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斯加里洛夫和他的手下待在他们作为安全屋的仓库时,他们一定会想到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一天早些时候,维斯加里洛夫没有听“光复运动”的命令。

 

埃里克端着安装消音器的MP5静步慢行于这座废墟之中。紧跟其后的靳毅衍端着SCAR不停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建筑物。有时听到身后发出响动还要快速转身将枪口对准音源。

对于想在两架“黑鲨”坠毁地附近占便宜的难民来说,他们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还没来得及瞄准,脑袋或心脏已经被以点射的方式射穿了。

在清扫了几个街区的武装分子后,两位精英找了一座被废弃的仓库商讨对策。

这间废弃的仓库可能是某些难民的据点。虽然屋顶有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破洞,但是堆放在角落里的破旧床垫和被褥,以及吃了一半的便携干粮表明,这里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茫茫沙海中的“绿洲”。

二人将各自做好标记的地图摊开,摆放在唯一一张比较完好的木质桌子上。

“你一定记住了直升机编队坠落的大致方位吧?”

“岂止是大致方位?我可以给你精确到米。”靳毅衍咧了咧嘴。

“也就是说我们一致同意把能救的人全都救出来?”

“废话,你之前已经问过了。强者就应该帮助弱者。”靳毅衍用力猛锤桌子。不堪重压的桌子腿发出强烈的抗议。

“我完全同意,二位能把我放下来吗?”

“你听,连天花板都同……天花板?”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可以看到一位穿着飞行员制服的碧眼青年挂在了裸露生锈的钢筋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涅考勒·安东尼乌,希腊人,现在作为志愿者在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从事后勤工作。这是我第三次直升机飞行经历。我认识你们,在相模军用机场,我还和那位姜黄色头发的先生交谈过。”

“哦,很高兴认识你,涅考勒,你的口音很清楚。我叫靳毅衍,这位是德赫巴斯公爵的儿子埃里克·赫利福德伯爵。”

靳毅衍用胳膊肘捅了捅埃里克。

“你还记得他吗?”

“嗯,有些印象,因为我们谈论了一会拜伦和大西庇阿斯。”

“你咋没感知到他?”靳毅衍小声在埃里克耳边嘀咕。

“我哪知道天花板上挂着个人?”

“你看,侥幸心理有时候没有用,我们应该用更加全面的观点看问题。”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几个希腊人知道的问题?”

两人将希腊人晾在一旁开始了热烈讨论。

“你现在感知全开了吗?”

“我鉴定过了,周围一英里没有其他生命,等会……”

又是一阵私密的交谈,最后靳毅衍满意地点了点头。二人重新将视线集中在涅考勒身上。

“真正的希腊人肯定会唱这首歌曲。”埃里克放大声音让涅考勒听到。

“我起个头,用希腊语,你跟着唱。”

不顾涅考勒满脸问号,埃里克率先清咳嗓子,深吸气,开始放声歌唱:

“你将如闪电般归来,全国将尽情欢宴~”

“大海、陆地与天空,在你的闪电下~”靳毅衍拍着手掌小声附和。

沉默了几秒,涅考勒突然大声吼唱,响度之高将二人震了一跳,“我会穿着白色的衣服,再次触摸你!你的光与我的心,我有多爱你!万王之王帮助我们的王,施展仁慈,施展仁慈,天堂的上帝!君士坦丁·德拉伽塞斯·巴列奥略,蒙上帝的恩典,罗马人的皇帝……”

好了,鉴定完成。

靳毅衍借助仓库内的扶梯登上半空将涅考勒放了下来。

   给涅考勒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瓶盐水,以及一件五级防弹背心,同时还用Soviet Tig头盔代替飞行员头盔,将内置无线电接入二人的线路。

待收拾好后,靳毅衍给埃里克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埃里克点了点头。借助扶梯和自身过硬的攀爬本领爬到了仓库顶部。

从背囊里取出了一身全地形光学迷彩披在身上,埃里克开始动手拆除L96A1狙击步枪上的光学瞄准镜。

仓库内的靳毅衍将涅考勒领到了一堆废弃已久的建筑材料后面,“接下来你仅需躲好就行了。”

啊,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需要解释吗?好吧,长话短说。”

“埃里克感知到了一队武装人员向这间仓库移动,我们打算守株待兔。”

等等,那为啥让我唱歌?

“只是把盈余的时间拿来消遣。”靳毅衍摊开双手。

……

行,就这样吧。

“可是我也能帮上忙。”

涅考勒从大腿处的枪套中掏出了一把MP9微型冲锋枪,“别看我现在很狼狈,我也是在伊比鲁斯山脉中接受过山地部队的严格训练的。我甚至还获得过三级菲林特十字勋章。”

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红底黄十字勋章!

“等等,为啥要把它随身待在身上?”

“为了好运,而且遗失后可以拿着相应的证书向上级申请补领。”

“好吧,把勋章收起来。就待在这后面,看好我们的背囊。武装分子靠近你时开火。”

安顿好飞行员,靳毅衍躲到了几个崭新的金属箱子后面。

“预计两分钟。”

埃里克低沉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入了另外两人的耳朵。

“收到。”两人低声应答。

“而且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别发动进攻,我们可以先听听他们的谈话。”

“收到。”

埃里克的计算没有错。两分钟后,车辆发动机的声音穿过厚实的墙壁传到了三人的耳中。

紧接着是喘息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卷帘门打开,十多个武装分子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右手提着一把AK74-U,左手提着个酒瓶。

身后跟着十几位少年兵。

脚刚一踏进仓库,领头的中年人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教训手下。

“你们是脑子有坑吗?一个个被克丽丝嘉,那个‘雅加婆婆’的装神弄鬼迷住了吗?还有你!”

他的戟指指向队伍后面的,身高约两俄尺十俄寸的小伙子。

“谁TM让你带着他们到巴萨耶夫那傻子那里当他打手的?”

中年男子举起枪托狠命敲了敲“高个子”的头盔。

作为一个接受过鲁塞尼亚传统教育和正规军事训练的前涅夫斯基近卫团军士,安德烈·维斯加里洛夫有着自知之明。他不是正教思想中的救世主,不能借助一腔热血,单枪匹马将“光复运动”这种违背正教道德和普世价值观的武装消灭殆尽。

所以退役后自愿进入相模灰区的他组织了有限的抵抗。

比如为安全区提供一些食物和武装保护。

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部下和追随者定时在周边地区巡逻,使居民免遭零星武装分子的袭击。

既然自己最高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就应该尽力把它做好。

他的部下日益增多,从最初的五人小组发展成可以操纵装甲车和进行简易外科手术的一百余人的小部队。维斯加里洛夫尽力把他的知识教给这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少年少女,让他们知道灰区以外的世界。

他自己通过在部队里学习的通讯知识改造了手中的电台,让自己能够听外界的新闻。

在相模灰区的平衡被巴萨耶夫打破后,他开始受到巴萨耶夫势力的骚扰。

最初是一些想要结盟的请求,之后变为要求和命令。

他的一些后加入的手下也受到了影响。这一变化造成的严重后果是,他和巴萨耶夫的嫌隙更深了。

当精神疲惫的他知道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的直升机编队被击落时,他立刻想到了“高个子”几天前带回来的武器箱子。

在巴萨耶夫势力区内,满头大汗的安德烈找到了“高个子”格里高利·伊格纳季耶夫。他正准备带着十几个手下移植芯片。

怒发冲冠的安德烈瞪了巴萨耶夫的手下一眼,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根本没有和亲历战场的老兵对视过。安德烈带着他们上车离开后,他僵硬的双腿才从先前的威压中脱离。

此时在仓库中,冷静下来的安德烈从头到尾将“光复运动”的害处,它的短视性和盲目性,巴萨耶夫行事风格的病态,以及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和对宁恩作战联盟对此事的强烈反应。

“你们扪心自问,愿不愿意去前线和宁恩拼杀?”

他扫视着低头沉默不语的手下。

“截杀树不子,好啊!也许这些学生里有着能够改变重大战斗格局的……”

“你们这种行为和忘恩负义的犹大有何区别?为了40块银币就把自己给卖了,啊!如果我父亲迪米特里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会在天堂里嘲笑我的。‘可怜的安德烈’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你们刚才和我顶嘴的勇气呢?一个个不是挺嘚瑟的吗,说啊!”

“咳,咳。”

咳嗽声打破了仓库里沉闷的气氛。

察觉到咳嗽声不是手下发出的安德烈立刻扔掉酒瓶端起步枪。

“谁在那?”安德烈冲着声音的来源处喊道。

稍后,在安德烈·维斯加里洛夫和其手下的警惕注视中,靳毅衍从躲藏处站了出来。

看着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身经百战的特级军士长咧嘴一笑,用极其流利的,甚至带有察里津口音的鲁塞尼亚语说道:“看起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安德烈·迪米特里耶维奇。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