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声中学到祭秋市的警局,从手机的导航看并没有太长的车程。

为了使得冼流织能够安心开车,我没有再多发表什么有关于案件的意见。毕竟在城市道路里狂踩油门可不好。

在她遇到红绿灯的时候,似乎会时不时地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手机。使得我对她到底在手机上和谁在进行交流产生了一点兴趣。

仅仅只是一点而已,而且我对紫夏之前说的“我懂了”的内容也感到好奇。

在我快陷入推测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的头脑风暴的时候,冼流织的车停了下来,我看见祭秋市的警局就在眼前。

“秋先生,我先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这个月还有前面的一个案子的尾巴没有结束,不过我们这里负责这个案子的徐先生应该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带我走入警局并且指点出了为我准备的办公室的位置之后,冼流织就转身离开了。

她的这种忙碌而努力的感觉,让我想起刚入刑侦队时候的我。

不过,后来所发生的事,让我觉得这结论有些言之过早了。

我打开那扇门,里面却是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棕色单马尾女性。根据我的经验,这间办公室似乎是专门留给鉴定人员用的准备室,但是既然冼流织这么说了……

不对不对,怎么看都出错了吧!而且冼流织说的是徐先生而不是徐女士。

我不得不摆出尴尬的笑容,是那种常被紫夏取笑说很难看的笑容。

“打扰了……”

“这里是刑事科学技术准备室,报案请去一楼,无关人等请退散……哦?你就是上面说要来这里接管那起案件的人啊?那样的话,管事的徐易雷徐先生在楼上的这个位置等你。”

我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这个冼流织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

“是吗,那打扰了。”

移步来到了给我准备的办公室,说是给我准备的,其实是把一间不用的询问室腾了出来,稍加装饰的样子,房间里那有些清冷的空气使得我马上察觉到了这一点。

“啊,你来了吗?纸秋匣前辈。”

我仔细审视了一下坐在桌前的那个男性。他留着一头显得干练的寸发,一边耳朵上戴着一个像是蓝牙耳机的东西,是个看上去就很可靠的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性,至少从外观上看比我可靠得多,但那笑容令我感觉有着少许虚假的成分,或许他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喊我“前辈”的也说不定。

“是,你就是这边负责这个案子的徐先生?”

他点了点头,同时整理了一下手上正在翻阅中的文件。将那些文件放到了我的位子前,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我叫徐易雷,纸秋匣前辈您说的没错,我是这里负责这个案子的人。”

“前辈就免了。我听不惯那样的敬语,只是徒长了些年纪,并不用这么区别对待我。”

我在那个位子上坐下,粗略扫了一下那些文件,大致和彭先先生带给我的文件没多少区别。

“不不,前辈在我这样的年纪已经是解决了很多案子的天才了吧?我可是听说过的,如果没有那样的事的话……”

“徐易雷先生,我们说正事。”

我咬字清晰地重读了他的名字。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再提我的过去。

我是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提到那件事的话,紫夏不免会变得有些伤感,我不希望在办案的时候还被那种氛围所困扰,所以我及时对徐易雷发出警告。

“我了解了,那么我们来提这个案件的事吧。大致的第一手调查资料都在这里,纸秋匣先生已经过目完了吗?”

我再次粗略地翻阅了一遍。

虽然说稍稍有些不满祭秋警方的进度仅仅停留在这些资料上,但想到距离立案调查才过了一天,我也没有对此表示出什么太大的意见。

“如果是说案件概况,尸检报告还有第一发现人的证词的话,我都看完了。”

徐易雷点了点头,这种态度在办案的过程中是必要的,他只不过是在确认这一点而已。

“那么,彭先生让你来接手这个案件,肯定是有一些理由的吧?我想……”

接下来按照惯例,大概是想询问我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吧,但我却有话想问徐易雷。

“等一下,彭先先生那里我也听过了,但是,你们让我接手这个案子的理由又是什么?”

被我这样的询问,徐易雷似乎有些无法保持那副尊敬的我的样子。

紫夏在这时用揶揄的语气对我说笑道:

“说是不喜欢被叫作前辈,但实际做的还是前辈的那一套呢。”

我对此不置可否。

“老实说,把这件案子交给你,并不是我们自己的意见,甚至我觉得彭先生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我想既然是纸秋匣先生的话,想必有非常特殊的办案方法吧?能从一些细微的小事观察出我们所不能发现的事。当然,基于对于被害者的同情,以及对于犯罪者可能并不仅满足于一次犯案的考虑,我没有反对彭先生把案件交给你的意思。我还想请你不要辜负我们祭秋警局的期望。”

徐易雷的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在这十年间我也见到过很多次,许多地方的刑警对我这样几乎是编制外的人有很抗拒的态度。

尽管彭先先生会事先用“专家”之类的词来包装我,但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起效。

我没有反对徐易雷这种想法的意思。相反我觉得这确实是能做出一番事情的人的想法。

而且徐易雷的话里包含着的不仅是对我的排斥,也有对被害者的同情。

“防范于未然,止案于未发。这也是我的想法。我不会像是个指挥者一样躲在幕后,希望你跟我一样,少说废话,多做实事。”

“这也是我所想的。”

既然达成了一致,至少是表面上的一致,我就开始阐明我的思路。

“我和你们一样,不是什么见到蛛丝马迹就能直奔凶手的超能力者,也不是什么当代的福尔摩斯。仅凭现有的资料,我想我们谁也抓不到犯人。但是,这并非意味着这是个无解的难题。首先,我会去第一发现者那里重新做一个询问。你们的警力大部分放在寻找第一现场比较好。然后,我希望在明天中午之前,看到被害人的生平资料。”

可是徐易雷却露出不是很明白的表情。

“为什么要特地去再取证一次呢?第一发现人……也就是那个清洁工,在被害者遇害的时间,她有着至少两人给出的在别处的证明,而且发现时,已经距离被害人被害过去很久了。就算是她尚且存留着什么现场的记忆,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我回忆起了那份第一发现人的证词的内容。

◆以下为部分证词◆

询问人:你当日前去学校的缘由是什么?

刘蕾(第一发现人):我是受学校雇佣的清洁工……发现尸体的当天,我有排到班,正好是打扫礼堂的工作。所以会去学校。

询问人:请描述一下你看到尸体时的状况。

刘蕾:当时我去到礼堂,看到礼堂舞台上的帘子被拉起来了就有些奇怪。因为那通常都是打开的。当我拉开那帘幕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具尸体……双手双脚错放着被钉在墙上的样子。

询问人:你有看到被害人的脸吗?你认识被害人吗?

刘蕾:有看到。是那个学校的一个老师吧?我的一个朋友的女儿曾经在那里上过学所以认识他。

询问人:在8月26-27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刘蕾:26日的时候我在学校有一次打扫的排班,有一同值班的一个别的清洁工王姨可以作证,27日我全天都待在家里,我老伴可以作证。

◆结束◆

“在这起案件里有许多还尚且不明白的地方,虽然这个第一发现者在我看来应该不会有多少嫌疑,但如果是我的话可以问出更多相关情报,我是这么预感的。也有可能是多此一举,但是搜查这件事本身就是着手越细节的地方越好。”

徐易雷这才勉强接受了我的说法的样子。

“那么……让我们的警力去搜查那个杀人现场果然也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个案件吗?”

我无言点头。

“关于被害人的生平,我们这也正在搜集一些资料,到时候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那么就让那个叫冼流织的女警在明天中午之前把有关资料送到我这里吧。”

我会选择冼流织,也只是怕我和徐易雷之间不和的气氛会影响到彼此工作的进度。

徐易雷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提到冼流织的名字一样似的,也有两三秒钟没有回答,随后像是调侃一样对我说道:

“冼流织……是没问题,但是她是稍微有些吸引麻烦的体质,让她协助你的调查的话说不定会拖后腿哦?”

我表示那是无所谓的事情。

“不过,冼流织呢,确实是我局的一朵警花……”

“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的人,徐先生。”

我直白的语气使得他略显尴尬。

“那么我就让冼流织陪在你的身边吧?这样她做我们祭秋警局和你这里的对接人如何?”

“最初就这么说就好。那么我先失陪了,现在我想去一趟第一发现人的家中进行取证。”

在我想关上门的时候,徐易雷出声叫住了我。

“冼流织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我已经联络她,她办完事情会去找你,你可以去刑事科学技术准备室那里见一见我们的法医。她那里或许有你喜欢的话题。”

我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傍晚还有很长的一大段时间,如徐易雷所说的先去和法医聊聊也未尝不可,于是我再度来到了那个刑事科学技术准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