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仁高中原本是以強悍的體育實力出名的。
在學校建成以來的歷史上有着無數的體育特長生順利進入了所謂的省隊或者市隊,某一年好像還破天荒的出了一位進入國家隊的選手。
以前大家對於豐仁高中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這個學校的體育生實力非常強。強到足以在全市經常能夠很輕鬆的斬獲田徑、籃球、足球等各種體育比賽的頭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是一所主要以學習為主軸的升學向高中。
在中國這其實是個無可爭議的改變。
只是老學長、老學姐們若是偶爾談論起自己原來的高中時光也許會覺得稍許惋惜,因為自己從前的母校不在那麼的具有特點了。
好比你鍾愛的小眾作家突然哪天去寫起了商業性質的小說。若是如此,他一定是真的想把寫小說這件事情上升到對於自己的人生來講更高的高度,而不是一味的為了賺錢而賺錢。
正因為有過如此輝煌的歷史自然便有因此而遺留下來的東西。
比如不同於一般學校大到離譜的足球場和有如珍稀物種存在一般的室內籃球場。據說這些都是最初學校把重心放在體育生培養上所留下的痕迹。
豐仁高中校內的大操場年年都是體育中考的指定考試地點,原因之一就是它的確在規格上特別正規。
在春夏交接之際氣溫還沒有到那麼熱的時候,大家穿上臨時發放下來的印有白底黑字號碼牌的大背心,循着一個流程完成體育中考的全部內容。
要數最讓人感慨萬千的就是最後的長跑考試。
這是一個在男生間都會出現手拉着手一起跑完全程的神奇測試。
為什麼我會記得那麼清楚呢?因為當時班裡一位學習和體育運動無一不精的左撇子同學,在他考長跑的時候,我在等候區的看台上清清楚楚從頭到尾目睹了他無力的被班上另一個其貌不揚的同學拉着跑完了全程。
並且在後半段他一直低着頭,腳步也異常的沉重。呼吸更是亂的已經談不上那到底算不算是呼吸的地步了。
之後他也噁心的扶着牆角吐了了半天才恢復了點狀態,在回程的路上臉色就沒好過,慘白的和剛從醫院裡做完手術的重症患者類似。
在我看來那樣子簡直是被什麼東西欺負了又沒處發泄的老實人。
哦,對了。你可千萬別覺得老實人不好,我超喜歡老實人的。
體育中考和體育的期末考試完全不同,說實話難度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尤其是長跑這項運動。
首先不可能會出現平時體育課上老師讓你插科打諢的情況。
雖然一般很少出現因為體育中考分數不夠而無法畢業的例子,但是每年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不太走運的“運動苦手”被當做典型對待。
於是才會出現不善於長跑的男生被善於長跑的男生拉着跑完全程這種只有在體育中考里才看得到的情況。
由於和女生的考試時間完全對不上,所以女生那邊的情況我一點都不了解。不知道會不會是全體手拉着手跑完全程?額……應該不太可能。
畢竟我自己也是經歷過體育中考的人,負責任的告訴大家這種情況是真實存在的。並且平時看起來運動神經不錯的人,也有在這種項目上無奈的時候。之前提到的那個同學已經是個很有代表性的事例了。
相反是平時在體育方面沒有什麼建樹的同學,經常會在這種項目里突然嶄露頭角給人一種“這傢伙運動竟然這麼厲害”的強烈反差感。
並不是誰強誰弱這種客觀之下的東西,長跑和其他體育運動相比根本考量的屬性類型就不一樣吧……不然耐力和爆發力是一個屬性的話,不是就又能提升體力又能提升會心一擊的概率了嗎?
至於我照舊是沒人願意被我拉也沒有人願意拉我的單身情況。所幸雖然我的體力沒有田徑生們那麼好,只要咬緊牙關撐到最後跑進及格線的時間裡倒是也沒有什麼問題。
而體力沒有在我打算完全放棄籃球那之後的時間裡逐漸下降,主要是託了某個人的福。
他有事沒事就和我進行籃球的“鬥牛”,使得我這半個從籃球界退役的選手好像賴着不走一樣的就是和這個運動說不出真正的正式告別。
不過我不可能會成為鄧肯或是基德那樣的老將,更沒有機會對着日後NBA最強的男人說出:未來都是你們的。
不過既然要陪我就陪得徹底一點啊。要是他能夠少因為女朋友的關係每次打到一半接到一個電話就溜了的話,我會更加感激他的……
關鍵是這貨的女朋友還不重樣……每次來電話時從電話里傳出的音色都不是同一個人的聲音,這才是最令人可氣的。
那傢伙果然還是去死吧……
“會長,主席台那邊的音響接不上啊,哪裡還有多的長接線板?”
“去各年級的教室借,每個班至少能借到1到2個。”
“會長,播報員已經從廣播部請過來了。”
“你倒是趕緊讓人家先坐在主席台上啊,來這裡幹嘛?快去!”
“冷依陽……我……我……”
“夏夕瑩同學!這種粗活我來干就好了!你就坐在座位上看書喝飲料吃零食吧!零食不夠跟我說,我書包里啥都有。”我不由分說地接過夏夕瑩痛苦地閉着眼睛使出全力搬着的課桌說道。
如果她愛玩遊戲我還能提供給她PS(C+1)之類的東西。像什麼PS(3+1)那種東西我就不提供了,因為我暫時也很難買得起,並且我也不是魔術師能夠憑空變出一個顯示器出來。
而且插座本來就不夠用了……
於是自己短暫的發獃時光被一個又一個的現場臨時問題給無情地奪去了。
如你所見在運動會的當天,運動會後勤組(學生會和體育部)會有大量的人來我這裡進行詢問。
手臂上綁有“工作人員”的袖章,標識着我運動會後勤組成員的身份。我的袖章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他們都是紅色的而我是黃色的。
我有天深夜睡覺前很嚴肅地想過要不要在運動會當天的時候胸前系一條紅領巾。然後每每幫助別人處理了什麼事情以後就用着一本正經的微笑對着對方說,你就叫我紅領巾吧……
想想還是算了……
昨天晚上無奈之下我還是向瑤雪和唐小要發送了短信,後來不知道是唐小要還是瑤雪聯繫了其他人,整個學生會的人都在放學后回到了體育室里繼續籌備着關於運動會的工作。
再把他們所有人送走後,我依然秉着多做一點是一點的心態留到了晚上10點左右。這幾天以來一直都是如此,每當送走了唐小要和瑤雪之後我要做的並不是回家而是轉身返回體育部繼續籌劃運動會當日整體的臨時部署工作。
由於心思和體力都花到這些事情上面了,學生的本職在這段時間裡短暫地違背了正常的先後順序。
作業都是在早上匆匆“完成”的,好久沒有動腦子做過作業了。我已經在預測下次考試的時候我的成績能夠降低多少分了。
處理完另外幾個後勤成員的問題后我帶着播報員來到主席台就坐。這幾天在學生會和體育部的爆發下,得到了如今能在我和張衡學長臨場的共同指揮下將眾人的效率維持在能夠讓運動會正常運轉的情況。
仔細想想這真的是不容易。
並且也證明了這個我不喜歡也不想討我喜歡的學長在能力上沒有任何的問題相反十分的優秀。
那麼……你是如何做到明明一點事情都沒有做卻一點都不慌的?
事後我這麼問了張衡學長,他只是衝著我輕浮地笑笑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閉口不言。
我也不是非要他說出來,在問了一兩次無果之後也就沒有再去管這件事了。可是不去問不代表我對此不感興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要問出來。
求知慾可是人類的一種本能反應,就和男生想去女廁所或者女澡堂以及女更衣室、女寢室一探究竟的慾望是一樣的。
話說這個是犯罪發言吧?無礙,想想又不犯罪。反正我也沒那個膽。
這種難以完成的事情就先放在一邊吧,參加運動會第一個項目的運動員們都整裝待發的在跑道上集結完畢了。
作為運動會開頭用來炒熱大家氣氛的團隊對抗項目,班級接力一直在運動會裡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存在,因為這個項目的分數很多……咳咳……我是說這個項目不僅對班級的最終排名很重要而且是個極大促進班級凝聚力團結與積極向上的團隊協作項目。
有的時候果然至少需要能自己相信(騙過)自己啊。
趁着後勤工作的間隙,我邊發著不着邊際的感嘆邊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單獨站在了跑道旁邊,開始駐足觀看起了預選賽。
身旁凈是些不認識的他班同學,自己班上的同學則在跑道的對面。我想這條跑道也許就是我與同班其他同學之間隔着的一道明確的距離吧。
在班級接力這個項目中雖然一個短跑厲害的人能夠給班級帶來優勢,可是真正想要穩定的進入決賽,不掉棒才是衡量一個班級是否能夠奪得冠軍的核心要素。
畢竟極少有一個班級內幾個男生或者幾個女生都是田徑隊隊員的情況,真要有那種情況也用不着比了直接把獎盃空運到那個班級去然後請他們挑選二、三名就好了。
如果碰巧是某個高一的班級那麼接下來的兩年他們都是唯一指定冠軍。
這樣的班級,我們想他們的外號大概叫老乾爹或者LGD……也許班級裡面還有人整天喃喃叫着:“我們班級是不可戰勝的!”之類的口號……
在比賽開始之前各班級準備參加接力的二十名同學都在做着熱身。而現在讓我盯着看的人卻是一個我內心好感度為零的角色。
平日里化着淡妝的朱芸也許是因為今天要參加運動會的緣故並沒有化妝,素顏的白凈臉龐腦後微卷的長發被綁成了一束馬尾看起來格外的英氣,竟有幾分陽光運動少女的感覺。
唐小要如約的出現在了班上女生的隊伍里,雖然唐小要的臉上沒有什麼表露在外的情緒,不過我看着她莫名的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
話說我自己這麼鄭重其事的確認一遍幹什麼?運動員名單不是我自己檢查後上交的么?
然而,回想起朱芸讓我、陸心恆、唐小要在班上的那次遭遇時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她。
這也是有的時候我不願意去深入了解別人的原因。倘若沒有發生那天的事情,我今天搞不好會帶着欣賞的眼光來看朱芸吧。畢竟她光是樣貌就能吸引很多人了。
“冷依陽,你在偷懶嗎?偷懶可不行,趕緊回到你的崗位上。”
蔡莉雯老師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裝頭上頂着用木條編製的帽子,臉上帶着饒有意味的微笑還在用手不停地拍着我的肩膀,不禁讓我想要問句。
“這是在玩什麼行為藝術嗎?還有我的肩膀被你拍得有點痛。”
“遮光啦,遮光。校門口外圍的鐵欄杆那裡有些老奶奶在賣草帽和冰水,這麼熱的天賺份錢也不容易我就去光顧了一下,怎麼樣這帽子是不是很適合我?”
直接忽略後半句了嗎……
“能在這個帽子上編上一根紅色的細布條嗎?”
“你喜歡那種式樣的帽子嗎?嗯……老奶奶們那邊應該沒有賣那種的吧?”
老師真的謝謝你這麼認真地思考着我的“隨口一說”,這麼認真反而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總不能和老師說我是要成為海〇王的男人吧……
雖說草帽配泳裝某種意義上也是絕贊支持中,可我看了一眼老師那不怎麼起伏的胸部,嘆氣地搖了搖頭。
當然是偷偷搖的了,我還是蠻珍惜生命的。
班級接力的對抗是按照班級順序排的而不是通過抽籤去決定分組的。
其實本來應該是按照抽籤的結果決定的,可是體育部的工作進度直接讓我放棄了這一點。
於是一切從簡,能省略的步驟往死里省,省出多少時間就是多少時間。
所以在一共合計為7條的跑道上,我們(9)班對陣的是從7班到12班的這五個班級。在比賽過後兩組的前三名將晉級到決賽。
說實話對自己的班級我壓根就沒什麼信心。
陸心恆和班級其他人最後認為首要考慮的依然是不掉棒這個在接力賽跑里核心的難點。
隨着大家準備完畢,6個班級的第一棒都站在了起跑線上。
作為負責首棒起跑的朱芸更是一副專業的樣子,做出了標準的起跑動作。
又不是田徑隊的,搞得那麼專業幹嘛啊?我們一般不都是站着直接跑么?你懂腿部該怎麼發力嗎?
正當我想着大概目前這六個班都不一定有人會用這種姿勢起跑時,裁判的槍在寂靜下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響聲過後跑道兩邊場外的加油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一秒之內就把運動會的氣氛給炒到了熾熱的最高點。
“朱芸加油啊!跑得快不快老師我不知道,但是在起跑動作里你絕對是最帥的一個啊!”
“你確定這是在幫別人加油!?”
即使是我也覺得在大庭廣眾下被這樣加油也太可憐了,哪怕對象是朱芸。
蔡莉雯老師幾乎整個人貼在我身上踮着腳為朱芸加油,老師為什麼你的胸部不夠大呢?不然我不就可以享受到福利的待遇了嗎?
真是可惜,恨胸不成器啊……
然而我光是撐住她的重量就十分費勁了,只能好好地調整呼吸專心的看比賽。
肯定不能跟她說“老師你很重啊……”,那樣會傷害到老師作為一個女性的自尊。
雖然我不確定她有沒有那玩意兒,就像瑤雪不確定我有沒有智商一樣。
嘛……其實是我根本不敢說而已,說了一圈還是在珍惜生命。
朱芸專業的起跑動作到現在看來並不是裝腔作勢,她作為我們班的第一棒現在已經與其他5道的人拉開了幾個身位的距離,而且這個距離還在不斷擴大。
“跑的真快啊。”我感到意外地脫口而出。
“那是當然了,朱芸初中時可是田徑隊的成員啊,那個起跑的動作看一眼就明白了吧?”
我怎麼知道那是真貨,我以為只是做做樣子。
直到第一棒交接完畢時,朱芸為我們班級拉開了堪稱勝勢的距離,只要接下來不發生掉棒的情況,我想這個距離至少能夠保證讓我們班穩穩的晉級。
沒想到朱芸這麼厲害啊……也難怪,我根本就不了解班上的其他同學。大家有什麼異於常人的技能幹嘛會主動告訴你啊。你誰啊,大叔?
假定田若是我的同班同學我估計也不知道他是個諧星+瞎子。(註:打星際的是諧星,上了韓宗的是瞎子。)
我越來越搞不懂了。你說興趣愛好不一定是每個人都想對別人說的東西這我理解,怎麼連特長也變成這樣了?
蔡莉雯老師愈發得寸進尺的全身掛在了我身上……本來因為我們班級已經鎖定勝局無所事事四處亂瞟的時候,班長豐滿卻緊緻的身形好似一道肉色閃電一般疾馳劃過了我的眼睛給我帶來了瞬間的驚愕感。沒來由的吸引着我的眼睛望去他奔跑的方向。
“黃智旗!你不僅能吃還能動啊!好樣的加油!”
我不認識身上的這個人!
蔡老師要是你這麼為我加油,我怕我會在跑到一半的時候噴出來然後笑岔氣的直接倒在跑道上……請務必不要這麼做!你看黃智旗的身形明顯地搖晃了一下,我估計他剛才那下是真的沒站穩!
在黃智旗有驚無險的交棒后,剩下班上那些運動神經還不錯的男同學們用着正常的發揮得到了小組第二的成績,不管怎麼樣總歸是出線了。可喜可賀,可口可樂。
接力賽跑第一輪預選賽的結束宣告着我短暫的閑暇時光正式消失。這時音響里傳來廣播台上播報員口裡“富有感情的”念着稿子的聲音。
“在這個夏季即將褪去,秋季將要來臨的季節。運動健兒們將自己的汗水揮灑在了熱情似火的運動場上,願他們能夠賽出風格,賽出水平。加油你們是最棒的!高二(1)班來稿。”
播報員用着聲情並茂的口音讀完了一則來信。手上把剛剛讀過的稿子放在一邊開始重新尋找起可以讀的稿子來。
來了來了,運動會的名產出現了。我個人將這個環節稱為“來稿尬讀環節”。這是初中的某次運動會中我自己從詩詞歌賦思考到人生哲學時給這個環節取的名字。
在主席台的廣播中出現自己的名字應該是件很光榮很驕傲的事情,不過配上播報員的朗讀腔,就突然覺得再也不想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這個環節里了。
真的就是這麼讓人尷尬的一件三無事情。(無誇張、無包裝、無謠傳。)
不過當然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即使是這樣子的環節照樣有人能夠玩出花來。
那便是有人把這個環節當成了公然表白的環節。第一個想到的人先不討論他究竟有無創造力,起碼他很會玩。並且他還有女朋友,並且他還有女朋友,並且他還有女朋友……
運動會廣播的來稿環節,稿件的格式一般是致誰誰誰(運動員的名字),然後中間寫一段話,結尾落款是“高X(X)班某某某”來稿。
暗戀的就省略來稿人的名字,明戀的就光明正大的在落款上大大方方的留下自己的名字。
於是有那麼一小撮人就在這個環節里動足了腦筋,他們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
如何把情書寫的低調又能讓對方明白而且還能過得了審。
在那些全班人都知道這兩人是一對的時候,他們有些人甚至會光明正大的寫上擦邊球的情話。只是辛苦了那些要從頭讀到尾的播報員們不僅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還要被動的接受別人向自己撒來的狗糧,真是有點同情他們了。
重點在於有些話,光是讀出來就是一種無形的煎熬亦或是說和公開處刑沒有什麼兩樣……
什麼“我願化作微風承載起你翱翔的翅膀”(你還是讓別人自己飛吧?)、什麼“我不能像圍巾一樣貼在你身上但是至少我還能靠在你身邊”。(你還想零距離或者負距離貼身怎麼著?)
像是什麼“在偌大的運動場上望去,我的眼裡只有你”這種已經是劃到讀出來不會掉精神值的句子範圍里了。
難怪初中二年級被稱作“中二”,過了這個年紀不說還中不中二,反正肯定是寫不出這麼羞恥的句子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發現難不成這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環節?不過有沒有意思都是絕對與我無關的環節。
在操場上運動會正平穩地進行着。籃球場那邊在不經意間逐漸開始聚集起人海,定點投籃的比賽看樣子是要開始了。
這是一個本來班級內推薦我去參加的比賽項目,被我給果斷的給拒絕掉了。
因為我拒絕了的緣故,我們班這邊派出了一位原田徑隊的同學參加。據說他是一名每天在參加田徑訓練時都能偷偷跑到隔壁的場子打籃球最後被田徑隊的教練老師給踢出隊伍的人。
可能是當初他把田徑隊和籃球隊搞錯了,不然也許是路痴?籃球場和大操場挨得挺近的不是嗎?
關於我拒絕班內同學的答案,手上正在拉着的裝滿籃球的筐子只是答案的一部分。
像這種需要人手又要搬運大量物品的項目,沒想到在這回運動會的活動中給我們造成了很多麻煩。即便是按照衛清時間表上的流程進行下去,能不能圓滿收尾也是一個未知數。
好在運送籃球的筐子下有輪子,不然一個人拖着載有這麼多籃球的筐子,拖完估計就直接倒在籃球場旁邊起不來了……
為了加快定點投籃的賽程,我們學校的4名體育老師會同時對4位學生一對一的進行進球記數。如果不發生進球數相同的情況3輪以後就會決出冠軍,畢竟說到底只是一個單純比拼進球數的競技項目,就看選手們能在2分鐘以內投進多少球了。
加上各組準備的時間,大概10分鐘以內就能出現結果了。
我一個人緩緩拉着滿載籃球的筐子走到比賽的場地中央跟體育老師們交接好后,頭也沒回的就離開了這裡。
之前已經說過了,運送物品的工作只是答案的一部分。
運動會之中有一種意外情況是很容易發生的,把它列為常規會發生的意外情況也沒有問題。
那便是運動員缺賽的情況。
不誇張的告訴你們,我甚至在初中見過因為體育委員偷懶,整整一個上午自己的班級一個項目都沒有參加的離奇橋段。
我要做的就是拿着名冊一個個的跑到各個班級那裡去詢問運動員是否已經到達比賽的指定地點。然後再返回運動員做準備活動的地方去複核一遍名單上的人員數量。
而這項工作要從運動會開始一直做到運動會結束。
而三個年級都需要有人來做這件事情,一個人也不可能跑完12個班,加上比賽進行時還需要有人維護現場秩序。觀眾加油加進跑道里是常有的事情,還要有人從頭到尾不停的算分,巡查每個班級的紀律衛生。操場的每個出入口還要安置一到兩名同學檢查有沒有人早退還有禁止人員隨意進出。
當年我也是想在運動會進行途中悄悄摸出去打籃球的人,所以這種情況一定要杜絕!我才不會說是因為當時我被抓做反面典型而被教訓了一頓過後從而懷恨在心才會對這個規定這麼嚴格呢。我怎麼會是這種人?
可所有的工作都是需要人力來完成的,於是我和張衡學長的工作條目上還要加一條對突髮狀況的應對以及處理。
“總之,還算是在有序的逐步進行呢。”
來到高二(1)班通知運動員的我有些怔住地看了看名單,在高二女子400米跑的運動員名單上,在紙上位於首位的地方印着“瑤雪”這三個熟悉的字。
瑤雪那頭柔順的黑色長發,在今天與朱芸類似的在腦後綁成了馬尾方便運動。說來也是奇怪,同樣的髮型在朱芸那邊體會到的英氣感在瑤雪這邊一點都沒有沾到。瑤雪給人的感覺更像是那種冷酷的帥氣感……
和朱芸白色充滿着清純感的發圈不同,瑤雪的發圈是鮮紅色的。我認為冷色調的發圈理應比較符合她的性格吧?深藍色或純黑色都比紅色適合她。與之相反的朱芸才應該是紅色吧?
這種小飾品的顏色往往能反映一個人的性格。不過像瑤雪這樣帶着與自己不與之相稱顏色飾品的人我之前就已經見到過了,並且那孩子還是個天使!
“100米個人賽和接力賽跑的時候你都有出場吧?再加上現在的400米,難道800米你也要參賽嗎?”
為了防止田徑隊里的體育生一個人包辦所有的項目,運動會其中有一條規定就是禁止同一名女生報三個項目以上男生則是兩個項目。雖然這其實改變不了體育生所在班級的先天優勢就是了。
(註:團隊項目不算在內)
於是我帶着疑問向瑤雪尋求確認,語氣中僅有的敬佩又被她生生地粉碎了。
“你能猜的這麼准可真是難得呢,是終於找到治療少年痴呆症的方法了嗎?”瑤雪活動着手腕做着準備運動,那樣子頗有些帥氣。一併很帥氣的還有她黑我時用手拂起頭髮的動作。
我嫌棄地揮揮手讓她趕緊走。畢竟我還有其他班級的11位運動員等着我通知,沒時間和她拌嘴。
“姑且問問,運動會的後勤工作你也一直在幫忙準備,你的體力倒是沒問題么?”
我能把這句話理解成關心嗎?我仔細地看着瑤雪充滿着逼問感的眼神,在腦海里為自己的想法打上了一個鮮紅的大叉。
“我還好,你呢?”
“沒問題。要說的話冷依陽同學你身體的負擔應該更大吧?畢竟連續幾天都一個人留到不知道幾點回家,隔天還有作業和課程要完成。怎麼還沒有猝死呢?真是可惜呢……歐陽學姐也說過你的身體好像不是很好?”
“你怎麼會知道?還有不要若無其事的在句子里混入語言暴力!更不要提那個滿腦子都是葷段子的人!”
我向瑤雪發出嚴重抗議,她依然在做着準備運動掰着手腕、活動小腿連視線都沒有往我這邊斜一下。
抗議失敗。
對啊,瑤雪怎麼可能會知道這幾天我在她們兩個人走後自己一個人留在體育部的事?不光是瑤雪應該根本沒有人會知道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放學回家的路程上最開始的那一段路線我們是相同的……就算是笨蛋也知道你至少沒有回家。再結合你對學生會長工作的那份傻勁答案就很明了了。”
“一!我沒猝死真是抱歉呢!二!不要把回家路線和我只有一小段相同這件事說的那麼嫌棄!三!請把這個稱為對工作的熱情而不是傻勁!”
瑤雪似乎對我的吐槽也漸漸地產生了抗性。不知道是不是懶得回復,她依然保持着到現在為止沒有看過我一眼的狀態,只留下側影和背影從我手邊擦身而過。
未曾想到的是她在這時轉過頭用難以言喻的表情對我說。
“總而言之,你就先以你的方式做吧。”
我凝視着瑤雪的背影,腦袋裡任憑如何思考都揣摩不透她這句話里的含義。
知曉的唯有她的表情里滿是複雜和糾結,眼神中富含着什麼簡單到單純卻又只差一絲就將噴涌而出的感情。
這該算是鼓勵嗎?還有剛才她是笑着說的嗎?
我茫然地自問道,不確定的感覺將我死死的包圍住。
可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得以慢慢揣摩她話語深意的時間。瑤雪只是參加這個項目的十二分之一,還有的是我要去通知的同學。
比如說自己班上連話都懶得對的朱芸。
在我渡過了寶貴的一小時輪休時間后,基本能夠決定這回運動會最終排名的項目終於也要開始了。那便是接力賽跑的決賽。
在運動會之前我們班的音樂委員發動我們班的美術委員去製作給運動員們加油的橫幅和小旗子。
所以我現在的狀態就是搖着小旗子為隊友喊666的真實寫照。
雖然我一萬個好奇為什麼是我們班的音樂委員首先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在此之前我們班的美術委員是誰來着?
說好的已經記下來了班上所有人的名字呢?怎麼又給忘了呢?我用拳頭敲打着自己不爭氣的腦袋。而在起跑線上班上的運動員們早已排成一列,在隊列中不時有人在扭着手腕或腳腕,決賽有着和預賽截然不同的氣氛。
若是預賽是炒熱運動會的前戲,決賽則是全程白熱化的重頭戲。
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斥着緊張感,回過頭想想接力賽跑也是一項非常吃隊友的競技項目。如果那些通常的MOBA遊戲你要做的是1V9,接力賽跑就是1V119。這在數量級上好像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了。
但凡是涉及團隊合作的競技項目,隊友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
決賽和預賽在流程上沒有什麼不同。
首先依然是由女生開跑。只不過這回我們班並沒有把朱芸放在第一棒的位置上。位於第一棒位置的是另一個我認識卻不熟悉的人——我們班的音樂委員陶婉婷。
先是在我們班的美術委員之前發動了製作應援條幅和旗子的提案,再是作為一個音樂委員出場了運動會的接力賽跑。這些堆積到一起的事情促使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不自覺的對這種人開始了關注。
雖說沒到離奇的地步就是了。畢竟周〇倫的主業是唱歌,但是人家的雙節棍和籃球也耍得不錯。林〇傑的主業是打DOTA2,但是人家的歌唱得不是也很好聽嗎?
陶婉婷平日里那一條富有光澤的漂亮麻花辮可以說是她最為突出的一個特點了,因為全學校大概就她一個人是那樣的髮型想不記住都難。如果換身衣服戴個眼鏡再將髮型改成雙麻花辮,然後在辮子上纏上紅色的絲帶就是某個很著名的動漫角色了。
但是在今天連她的髮型也變成了單馬尾。果然單馬尾是最適合女生運動的髮型了。
總而言之,她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陶婉婷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地踏上了起跑線,用着站立起跑的姿勢準備着。看吧,果然大部分正常人還是用着通常的姿勢起跑對吧?在她身邊一格跑道上的是照舊保持着雙馬尾造型的紀咲蘭,某種意義上她也算是相當的特立獨行了。
跑道旁邊聚集的是進入決賽的六個班級,各自班級之間有着清晰可見的距離,連彼此之間的條幅顏色都默契的不盡相同。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鎖定在了起跑線上。
裁判揮手示意運動員們準備起跑,手裡的信號槍緩慢上升直到停住,帶動着所有人的心臟一同懸停在了半空中。
“啪!”
比賽正式開始。
陶婉婷雖然沒有被其他五道的人拉開太多的距離,落在末位的劣勢開局並不算是一個好兆頭。
“開場就是劣勢么?”
現在已經沒有預選賽時熱火朝天隨時可以掀翻房頂的叫喊聲了,取而代之的是全體屏住呼吸的高度緊張感和不時從額頭或者是臉頰上留下的汗珠,對象並不特定於運動員還是觀眾。
第一棒結束,陶婉婷總算是把手裡的接力棒給交出去了。第二棒的黃智旗火速沖了出去,在他的這個輪次里縮短了一絲和其他班級的距離。
在之後的交接中,我們班級最後一名的順位一直沒有改變,我想就算是運動能力很強的陸心恆和曾經是田徑隊成員的朱芸他們二人合力也很難挽回這種敗勢。
怎麼說我也是高二(9)班的一員,除開自己微不足道的合群問題。被另外五個班以幾乎碾壓般的距離給擊敗,這實在也是無法能夠平靜看下去的狀況。
“加油啊。”
暗自的發出着祈禱般的助威,交接棒數也只剩下最後的幾棒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祈禱奏效了,我們班的倒數第四棒在接到棒子的瞬間,用着明顯和其他人不是一個級別的速度從起跑線上沖了出來,並不是體育生那種專業的蹲下加速的起跑方式而是和普通人一樣站着從起跑線那裡跑出。
這個人留着標準的學生式劉海,無框的斯文眼鏡別緊在胸口的口袋裡,平時五官端正的他此時面部卻異常的猙獰,似乎是要爆發出自己的一切力量。
競速短跑應該是一個不停需要快速吸氣與吐氣的無氧運動。他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直凝聚着一口氣在胸口,在沒有跑到終點前這口氣便決不會泄出一樣。
人的記憶力終究還是有限的,原想回憶一下這個同學是誰不過發現我們班上的同學絕大多數我還是記不住啊。
上面說了那麼多,有人可能會以為這個人是多麼多麼的給人在這個嚴肅的大環境下更加嚴肅的感覺嗎?錯!
就是那位跑的速度很快的同學,依舊是忽略他原本的確有點小帥的事實。身上純白色的T恤上前面印着一位穿着藍白兩色風祝服的綠色長發少女,後背上印着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粉色超短裙的紫色長發……還是兔耳的少女!?
由於穿着雙面印有ACG風人物的T恤,頓時宅男的氣息比起他自己放出的那種全力以赴的猙獰氣質以幾十倍甚至更多的力量噴涌而出,不過這不都是他自己放出來的么?!
說好的興趣愛好不會隨便展露在人前呢?!(其實是陸心恆說的……)
但是如此一位充滿着槽點的同學他跑步的速度卻稱得上是奇快無比,大概沒有進入田徑隊的原因搞不好就是因為只有短跑比較厲害。
我想這就是傳說中擅長運動的陽光宅男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讓美女缺氧呢?乾脆以後去海邊我在旁邊幫他微笑着撐傘得了。
又看了一眼他穿着的衣服,我覺得不行。
我們班級一直比其他班級落後將近半個跑道的距離,因為這位宅男同學的爆發使得我們和其他班級之間的距離縮小了很多。
宅男同學把接力棒交給倒數第二棒的唐小要時,我們與第一名班級落後的距離也不過是短短的三個身位而已。
唐小要極短地和我對視了一眼,口裡不知道在小聲的說著什麼。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她並不是一名很擅長運動的女生,她全程閉着眼睛的模樣可以說是悶着頭在向前沖。然而她依舊完成了穩定交棒的任務,對她而言已經相當不錯了。
我的視線望向男女準備區最後的兩位運動員。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勝負,因為男生的最後一棒是陸心恆而女生的最後一棒是朱芸。
陸心恆接到來自唐小要的棒子后如同離弦之箭,他用着肉眼都能顯而易見比其他班級倒數第二棒的運動員快得多的速度向著女生的最後一棒(朱芸)跑去。
我們班級和其他班級的距離在不斷的縮小着,只要陸心恆不出什麼意外還是相當有機會爭奪第一名的。
陸心恆額頭上有着不尋常的汗量,體力充沛的他應該不是疲勞而只是單單因為緊張而流下的汗水。
“誒?”
“磅!”
毫無徵兆的陸心恆手裡的接力棒從掌心滑落,往前面飛出了很遠的一段距離。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雙手按住頭睜大眼睛像因為時間和效率因素而趕不上動畫製作進度的監督一樣大叫一聲“萬事休矣!”?
這種時候掉棒可能會連前四都沒有了,眼前發生的狀況堪稱讓人絕望。
在我們處在絕望中而嘆氣的時候,陸心恆忽然降低了自己的重心腰也微微地彎下了一些,看樣子似乎是打算做些什麼。
他的膝蓋儘可能的彎曲,整個人沒有減速的在高速奔跑中蹲下,右手劃出一道弧線後接力棒重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我去!還能翻啊!”
這個高難度的動作令我都不自覺地驚呼了出來。陸心恆因為下蹲的原因雖然損失了一定的速度,可是不到半秒的時間他的右腿就全力向後一蹬重新恢復到了跑步的狀態中!
陸心恆最終維持着與第一名只差一個身位的距離將接力棒交給了可以稱之為我們班王牌的存在。
女生的最後一棒,朱芸。
個人恩怨在這種時候暫時死開就好了。等我哪天想起來朱芸你曾經懟過我,我再去黑黑你那事就兩清了。
朱芸接到最後一棒的同時,與朱芸一起在最後一棒幾乎同時起跑的是高二(1)班的某個我再也熟悉不過的人,可這兒會我是真的不想看到她。
瑤雪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啊!這感覺好像是獵人和獵物雙方都拼到殘血的時候突然亂入了一隻滿血的遠古黑龍王!並且這隻黑龍王還附帶特殊的毒屬性。
她與朱芸做着同樣蹲下起跑的專業動作,穩穩地接住了男生的最後一棒后比賽變成了她們兩個人的表演時間。
那簡直可以評價為如同決鬥一般的場景,讓場邊的所有同學都知道第一和第二隻會在這兩個人之間產生了。她們兩個在最後一棒和其他人已經拉開了正常情況下根本無法追上的距離。
吶喊聲和助威聲以她們兩個為中心不停地擴散直到最後離終點還剩下不到四分之一路程的時候,瑤雪的腳下似乎有些不穩為了調整重心的她速度奇迹般的放慢了一點。
朱芸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她維持着自己的速度超過了降低速度的瑤雪,近在眼前的即是終點!
“穩了!”班長黃智旗興奮地歡呼了出來。
我和他想的一樣。高二(9)班就要憑藉著一個田徑隊隊員都沒有的陣容拿下團隊接力的首位了!
可在下一秒我看到朱芸的左腿明顯地抽搐了一下,完全失去平衡的她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她身後瑤雪以及其他班級的同學靠着這在我們看來不到一瞬間的5秒里輕鬆地從她身邊跑過。
於是高二(9)班的團隊接力成績從原本可能會是的第一或者第二,跌落至了決賽倒數第一名的谷底。
連我都有種因為落差太大而無法接受的抗拒感,因為我自己骨子裡也是一個對勝利這件事有着單純嚮往的人。
竟然會在這種關頭身臨其境的清晰體會到競技比賽什麼情況都可能會發生的這一點。
該怎麼說呢,未免有些太諷刺了吧。
看到一時半會在地上無法起身的朱芸,班長大人抄起急救箱就跑過去了。那掛在臉上的急切感根本不像是被朱芸戲弄過的人。看來這貨也是個不記仇的主啊。
在朱芸倒下的地方高二(9)班的同學們已經把那裡團團圍住了。瑤雪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邊,她也彷彿沒有從比賽中回過神來的注視着朱芸不久前倒下的方向。
她疲倦地看向我用着不太甘心的語氣對我說。
“真是可惜呢。你們(9)班就差那麼一點就是冠軍了。”
瑤雪似乎自己對這種結果也無法感到滿足,語氣里充斥着遺憾。
“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問問你。你還撐得住嗎?剛才終點前你的小腿不會也差點抽筋了吧?”
瑤雪立刻換上了一副嫌棄的樣子,眼神里儘是鄙視。
“沒想到你居然觀察的這麼仔細啊,有點噁心呢。”
我放棄治療地用右手手掌拍了拍頭,無力的對她說:“單純接受別人的好意就這麼難嗎?”
沒想到瑤雪理直氣壯的回復我說:“但是你不是別人啊,你是永遠都很冷的陽光。陽光我還是喜歡溫暖一些的,冷的還是pass吧。”
“請不要反着解釋別人名字的同時順便不露痕迹的發卡……接下來你還有800米要跑吧?中間也沒有幾分鐘的休息時間了,你真的沒問題嗎?”
瑤雪聳聳肩,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腕。
“就當做是熱身運動了,唐小要不是也參加了接力賽跑嗎?她一樣是馬上要跑800米的人,你只關心我幹嘛?何況我還不怎麼想要你的關心。”
“但是唐小要可不是像你那樣,能參加的費力項目全部參加。上回因為體力原因退場的人是你沒錯吧?”
“還好吧,因為已經習慣了。而且那是和男生還是和訓練有素的籃球隊隊員比賽,和同是女生的競技相比沒什麼好擔心的。”
廣播里傳來通知女子800米比賽準備的消息,瑤雪照舊是沒打招呼轉身就走了,唐小要應該也在往準備區走去了。
她前額的劉海上面掛着汗珠懸在發梢的末端,臉上通紅閉緊雙眼喘氣的樣子,讓周圍的人看到了似乎都會覺得疲勞了不少並且自發的為她開始擔心。
果然和瑤雪說的一樣其實真正需要關心的人,是唐小要才對嗎?
我在人群之中搜索着陸心恆的位置,他和夏夕瑩一起在跑道邊緣位於起點旁的觀眾席,現在我有件事急切的需要他去完成。
“陸心恆。”
“怎麼了,會長?”
對於我的突然到訪陸心恆沒有馬上就回過神來,我的眼睛看向唐小要用懇求般的語氣對他說。
“等會終點的時候麻煩準備好毛巾和水,唐小要應該不是很擅長長跑的。”
陸心恆疑惑地盯着我,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情需要他來完成。
“會長你自己這麼做不就好了嗎?”
我用手指了指手臂上的臂章說:“運動會還差最後的幾個流程就要走完了,我必須保證能夠毫無意外的結束掉。都這種時候了絕不能出亂子。對了,還有不要說是我的意思。最好讓夏夕瑩去就行了,實在不行的話,陸心恆你去也可以。”
夏夕瑩眨了眨眼睛,看着陸心恆的目光似乎在示意自己絕對能夠做好這件事情。
而陸心恆卻搖了搖頭,笑着對她說還是他去做這件事情比較好。
在起點那邊傳來體育老師吹響的哨聲,參加女子800米項目的12名同學已經在起跑線就位了。
為了節省用于思考排位的時間,依然是直接按照從1到12的順位依次順排的,瑤雪站在了第一道的第一排,而唐小要站在了第三道的第二排。
在女子800米的這個項目中還有一位我稱得上認識的人,那就是高二(2)班和我一起競選學生會長的雲心然同學。
主要是她那頭銀白色的短髮在人群之中實在是耀眼。再加上絲毫不遜色甚至可以說是與瑤雪平分秋色的容貌,由於她的存在跑道兩邊觀看這場比賽的男同學們也具有着相當的數量。
不過這個相當的數量裡面肯定也有瑤雪的原因就是了。給人感覺是這比他們自己跑還要起勁的多。
我們學校大操場一圈的距離是400米,既是說從起點開始跑兩圈就到終點了。
在我看來現在唐小要的狀況有些令人擔憂,還沒有開始起跑她的呼吸就一直沒有理順過,反觀瑤雪明明是連續參加過多個競技項目的人卻一點也沒有展露出很疲憊的樣子。
腦中的事情還沒有想完的時候我抬起頭髮現運動員們已經不在起點處了。
“我究竟是多認真的在思考才會連槍聲都沒有聽到啊。”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保留體力的策略,瑤雪一直位於隊伍中間不前不後的位置,在首位領跑的是高二(2)班的雲心然,跑道左右兩邊不時能聽到對她的加油聲,真是個人望相當不錯的人呢。
不出所料唐小要在隊尾的地方和中間團隊的距離拉得越來越大,可以看到她的姿勢有些晃蕩,整個人彷彿隨時都會失去平衡。
由雲心然為首位,女子800米的比賽正式進入了最後一圈。後半段開始瑤雪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了,她脫離了中間的隊伍與唐小要的距離反倒是變近了。
我原本以為大概女子800米就會按照當前的順位情況結束了。可瑤雪的速度卻還在減少,直到她突兀地停在了跑道上,雙手撐着膝蓋低着頭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因為完全停下來的緣故,連一直保持着全場最低速的唐小要都慢慢地趕上了她。
“瑤……雪……你沒事吧?呼呼……”
唐小要停下來向瑤雪伸出了自己的手,瑤雪回握住唐小要伸過來的手回復道。
“唐小要同學,我們還沒有到可以互相稱呼對方名字的關係。”
“那瑤雪同學,我們走吧。”
“真是拿你沒辦法呢。”
在觀眾的注目下,瑤雪就這樣和唐小要的手緊緊地牽在了一起。不對啊,這不是應該只有在體育中考時才會出現的情景嗎?怎麼會在運動會上出現了?是我發生幻覺了么?
然而事實就是體力不支的瑤雪接受了唐小要遞過來了的手,兩個人牽着手跑起了接下來的路程。
我覺得這是自己再過多少年也很難在正式的競技比賽上看到的一幕。
她們兩個人好像都從對方那裡獲得了支持一樣,比起她們一個人跑的時候速度要快上了不少。
還剩下最後的半圈,她們的速度甚至開始向第二集團逼近,雖然因為中途兩人浪費了很多時間已經不可能去和第一集團的同學爭奪名次,但是現在每超過一人賽場旁邊的觀眾都會向她們兩個歡呼。“加油,加油!”的聲音不絕於耳,都沒有什麼人去關注位於第一集團首位領跑的雲心然了。
她們二人維持着瑤雪在前,唐小要在後拉着手的動作,二人在終點前不到50米的地方進入了第一集團,以7、8名的順位完成了比賽。
陸心恆就和我拜託的那樣,比賽一結束就向唐小要送去了水和毛巾,藏在他身後的夏夕瑩感覺倒是更加的搶鏡。她從陸心恆的臂彎下探頭探腦的望着唐小要,樣子一如既往的可愛。
瑤雪的頭上這會也滿是明顯的汗珠,她拿出自己放在跑道旁運動背包里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臉龐,然後粉紅色的干毛巾就這麼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因為要回到自己班級的緣故向著我所處的方向走來,畢竟我站的地方是必經的路線,所有運動員都要在我這裡進行登記過後才能回到自己的班上。
我頭一次看到瑤雪露出了這麼明顯的疲態,呼吸雖然正常可是眼神中給人的感覺已經沒有平常那麼的具有光彩了。渾身上下堅冰般的寒冷氣場也因為疲勞的緣故弱化了很多,總算變成了一個大量運動過後筋疲力盡的普通少女了。
本來準備用一句“你還好嗎?”作為對話的開場白,可是瑤雪都說了無數遍了不想要我的關心,所以我打算直接向她求證點別的事情,比如……
“其實是你拉着唐小要跑完了全程吧?”
“你怎麼會知道?”瑤雪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臉上滿載着“你的大腦怎麼會察覺到這件事”的嘲諷感。
“我傻啊!我就算物理沒你好也知道那種姿勢不可能會是後面的人出力大吧?只有可能是前面的人拉着後面的人跑啊。”
瑤雪欣慰地笑了出來,頭一次我覺得她有點可愛。就只有那麼一點哦!就一點!
“冷依陽同學,客觀的評價自己不如別人也是一個難得的優點,請以後繼續保持。”
“你就是想說你比我聰明或者我比你蠢嗎……”
玩笑開完,雖然不是正對着我瑤雪難得這回換上了真正的微笑,關切地注視着唐小要那邊。
“其實我到最後真的是沒什麼力氣了,是唐小要她給了我繼續跑下去的力量,從物理上而言的確是我拉着她在跑,但是從心理上來講我才是被拉着的那個人。再者說了這樣子的形式也不會引起什麼‘不認真比賽’、‘不把班級榮譽作為首位’那些雜七雜八的麻煩事。大家只用記得是最後一名幫助了處在前面名次體力不支的運動員跑完了全程這一點就行了。”
瑤雪說完後站在原地依舊在盯着唐小要,我想唐小要心裡應該是最明白的吧?難說……搞不好她會真的認為就是自己幫助了瑤雪,不過那樣剛好符合了瑤雪心中期望的展開不是也ok嗎?
“話說這只是我的猜想,你別放在心上啊……你不會是故意報滿了費力的跑步項目然後來800米幫唐小要跑完全程吧……”
“說什麼呢,就算是我也沒想到那個地步。只是剛好到了那一步了就順便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也是辛苦了啊。”
“姑且謝謝了,冷依陽會長。”
能夠把我強行叫的這麼見外的人大概也就她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這次運動會的最後一個項目了。
“來,狗會長交班啰!”田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白了我一眼,就去各班那裡通知參加高二男子1600米比賽的運動員了。
我不就是在SC2上狗了你一次么?至於記恨成這樣嗎?雖然韓宗輸給國鑽這點的確是很丟臉就是了……噗……噗……哈哈哈哈哈!
不能笑太久了,萬一被田若看到這幅表情是會被打的……話說我為什麼老是要提防被別人打?難道是我這個人實際上很欠打嗎?
運動會裡關於自己的工作終於悉數完成了。
我伸了一個舒緩的懶腰全身心都得到了放鬆。然後活動着自己的關節,尤其是腳踝、肩膀和手臂。
“狗?看不出來你是犬系的?”
“其實我貓狗都很喜歡,不過最喜歡的還是糰子(大熊貓)。好了,別以為你擺着認真的樣子我就不知道其實你想說我是條狗了……你都這麼累了,今天就消停會好不好?”
“看不出來你是個貓派的……那我們去找唐小要喝杯飲料什麼的?我自己帶來的水喝光了。”
我搖搖頭對瑤雪說:“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順便對於瑤雪想拉上我一起做某事這一點,心裡很是吃驚。
瑤雪的眼裡難得出現了疑問,廣播里播放着下一個即將開始的項目是高二男子1600米賽跑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並沒有搞錯什麼。
“你的工作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還不錯的一屆運動會呢。這個項目結束之後運動會也就正式宣告結束了。”
“還沒有呢,我還有件事情要做。特別費力的那種。”
“請高二(9)班的冷依陽同學迅速來跑道起點處集合。請高二(9)班的冷依陽同學迅速來跑道起點處集合……”
廣播里不斷迴響着我的名字,瑤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皺起了眉頭托着下巴一度覺得廣播是不是念錯了運動員的名字。
我隨着廣播的通知,一路小跑去了起點處順便當做熱身。其他班級的同學大部分已經在指定地點集合完畢了。
除了少數幾個沒有來的,和某個正在混亂着卻還在往這邊趕來中的班長大人。
“冷依陽!”
忽略掉黃智旗的呼喊,我在選手處和老師以及負責的同學確認着自己的名字,手臂上的臂章感覺反正不怎麼礙事索性就懶得取下來了。
瑤雪的疑惑主要源於她覺得我是不會參加這種班級活動的,而我自己班上的同學乃至黃智旗他們所想的就根本是別的事情了。
他們想的是廣播里出現了根本不應該出現的名字。
那次高二(9)班討論的結果是男子1600米的比賽由黃智旗擔任選手,這會的名字卻改變了,變成了一個他們絕不會想到的人……
那就是我。
開跑前我活動着手腕和腳腕這些容易扭傷的部位,同時好好地做了準備運動。大概是聽到學生會長參加了可以說是最需要體力的一項比賽。各個年級的同學都在不斷的往這裡湧來。
當然那其中包括:衛清、田若、陸心恆、歐陽學姐這些我一眼就能找到的人。
黃智旗在旁邊整整叫喊了2分多鐘發現我好像是堅決不會理他才停止了自己異常引人注目的行為。
在人群之中的朱芸也向我投來了耐人尋味的眼神,似乎是被我的行為完全打亂了自己的步調一樣,那張臉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朝着我乾乾地笑着,我太不明白她怎麼會讓我看到她這種明顯是強裝出來的表情。
“就位!”
我不再看任何人,蹲下身子做出了運動員的那種專業的起跑姿勢……
然後不到一秒鐘就重新站了起來。
果然學不來這種姿勢。
“不會做就不要做啊……白痴么。”
瑤雪閉上眼睛冷冷地吐槽道。不知道為什麼這句黑我的話語精準地在吵雜的環境中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小陽一定是太緊張了吧……啊哈哈。”
唐小要溫柔地為我辯解道,如果你能沒有任何的尷尬感就好了。
那,自體育中考以後久違的來好好跑一場吧。
“啪!”
槍鳴過後,右腳猛地向後蹬去,瞬間從站立的姿態進入到了跑步的姿勢中去。我不顧一切的先用最大的速度往前衝去。
這樣做的人是全員不止我一個,看來第一圈大家都不打算減速了。
因為長跑位於第一位領跑的永遠是田徑隊的同學,這種距離的長跑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們可怕的地方就是能夠保持這種全力衝刺的狀態活生生的沖完4圈。
第一集團包括我在內的5名選手整齊的排成一列迅速佔據了最內的跑道。
然而即使是所有人都保持着全力衝刺的狀態,第一集團也漸漸地和後面的同學拉開了距離。
只是在第一圈結束的時候哪怕是首位和末位的距離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
前面說到了,長跑主要考量的屬性是耐性,只要你沒有大幅度的減速在最後兩圈的時候你就能憑藉著自己的步調緩緩地超過一位又一位選手。
因為別人遲早會越來越慢。
乾脆也不要加速了放慢點速度把全程跑完不就好了嗎?反正班級的分數也不夠去拿冠軍了。
得過且過的想法在我的腦海里閃過了一秒,說實話這場比賽我替換掉黃智旗的舉動沒有什麼深層次的含義在裡面。我只是單純的想着如果換做黃智旗來跑這個1600米估計他會躺屍在半路上。
於是乎秉着我不管怎麼樣都能睜着眼睛跑完全程的實力,我對自己班級的運動員名單做了很小的一個修改——把男子1600米項目的參賽人員換成了我的名字。
長跑這種項目向來都是一件苦差事,有人願意參賽就不錯了。
但是自己心裏面那個該死的求勝心在比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膨脹的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即使如此我也想去努力的試着獲得比賽的勝利。
尤其是在剛剛看完那一場接力比賽后。
為此得過且過的想法被無情的撲滅了,腳下生出沉重的灌鉛感卻並沒有減少奔跑的速度反而保持着開始時的速度緊緊地跟住了第一集團。這些人都不減速的嗎?馬上就要進入第三圈了。
到了第三圈包括首位領跑的同學在內,他的速度也稍微變慢了一些,雖然對於其他人而言是杯水車薪,因為其他人現在的速度減得更厲害。此消彼長,從第5名以後的選手已經明顯暴露出了頹勢,後面的就更不用說了。
這時候腳底板已經不斷地在傳來生疼的感觸了,身體不斷地向著大腦發送着請求減速的信號,可是為什麼大腦依然在掙扎着拒絕來自身體的提案呢?
“光是要保持這個速度就已經要拼上全力了……”
汗水從我的臉頰旁不停的滑過,前兩圈還能用嘴和鼻子進行交替呼吸,到現在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有句話我特別想對前方不遠處的幾位同學包括首位的田徑生說……
你們終於開始累了么?!
心中就算有一萬個槽想要吐,可嘴巴的機能完全供給了呼吸使用,如果沒有不停地呼入氧氣,大腦會立刻窒息吧。
就這樣我跟隨着第一集團的選手們進入了最後一圈的路程,就在這時原本讓我覺得大家會以這個速度頂多在終點前稍作加速的狀態下跑完全程時。第一集團里除了我以外的全體成員都開始了加速!
“你們這是突然全員購買了迅雷會員么!?”
始料未及的全員加速讓我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被甩開了一段距離,不僅僅是前面,連後面的同學進入最後一圈后也開始加速朝着第一集團追來。全場12個人只有我一個人維持着原速度沒有改變。
我這時突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我是馬就好了只要給自己抽鞭子就能跑得越來越快吧?這是什麼鬼想法……
“會長……加油!”
我追尋着聲音的方向轉過頭,截止今天一天為止,現在所發生的才是最令我驚嘆的事情。
有位女生閉着眼睛雙手做擴音器狀,發出了比自己平時聲音大幾十倍的音量,臉蛋通紅的樣子明明十分害羞,聲音卻一次比一次更大。
不止我覺得驚訝,連學生會的其他成員都張大了嘴巴看着發出聲音的那個人。
夏夕瑩強烈的應援聲灌入耳中彷彿體力強化劑一樣,雙腳的疼痛感憑空減弱了,急促地呼吸也變得穩定了不少。雙腳猛的開始發力,整個人進入了全力的衝刺狀態。
“真是氣死我啦!你們這幫人竟然只有夏夕瑩為我加油!我去!”
我以後一定把夏夕瑩往死里寵,然後把你們其他人往死里黑!
重獲活力的我加速向著第一集團再次靠攏了過去,同樣是由於加速的原因風聲清晰的從耳旁劃過。
賽場上最後出現的變數,讓觀眾們的吶喊聲變得排山倒海一般,而觀眾們爆發出的加油聲卻早已被聽覺系統給自動地過濾掉了。
現在我能聽到的除了耳旁的風聲外,唯有自己不斷加快的心跳聲。
可是不論我如何加速,如何壓榨自己剩餘的力量,我的名次最終也只能定格在高二男子組1600米的第4名了。
衝過終點后,我的腳步很快就停了下來。在全力長跑以後至少要走個一到兩圈才能坐下來休息,縱使我現在一步都不想動了,可還是維持着腳下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沒有任何精神的走着。
“你準備好接受懲罰了么?”
“哈……哈……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
“私自更改運動員名單還不和我商量,你是久違的想要挨挨小鋼尺了是吧?”
我擺出一副看起來沒勁實際上真的是沒勁了的委屈笑容說。
“老師你都說是私自了,私自乾的事情怎麼會和別人商量呢?”
“臭小鬼,現在還嘴硬。不過……幹得不錯。”
蔡莉雯老師讚賞地看着我,說來我還要謝謝她沒有為我加油呢。
“我倒是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了……話說老師你竟然沒在我跑步時為我加油啊?雖然我不是很想你為我加油,但是心裡還是有點想聽聽看呢。”
“我發現冷依陽你真的是一個特別彆扭的人啊。當廣播里傳來你的名字時,我有仔細想過要不要懲罰你,但是看到你那麼拚命的樣子從結果上來說你是為班級爭光了。功過相抵,這件事情就勉勉強強這麼算了吧。”
蔡莉雯老師臉上布滿着慈愛的微笑,雙眼裡存在的儘是溫柔。
“姑且我們是團隊總分的第三位了。季軍哦,季軍。”
“你還有時間和精力算這東西啊……今天一天你都沒有歇過吧?除了吃飯。”
蔡老師不可置信的盯着我看,她判斷的沒錯我的確沒有時間幹這種事情。
“衛清幫忙算的,剛才他在手機里發送過來了他計算的結果。我還沒有厲害到能夠在全力跑步的時候還去做數學題。先走了……接下來就是簡單的宣布一下班級的名次然後運動會就結束了。我回學生會室休息會。”
“辦的不錯,這個運動會。能在那樣子的困境中想到辦法。作為學生會長來說你乾的很好了。”
“多謝老師表揚。可是我現在只想回學生會室趴會。”
蔡莉雯老師看到我疲憊的樣子沒有多做挽留任由我離開。我們打過招呼後分別在操場的出口處。她還要看着黃智旗代表班上去領獎呢,怎麼也是不能缺席的人物。
至於從大操場到學生會室的這段路剛好就當做長跑之後的恢復路程了。
進入教學樓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樓梯之後,來到了學生會室所在的那條走廊上。雙腳不禁加快的往門口走去,拉開學生會室卻發現這裡已經有人了。
“下午好。”瑤雪禮節性的向我打了一聲招呼,她依然坐在副會長的位置上。這時身體里的對抗心又被激活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會長的座位上整個人仰頭靠在了椅背上。
明明是坐在我自己的座位上,為什麼有一絲是我在賭氣的感覺?
“你怎麼會在這裡?為班級爭奪了無數榮譽的瑤雪同學?”
“因為傳言的關係即使我拿多少個第一都無濟於事呢。加上領獎大多都是班長上去領取已經辭掉班長職位的我,沒有什麼資格去領取屬於高二(1)班的獎狀了呢。”
“即使那個獎狀里有大量屬於你的功績也是一樣的嗎?”
“嗯,一樣的。”
“不過說到傳言,你和我在一起傳言才會變得更討厭吧?”
“倒是無所謂,反正傳言終歸只是傳言而已。”
瑤雪也是經過了一天的比賽,單論比賽上體力消耗她應該也不少,我只是在最後燃燒了一下而已,而她則是從頭到尾一直有比賽項目要參加。
不過這回我和她倒是真正的半斤八兩了,畢竟這段時間以來我也一直在處理運動會的相關事宜,這次就算作打和吧。
瑤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眨了眨后瞥向我。
“修改名字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填別人的名字呢?說實在的你沒有必要非要自己去替代黃智旗同學參加比賽不是么?”
我立即搖頭乾淨利落的否定了瑤雪的想法,繼而向她解釋道。
“只有填上自己的名字才是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的唯一解。填上其他任何人或者維持黃智旗的名字不動都是會引發別的問題的。”
瑤雪閉上了眼睛自顧自的點點頭,看來這個解答被她所接受了,然後她用那雙黑寶石般動人的眼睛重新看向我。
“換言之其實就是你自己承擔了本來應由別人來承擔的事情吧?這樣子的行為我能夠理解,但是卻不能完全的贊同呢。”
“個人獨斷的行為本來就是無法得到全部人贊同的東西,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已經在圖書館討論過了嗎?”
瑤雪忽然露出了一副嫌棄的樣子,嘴角“嗞”了一聲。看來圖書館的事情,她沒打算忘記。
“我竟然剛才對你差點萌生出了幾分敬佩,真是可怕。”
“認同我的想法難道是等於犯罪么?!”
“犯罪倒不至於,就是會有幾分罪惡感。”
“這不還是差不多的意思么!”
“你為什麼要為自己的班級做這麼多呢?哪怕班級里有討厭你的人也是一樣嗎?”
半晌我們都沉默不語,瑤雪向我問出了一個即使是我也需要思考良久才能給出答案的一個問題。
“在豐仁高中之前,我是學生會這個團體里的一員。而在學生會之前,我是高二(9)班的一員。這是任憑自己如何否定都改變不了的現實。”
而這回瑤雪有些不能接受我的這套說法,迅速指出了爭議點。
“這個遞推的方向是不是反了?”
“我個人覺得沒有正反與否的問題,因為本來就是雙向的。我認為如果連小集體都無法團結的話大集體是更加難以團結的,大集體裡面是不可能出現集體內所有人都是彼此獨立的獨身者。於是我認為只有小集體擁有凝聚力了以後才能將凝聚力逐漸往大集體傳導。”
“好歹你也是讓運動會圓滿結束了,今天你說的話就暫時有道理這麼一天吧。”
“難道我明天說1+1=2就是假的了么?真好啊陳景潤老先生也不用那麼費勁的去證明了呢。這個能力可真是方便,同時還為數學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呢。要不要連薛定諤的貓也順便給出個別的結論?”
瑤雪從椅子上起身,看來她是休息好了。沒有揮手地向我打了招呼。
“明天見。”
“明天見。”
我笑着回望着她,她又在用鄙視的表情告訴我她很嫌棄我這一點。
嫌棄就嫌棄吧,也不差這一次了。
她走後,我在不到幾秒鐘的時間裡就趴在學生會室的桌子上沉沉地睡著了。
果然縱使如何在精神上進行欺騙,身體什麼時候都騙不過去呢……
運動會過後的校園異常的安靜,由於召開運動會的緣故連高三的學長學姐們也都回家了。
夕陽照射下深紅色的光暈覆蓋在學生會會室的每個角落裡,我站到窗檯前望向窗外的操場。
運動會所用的器材已經被後勤部的人員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潔的大操場上沒有一點今天召開過運動會的痕迹。
根本無法想象白天這裡曾熱火朝天的盛況,巨大的反差感讓看着空曠場地的我心裡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絲寂寞。
節日和祭典之後的寂寞感不知道會不會讓人難過的想要哭出來呢?而阻止眼裡淚水流下來的應該就是在活動中的那些記憶了吧?
那些記憶會讓你覺得在那段時間裡你才是在真正的活着。
可是我個人卻覺得那會不會是更加讓人變得容易哭出來的催化劑啊,悄悄地爬上了你的眼角不跟你商量等你察覺時視線里的一切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回憶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運動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後校長還能充滿官方笑容的說出“豐仁高中秋季運動會現在圓滿結束”,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是不是這段時間以來累狠了的緣故,頭上總有一種昏昏的感覺揮之不去。雖然身體的一些機能已經因為醒來的原因恢復了不少,而大腦依然沉甸甸地有些轉不動,彷彿腦子裡面的齒輪生鏽了一樣。
學生會室的大門在這時被拉開了。唐小要站在門口,鼓着臉生氣的樣子貌似我又做錯了什麼。
她正氣呼呼地盯着我看。
“真是的,已經放學好久了。還好我回來看了一眼不然小陽就要被鎖在校園裡了哦!這個天的晚上可是有點冷的呢!”
“哦。”
“就這個反應?!”
唐小要似乎有些失落,我並不是不想給予她更多的反應而是現在的我腦袋本來就懶得轉,碰上她就更懶得轉了。
“小要,運動會已經圓滿的完成了對吧?”我用着想要再一次確認事實的語氣向唐小要渴求着答案。
“對,圓滿完成了哦。小陽你已經很努力了。”
“這樣么……是這樣嗎……”
獲得了確認的我,用力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對了,之前小陽你幫我補習語文的事情我還沒有還禮呢。”
我在腦海中搜索着關於這一段的回憶,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當時不是已經幫我調查了其他的學生會長競選人嗎?那樣就足夠了。”
“可是完全沒有幫上忙不是嗎……所以我要換個別的方式回禮。”
“隨便你了,我有點累還想再睡會,不然你先回去吧……呼……”
“就是為了讓你走才回來叫你的啊!保安要鎖大門了!起來!”
看來在回家之前,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時間睡覺了。
如果我把家比作對於自己現在的終點。那麼在此之前,在此之後,終點又會是什麼呢?
一個人的終點受着空間、時間還有身邊人的影響在不斷的變化着。同時也在物質層面和精神層面上不斷變換着。
之前想把運動會給圓滿辦完算作是精神層面上的終點,而在替補黃智旗入場賽跑的時候又變成了物理層面上的終點了。
而這個東西的含義,甚至會變成你人生的某個階段,甚至是某個人——即有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旅途的終點。
那麼我接下來的終點會是在哪裡呢?
我開始煩惱着這個自己根本得不出答案的問題。
其實我也知道我只是為了打發時間隨便製造點問題用來在回家的路途上聊以自慰罷了。
至少我現在的終點,只是我家的大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