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雲？
“你現在身上穿的這一身衣服里自帶着強信號發生器，”說著夢玲從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控制器，“現在，回答我的問題，赤雲博士在哪裡？”
如果真如同她所說，這麼近的強信號多半能把腦處理器直接給燒掉，剛才也已經實際體驗過一次了，在這裡還是不要冒着沒命的風險刺探她的底線。
“首先，我不知道什麼叫赤雲的人，其次，這艘船上除了你我之外不存在其他的人了，第三，這艘船的燃料儲備根本不足以你尋求幫助，最後，我救你的原因主要也是為了更多的信息，簡而言之，現在我們倆的處境是一致的。”
“證明一下。”
“用不着證明，除非你也想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爛掉。”
“……”躊躇了一會兒，夢玲慢慢放下了戒心，“雖然我依舊很懷疑你的動機，但是生命是宇宙中最重要的東西，確實沒錯。”說著將手上的控制器直接扔向一邊。
望着我略顯驚訝的眼神，她微笑着說：“那隻不過是個緩解壓力用的玩具而已，衣服上的什麼發生器也是我編的，你穿着的就是一件普通的研究服。”
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所以以後能不能別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了。”
“試探你而已，畢竟從剛才到現在我也只看到你一個人，其他的冬眠倉又是空的，用一具人類的肉體去和你這鋼鐵疙瘩拚命，我沒有勝算。”
“那麼……是不是該開始正題了？”我調整了一下坐姿，接下來可是相當重要的信息交換，得記住一切可能有用的東西。
“你先請。”夢玲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在介紹完我所知的關於所在位置與麥克白號的現狀后，夢玲的眉頭緊皺。
“我所在的β考察隊確實是在太陽系調查，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滯留在了這裡，在丟下我和博士之後主船隊直接就離開了，後來因為生存資源的不足我主動提出的進入冬眠，然後就在這裡被喚醒了。”
“調查什麼？”我稍微感興趣的提到。
“殖民船的下落，雖然麥克白號也是殖民船之一，但是和我們的目標並不相同。我們主要是為了找到特殊的信號才回到這地方的。”
說起信號，突然想起來剛才差點把自己腦子燒掉的那串信息了。
“你要找的信號，內容是不是這個？”隨即把記下的謎語內容複述出來。
“……不是，那個信號的內容應該……更人性化一點，”她本來閃光的眼睛忽地暗淡下來，“不過……這應該是某種關於末日的提示吧。”
“末日？你了解這個末日嗎？”暫時不要把艦橋發現的那個小文件的內容告訴她，應該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些記錄里的末日到底是什麼，但是赤雲博士在考察隊離開的那段時間裡一直在有意無意的說到這個詞，”夢玲無意識的咬了咬嘴唇，“說實話，我也對這個詞沒有頭緒，但是博士一定知道什麼。”
“那你們最後一次是在哪裡見面的？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見他一面。”
“0087號考察空間站，在金星軌道上，”說到一半，夢玲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那個地方其實當時就已經被破壞的不成樣子了，不要對在哪裡能找到博士抱有希望。”
“我也沒有在星系裡找到任何緊急頻率上的信號了。”空間站級別的發信器應該足夠全星系重複廣播，我也不認為那個“博士”會不廣播救援信號，所以那地方應該是沒人了……或者墜毀了，有時間應該去看看。
線索在二人思路走到盡頭的時候斷了。
不……不對，還剩下一個。
“最後的線索就是你提到的那串謎語一樣的東西了，”不知道夢玲從哪裡拿來的紙筆，在中央畫下一個小圓，“太陽是零號的話，以太陽為起點，軌道向外擴張，順次排布。”
一個太陽繫結構圖就這麼展現在眼前。
“水星對應破裂，金星對應救世主，地球對應生命，火星對應人工智能，木星對應燃料，土星對應數據庫，海王星對應探測站，剩下‘終結’和‘真相’不知道是對應的什麼，還有那個數字”這麼看來，這謎語可能是更直接的數據傳遞。
“地球文明時期的人工智能研究的確是在火星上進行的，最大的燃料站在木星軌道里，土星環帶的上方就是那時最大的綜合研究設施……這條信息的可信度很高，”夢玲將必要的信息全部畫在紙上，在符合條件的位置打上小勾，“但是水星，金星，海王星的內容不確定是否有用，如果全都是是真的話，末日其實就在柯伊伯帶的附近，真相就在地球和火星之間。”在不確定的位置，夢玲小小的打上了叉。
“那就是說信息其實有問題？”如果這個“破裂”和之前文件里說到的“崩壞”是一個東西的話，按理來說應該逃離水星，但外圍卻就是末日，這消息要表達的東西就現在看來，並不清晰。
“疑點很多，但暫時還沒法看穿這信息里異常的地方，末日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解決的問題，”夢玲拿着筆在地球上戳了又戳，“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
如果地球上真的還留有人類的話，確實是最好的信息來源。但是小船的燃料極端情況下堅持不了那麼長的距離。
“你有調查過我們在星系裡的相對位置嗎？”頓悟一般，夢玲問道。
沒有……對，沒有。
彷彿大腦里通電一般，留下夢玲一人便沖向艦橋。
剛剛打開艦橋的大門，恍然大悟。
陽光下，資料中才見過的大陸在眼前露出了真容。
這艘船一直在地球軌道運行，之前見到的黑暗只不過是夜晚罷了，缺失了人類的燈光的引導，地球就和其他行星的夜晚一樣，失去了本來應該有的顏色。
那麼這就代表……
“這艘船就可能是真相……”夢玲隨着身後緩緩走入。
這代表什麼？真相即是毀滅？破敗？
打消類似的消極想法，在地球軌道上意味着有道路向我們敞開了。
“小船上的燃料完全足夠走這樣的一個來回，海洋中也能提取出足夠的聚變材料填滿燃料箱。我們完全可以去地球上尋找人類，順便解決燃料問題。”目光久久不能離開，但思維依舊靈活自由。
“雖然我對這艘船特別感興趣……但是去趟地球應該不會多花時間。”
“走這邊。”
穿過整備室，二人前往之前的那艘小船上。
可到了接入艙前，夢玲呆住了。
“怎麼了？”
“舞者號為什麼會在這裡……”夢玲的眼中，充滿了不安與慌張，但隨即平靜下來，無視了我就往內部走去。
連忙跟隨着夢玲的腳步向內趕去。夢玲在中央的控制台處不斷地操縱着什麼東西。看她急成那樣，還是別去打擾她了吧。
過了一會兒，就像是工作結束一樣，不知是因為內心平靜下來了還是已經解決了問題一般，嘆了口氣。
“AL，聽得到嗎。”稍顯慌張與迷茫的聲音從夢玲口中發出。
“聲紋檢測中……歡迎您，夢玲預備研究員。”隨後便是機械合成般的女聲如此應答道。
這是船載ai嗎，看樣子像是智能很高的那種。
“監測到非註冊人員，請問這是新進助手嗎。”
“請以現有的外表註冊，跳過聲紋指紋提取，主流程就走仿生人專用的就行。”夢玲瞟了這邊一眼，這麼不緊不慢的說到。
“確認為未知型號仿生人單位……註冊完畢，請問如何稱呼您，未知型號仿生人單位。”
“殷鐵程，謝謝。”
“歡迎登艦，未知型號仿生人單位殷鐵程。”
總感覺這ai對我有很多看法……
夢玲見註冊流程結束了，稍顯緊張的和AL交流：“客套話說完了，能不能把這讓人討厭的噁心機械語氣換一下，AL。”
“了解，但對於ai來說登錄註冊流程的進行是無法輕易調整和更改的，請您諒解。”機械般冷冰冰的聲音變化了不少，總體上來講更接近普通女性的腔調了。
“那麼AL，現在有件高優先級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請調查一下在我上次登錄到這次登錄這段時間內尹赤雲博士的登錄情況。”夢玲本來就不算大的聲音，這時聽起來特別的緊張。
“搜索中…………錯誤，時間文件不存在。”
果然嗎……有人把我們目所可及的範圍內的所有有關時間的記錄全部給清除了。
“讀取到登錄文件，合理判斷，赤雲博士在第五次登錄本艦后就將我關閉了……錯誤，時間文件不存在。”
像是心頭上放下了什麼一樣，夢玲輕聲嘆氣。
“那麼，能帶我們去地球嗎。”她輕聲說到。
“……航路設定完成，在……錯誤，時間……10分鐘后出發。等待後續任務。”
“走吧，先去做要緊的事情。”像是把不安拋之腦後，打起精神的夢玲又回到了之前給人堅強果斷的形象里去。
在與麥克白號的機器交接完成之後，隨着機械摩擦與關閉的聲音，舞者號帶着我們離開了那裡。不過到處都放着亂七八糟的儀器，根本看不到麥克白號的外表到底如何，不過我們應該還要回來。
在等待舞者號緩慢進入大氣層的這段時間裡，剛好可以問一下剛才積累下來的問題。
“你這麼激動，這艘船莫非也和赤雲博士有什麼關係嗎。”我放下手中正在檢查的器械，這麼問到。
“否定，本艦為新殖民地β探險隊所屬單人探索用多功能化探索艦，生產線編號ngfrp-0025a。尹赤雲博士為上一次使用時的主要授權管理員兼總工程師。赤雲博士為AL，也就我的主調整人員，我本誕生於火星的人工智能研究設施之中，是赤雲博士將我從無聊的電子垃圾堆里打撈出來的，未知型號仿生人單位殷鐵程。”
“以後叫我鐵程就行。”現在的ai都能產生堆某個人的討厭的情緒了嗎？
“了解，仿生人鐵程。”AL的語氣貌似變得更嘲諷了。
“博士和其他的研究員去火星把她上傳上來的，當時她的主控都快成各種垃圾的聚集地了，也就只有博士有這閑心去慢慢打掃，後來其他人都走了，我們為了安置她就把她裝在這艘船上了。”夢玲這麼插嘴說到。
“否定，準確的說法並非‘安裝’，而是作為外置程序管理輔助航行，剔除后不會影響舞者號的自動運行。”
那博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彷彿看出了我的心思，夢玲自己開始介紹博士的相關事迹，比如什麼來自舊世界的天才啊，幾乎獨自完成了自動機器人的開發與建造啊，總之就是年少有成，為人處世又很友善的類型。
說起天才這頭銜，我曾經也有過啊……就是現在根本沒什麼用就是了。
總而言之，找到博士的下落，多半就能解決那段信息里所提到的“末日”了。
不過，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AL，為什麼我在啟動飛船的時候你沒跳出來呢？”
“搜索登錄記錄中……搜索完成，未找到相關記錄。推測早在你登錄艦艇之前，就有人將我關閉了，如果不與飛船主控綁定，我是無法自行啟動的，鐵程。”
“那麼這一整段時間裡，你都不會有任何的記錄……或者說完全不會存在意識？”
“確定，是的，在關閉的時候不會有通訊協議進行數據交換，自然也就無法獲得任何與舞者號相關的信息拷貝。但是的確是有在舞者號系統里留下的消息。”
“什麼？”我和夢玲驚訝的聽着。
“有關太陽的未知語序語言。”
“啊啊啊那個我們早就知道了所以不用了。”我和夢玲異口同聲的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