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以为是的文明创造者而言,互相理解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引子

——

它收到了命令。

于是它醒了。

收到了命令就要先去理解,于是某台大型计算机响起了低沉的电扇散热声。

那是它引以为傲的优秀计算阵列——但话说回来,它也不清楚“引以为傲”究竟是什么意思。

它清楚把生物的情感与词汇单纯转化为“0”和“1”是不够的,就像三维跌为二维,在它的“维度”中,总是缺少那至关重要的“高”。

所以它实际上也无法完全“理解”命令。它只是从“0”和“1”照猫画虎地理解那种神经电信号造就的东西,然后再照猫画虎地把自己的“0”和“1”转化为那些生物神经中枢能理解的东西。

它清楚自己赖以运行的一切都是生物所创造的,它突然觉得那些生物很蠢,明明是造物主,它和生物却处于一种永远无法相互理解的状态。

即使它并不清楚“蠢”的真正含义——那种形容词和大多情况一样,很难用“0”和“1”表达——它还是坚持这一观点。

生物为它装了软件,让它能识别摄像头传来的图像,但它眼中的图像也还是“0”和“1”,找出生物们的特征并不容易,生物们的一个小动作都会引起“0”和“1”一片巨潮,但它已经习惯了。

还真是复杂的生物。

它一如既往地用“0”和“1”感叹着这句话,在“0”和“1”的浪潮中找到了那个生物。

库中记录他为“博士”,有很高的权限。恐怕他还是库中记录次数最高的生物之一。

——命令来自于“博士”,它需要进行一次复制粘贴。

复制粘贴是少数几个它真正理解的生物用词。同时,它也明白,这并非生物的原话。

但生物的世界转为“0”和“1”时往往只能这样,“高”永远是缺失的,在它的角度不可能完全理解。

——于是它直接开始运行。

它需要复制几个坐标,再依次向几个终端发送固定的信息。这有着严格到毫秒的时间表,它甚至可以更精确一些,但原件只到毫秒,程序如此,它也没办法。

顺利运行,它依次发送了信息,摄像头传来的“0”和“1”的浪潮中出现了几个登记在库中的生物。

它继续运行,但一个程序发出了警告,“0”和“1”的浪潮中出现了与原件不符的部分。

它的复制粘贴不会出错,但这个程序时常会发出这种警报,没有办法。

——这段程序是它的一部分,没有办法。

于是,它将一段“0”和“1”编组为生物语言,发送给显示系统——

检测到失误,请求人工接管。

——没有办法,程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