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三的早自習之前,我趁着早上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強行把還在和紀咲蘭糾結語文閱讀題的衛清給拉了出來。被我拉出來的時候,衛清還一臉的不情願。

“有什麼不懂的問我是一樣的……”我自信滿滿的對他說出這句話,衛清也許會用着理科生的思維想:冷依陽分數比紀咲蘭高,那麼紀咲蘭能夠解答的問題我沒有道理不會。

但是作為一個文科生,我想到的卻是衛清失去了和雙馬尾美少女共處的時間,真是太棒了!

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簡單給衛清講解了一下他手上拿着的那道閱讀題后,我立刻和他進入正題開始了關於體育部運動會問題的探討。可是衛清卻似乎並不想馬上就進入話題繼續纏着我問着後面的問題。

“會長不然以後就你來教我做語文題好嗎?”

“有妹子教你你不要,你讓我來教你?去醫務室量過體溫了么?發燒要趁早請假回家呢。不然腦子容易燒壞,喘氣也會費勁的。”

衛清一臉窮苦大眾樣子的向我哀聲說:“可是再這麼下去我就沒錢了啊……紀咲蘭你看她那麼一丁點吃的比我都多……”

“你這樣會沒有女朋友的哦。嘶……唉……我好像也沒什麼立場說別人。”

我摸摸頭翻着白眼看向天花板,這種情場過來人的感悟與我是不可能會相干的。

“會長,你在這方面莫名的有自覺呢。”

“當然有啊,從幾年前就有了。”在我陷入沉默以後,衛清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閉口不言的呆在一旁。

氣氛是不是有點沉重起來了?看來把天給聊死了……要趕緊換個話題。

“他們現在的進度怎麼樣了?”

聽聞我的問題,衛清的眉頭皺了皺。

“音頻設備的調度、記分牌的製作、時間表上成堆的問題……總之結論就是後天的運動會能順利開辦就就見鬼了。”

衛清神情苦惱的做着總結,盯着手上拿着的那張嶄新的時間表出了神。

我拿出隨身攜帶放在透明檔案袋裡的另一張時間流程表遞給衛清。他疑惑的掃了一眼我遞過去的時間流程表問道。

“這是什麼?這不是體育部做的表格吧?”

我用着引導的方式試圖讓衛清記起某事,拿起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

“衛清,你還記得昨天晚上小要有發給你什麼東西嗎?”

衛清摸起下巴低下頭對着地板思考着,樣子可真是認真。其實並不需要那麼認真。

“小要?哦,那份讓我編排的運動會詳細流程時間表嗎?她說會長你要我重新編排一下,我姑且做了一個樣板出來。不過那東西有什麼用嗎?”

我好像變魔術一樣的從檔案袋裡繼續拿出一張《體育部現階段活動進度》,衛清接過以後掃了幾眼再次迅速地看向了我。

“……如果按着這個進度也許在運動會當天投入一定人力的基礎之上,是有可能勉勉強強的完成所有後勤工作的機會。但是這張進度表,會長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先不說這個,人力到時候是最大的問題。”

“是某個準備運動會的後勤工作人員做的……既然衛清你這麼說,代表這個進度真的是有機會能夠趕上么?”

“我只是說有機會罷了,會長你怎麼現在把我的計算結果當做真理一樣了。”

他苦笑着,平常在他臉上那副顯示着他書生氣息的斯文眼鏡,從側面看過去莫名的有些帥氣。

我收起遞給衛清的兩張紙對他說:“昨天,我見過前任的學生會長了。”

“田若的建議么……那麼結果如何有收穫嗎?”

我搖搖頭:“收穫說不上,不過倒是可以排除幾個疑點了。”

“什麼疑點?”

衛清理性思維的本能讓他對排除這個詞語產生了反應。隨後我不緊不慢的說道。

“現在可以知道的是,地動儀學長並不是針對我們在找茬的。”

“地動儀學長是誰?”

“衛清你知道地動儀是誰發明的嗎?”

“誰啊?”

“你就一輩子讓紀咲蘭幫你補習歷史吧……”

“怎麼又繞回去了……那個,我遲早要去理科的,所以文科的科目我基本已經放棄了。還有你不要藉著話題莫名奇妙的就黑到我頭上了好吧?”

“你遲早要去理科和你作為中國人需要知道一些著名的歷史人物沒一點關係好么。”

停止打趣的我重新對抱怨着的衛清開始了關於體育部部長的陳述。

“昨天江……學長名字叫什麼來着?總之前任學生會長對我說在去年張衡學長並沒有做出什麼破壞學生會與體育部合作的事情。當時張衡學長是體育部的副部長依然是有一定發言權的,沒必要非得成為部長了再來破壞合作關係。”

衛清點點頭:“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張衡學長其實根本就不是故意在為難我們?總不能推論到最後發現他其實是個好人吧?”

“那倒也不至於。”

明顯自己都無法認同自己的說法,衛清扶着眼鏡沒有什麼精神地靠向了牆壁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的確衛清想不明白關於張衡的行動動機這點我也能明白。因為在我看來張衡學長也沒有什麼需要對學生會為難的地方。是什麼驅使他要這麼做的呢?

“衛清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今年的學生會長是高二年級的學生這點,引起了體育部那邊的不滿呢?”

“對方不會那麼無聊吧……今年參加學生會競選的3個人里3個都是高二的學生,3個高二的學生里還有兩個是女生。單看概率,高二學生當選學生會長是已經確定的事情。真要推論下去,難道張衡學長還要去難為兩個高二的女生不成?”

我想了想張衡去為難瑤雪和雲心然的畫面,找死二字逐漸在腦海畫面的正中央浮現。

衛清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電子手錶,提醒着我早自習的時間。

準備返回自己班級的我,沒來由的感受到背後的溫度下降了。

“你把出口擋住了。”

誰啊?

我回頭看去瑤雪站在身後眼睛裡面散發著“擋我者死”的殺氣。

所!以!說!女孩子不要有這麼恐怖的氣場啊!這怎麼也沒有辦法和上周五晚上的瑤雪重合吧?那天是不是你的孿生姐妹晚上代替你出現了啊!

“對了,多問一句,冷依陽你為什麼那麼想要我加入學生會呢?”

她這是突然問了一個什麼奇怪的直球問題?而且上次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已經回答過她了吧?雖說那個答覆基本可以作廢。

“到現在還在問這個問題嗎?就是想要你加入學生會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撤了。”

“……這樣啊。”瑤雪普通的回答道,從我身邊走進了高二(1)班的教室。

直到快要走到自己班級門口的時候我才記起來忘記和衛清告別了,這着實是個非常失禮的舉動。

唉?我剛才去(1)班幹什麼來着?嗚哇……太浮誇了。看來即使要欺騙自己也要找個至少自己能夠信得過理由啊。

“抱歉了,衛清。”

像這樣暗自道個歉的話是不是就能讓自己變得好過一點呢?如此,合乎情理的自欺便成功了。

“依陽,醒醒。這一桌子的人現在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你。”

趴在桌子上的我耳旁傳來了陸心恆的聲音。話說陸心恆真是個可惡的陽光系暖男型帥哥,連聲音都這麼好聽對女生是犯規加違例吧。

紅牌驅逐出場吧,把他。如果會觸犯女生們的眾怒作為妥協至少也必須來張黃牌警告!

“就一下,就在一下。中午沒有比學生會室和圖書館更安靜的地方了。讓我再睡個86400秒……”

“那不是一天的時間么!還有你先頭那句話有些微妙的污呢。”我忽視了衛清的吐槽,這種時候反應的倒快,你是腦子裡放了黃色水彩調料和思維一起轉的我嗎?

今天上午有節歷史課講的是三國方面的內容,打小聽到三國就能立刻燃起精神的我,今天這堂課的上課狀態稱得上是全神貫注。

非要說有多認真的話,大概是自開學以來最認真的一回了。搞不好還是整個三年唯一的一回。

老師講到草船借箭的時候,好死不死的點到了我頭上,沒有辦法的我只能如實的說出了我的想法:“老師,草船借箭可能根本就不存在,這只是演義里的故事。”

我並不是要裝出一副自以為是很高深的樣子,弄得好像只有我懂正史一樣。歷史是個很麻煩的東西,因為正史的記載我們也不能全信,你想我們連現在的媒體信息都不能全信何況是百年以前,千年以前的記載呢?

由此我特別喜歡易中天先生說過的一句話。

哪怕是讓那些死人復活站在你面前,他們也未必肯說真話。

歷史和演義小說要分開看待,就好比周瑜絕對不可能被諸葛亮氣死一樣。

補充一句,當時老師就立即讓我坐了下去,大概是想讓我少說幾句。因為他顫抖地都掏出了口袋裡的香煙,抽煙的動作做到一半大概是回想起身為教師不能在上課的時候抽煙,又用着泥濘的姿勢把香煙硬生生地給收了回去。

真是辛苦您了,我的鍋……

於是現在過度集中的副作用漸漸出現了,下課以後前所未有的疲勞感將我包圍,我拖着“給個地兒趴着”就能睡着的身體來到了學生會室,桌子上的這一群人卻非要在這裡影響別人的休息,我說你們這是擾民啊。

不要逼我哦,我起床氣可是很重的!有一千克棉花那麼重哦!

“我是今天下了第三節課才聽到的消息,你不跟我們商量一下怎麼就和體育部的人約好要在下午學生會活動的時候過來開會啊。你想好要在會上說什麼了嗎?”

“關於這些,我想不用擔心。”田若用保溫杯自帶的杯蓋喝下一口涼茶,滿足的喘了口氣后替我回答了陸心恆的問題。

“心裡有事的人是沒有辦法睡得那麼自在的,會長一定有自己的應對方案了。”

還是田若了解我的心思,對於觀察他人已經成為條件反射的他來說看穿沒有任何偽裝的我實在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比起給自己身上裹上層層的偽裝,不如脫下偽裝讓別人提前一步看穿自己。當對方看穿了你依然還願意真誠的主動靠近你的時候,那就代表了對方從心底里接納了你。

這比拼了命去猜別人的心思還猜不穿要省事省心多了。

畢竟在可以肆無忌憚說真話的年齡,要趁着現在把真話多說點。因為以後這樣的機會只怕會越來越少了。

田若的話語並沒有讓陸心恆釋懷,趴在桌子上的我憑藉椅子的聲音推測陸心恆應該坐了下去。

陸心恆身邊的夏夕瑩趴在桌子上伸着手拍了拍我的手臂,我抬起埋在臂彎里的頭。兩個人趴在桌子上的人四目相對,不同的是看到夏夕瑩大家只會覺得可愛,看到我大家只會覺得懶得抽筋。

“……沒事?”夏夕瑩顫抖的小聲問我,我用着自己都感到溫柔過頭的聲音回答道:“沒事。”

夏夕瑩拉着陸心恆的袖口羞澀的微笑着說:“冷依陽同學說沒事哦……”

這孩子簡直是天使吧!跟她說話我心都要化了。陸心恆你可真是個幸福到該死的傢伙。

陸心恆則苦笑着扶着額頭嘴裡感嘆道:“兩個不在同一個頻道上的人為什麼溝通的毫無問題……”

這該叫什麼來着?互補?不過朋友妻不客氣……什麼鬼玩意兒!是朋友妻不可戲!跟某些人在一起久了自己的三觀遲早要歪掉。我不禁暗自慶幸還好他沒來豐仁高中,當初沒有和任何人說關於志願的事情果然是沒錯的。

要是他待在我身邊,我絕對會不可避免的進入大眾的視野整天暴晒在陽光之下,那樣子遲早我得曬出皮膚病。

在我想着另一個該死的人時,瑤雪“唰的”拉開了會室的大門,在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視下走到了我身邊。

而趴在桌子上的我真的沒有什麼多餘的氣力坐起身,於是就保持着這麼一個不太禮貌的姿勢繼續頹廢地趴着。

瑤雪冷冷地掃了我一眼,看到整張桌子上的大家坐的都挺密集,唯獨是我旁邊副會長的坐位上沒有人,那個坐位再旁邊的人就是唐小要了。

她就這麼坐了下來,凜冽肅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照現在的進度下去,來得及嗎?”

“是啊,時間上已經非常緊張了呢……”

唐小要也擔憂地回答了瑤雪。兩個人面色凝重,卻因為我的姿態搞得房間里現在談話的氣氛有些不倫不類。

看樣子她們和我想的一樣,如果幾個人的效率不夠,那麼用盡所有手段快點決出勝負才是扭轉的一招。

“同年級的學生倒也沒事,不過這裡好歹也有三年級的學姐還是向大家打個招呼吧。”

我朝着歐陽學姐的方向探探頭,瑤雪很爽快的接受了我的提案。

“說的也是。”

她從座位上起身對着大家說:“大家好,我是高二(1)班的瑤雪。”

不過我覺得自我介紹就沒有什麼必要了,畢竟大家不可能會不認識你的。還有又不是對着我,至少在語氣上面請熱情一點,別那麼冷冰冰的好吧。你看你這麼做會嚇到夏夕瑩同學的。

聽罷我們的對話,歐陽學姐敏銳過頭的發現了我們對話里不尋常的地方。

“等會,聽你們的對話,我怎麼感覺依陽學弟你還有唐小要學妹和瑤雪學妹好像對大家隱瞞了什麼?”

這下倒好不僅是歐陽學姐,學生會全體都對我們三人投來了疑問的眼神,只有夏夕瑩臉上一副茫然的表情沒有變過。

你看看還是這孩子比較可愛。

“那我們和大家解釋一下?”

“由小陽你來說總感覺會說歪……”

“你們兩個隨意,不是什麼很大的事情直說就好了。”

“你們三個在我們眼皮底下這麼商量真的好么……”田若似乎是憋不住了,他希望不管是誰趕緊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看着大家一個個催促的眼神我緩緩地開口:“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在學生會室堪稱的寂靜環境里我用着說話都能帶着迴音的音量陳述完了從上周五開始我、唐小要、瑤雪三人在晚上所乾的事情。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的事情我誰也沒有說。那部分的事情包括唐小要和瑤雪在內肯定也不會知道,是只屬於我自己的事。

聽完我的陳述,歐陽詩遙學姐才剛剛從仔細聆聽的狀態中解放,抬起頭對着我就是一句:“所以說,你們一男二女在密閉的空間裡面連續待了幾個晚上?”

“是……”

歐陽學姐的話讓我不知道這個天還要怎麼聊下去,語文的總結能力不是讓你用在這種奇怪的方面上!

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高三年級的文科秀才還有大招在等着我……

“有個問題我挺好奇的。依陽學弟,你……還是處男嗎?”

“噗!!!!!!!!!”

把你那個掐揉做作的嬌羞表情給我收回去!你這個人不可能會知道害羞兩個字該怎麼寫!

這回我是真的被嗆地說不出話來了。這個問題我無論回答是或者不是,都覺得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我們湖北省自古以來就稱之為荊楚之地,作為荊楚大地上土生土長的男子簡稱就是楚男了。所以我想我應該是楚男。”

所以說荊楚真是塊好地方,男的是楚男,女的是楚女。

歐陽學姐讚賞地望着我似乎在說,這種問題你都能化解,姐姐給你點個贊。

我也很想帶着和善地笑容禮貌地回復她,麻煩你以後只點贊,別評論。

作為語文頭名最後的尊嚴是絕對不能丟掉的,尤其不能丟給學姐……

“原來不想回答問題的時候還有這種用法啊……”唐小要陷入了思考望向一邊,而身邊的瑤雪頭疼似得對她說:“這種不想回答問題的用法不用去學……”

“所以是依陽學弟身體不太行嗎?不行呢才這個年紀就……”

“還要繼續這個話題嗎?!”

在我拚死打斷的魄力下,歐陽學姐終於收起了攻勢。早就有話想說的衛清舉起手示意自己要說話了。

“那天唐小要傳給我的文件就是你們當時晚上在體育部會室里整理的資料?我竟然是最早知道的啊……我是說會長你怎麼對體育部的工作進度這麼上心,原來體育部的工作效率突然上升了,還要把你們三個人的工作量算在裡面。我是說怎麼可能突然會有救了……”

衛清解除掉了自己的疑惑同時田若放下了一直托着自己下巴的右手,單純憑藉著目光向我進行着確認。

啊啊……我懂得。連下午跟體育部開會的真正目的你也已經琢磨了個大概對吧?因為田若你正用着確認的眼光和我對視着。通過我的眼神,他點點頭已然獲得了他需要的答案。

“下午的會議就是攤牌了么……”

恍若間我到現在才意識到瑤雪怎麼就異常和諧地坐在了副會長的位置上而且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呢?

“瑤雪,話說你究竟是來幹嘛的?”

瑤雪一副悲憫的眼神,彷彿在看着一位記憶力有問題的人。

“冷依陽同學,一來的時候我不就說了是來詢問你工作進度的嗎?現在沒有得出結論那麼我當然要旁聽了。”她不容人置疑的樣子又使我回憶起了那種從高而下俯視你的感覺。

“可是你並不是學生會成員啊。”

“那就作為大晚上拉女生出來的人情好了。”

“照你這麼說,唐小要我也要欠一份?”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大晚上拉女生出來幫忙好像的確是非常強人所難的事情,她們願意幫忙我確實應該感激到涕零吧。

“行吧,行吧……參觀也好,學生會的見習也好,找個理由讓你旁聽下午的會議就行了吧。”

“唉,依陽學弟你真的是不懂得對待女生的方法呢,難怪是個‘楚男’。”

“那個話題已經結束了!over!”

“不是冷依陽同學你自己說你是‘楚男’的嗎?”

歐陽學姐陰笑地看着我手足無措的反應,自己種的苦果到頭來還是得自己吃。

“小陽,那這個人情我就先收着啦~”唐小要不知道怎麼回事興高采烈的來回搖頭,我卻已經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用“是是是”的點頭矇混了過去。

有些人很討厭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她)的氣場非常強。

如地動儀學長,用裝腔作勢作為掩蓋,等察覺到他明顯的惡意時你已經被他逼的走投無路了。

如某位可怕的少女光是盯着你看,你都能驚出一身冷汗。而當你看到她和別人交談時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那種寒意更會被成倍的放大。

還有一些人的氣場是需要一定的條件才能散發出來的。

把自己的氣場比作禮花說實在的也許大致符合,在直觀的感受上卻會讓別人產生幾分噁心的中二感。

生如夏花之絢爛,禮花也是夏花的一種。

大家對於禮花的看法大多停留在綻放於夜空中的那幾秒絢麗,而我卻習慣把禮花包括導火索在內的全部部件看作為真正的禮花。

即使是易燃的導火索也是需要火焰去點燃的。沒有火焰去點燃導火索,導火索就無法燃燒,禮花也無法從發射筒中射出在空中綻放。而綻放過後,留下無用的殘骸立刻就被人們送到了垃圾箱里。

這個“送”字似乎用的過於溫柔了,“丟棄”應該更加的契合吧。

比起流星而言,禮花真的太慘了。而它們卻常常作為同一個概念被用作舉例即——形容轉瞬即逝的美好和瞬間的燦爛。

我也是如此。

“燃點”高的和禮花似的,你不用“火焰”點我的導火索我是懶得炸開的,用“水”潑我的話更好,因為那樣我連“綻放”都不用了。雖說不知道自己說自己氣量大是不是一件很無恥的事情……

而張衡學長不費吹灰之力地點燃了我,不僅是我連同田若也給點燃了。

田若可不是禮花那麼簡單就能點燃的東西,他應該是塊圓滑的石頭。任其燒的表面通紅,形狀上也不會有絲毫改變,只有等你觸摸到他的時候才知道到底燙成了什麼鬼樣子。

體育部的人到齊了,唯獨張衡遲遲不見蹤影。

對面不斷朝這邊散發著令人不悅的視線。

因為手機快沒電了平常讀的書也沒有隨身帶在身上,沒有打發時間物品的我干坐在自己的坐位上忍受着對面明顯往我身上有意集中的目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我想誰也不會好受,正當想着學生會的各位跟着我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時,他們就重重地打了我的臉。

在他們之中瑤雪出人意料竟然是最正常的一個,她擺着平常只在我面前才會擺出的那張堅冰般的容顏,雙目有神的盯着體育部成員的方向看,目光所及之處照舊是對方刻意避開的結果。

畢竟誰會願意和冰錐對視呢?哪怕那塊冰錐的樣子再怎麼具有美感也無異。

瑤雪因為是旁聽的緣故坐在離我最遠的地方,她身邊坐着的是閉着眼睛單手有節奏地擰着魔方的衛清,是不是凡是和數學相關的東西你都會玩啊?下次我們一起跑團吧?話說他還是盲擰?

在衛清隔壁的坐位上作為摯友的田若這時候做的事情便是靜靜地盯着他看,然後……

“智障,記錯了吧!記錯了吧!跟你說了你肯定記不住還不信,哈哈哈哈哈!菜!”

“閉嘴……”

等待衛清在盲擰失敗的時候狠狠地邊開心邊去嘲諷他。

無視空間內所有人在聊天的陸心恆和夏夕瑩深深地沉浸在二人世界裡,歐陽詩遙則沉浸在了一人世界裡。(小說的世界裡)

如果我帶了小說的話那麼就可以和歐陽詩遙組成二人世界了嗎?我的一人世界+歐陽詩遙的一人世界……蠢死了,這不還是兩個一人世界嗎?

剛才我說過了瑤雪是這群人里最正常的一個。

想不到最不正常的是在我身邊一直搖頭晃腦,臉上燦爛地笑容沒有任何保留的向外展示着自己現在心情很好的唐小要。

她保持着這個狀態已經有相當久的一段時間了,準確來說是從中午在學生會室開完會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來晚了。”

“部長好!”

對面體育部的十幾號人好似經過排練般的一齊起身向張衡打了招呼。張衡笑着讓大家都坐下。

“小場面,小場面,都坐下!真是的,大家太嚴肅了。”

我們接下來不就是要開很嚴肅的會議么?難道你以為是帶着輕鬆和愉悅過來聽相聲的嗎?

“冷依陽學弟,你這次又有什麼要說的?不,應該是還有什麼要說的?”

張衡學長這回變得坦誠了不少,直接把陰險的笑容掛在臉上這種表面上顯而易見的討厭倒是讓人覺得他沒有上回那麼討厭了。

所以我還是比較喜歡真小人。

“我今天就想問問學長你,運動會的後勤工作籌備的怎麼樣了?”

運動會這個詞語還是讓張衡學長彷彿無懈可擊的樣子出現了些微的裂縫,他的笑容明明帶上了一絲僵硬卻依然在強裝淡定。

“不用費心了,還有運動會的籌備工作與學生會無關。”

將體育部和學生會雙方的陣營撇開了一條明確的分界線后,張衡學長找回了上次的那份從容感,用手指指着我們坐着的地方劃過去。

“如果只是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勸冷依陽學弟你還是省省吧。連校方都默認了今年的運動會由體育部來獨自籌辦你們就非要插一手嗎?莫非冷依陽學弟你和傳聞中的瑤雪學妹一樣也是一個過度愛權的人?”

“好過分……”

唐小要咬着牙齒,開心的神情一掃而空轉而關切地注視起瑤雪,可瑤雪卻優雅地打了個呵欠,懶散的動作好像在說“是是是,你接著說……”。

美少女真是一種不講道理的生物,連打個呵欠也能這麼動人么?

“搞不好我還真的挺愛權的。學長真是的,我只是作為一個後輩而不是學生會會長在擔心你。這麼直白的好意,學長就不能順水推舟的收下嗎?”

張衡學長白了我一眼,輕蔑地乾笑了幾聲。體育部的其他同學由於是旁觀的緣故,我想他們已經漸漸的意識到了……

現在我和張衡學長之間有着什麼決定性的東西正在發生着詭異的逆轉。

我並不是在詢問學長,而是在質問他。

“你能有什麼好意?你的‘好意’不就是希望學生會也能參加這回運動會的籌備工作嗎?”

“你說的沒錯。”

“啊?”

連續兩回主動的順着自己的話語說下去的我,讓張衡學長警覺了起來。同樣這次速答也使他愈發摸不清頭腦了,雖然依舊加倍了對我們的警戒。

“我的‘好意’就是學生會的全體同學都會來幫忙這回運動會的籌備工作,這樣張衡學長不是也能省不少事嗎?因為體育部直到現在……”

我徹底地卸下了一直以來泰然自若的平靜偽裝,取而代之的是用逼迫意味的眼神死盯着張衡。他看到我這樣的眼神,雖然沒有移開視線但是臉上動搖的表情換誰都看得出來。

“不是什麼都還沒做嗎?”

“你在亂說什麼?!”

張衡學長急忙地朝着我吼了一句,和我一樣的取下了偽裝露出了本來猙獰的面目。

“張衡學長不是說了,運動會的事情並不需要我們學生會操心嗎?那麼你在着急些什麼呢?”

“我……我……”

現在正是張衡動搖的最猛烈的時候如果現在不一舉拿下,以後可能就再也無法攻破他的心防了。

為此所有的鋪墊都將在這一刻展開,我從口袋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這個動作讓本就處在動搖中的張衡自發的緊張了起來。

“喂?是江少航學長嗎?張衡學長無論如何都堅持着今年的運動會應該由體育部獨自籌辦的觀點誒。什麼?您有話要對大家說?稍等,我按下免提鍵。”

“江少航?!”

我將手中的手機舉高,按下免提鍵以後江少航學長的聲音即將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發出,應該能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聽到。

“體育部和學生會任何一方從來都沒有獨自承辦運動會的權力與實力,歷年以來都是雙方共同協作才圓滿的完成了一屆又一屆的運動會籌備工作。並不是這種活動不能單獨由某一方籌辦,而是單純的在人手上面有着決定性的不足。張衡,你不會真的想讓體育部獨自承擔運動會的籌備工作吧?那麼想籌備也可以,那麼請容我以一個普通同校學生的身份問一句……”

“體育部的各位,你們的工作進度到哪了?還有,張衡,算了吧……”

沉默。這是現在用來形容體育部氣氛最好的詞語了。體育部的各位他們的大致表現為低着頭和看風景。個別心理防線沒有完全崩潰的人在用着難以琢磨的眼神一個個從我們(學生會成員)的身上打量過去。

他們視線的終點並不是我們之中的哪一位,而是我舉在空中的那個手機上。

手機里由內而外發散着奇特的力量,名為前任學生會長的力量。

“那好,運動會的籌備工作就由你們學生會做好了。”

貌似是權衡完了所有的利弊,張衡學長說出了堪稱180度轉向的結論。至於為什麼我會這樣想,因為在今天下午的這場談話前我也做了點關於權衡利弊這方面的思考。

原來運動會的籌備工作是股票嗎?在跌停板到來之前就拋售出去果然是可以節省資金啊,不僅如此還保留下來了東山再起的資本。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鍋不就巧妙的甩出去了嗎?還是裝着燙山芋的黑色大鐵鍋。

“張衡學長,我想你剛剛也聽到江少航學長的意思了,所以請恕我拒絕你的提案。”

“什麼?!拒絕……我是真心覺得由學生會來進行運動會的後勤工作會比我們更有效率,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學長您言重了,怎麼會是效率上的差別呢?明明是做與不做的差別。

但現在我可沒空去挖苦他們。

“我該說什麼好呢,我並沒有說什麼刁難人的話。對了,話還沒有說完呢。因為江少航學長說的很清楚,所以獨自由學生會籌備運動會的後勤工作也是我們無法做到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怎樣……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運動會的籌備權嗎?”

我將點擊手機屏幕上桌面日曆的圖標,日曆顯示在了屏幕上。

我繼續用右手的手指敲敲屏幕說:“如果是在5天前或者3天前我大概會同意你現在的這個提案但是現在離運動會開始只有不到1天半了。即使我再怎麼急功近利也知道光憑學生會的人手或者光憑體育部的人手是不可能能在運動會當天完成所有的後勤籌備工作。”

所以我帶着絲毫沒有敵意的眼神掃視了一下體育部的全體成員。把那個唯一能使運動會照常進行的提案擺在了檯面之上。

“我希望就像江少航學長說的那樣,學生會和體育部能夠共同完成這回運動會的後勤工作。”

這是最後的手段,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辦法了。

張衡學長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啊,疑神疑鬼的認為我可能還有后招。

我感覺自己說的挺坦誠啊。聽完了我的話瑤雪目不轉睛的盯起了我的臉,腦海中回想起那天晚上瑤雪帶着狠意的關心,我的臉怎麼微微地發熱了……

“我想學長不相信你的原因應該是從你的外表來判斷你無法被信任吧。”

果然瑤雪你除了冰以外還會潑冷水啊……

這種時候吐槽我長得毫無信任可言?瑤雪以後麻煩你還是別來了,這是我第幾次後悔和你攪上關係來着?我數數……

“冷依陽學弟,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能多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點點頭,張衡學長似乎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

“為什麼都到這一步了你依然會選擇合作呢?”

“因為人手不夠啊。”

我連腦子都沒過就秒答回復了張衡學長對我提出的問題,奇怪了這是什麼需要特別動腦筋的問題嗎?學長你為什麼表現的那麼驚訝。

“人手……不夠?”

我機械般的繼續點着頭同時向張衡學長重複道:“是啊,人手不夠。”

額……看來話語太過精簡有時候別人也聽不懂,還是把話稍微說全點吧。

“你看,現在無論是把籌辦權單獨放在哪邊都註定會是一場失敗的活動,但是如果把兩邊的人手加起來,搞不好能趕在當天前力挽狂瀾。我不是說了嗎‘人手不夠’,真的是人手不夠……”

“嗯,人手不夠嗎……”

張衡學長看着自己體育部的成員,他們的臉上露出着渴求的表情,渴求的是個一看便知的東西。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張衡也把部員的集體請求放在了第一位,無視掉了自己落敗的事實。

“就按照冷依陽會長你的意思來吧。”

在這時張衡學長才把我當做了一名學生會長來看待,而不是稱呼我為“冷依陽學弟”。

我主動上前謙虛的朝着張衡部長伸出了象徵著友好的右手,期盼他能回握住我的手,從此在運動會開始前學生會與體育部真正意義上的連成一體。

“散會。握手還是免了吧。”

張衡學長背過身去,揮揮右手算是和學生會的眾人打了招呼順便指示體育部的成員們可以離開了。

雖然留下我站在中間,尷尬地把手舉在半空中。我當做沒人看到假裝自然的把手給放了下去。

“握手被這麼明確拒絕的感覺怎麼樣?”

有些人就是這樣,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她的常規技能。

我斜眼瞥向瑤雪她面露微笑,至於非要着重提醒我關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拒絕握手的這件事嗎?

“呼……”

我不想去搭理她了,長長地呼出憋在肺里的一口氣。會議總算是帶着好的結果結束了。

如釋重負啊……

還沒來得及讓我找個地方坐下去歇會,田若就湊到了我身邊興緻勃勃地開始了發問。

“你是怎麼能讓江少航學長在需要的時間點上能夠接聽電話的?高三到現在為止還在上課吧?上課使用手機是嚴重違規的事項吧?”

“你覺得張衡學長是我們一點風險都不冒便能悠然取勝的對手嗎?”

“這點我知道,可是怎麼可能讓江少航學長在那個時間點剛好接聽你的電話呢?”

田若同意我的觀點,但是他現在想知道的只有江少航學長為什麼能恰好在那個時間點接聽起我的電話。

“說出來你可千萬不要失望啊?就是最簡單的發短信聯繫罷了。”

“發短信?”田若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我則繼續解釋了下去。

“是啊,我本來就和江少航學長提前做好了今天的計劃。短信的內容在來開會之前就編輯好放在手機的草稿箱里了,我要做的只是等待時機按下發送鍵而已。再來就是打電話過去了。”

對於我不怎麼上心的回答,田若表示並不甘心還想繼續追問:“那麼學長那邊該怎麼接電話呢?現在可是在上課啊。”

“找個理由去廁所接個電話真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難。再說了平時形象良好的江少航學長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要直接回家休息我覺得老師也會當場同意的。”

歐陽學姐彷彿以一副已經勝利的姿態說:“這麼說來學生會與體育部的這次交手,我們贏了?”

我與唐小要和瑤雪相互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大概我們都想到了同一件物品上。

那張《運動會當日流程》什麼什麼的表單。

“要全力拚命的時候,才剛剛開始啊。”

是啊,距離勝利還早着呢。

想到這兩天也許會以為一個200%負荷工作的狀態突然就有點不想工作了……如果不是中午補過覺,此刻加倍襲來的精神疲勞我能再睡下去一回。這回就不睡86400秒了,就睡個1440分鐘好了。

哎……是不是輸了其實比較好啊?

聯想到班級和運動會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望着微笑拉着瑤雪手臂的唐小要。

“小要你不是還有長跑要準備嗎?學生會這幾天的工作很繁重,不然你還是不要參加專心的備戰運動會吧?”

“冷依陽同學你的智商為什麼會在0到250之間不停的浮動呢?”瑤雪帶着遺憾的神情瞥向我。

“你給我等等!這個智商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好像都是在罵人吧?!”

無視掉我后瑤雪溫柔地向身邊笑着的唐小要說。

“唐小要同學到了這種時候是不會拋開學生會的工作吧?”

“恩!”

唐小要元氣的應和了瑤雪的問題,恍然之間我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這種問題在這種時候從唐小要那裡得到的答案也只會有這一種吧。

看着圍繞在我身邊學生會的大家心裡莫名的生出了幾分暖意,我現在擁有的或許是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的極其奢侈的東西。

這股暖意里離奇的是,不僅有跟我唱反調上癮的瑤雪,還有連手都不願意和我握的張衡學長。

說不上來的一種詭異想法遍布在了我的大腦里,自己都有點不明所以。

因為我竟有些感謝他們。

再次環視了一圈學生會的眾人時,我默默地心裡說了一個願望祈願他們能夠感受得到,卻又不希望他們聽到。

我期盼你們能繼續和我在一起,卻又不想讓你們和我在一起。

這是個不管怎麼看怎麼想都矛盾至極的想法。

難道說自己果然是個彆扭的人嗎?我反正是不會承認的。

話說總感覺……學生會最近是不是偷偷地多出了一個人?

這大概是我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