多人这辈子只记得个名字的《春秋》、《大学》、《论语》。

关键是这些书籍并不是为了方便现代人阅读带有翻译的版本,而是原汁原味的文言文版本,连翻译和注解都没有。

看着已经泛黄的纸张甚至让我有点想要考究考究这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书籍了。虽然这个书架上我读过的只有《中庸》而已。

“坐下吧,两位同学。”

方易副校长招呼我们坐下来,自己合上了与这里的古典氛围有些格格不入的笔记本电脑。把《社团申请书》的表格拿在了手里细细地端详着。

“音乐社的申请吗?我看看……社团人数1人,社团成员……哦?陶婉婷啊……那么,学生会长冷依阳同学你能说说为什么想要申请创立音乐社吗?”

方易副校长凌乱的碎发下,严肃过头的目光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当过兵,气场认真肃穆的令人有些难以承受。

“我想要丰富同学们的业余生活。根本原因是我自己觉得我们学校的社团只有体育类型的社团这一点太单调了。多元化的社团类型才能显示出我们学校能让学生真正综合发展的教育实力。”

副校长点了点头,脸上苍白的表情没变嘴里倒是对我的这番话语做出了褒义的评价。

“高二的学生能用这么一番话语作为切入申请的开场白已经算不错了。那么你有什么可以说服我创立这个社团的地方吗?或者说是某个点?还有腿真的可以不抖了……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而已。”

“……那个,我不太清楚您的意思?”

副校长摆摆手让我别这么紧张,可是您的脸依然摆着一副让我紧张的神情啊……

“就是说能够拿出什么令人信服的实绩。”

“比如,在音乐竞赛中获得名次吗?”

“嗯。”副校长点了点头。“就和瑶雪同学想的方向一样。”

由于学生会的那帮人实在没有一个愿意陪我一起来见副校长的,最后就只有这个暂时和学生会完全没有关系的瑶雪陪我来了。

而瑶雪陪伴我一起来的原因是……

“权当是见习一下学生会长和学校领导间的谈话方式和流程。好为了日后冷依阳你被卸任了以后,时刻做好接任的准备……”

唉……这帮人要是争点气我就不用和这个从头讨厌我到脚底板的人一起出席和副校长的谈话了。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瑶雪仅仅是坐在我身边,就能让我的紧张程度下降到只是双腿抖抖的情况。不然很可能我连坐都坐不稳了。

很少在侧面仔细观察过她的脸,突然有了这个机会的我盯着她的侧脸凝视了几秒。

耳旁的发丝柔顺的垂下,微润的红色脸蛋适宜的在她如雪般洁白的面容上,仿佛画家点缀一般的使她的美提升了立体的层次感。

“冷依阳……”

我意识到这样子长时间的在如此之近的距离盯着一位女生看好像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于是装傻地说道。

“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

瑶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催促着我说。

“还问我怎么了,副校长在问你如何让音乐社拿出能使校方信服的实绩啊?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吧?”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我正在盯着她看,尤其是在盯着她的脸看。可能她只是觉得我是紧张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会下意识地盯着她看吧。

“我们市里高中组的音乐竞赛,灵活度和自由度很高,乐器的选择方面也没有太多的限制。我会去说得陶婉婷去参加这个比赛并且尽力拿回名次的。”

方易副校长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拿来桌边的文件用手上的黑色水性笔在上面流畅地书写着什么,写完过后方易副校长把自己写好的文件递了过来,指着下面签名的地方让我签个字。

“第一什么的,感觉太为难你们了。对于校方而言冷依阳你的行动尚在许可的范围内,但是为了让大家信服,学校这边也需要简单明了的实绩。若是这回市里的音乐竞赛陶婉婷同学能够获得前三以上的名次。我会和安正诚校长以及教导主任认真的去商量音乐社的创立问题。”

假设拿到了前三的成绩,也只是商量而已吗……

我用左手包裹住攥成拳状的右手贴在了自己的嘴前,长长地吐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纵使现在看不到什么机会,可如果连这点前提条件都满足不了,建社的事情就完全不必去考虑了。

“我接受副校长您的提案。”

刚刚踏出副校长办公室的瞬间,如潮水般的脱力感就气势汹汹的把我给淹没了。

“总而言之,瑶雪我这里先谢谢你了。要是让我一个人和方副校长谈论这事儿估计当场我腿就能软下去,然后站都站不起来。”

瑶雪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语气中带上了一贯的冷嘲。

“不是已经软了么……没想到这次你会这么坦诚地和我道谢呢。话说你是怎么和陶婉婷认识上的?我想以你的交际能力想要单独的和女生正常说话应该比较困难吧?”

“只是和你说话比较困难而已……”

“那还真是抱歉了。请你下次努力提升自己的交际水平。”

“为什么我是需要提升的那一边?!”

“啊?有问题的只可能是冷依阳同学吧?”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哦,对了……”

瑶雪似乎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凑到我身前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可悲啊,为什么美少女贴近自己的这个动作我却要倒吸一口凉气啊……

“田若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早上的时候就特别嘱咐我‘和那个狗会长见完副校长以后一定要和他说这件事。’”

“狗会长三个字就不用特地重复一遍了!更不需要在那三个字的地方特意加重语气!”

“就这么多,我说完了。对了,还有姑且还是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同学’吧,被你直接叫名字总感觉有生理上的不适。”

瑶雪说完以后就抱着手臂,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这个死丫头一点都不可爱!上帝你是如何手滑才能创造出这么扭曲的美少女啊!

不过既然田若那边有事情找我,等会有时间了就尽快和他碰头吧。

回到自己班上的时候,进门就看见陆心恒和同班某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给围在了中间。(话说我又不记得名字么……)

陆心恒虽然在人群正中央,但是却没有说话支支吾吾不停挠着头,不用看脸光是从动作中都能明明白白的看出“难办”两个字。

而其他的同学在周围有吹着口哨的,有把他和那位女生推搡到一起的。不过更多人的还是在看戏,就好像事发现场一般最多的人种都是“围观群众”。

这是什么新流行的娱乐项目吗?

起哄的人群里不仅仅有跟我大概率合不来的朱芸,还有要和我一起合力创办音乐社的陶婉婷。

至于唐小要她似乎压根对现场的盛况不感兴趣,一个人安静在桌子上做着语文的习题,双眼紧紧地盯着桌子,脸上满是解题时才特有的困惑表情。

我没有多想的坐下来,毕竟班级活动这种东西基本是跟我绝缘的。

不再对班级另一头吵杂人群关注的自己暗自盯着那张写在社团申请表上的条件出神,恍惚之中思绪飘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上。

午饭该怎么办呢?

对于午饭这件事,我奉行的是常年不会在班级里吃的原则,并且保持绝对的单独行动。

因为午饭如果和陆心恒一起,会有不认识的男生女生围过来,其中还有不少外班的。要是对话尴尬起来给陆心恒添麻烦就不好了。

如果午饭和唐小要一起,那么陆心恒也会自然地围过来,那么情况和第一种不仅没有什么差别反而变得更加麻烦了。同理夏夕莹也是一样的,她估计会带着我去找陆心恒。

卫清是纪咲兰的长期饭票,而田若在吃午饭时经常会有各种陌生人来进行问心的咨询。

剩下的还有欧阳诗遥学姐,她就算了吧,和她在一起我肯定是没办法好好吃饭的。

这种时候学生会室便成了我唯一的去处。

至于楼顶没事还是别去了。毕竟那里是歌舞少女们梦想开始的地方,像我这种独行侠去了未免有些煞风景。

所以我独自带着关于市里音乐竞赛的资料和午饭来到学生会室,拉开门却发现大家罕见的都在这里。

“怎么了啊?大中午的都不吃饭不睡觉吗?”

我的出现让房间里这群人的状态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相反反而是他们所产生的气氛开始排斥起我了。

这是要干嘛?

这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件的中心人物,我大致推测应该是陆心恒和夏夕莹两个人。

因为像欧阳学姐、田若、卫清、小要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往着二人的方向看去,而这两个人却别过了脸一副宁死也不理对方的模样。

“所以说……”

我一脸疑惑的站在门口,直到现在双脚都还没有踏进去这个大概和我没什么关系的领域。

“能来个人和我解释一下吗?前情提要或者下集预告都行,实在不行来个单集梗概也成。”

田若凑过来拉拉我的手臂,示意我最好还是出去说。行吧,出去说就出去说。

他轻轻地把学生会室的门关上,我首先把右手撑在田若的那边墙壁上,做出了要把他给壁咚了的样子。

大家请放心,我绝对不是对男生有兴趣,我最有自信的一点就是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了。

“以后转达什么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特意再强调一遍‘狗会长’了?!”

心里其实还有一个重点补充,尤其是让瑶雪传话的时候。

田若原本皱着眉的疑问表情听我说完立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才不是原来是这件事啊!唉……算了,陆心恒和夏夕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这种气氛,我今天还能不能好好吃午饭啊……”

我忍住把田若掐死的冲动,正经的问起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人啊……”田若用指甲捏着嘴唇,一副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我的样子,显得十分的为难。

“刚才下课的时候,陆心恒被(9)班的一位女生给告白了。而且听说当时围观起哄的人特别多,现在基本传的整个年级都知道了。本来我和其他人以为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毕竟会长你就是(9)班的。”

“所以结果就是夏夕莹生气了不想理陆心恒了,陆心恒想劝又劝不回来。然后两个人就卡在了那个我一进去就感觉自己到了法院判决离婚现场的状态吗?”

田若言语支吾地点点头。

“虽然在形容上问题很大……不过大致没错。”

我托着腮,静静地思考着一个问题开始自言自语。

“不过就连这两个人都能到如此地步,果然恋爱这个东西还是远离的好。”

“会长,你不觉得你这话不仅不负责任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站着说话当然不会腰疼了,坐久了反而更容易腰疼倒是真的。

而且,我也没有腰疼的机会。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来这么一出,真是麻烦的要死。本来我还打算让他们俩共同去做件事的。现在这么一搞,困难的是我这边啊。还有这午饭我到底去哪儿吃啊?”

“这不是还是会腰疼么……话说你到现在还在愁午饭吗……这种时候不是同伴之间的关系比较重要吗?”

“是是是,还是会腰疼。那么问心部部长,身经百战的你倒是给点解决问题的方案出来啊。我想有个舒心的地方吃午饭,而不是现在这样饭到了嘴边,然后瞟一眼他们俩的表情勺子能停在嘴边放不进去跟个白痴一样。”

田若歪着头用神态告诉我,你说谁身经百战呢?

也对,我认识的人里面真正称得上身经百战的只有那位。

“其实陆心恒在事情发生以后就已经可以用‘哄’这个字来对待夏夕莹了。”

“即使这样也没用吗?果然女孩子很麻烦呢。”

“你先别急着发表直男宣言,安静听我说……但之后夏夕莹反问了陆心恒一个问题。陆心恒陷入沉默之后两个人就变成了如你所见的模样。”

我不禁好奇地追问起田若到底问了什么,田若的嘴唇反反复复的闭闭合合,我说你到底要不要说啊。

“没想到夏夕莹反问了一句‘那现在心恒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之后,陆心恒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夏夕莹的问题。最后两个人就僵在那里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好玩的呢?加我一个。”

欧阳学姐不知道何时拉开门从里面跑出来了,手里还端着饭盒。她似乎能把我们的对话当做调味料用来下饭。

“学姐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的?”

“果然恋爱这个东西,还是远离的好。”

学姐复述出了我刚才表述出的人生感想,也间接告诉了我们她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呆着的。

话说为什么我的话从别人的口里念出来都这么羞耻?难道本来就很羞耻吗?

“ok,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了。田若,依你看这事儿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问心部又不是大型情感纠纷咨询中心更不是什么离婚向律师事务所,你别为难我了会长。”田若挥挥手郑重地表示这事他接不了。

果然离婚诉讼就像泥潭一样啊,陷进去就出不来了。怪不得古美门先生最讨厌接这种活了。

“哎……那么欧阳学姐也行,学姐你有什么见解吗?”

“为什么换上了一副如此嫌弃的表情啊……算了,我的意见还是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比较好。”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人,她多半给不出什么靠谱的意见。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我忽视了很长时间的关键问题。

“陆心恒被(9)班的女生告白的话,那告白的女生不就是我自己班上的同学吗?!”

田若和欧阳诗遥学姐纷纷别过去了脸,“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承认我的反射弧是长了那么一丢丢。

于是学生会室里现在只剩下了陆心恒、夏夕莹,其他人都被我拉到了走廊上。

在走廊上我也没有闲着,立即追问起了关于和陆心恒告白的那个女孩子的情报。

柳鸶妍,留着黑色短发戴着眼镜的一位性格十分温柔的女孩子。这是唐小要给出的简短评价。

除了她所属的团体是朱芸的团体以外,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太让我反感的地方。

不过真要说起来唐小要和陶婉婷也算是朱芸团体里的成员。所以说并非谁在什么团体里就一定和谁类似,毕竟敌对势力中总会有二五仔。

“这个女生是突然向陆心恒告白的?说实话我知道陆心恒在年级里面风评和人望都不错。可是总得有个过程吧?”

“那个……”唐小要表示想要发言,唯唯诺诺的样子显得有些犹豫。

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那位女生好像在初中和陆心恒就是同学了……”

我用右手锤在左手的手掌上,恍然大悟的明白了。

“噢,原来是历史遗留问题。”

“还遗留问题呢……你别闹了好么?依阳。”

陆心恒在我身后挥手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无精打采地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等待他说明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还是当事人的话比较有分量。

“你既然出来了就说说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我还没吃午饭呢。”

“谁管你吃了午饭没啊……小莹那边到现在都不愿意听我解释。那位女生的确是我的初中同学,我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但是……”

“哦哦哦,一副出轨后准备好解释的标准男性向发言。”欧阳学姐在旁边打趣道。

可是陆心恒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真的有些身心俱疲看来已经懒得反击了。

他只是对着大家摇摇头虽然表示了否定,但是依然保持着沉默。

“你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没心思管这些。”

最后一句话是他小声和我单独说的。

“要是男生都像陆心恒这么专情就好了……”唐小要和欧阳诗遥莫名其妙的达成了共识。话说你们两个看着我干嘛?别说专情了,我连有情的机会都没有,这种事儿肯定跟我是没有交集的。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1点34分的字样宣告着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真是的……明明眼下有件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啊。”

准备去锁上学生会室大门的我,发现夏夕莹还在会室里面坐着没有出来。

“夏夕莹,快要上课了,回班上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收好了自己的饭盒就跟在我的身后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在她收拾饭盒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的午饭一口都没动。

说起来,我吃过午饭了吗?算了就当吃过了。

夏夕莹中午的状况,让我意识到必须要赶紧和陆心恒好好谈谈。

可是陆心恒现在的状态显得云淡风轻,甚至下午的语文课上还回答了老师的一个问题,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并且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让我本来都凝聚到百分之九十的睡意瞬间清零。

整个下午我都一直在寻找着和他聊天的机会。就连唯一可能有和他单独聊天机会的体育课,也因为他被班里的同学拉去一起打球而作罢。

失去了对话机会的我就坐在场边盯着他看,可他似乎全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表现。

仿佛我就是空气,而空气自然是不需要理会的。

他发挥最好的一场比赛,甚至有3个不错的助攻。即使我带着如同樱木花道般“投不进”的诅咒视线全程挂在他身上也无济于事。

在旁人看起来这货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吧?而且状态反倒是“绝佳中”。

不过隐约间我也觉得他是不是在故意回避我。

至于他的想法是懒得和我说还是说了也没用,在我没有和他正面对话之前答案是无从知晓的。

到了放学前我约好了陶婉婷在学生会室讨论关于市里音乐竞赛的相关问题。

我把报名表放在了陶婉婷面前,比赛的日子在下周的周五。

陶婉婷盯着“参赛人员所用乐器”的那一栏看得出神,之后这股出神的目光慢慢看向我这边。

“冷依阳,一定要拿到前三才行吗?”

我点点头,非常明确地回答了她。

“按照校方的要求,如果你没有拿到前三的话连商量余地都没有,更不用说关于建社的事情了。”

陶婉婷苦恼的把头埋在报名表下面,埋在桌子上的头和桌面蹭来蹭去嘴里还发出着“嗯~,嗯~”的声音,像只耍脾气的小猫。

“话说真是抱歉呢,明明是这个节骨眼上学生会这边却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

她摇了摇头,告诉我根本不用在意这些。

“本来冷依阳同学你们能够帮到我的地方就很有限啊。倒不如说是想办法先争取能够创建音乐社,就已经算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陶婉婷直白过头的回答,倒是让我窘迫了。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心恒的身上会发生这种外人根本帮不上忙的事情。

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是我这种情商不足的单身汪看来也就是小情侣之间闹矛盾的等级而已。

但是会室里他和夏夕莹两个人的那个氛围被动地影响着我们其他人,让房间里的我们实在是坐立难安。

“不过,乐器的运输和参加比赛时的衣着我们这边是有办法准备的,毕竟也是正当的活动,学生会还是有一定的活动经费。具体到时候还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记得提前和我们说。”

她不住地点头,眼神中的光芒被谢意给点亮了。

与陶婉婷告别后,我从学生会室离开顺道去班上打算取走英语笔记本,打开门发现陆心恒刚好也在清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了。

“咖啡,我请。”

道出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我死拽着他前往了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奶白世界”。完全不顾,他有没有和班级里其他同学打完招呼这些仅仅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的琐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我才是夏夕莹,做着女友才会做出的事情。

话说两个大男人去咖啡店面对面坐着,是有那么点尴尬啊……

把这货拉在路上拖着时,我才想到这点。

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即使到了一般人放学下班的时间,店里的顾客也没有特别多。

我和陆心恒两个人找了店内稍微靠里的位置坐下。

我在心情不好或受到打击的时候,特别喜欢比较甜的东西。

甜食和甜味的饮料仿佛有魔力一样,在人陷入的低谷的时候总能让自己莫名的感受到其实现实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的错觉。

而即使只是错觉,对于低谷中的人也是犹如救赎般的慰藉。

至于陆心恒这家伙就很无聊了,都来这种地方了还是只点了一杯绿茶,你平常茶还没有喝够吗?偶尔也换换其他的口味嘛。

“所以,依阳你不会请我过来就是为了面对面这样坐着发呆吧?”

“少来……你明明知道我到底想要问什么。”

陆心恒端着茶杯若有所思,茶杯上的热气逐渐散去,茶水的温度也随之慢慢地降低。

“其实等小莹自己想通就好了。”

“哈?”

他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自己想通?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想不通该怎么办啊?”

“想不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了难道什么话都要我一句一句的去说她才能明白吗?”

光看着陆心恒笃定的表情,甚至让我有那么几秒觉得搞不好夏夕莹才是不对的那一方。

当然有着这种想法的我是很幼稚的,因为感情问题在很多情况是根本没有对错的。

“你知不知道她最近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我对于她的健康情况从来是不操心的,即使她不好好吃饭也是一样。”

这到底哪里来的迷之自信啊?

陆心恒拿起杯子晃晃,凝望着杯中旋转着的茶水。

“依阳,我承认你的确是个很会换位思考的人,但是这一次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很盲目?”

“我盲目?你让一个女孩子都不能好好吃饭了,学生会室里的气氛僵硬成那个样子了,结果现在你指着我的脸对我说是我盲目?”

“不然你以为呢?还有我没有指着你的脸好么,哪有两个人面对面对话还能夸张化的……你在讲给谁听?”

我并没有意料到陆心恒会板着一张脸这样子反问我,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之间我踌躇地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只好重新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既然你和夏夕莹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你就澄清自己喜欢她不就完了吗?至于让大家陪着你们一起耗着吗?你倒是自己站出来保护她啊。”

陆心恒摇摇头,脸上仅剩的平静也消失了。

“不能那样的。我想她学会自己独立与人交流的方法,现在这样的她是不行的。”

陆心恒认为夏夕莹是不能继续这样保持怕生的性格,每当无助的时候就依赖别人,没人依赖的话就自己默默承受。

只是默默承受倒也无妨,如果有天独自承受不了呢?

这样是不可能迎来所谓的成长的,甚至在成长之前个体就有崩坏的危险了。

“无法理解……自己喜欢的人不就是应该去守护吗?这么简单易懂的道理还有讨论的价值么?”

“说得轻巧……先不说这个,依阳你有为柳鸶妍和我想过吗?”

“你也就算了,柳鸶妍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对啊,当然和你没有关系了。但是柳鸶妍和我不仅是初中同学,是朋友,还是要一起渡过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

“说得好像她不是我的同班同学一样。”

陆心恒苦笑着说:“你那个不叫作同班同学,你那叫纯路人。”

“照你这么讲,难道只要有‘将来还要继续当同班同学’这点就能战无不败了吗?如果这样大家就都敢去谈恋爱了吗?”

陆心恒无奈的叹气,疲倦地望着桌子上的那杯绿茶出神。

“现实里的拒绝可不是都能搞的干干脆脆没有一丝牵扯的。现实中不着边际却又果断的拒绝掉一个人的好感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依阳,除了我和唐小要以外,我们班上的其他人你有真正的想要去认识过吗?对于你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吧……可是我呢?告白当场就直接拒绝别人?那接下来的三年怎么办?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每次见面双方都尴尬的别开视线吗?聊天时只要有对方在就刻意的保持沉默尽量不接话吗?”

陆心恒的话语里包含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感,相比之下只考虑夏夕莹和陆心恒的我的确是显得有些狭隘了。

“换做是你,你愿意这样么?”

不过即使陆心恒说着他有理有据的观点,但是依然存在一个问题是无法抹除的。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解决呢?”

陆心恒不在看向我这边,貌似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下定了决心。

“不解决,两边都拖着。过段时间柳鸶妍自然也会明白我的意思,小莹的话……我相信她也能懂。”

“那,最后一个问题。这段时间的学生会活动……”

“我暂时不来了。”

“只好这样了。”

我与陆心恒定下了不是解决方案的方案,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地做出了别的决定。

往后的几天里,学生会室因为陆心恒不在的缘故,房间内的氛围变得缓和了许多。

可是也仅仅是缓和而已。

虽然夏夕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但是现在学生会总算变成了“可以将工作进行下去”的状态了。

有些奇怪的是,音乐竞赛的报名表陶婉婷迟迟没有交给我,那应该不是特别难写诸如数学或者英语试卷一类的东西吧?

要说这些天最大的变动,那就是我每天吃午饭的时候都带上了夏夕莹。

相对的因为“作为男生实在不好意思单独邀请女生”的这一理由,邀请的工作是由唐小要替我完成的。

我很庆幸唐小要在这一点上没有多问。因为如果她发问了,我则必须要把关于和陆心恒的那段对话全盘托出。这样一来凭着唐小要的个性一定会去找陆心恒把事情给说到明白为止。

但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明白的。觉得只要交谈过过后就能什么都明白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自负的表现。

然而这样子的结果,对于陆心恒和夏夕莹两个人来说也许并不是个好的结果。

因为我的内心隐隐地感觉到,陆心恒之前说过的那个处理方式搞不好才是最正确的。

但是当看到夏夕莹这么多天以来依然没有什么食欲,精神状态也很难称得上好,我又重新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想法的正确性。

于是各自的思绪不断沉淀,期待沉淀过后得到的某物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担忧,有人期待着改变。

因为期待,有人渴望着回答。

所以他即使有着她一直渴望的回答,却依然选择沉默。

所以她即使明白他内心所藏的答案,却依然选择追问。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哪怕再近也一定是有着清晰可见却又无法触及的界限。

我想这些陆心恒一定是都明白的。

倒是自以为是的自己暴露了傲慢的丑态。

以为遭遇过什么就能自然的懂得换位思考,到头来回看以往只是依着葫芦画出了好像是葫芦却根本不是葫芦的东西。

不过这也是因为自己想要画出如同葫芦一样的东西吧。

我不禁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