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色的字體直接投影在了眼前，現代與高端的感覺與周圍破敗的毀滅景象格格不入。
“不用說話，我們現在利用的是內部線路交流。”
不用發出聲音就能交流的感覺相當難以把握，不過由於這之前暈過去時已經有過類似的體驗了，所以再次把握這種技巧不是特別困難。
突然的情況讓自己暫時沒能摸到頭腦，為了消減一下內心的煩躁，雙手不由自主的重複按壓着那個原本代表“毀滅”的大紅色按鈕。
“你是……赤雲博士對吧。”
按鈕近期明顯沒有被碰過，表面有一層滑溜溜的細沙。
“對……反應很快嘛，你應該知道我是你。”
雖然聽不到聲音，不過從字裡行間就能感覺出輕蔑的語氣。
“但是你的屍體還在宇宙里飄着，所以你應該是某種預先設定好的簡單應答AI。”
按鈕的邊緣明顯存在輕度的風蝕，凹凸不平的粗糙質感與其表面的部分形成鮮明對比，這地方應該有段時間還直接和外部貫通。
“也許吧，不過我和赤雲博士並無直接關聯，我只不過是一個獨立出來運作的使用他的特徵進行交流的AI罷了。”
“赤雲？發現什麼了嗎？”耳邊突然出現的女聲讓自己應接不暇。
“沒有，準備繼續深入。”這AI肯定知道末日的事情。
“正確的判斷，剛才和你對話的人應該是夢玲，夢雲應該也在外面。”字體靜靜的等待這邊說完。
“我可不記得我對自己那麼刻薄。”至少不會對別人如此指指點點。
“我只不過是一個AI，我會有這樣的傾向完全是由於這裡發生過的事情。”
“事情？仿生人的暴動嗎？”這樣的事實在這裡就能很簡單的判斷出來，不知道有什麼需要提醒的。
“不完全是，這就是赤雲把我留下的主要原因了。”AI用詞突然緩和下來。
簡單的確認完周圍沒有其他的可疑物品，準備從一旁的電梯井繼續向下深入。
電磁推動的電梯明顯是被刻意的破壞了，周圍的導軌一段一段的斷開，像是岩漿流過砂土一樣的痕迹從牆角一路延伸到另一頭，是大功率激光武器的痕迹，當然也可能是採礦激光，不過那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安全維護用的纜繩孤零零的吊在正中央，沒有看見配重的痕迹。
另一邊的運輸用的通道已經被砂石完全堵塞了，想要下去可能只能從這裡走。
好在緊急情況使用的嵌合梯並沒有被破壞的多嚴重，勉強還是能用的樣子。
抓住邊緣慢慢悠悠的挪到梯子上向下前進。
“那主要原因是什麼？”
“我獲得的信息極其有限，而且赤雲博士在這個時候僅僅是剛剛發現“末日”到這裡尋找可能的幫助。”
末日……
“在這裡的仿生人先一步發現了末日的存在，藉由核心大腦的運算，他們迅速的得到了一種可能的解決辦法，不過赤雲博士對我不算信任，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就這些？”
“還有，你現在使用的大腦就是從這裡搬走的，是當時唯一的一個可用的意識掃描的容器。”
“也就是可能內部還有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沒錯。”
腳下的梯子軟趴趴的，連接處被相當粗暴的破壞了，我不是第一個到這裡的人。
“最後一點，是赤雲博士要求給你傳達的內容。”
“任何解決辦法都沒有錯誤，重點應該是某種共同的藏在背後的東西。”
成熟的男性嗓音從耳邊響起，這應該就是赤雲博士的聲音。
要弄清楚這裡實際的暴動的原因……是這個意思吧。
不過應該還有其他地方也曾爆發過同樣的問題，可能得在各個星球輾轉了。
腳下踩到了某個硬質的地面，應該是電梯的頂部。
“該傳達的東西說的差不多了，我該做的事情，還有最後一件。”
“什麼？還有嗎？”
“我是從母體——也就是你現在使用的大腦之中分離而出的，剩下的事情應該不用我詳細說明了。”
“那也並不必要——”
周圍空氣開始凝固。
“必要，按照我最直觀的判斷，現在太陽系裡只有你和赤雲有解決末日的能力，我並沒有任何關於生命與意識的定義，僅僅只是一個內循環AI罷了，不要有什麼壓力。”
“……這也是赤雲博士所希望的嗎。”
“可能吧，也是我希望的。”
有趣的人啊……
從電梯的應急出口跳下，重砸聲在電梯井中陣陣迴響。
“來吧。”
“已接受合併引導信號，開始更新程序，可能會有噁心與眩暈感，請注意。”
經過了那麼多次的信號打擊，這樣的刺激已經不會引起過大的反應了。
“我負責的是視覺信號處理的部分，更新之後應該就能使用這部分的功能了。”
“嗯……謝謝。”
“啊……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差點忘了。”
“什麼？”
“你現在的大腦還不是完整的整體，不但代表內部可能還藏有你所不知道的，還代表着其他地方也可能有赤雲博士留下的用來記錄的AI，盡量找齊它們對你也有好處。”
“我的時間不多了，就這樣吧，有緣再見。”
“有……”
頭腦中的話語還未展現完畢，眼前的視野中突然出現的雪花與干擾讓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來。
暫時找不到了前進的方向，只能在原地等待視野緩慢的恢復。
在周圍的干擾緩緩的恢復，伴隨着畫面重新聚焦清晰的形成的同時，未知的UI開始在視野中晃來晃去。
剛才應該是在持續的初始化，UI在亂飛了一段時間之後固定了下來，電梯門之上的痕迹清晰可見。
視野中的幾何空間的邊緣被金黃色的線條相當明顯的高亮了，明顯是對於視野中的環境分析得到的空間輔助。視野也比之前要亮上許多，並不是頭燈的光線，是夜視輔助。
視野周圍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數據以及對機械身軀狀況的分析報告，不過對於環境探索來說完全沒有什麼幫助。
正當這麼想着，周圍的UI慢慢淡出視線，應該是意識作用下的結果。
就現在來說，很棒。
面前的視野陡然開闊起來，旁邊的牆壁上不像外部乾枯的金屬表面，在空氣與牆體之間薄薄的有一層細密緊實的塗層，淺灰色，薄而透明又有像是橡膠一樣的手感，是電磁隔離用的塗料，雖然程度很低。
那就證明這裡應該是比較重要的地方，至少和精密儀器研究有點關係。
就在牆壁的另外一邊，一個巨大的機械門中走出一條磁力軌道，應該是剛才上面看到的運輸通道。不過大門緊閉着，應該是高度安保加固的大門，用力的推動下紋絲不動，不知道另外一邊到底有什麼東西。
視野中綠色的邊框將一個像是控制台一樣的東西高亮了出來。
控制台上有過相當明顯的操作的痕迹，甚至後方的主板都被人卸出來過，像是維修過的樣子，不過主板上大部分的電子原件已經被高溫灼燒到無法認出，但不像是短路引起的問題。
按照位置來看，應該是控制大門開關的地方，不過看着樣子是不可能修復了，就算裡面藏了什麼東西估計也沒辦法拿出來了。
順着軌道深入，周圍的人工培養槽越來越多，內部大都乾涸無痕，按照大小來看應該是仿生人維護時用的維護倉，就和麥克白號上那個一樣。
但是艙門是被正常的打開的，至少是在獲得了安全授權的情況下打開的，不過要強行撬開對於機器來說也並不會多困難。
地上能看出大量活動的痕迹，不是人類，按照重量以及地板上的刮痕來看，應該是仿生人。
不過這麼多人來回踱步……不像是暴動的狀態。
更像是在為什麼東西做準備。
果然時末日嗎……
和剛才AI的提示完全一致，在維護倉靠外的地方的各種儲藏櫃要麼是被粗暴的撕開了，要麼是被整個的搬走了，地上的划痕筆直的通向軌道，當時的軌道應該還能運作，至少用來運輸物資綽綽有餘。
在更深的地方明顯出現了各種機器人的破損部位，另一邊的零件庫中一片狼藉，滿地的金屬碎片證明了這些東西的來源。
再往內應該是主腦的位置了，按照之前見到的維護倉的數量來看，這裡至少有20多位仿生人在當時能夠自由活動，而在脫離人類控制之後利用零件製造了更多的簡單機械輔助工作。
顯然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導致這裡原本工作的人類離開了。
不過到這為止的地方完全見不到任何可用的終端或者破碎的仿生人部位，只要有任何的東西留下就有恢復出信息的可能。
剩下的……只有主服務器的位置了……
明顯和外部不一樣，雖然房間的門上有強度很高的電磁鎖，不過被某種外力強硬的打開了。
某種特殊的儀式感從心底冒出……
我來過。
至少地面上像是地毯一樣的觸感是在記憶中的。
四周被打掃的很乾凈，從上次密閉之後應該就沒有人再來過這裡。
天花板上掛上了各種不知所謂的機械部件。
雜物看似雜亂實則對稱的碼在兩邊，各種機械維護用的機械工具向著兩旁鋪開。
視野中，紅色的邊框在凹凸不平的服務器外殼上清晰可見。
像是耶穌一般被掛在服務器前，如同普羅米修斯一般暴露着內部。
是半具仿生人的破敗軀體。
是我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