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村正弘推开居酒屋的门,在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下怯生生地走了进去。几周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出租屋,出门吃饭。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理由,而且这事本身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他在桌前坐定,看向了挂在墙上的菜单。

“来一份炒饭,五串鸡胗,嗯……再来一碗味噌汤。”

点完了餐,北村安静地坐在原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说的事情。在执着于写作多年之后,构思情节已经成了他闲暇时的消遣方式。等到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完成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算了吧,他告诉自己,反正已经写不出东西了,光在脑子里构筑情节还有什么用处?不过是想着那些东西干着急而已。正好这时候晚饭也到了位,北村忘掉刚才的构思,专心地吃了起来。

味噌汤刚喝光,居酒屋就又来了新客人。是个外国人,身材高挑,头发浅黄偏白,皮肤白皙,看样子大概三十岁上下。她坐在北村旁边,用流利的日语点了一份咖喱饭和一大杯生啤。对于居酒屋有咖喱饭这事,北村多少有些惊讶。他虽然不喝酒,但是也跟着其他人一块去过羽钝的居酒屋吃饭(当时是同学聚会),而那家店是没有咖喱饭的。

还好这里有咖喱饭卖,米拉·沃尔斯坦如是想到。也不知怎么,她从下飞机开始就突然非常想吃咖喱。肖恩·梅那里肯定是没有咖喱饭——那家伙只会做各种各样的三明治。再一看时间,米拉估计他这时候早已吃过了饭,直接去他那里找饭辙怕是不大合适(梅倒是不会介意就是)。就这样,她在机场附近的地方兜了几圈,最后到了这个居酒屋。所幸,她一下就找对了地方。

“老板娘,您这有没有大蒜?”

米拉问道。“有的。”“好,来一头蒜。”“明白了。”

北村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她。“整头蒜?”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向这个陌生女人搭起了话。要是放在往常,他应该会闷头吃饭,周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理的,因为他其实有些怕生。

“是啊,整头蒜。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吃生蒜的人很少见,至少在我家乡是这样。大概是我孤陋寡闻了。”

“不,你说的确实没错。我们那里的人也喜欢吃蒜,不过不像我是喜欢直接吃。他们一般都拿蒜做蒜香面包,大蒜油之类的东西。”

“大概是不喜欢生食。”

“可我看他们也挺喜欢生菜的。”

“真是奇怪啊。”

“说的就是嘛。”

“话说回来,阿姐你是哪里人?”

“特里帕斯。一个北欧国家。你呢?”

“青森羽钝。还是在日本。”

“不用特地说明国家啦。青森我还是知道的。”

“是吗。”

“很多年以前我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认真地看过你们的地图。青森,北海道,和歌山……”

就这样,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在居酒屋中愉快地交谈起来。直到互相告别,北村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度过了这几个月以来最快乐的几个小时。

因为与这个外国女人聊的过于投机,北村耽误了好几小时才最终到家,此时已经将近深夜。在他到铁楼梯前面的时候,林原千夏正好也开车返回了公寓。她其实早就下班了,回来的晚是因为得跑一趟酒吧取车。因为没有从警署直达酒吧的公交,她一时着急便直接快步走了过去,完全没低估了警署与酒吧之间的距离。再加上走得太快——都像是在跑了——导致运动过量,现在她的脚疼得不行。她将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上,勉强地下了车,望着不远处的楼梯,差点直接跌倒在地上。北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扶了她一把。

“真是巧,居然和你一块到家。”北村没话找话道。因为早上的事情,他认为自己至少和千夏认识了——虽然还互相不知道名字。千夏还是没有正经看他,不过并不是因为不屑,而是脚疼得让她没心情关注他人的长相。况且她也能认出北村的声音,光听说话就知道是谁了。

“又是你啊……”

“别说‘又’。咱们两个是一个公寓里的邻居,又不是说你住东京我住北海道,总得见面的。”

“我现在是谁都不想见,只想睡觉。还好明天休息了。不然,呵,等着看吧,明天街上就会出现一位脚疼到只能坐在巡逻车里的女交警。”

“交警啊……还真是和我完全没关系的工作。”

北村搀着她走上了楼梯。

“怎么可能没关系?”

“因为我根本不开车啊。没有驾照的,我。自行车也两年没骑过了。”

“就算是行人我们也会管的。”

“真不容易啊。”

北村本想反驳她说自己根本不出门,但是又想起自己今天才去过居酒屋,于是换了一句。

“没办法。谁让我干了这一行呢。”

千夏又抱怨起自己来。北村扶着她到了房间门口,然后回了自己屋。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本打算自己进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脚还是用不上力。她不得不把北村又叫回来,帮她摸到了床——熟悉而且温暖的床。千夏让北村把灯打开,他照做了。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看到邻居的长相。然后,她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要不是脚疼,她肯定就跳了。

“林先生!”她叫出了北村那个笔名的姓氏。至于北村,他反正是没想到自己会有女粉丝,而且女粉丝就住在自己隔壁。于是他再次不知所措起来,直到千夏坐在床上把一本书递给他。是他的《尼尔彼希德》。“拜托了,在上面签个名。”她说。北村的动作倒也麻利,拿起一旁的笔就是一通写,然后送了回去。

“北村?”千夏困惑地念道。

“不好意思,写成真名了。”北村又在本名下面写上了“林凉”二字,这才真正将书送还。他估计自己在这房间里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了,于是说了晚安,准备回自己屋子去。

“林原千夏。”

女警突然说道。北村疑惑地扭回了头。

“我的名字。姓林原,名千夏。”

“我能听出来这是个名字。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

“所以要公平交换?”

“不。只是不喜欢。不喜欢那种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我名字的情况。太别扭了,那样子。”

“好像确实如此。”

“对吧?”千夏因为说服了自己的偶像而得意起来。

还挺可爱的嘛。离开那房间的时候,北村如此想到。

因为休息,千夏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打开手机,没发现来自课长的未接来电。看来至少今天的假期没被什么突发状况弄没,好事。脚比起昨天已经好些了,不过还是隐隐作痛。早知道这样就不长跑了,她想。

从早上开始,北村就反常地在楼下跑着步。挺长时间没跑过了,所以这次跑起来确实不如之前那么惬意,也没办法在运动过程中恣意妄为(比如一边跑一边唱歌)了。缺乏锻炼。好歹跑了一小时,北村返回二楼,回屋掏出了好些日子没用过的CD机,连在了随身带来墨川的小音箱上。音箱确实小了些,不过音量相当给劲。北村从大手提包里拿出一个CD盒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光盘放入机器,按下了播放键。邓丽君的《偿还》。

上午十点刚过,一辆出租车从东边出现,停在了公寓门前的马路上。一个女人下了车,从后座拽出几大包行李。她不无勉强地拖着行李,终于还是到了公寓最左边那唯一一间头顶没有二层的屋子——管理员室,然后便筋疲力尽,连开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谁都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带着这些东西上的出租车。

管理员室已经荒废了许久。从北村搬进来之前,这所公寓就根本没有管理员的存在。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这点,还站在门口等了半小时,最后才从贴在管理员室门上的须知里找到房东的电话,和对方见了面,这才把房子租下来。那时候他就从房东那里知道管理员并不是不在,而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据房东说,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来这么个公寓当管理员,因为他们都年轻,都觉得没前途。包括房东本人都这么想。招聘启事发过,没人应。

也正是因此,这屋子里已经落满了积灰。女人用最后的力气把门窗全部打开,之后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根本没精力顾及那肮脏的坐垫。搞不好连里面的海绵都满是灰,她想。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落得如此境地,变成这么个脏地方的管理员啊?

正想着,北村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屋里的情况,他又立刻消失,但马上便再次出现,手里多了水桶和拖把。他根本没理突然出现的女人,自顾自地打扫了起来。女人自然对此莫名其妙。

“请问,您是哪位?”她怯生生地问道。

“这地方的租户。你是管理员?”

“没错。名字是尾崎纱织。”

“我是楼上二〇五房的。名字是北村。——你应该有租户表吧?”

“有是有,不过混在行李里面,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出来。行李在门外,没力气拿进来了。”

“尽是些努力过头的人啊。”

确实如此。要不是因为一点力气都没有,纱织其实是会立刻夺过拖把自己打扫的。她对于别人做保洁的质量一向怀有疑心,总要在人家扫完地之后自己再来一遍。就现在而言,她已经开始对北村的工作不满意了。当然了,不满得用一种更加委婉,不让对方察觉到的方式说出来。

“北村先生,这屋子我一会自己打扫,您先去休息吧。”

“那这墩布就放在这了。水龙头屋后有一排,在那打水。”

“好的,谢谢。”

北村把行李搬进屋子,自己上楼去了。纱织又歇了一会,然后亲自拿起拖把,把管理员室弄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因为没有原材料,她都恨不得给地板打上一层蜡。最后,她来到室外,这才发现公寓门口的招牌早已被灰尘糊上,看不出名字了。她又把那牌匾擦了一遍,“苍地公寓”这名字这才露了出来。纱织回到屋中,把必备的生活用品全部从行李中取出,码放得整整齐齐。最后,她坐在桌前,看起了租户的登记表。不知因为什么,租住的人并不多。本应是一共二十间屋子出租,结果住进来的一共还不到十人,而且都住在二层。一层怎么就没人住呢?又不是底商,她想。这下倒好,有什么事情都得上楼去找这帮人了。纱织又点了一遍,租户一共六个人。古畑春菜住二〇二,林原千夏住二〇四,北村住二〇五,荒木美铃和姐姐荒木和咲住二〇七,黑泽学住二一〇。居然一对情侣都没有,她想。从很久以前,她就一直以为这种公寓应该是必定会有那种刚开始工作,一起同甘共苦的情侣居住的。

吃过午饭,纱织一一拜访了公寓的租户。人少确实有些好处,因为她不用一次性见太多的人。拜访的内容相当枯燥,就一句话:我是公寓的新管理员,请多指教。就这样,没了。

一开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租户们相当友善,都微笑着向她问了好。北村还特意问了问管理员室的事情,纱织表示早已收拾好了,不必担心。只有春菜是一直愁眉不展着,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勉强地笑了笑。

到二〇七房间时,纱织遇到了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像前三户一样,她敲了敲门,问了一声是否有人在屋中。

“在的!请进吧!”

两个相似的声音同时答道。纱织有些困惑,推门走进了屋子。一进屋,她就看见了两个坐在床边的年轻女子,两人的面容一模一样。双胞胎。

“荒木和咲,和荒木美铃,对吧?”

“没错。”又是同时回答。

“我是这公寓新来的管理员,名字是尾崎纱织。二位请多指教。”

“啊,尾崎小姐,您好。”第三次同时回复。纱织疑惑地看向了她们。

“那个……”

“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想的事情一样,说的话一样,连动作都一样。”两人同时答道。

“这样啊。”

离开双胞胎的房间,纱织前往了此次拜访的最后一站。和前三户一样,住在二一〇的黑泽同样没什么特殊之处。也许也有,但是因为双胞胎过于奇妙,纱织没注意到。她向黑泽告别,下了楼,返回了管理员室。至少不会有租户刁难我,她想。挺好的事情。

坐在沙发上,她又想起了刚刚见过的双胞胎姐妹。她想象着这两个人前去寻找房东租房时的情景,想象着两人一左一右对房东说着相同的话的样子,越发觉得奇妙起来。

“我们想租个房子。”两人同时说道。那个死板的房东抬起他那原木一样的脑袋,惊慌失措地看向了双胞胎。从此,房东对这对姐妹的吃惊便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找上纱织之前几分钟,他才终于把自己惊掉了大半年的下巴合上。要是这么想,那家伙的样子就会变得相当可笑了。纱织现在就是想看那个房东出丑,想看他合不拢的下巴,想看他在大街上被人偷走裤腰带,裤子直接掉在地上。只有这样才能说是解气。如果不是那个房东,一切本来并不会变成这样。

夜间,北村再次离开公寓,去了居酒屋。那外国女人不在,他对此毫不意外。她昨天聊天时说过自己只是路过,真正要去的地方在北边。北村用咖喱饭取代了昨天的炒饭,并同样要了一头蒜。五串鸡胗变成了两串鸡胗,三串鸡皮,四串鸡肝,一串软骨。味噌汤是唯一一个没任何变化的,就好像北村不喜欢别的汤一样。他其实还挺喜欢奶油蘑菇汤,但这里毕竟是居酒屋,不是什么法式餐厅。

“欢迎光临!”

又有新客人来了。说是新客人,是因为这次来的这人老板娘从未见过。她往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先点了一大杯乌龙茶兑酒,之后要了一份天妇罗盖饭当主食。像米拉一样,她也坐在了北村旁边。此时,北村早就认出了她点餐的声音。是一直被他找麻烦的那个司机,结城真帆。

“喂,怎么,因为一天到晚拦的卡车太多,不认得我了?我可不一样,对你这人印象还深着呢!”真帆一拍北村的肩膀。北村摇摇头。

“认是认得。不过就是因为认得才不敢搭话。前两次干的太傻了,我。”

“那不叫傻,叫发神经。混日子混了这么多年,我也见过不少人,像你这样偏执的自杀狂还是头一次见。怎的,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差不多。之前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比如为什么活着。”

“现在想明白了?”

“不知道。只是觉得活着好像还有些意思,于是就不死了。昨天在这和一个挺高大的外国女人聊了聊,多少开心了些。”

“真巧,那人我大概认识。”

“是吗?”

“她昨天来的日本。说是刚下飞机就想吃咖喱饭,于是到处找,最后找到了这。她跟我说了半天这里的咖喱如何如何好,说的我也想吃一顿了。所以今天我才会过来。没想到,她说的那个挺有意思的日本人居然是你。”

“充满巧合与相交线的人生。”

“一点不错。”

随着味噌汤的碗和乌龙茶酒的杯子相碰,两人将各自的饮料一饮而尽。

由于在居酒屋发生了又一次投机的闲聊,北村这天晚上又是直到将近午夜才回到公寓。真帆倒是想开车送他回去,但他不敢坐酒驾的人的车,于是就拒绝了。等他走回住处时,公寓所有的灯都已经熄了。

三月,北村为公寓房间购置了一个新音响,放在了电脑两边。从此,只要他在家,二〇五号房间就绝对会有歌声传出。有时是邓丽君,有时是弗兰克·扎帕,有时是艾拉·菲茨杰拉德。

最近千夏经常十一点左右才会回来,每次回来时都醉醺醺的,连楼梯都爬不上去,得被纱织或者北村扶上去。一般来说这差事都是北村干,因为他那时候一般都在公寓,而且一般都不睡觉。只要千夏在楼下大喊一声“阿正”,北村就知道自己该工作了。阿正这称呼算是他定的,因为他不想让千夏用那个已经废弃的笔名叫他,但千夏又想要个简单些的称呼,结果这名字就这么出现了。“幸好正敏不在。”他想,“他要是也在,这一嗓子喊出来就不知道是在叫谁了。”

不过,有时候北村也可能不在公寓。一般来说,这时候他都和结城真帆那群人在一块。自从之前的经历之后,他和那两名与他在居酒屋交谈过的女性熟识起来,经常被她们两个(尤其是真帆)带着到处乱晃。本来北村就对这种比他略微年长的女性颇有好感,真帆和米拉的性格又都相当直率,他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每当北村被拉出去玩的时候,对醉酒归来的千夏的协助工作就落在了纱织头上,因为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会帮忙。黑泽一直忙于工作(也有例外情况,比如在他出来放松的时候要是正好碰上千夏倒在楼下,他还是会帮忙的;但是最近他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他几乎没时间放松),剩下的人则对门外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也有那种不论北村还是尾崎纱织都不必出手相助的时候。日辻幸子——千夏的同事——会陪着她一块回到公寓,带着她上楼,等她吐过几次之后再走。每次过来,幸子都一言不发,再加上那张严肃而充满英气的面孔,搞的整个公寓的人即使见到她也都不太敢和她搭话。北村会对这人作何反应尚且未知,因为每次幸子出现的时候他都不在,而且往往会在幸子刚走时才回来,就存在这么一个时间差。

三月中旬的一天深夜,千夏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醉酒状态回到了公寓。说是前所未有,是因为她从来没喝得那么狠过,不但完全走不了路,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以往她至少能自己走一小段。也因为千夏这次没了行走能力,幸子不再客气,毫不费力地抱着她上了楼。安置完千夏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在楼道里遇见了刚刚回来的北村。应该说,两人的相遇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北村而言,他回到公寓的时间与往常没有多大差别,都是将近十二点。幸子则不一样,以往都是十一点半左右就离开了,这次则延后了半小时。究其原因,实际上是千夏的问题。她今天在酒吧多喝了好几瓶啤酒,不但耽误了时间,还刷新了她自己一次喝酒的最大量的记录,而且也让幸子在旁边多尴尬了三十分钟——因为不喝酒,她只能坐在千夏身边看着。

幸子认得北村。或者说,和千夏一样,她在电视上见过“作家林凉”的样子。所以,她甫一见面就认出了对方。北村摊摊手:“没错,是我。不过我现在已经封笔了,那名字也不用了。”

“是吗。”

幸子离开了。北村一边想这人还真是冷淡,一边却又觉得有些感激,因为省去了大段解释自己因灵感尽失而封笔的废话。之前向千夏说过一次,结果引出来一大段根本没有必要,还十分让人心烦的话。他也同样害怕自己会在闲聊中不小心提及自己的过去,因为那样一来那种愧疚感就会再次袭来。被愧疚笼罩只有害而无益。

常有人说“天才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与混蛋”。另外的一些可怜人在听了这话之后却本末倒置,认为只有变疯才能摘得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结果星星没有摘到,这人却变得可恨了起来。北村现在只觉得自己就是那么一个人。结果,郁闷感最终还是向他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