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办公室里,紫夏安分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们是二人一体的侦探。这十年不曾改变”她这么笑着说道。

“嗯,那么开始吧,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推理。”

案件已经在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解释得通了。

首先,犯人是南科梦十年前的学生——毕月珊,这件事几乎已经能够确定。

因为目前来看,只有她拥有作案的动机,并且被看到在被害者公寓附近出没,可以说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但是,她为何蛰伏了10年之久才进行的作案?”

紫夏这么问道,当然这个问题我也轻易想不通。但有些微小的细节还是能够佐证这问题的答案的。

“没有错,答案在她的那封犯罪声明里。”

——颠倒的罪人之躯,将成为引向新世界的祭品。

“秋匣,你是指,等待10年,是为了契合这个新世界到来的时间吗?”

我挠了挠下巴上的胡子,大概肯定了紫夏的说法。

“那么秋匣,你一定已经明白,犯人将被害者南科梦的尸体如此摆放的意义了吧?”

紫夏追问道,在且仅在这种时候,她会露出极度认真的表情。

“婉婉和我交流过,应该没有什么神话生物是手脚反长的,那么这一尸体的摆放行为只可能是……出于对南科梦的憎恨,憎恨他使得自己落入终身残疾的状态。”

紫夏一边确认着我说的话,但是她注意到了其中一个违和点。

“那么尸体的指甲呢?尸检报告说过,尸体的指甲被人用老虎钳之类的工具全部拔走了,这和毕月珊所追求的‘血债血偿’应该无关吧?”

没有错,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仍然是疑点。只有在找到毕月珊,询问她有关指甲的话题之后才能明白了。

犯人的动机证明完毕,现在开始模拟犯罪进行当日他们的行为。

首先,犯人找到了一个代理人X,又或者是通过寄信寄邮件的方式,在现实之中做出了邀请,并且犯人很早就知道南科梦心有愧疚,如果提到毕月珊的这个名字的话,南科梦不可能不去赴约。

赴约的地点,应该在新祭秋的秋华街道附近,到了那里的南科梦,虽然服下了大量的镇静药剂,但是却仍然没有能够保持冷静。

终于找到地方之后,他打开了那扇门,门内可能有代理人X或者毕月珊本人进行牵扯,实际上的共犯从背后用钝器击晕了南科梦,并且迅速将其拖入屋内。

捆绑完毕之后,犯人开始进行切割工作,这里并不清楚实际有几人参与了犯罪,但毕月珊应该在其中。

“这么一想,拔甲通常是为了拷问,但是南科梦那里不会有毕月珊想知道的事吧。”

紫夏补充道,。

我点头表示肯定。

将所有的血迹处理掉之后,他们开始了尸体转移工作。

“哼嗯,秋匣,这是个问题呢,转移尸体的工具是什么?”

“你还没注意到吗,是刘蕾,转移尸体的是她,发现尸体的也是她。”

祝未央曾经对我提到过,尸体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的腐败,并且上面所长的蛆虫很明显龄期不对。

但是,如果把刘蕾的职业加入考虑的话,那就自然而然能够解决。

“对,那就是清洁车,尸体被放在黑色的袋子里装入清洁车中,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腐败。”

而刘蕾也是这个案件的关键,她因为在秋声中学工作,非常清楚那里电力施工的时间,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分别让同事和自己的老伴做了伪证。

“那个老伴,确实有点不可信。”

“刘蕾的老伴,多半是有些老年痴呆,所以才没有对刘蕾撒谎的日期做出反应。”

“而那之后我们去询问,刘蕾急急忙忙地把老伴拖入房中,也是不希望他说漏嘴。”

嗯,这样一来尸体的搬运就解决了。

但是,问题还会接踵而至。

紫夏凝视着我,询问道:

“那之后,刘蕾自己报警又是什么样的意图呢?如果她全心全意支持毕月珊的行动的话,应该就等开学之后把尸体展现给学生的那场‘惊喜’呀?”

“这很耐人寻味。说不定是刘蕾良心发现?但是那样的话自首不是更快一些吗?她的行为有些不符合逻辑,我也无法给出一个正解般的假说,不过好在徐易雷很快就可以把他们先抓获归案了,这些慢慢审出来也无所谓。”

再有就是那可疑到了极点的黑色犯罪预告了。

“颠倒的罪人之躯将成为引向新世界的祭品……”

其中颠倒和罪人的这个含义已经解决,剩下就是新世界和祭品了。

“该不会是什么让人头疼的新兴组织吧……真是难办。”

但到此为止的推理还不是全部,在我行动的这几天,犯人也一样在行动着。

例如9月1日

我前往南科梦的寓所的时候察觉到的。那扇公寓门上的奇怪纹路,以及南科梦的家被翻动的痕迹。

“那个三草药的纹路,会不会和所谓的‘新世界’有关呢?”

这么想着的我,用手机上的软件把搜索“新世界”的图片与这纹路进行比对,得出来的结果是令我失望的。

“果然,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让我抓到你的尾巴啊。”

“但是,南科梦的家还有其他东西消失了。”

没有错,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两样失踪的东西就是——

南科梦日记本的最新页,以及南科梦经常需要吃的药的药瓶。

“明明在康复医院已经查证了,南科梦确实有双相障碍,吃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犯罪者为何要特意冒着自己暴露的风险也一定要把药取走呢?”

我在这个问题上久久不能得出答案。

而紫夏的一句疑问,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秋匣,会不会南科梦其实并不只吃一种药?”

“康复医院……对,康复医院。在那里我见到了祝未央,祝未央曾经在这里的刑事技术科学准备室里和我说过,在死者的体内检测到了异常的精神类药物。但是……你还记得吗?紫夏。”

“嗯,秋匣记得的事,我当然记得。那名叫祝未央的法医,在那里说过被害人的血液里只检测出了碳酸锂。但本该有其他东西的。”

我对精神类药物的药物代谢学科没有多少了解,可能有药物能在极短时间内代谢成正常生理机能的物质吗?

于是这个问题……

“不行,秋匣,不能老是依靠那个女人。”

“紫夏,你只是单纯地不希望祝未央用无礼的称呼叫我吧。”

“不行就是不行。”

“好吧,那这里我就以一种药剂学门外汉的方式揣测一下,被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8月25日

在假期百无聊赖的南科梦,听闻到敲门声,出门看到的却是自己过去的学生。

在少许地寒暄之后,对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知南老师是否还记得毕月珊这个人呢?”

南科梦听到那个宛如自己梦魇一般的人名的时候,精神上的躁狂发作,为了能保持理智,他转身很快服用了一剂量的碳酸锂,

这一点被学生也就是代理人X看在眼里。

“老师为什么要吃药呢,我这里有一些糖,应该也能缓解老师的压力,没事的,那个人肯定会原谅老师的,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嘛。”

将一块糖塞入南科梦的嘴里,南科梦的神情竟然真的缓和了许多。

“嗯,谢谢你,我会以最郑重的方式去见她的。”

……

“这就是秋匣对当天的想象?”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无法解释南科梦尸体之中检测出的异样精神类药物啊。”

“50分。不及格。”

“那请你给我做一个一百分的示范好不好?”

我强忍着笑意这么追问紫夏。

“咳哼。那我就开始了。”

8月25日

这是个难熬且漫长的假期,就算不去想,过去的那些梦魇也依旧会缠上他。

一定要快一点振作起来,南科梦这么想道,如果不那样的话,优秀教师的实,与荆越老师对他的期待,都无法回应。

最近似乎症状缓解了很多,时间会抚平伤口这句话是真的也说不定。

只要自己坚持在日记本上倾诉,梦魇和过错就会越来越淡逐渐消失不见。

在这时,南科梦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

有力,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十分熟悉这个敲门的人,毕竟是个小小的山城,快递员大都已经熟到认识了。

打开门后,他朝那快递员询问道:

“工作辛苦了,是有给我的快递吗?”

虽然最近没有进行网购,但是偶尔学校那里会寄点东西过来。

“不,是一封信,还有一盒药。因为药有些可疑所以拆开来了有些抱歉啊。”

南科梦看了一眼药。包装和自己吃的药有些不一样,但名字是同一种,估计是不同地方不同生产厂家的产品吧。

“谢谢。”

说完,他关上了门,打开了信。

信上用鲜红的大字写着“这十年过得很安逸啊,南科梦老师。可你的罪我从未忘记,来秋华街道XX号,我们细数你的罪恶。”落款——毕月珊。

……

“等等等等,这很多地方都不太对劲吧。”

“哼嗯,那你一个个说呗。”

“首先,就算寄来药,又怎么能保证南科梦一定会吃?”

“或许他自己的药已经要吃完了呢?在康复医院的记录最晚不也才更新到7月吗?”

我明白了。这是所谓的病急乱投医?

“另外,你觉得是犯罪者寄信而来邀请,有想过合理性吗?”

紫夏微微一笑,把这句话对我悉数奉还。

“秋匣才是,那个所谓的代理人X,真是无中生有。最起码如果是信件的话,只要到指定地点投寄就可以了,而不用冒着亲自上场的风险。”

“原来是这种理由吗?但是你的这个推论里也一样存在着破绽。如果是我的假说,存在那个代理人X,她起码可以劝说被害人南科梦前去赴约,但你的猜测里,那封信就是铁铁地让南科梦去赴死的信啊。”

微微有些受到打击的紫夏立刻恢复了精神。

“但是,你的假说里也同样存在着矛盾。”

“怎么说?”

“我们关于南科梦的社交账号的调查,他在8月25日对荆越老师是这么说的吧——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也就是有了赴死的打算,和你所说的,代理人X劝说论完全相悖啊。”

“……”

我竟然被一条这样的线索所牵扯住了。不得不承认,紫夏的推论确实比我更加合理。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南科梦是如何劝说自己去赴死的。”

紫夏的意见依旧参考着之前的假设。

“我认为随着信送来的药有问题。那可能是其他某种精神类的药物,或者有致幻之类的副作用。是那些药物给了南科梦的胆子,让他能够赴死。”

“我倒是认为,他自身早已做好为过失付出代价的觉悟了。药物说到底只是辅助。真正对他的最后一次决定产生影响的……是他十年……不,十余年教师生涯的责任感吧。”

尽管我们的观点再一次相悖,但紫夏这一次没有再反驳我。或许这样就好,我们没法回到过去,只能做出各自的推理。

离案件的全貌就只差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就差在了决定性的证据上。目前我们还只是在推论,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指向刘蕾和毕月珊的行凶。但我相信在逮捕了刘蕾和毕月珊之后,一切都会结束,我们所寻求的真实也会到来。

“现在就等冼流织的消息了……”

“对了,那按照这么推论,墨于沫…她跟这起案件的关联性就不大了,但她真的只是因为南科梦的拒绝而自杀吗?还有他父亲竟然是……”

果然,一提到过去的那个事件,紫夏还是会闭口不谈,仿佛跟刚才和我推理的完全判若两人,气氛也因此而变得冷清了许多。

但也就在沉默等待的氛围中,我从冼流织那里得到了一个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