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已经无限接近神之领域的战场,两位剑使一息间交错数剑,而刀剑间交响的声响似乎也是这里除却雷鸣之外最为嘹亮的声音,只是不知何时,在这战场间,似乎响起一段低吟。

“体は剣で出来ている.”

“血潮は鉄で 心は硝子.”

“几たびの戦场を越えて不败.”

“ただ一度の败走もなく.”

“ただ一度の胜利もなし.”

“担い手ここに独り、剣の丘で鉄を打つ.

“ならば、我が生涯に意味は不要ず.”

“この体は‘无限の剣(つるぎ)’た.”

不知何时,暗红燥热的夜空被换成了干燥灼热的黄沙弥天,破碎的水泥地面变成了从脚下向地平线无限延伸的荒原,无尽的风沙似乎是这里唯一的动,而荒土中林立着难以数计的刀剑。

这里是无尽的刀剑之所。

被烧焦的荒土上长不出野草,自然也生不出娇媚的花朵与生动走兽。这里没有一样是真品,连主人的理想都是从他人那里借来的。

这便是被那名为愿望之杯的所制造的废墟中,唯一生还者的心象风景。

手臂上的魔力回路绽放出蓝色的光芒,一路蔓延到男人的左脸颊,像是美丽的文身。

呯!

又一次被斩断手中的剑刃,士郎借力向后方跃去,仁太紧跟而上。若是继续保持这幅颓势,想必一但自己出现失误便会被少年斩的身首异处。

因为在多次交手中,他终于注意到,自己投影出的武器被破坏并非是仁太手中的剑刃工艺质量真的多么超绝才会出现这么悬殊的差距,那是因为自己知道少年的剑术存在破绽却无法看破,而少年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投影出剑刃的脆弱点,这样此长彼消之下自己只会越来越不敌。

士郎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故此他决定调整一下战斗方案,对他而言并不一定要将仁太杀死,只要能拖到对方魔力耗尽体力透支就可以了。

在先前的战斗中,他同样也发现对方的额角隐隐有剧烈运动后汗水留下的分泌物,显然仁太在与他交手前曾有过相当激烈的运动,因此继续拖下去最先累垮的必然是仁太。

士郎这样想着,忽然倒插立在地面上数把的剑刃拔地而起,极快地飞向仁太,而这种变化也同样有些超出仁太的预料。

来不及招架全部,只能慌忙闪避,却仍然被交错的刀剑划破了腰腹衣服,露出结实的腹肌,而腹肌一旁显现出和男人一样的晶蓝色回路。

也许他可以感知到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但是此时的他正处于士郎的固有结界中,浓密的魔力因子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他的感知力,对于周围的变化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仁太站稳身形,士郎也没有继续召起剑刃,而是对他说:“在我的世界中你绝对不可能战胜我——现在放弃我还能收手。”

士郎并没有信心一定可以在剑制中手下留情,也没有信心一定不会严重伤到少年,因为只凭一把剑是很难招架住铺天盖地的密集攻击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警告。

少年轻轻摇头,垫步上前,做突刺状,显然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士郎微微闭上眼睛,四周数十把刀剑飞舞而起,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齐齐指向向这里冲来的仁太。

仁太停下步伐,深吸一口气。

这时剑刃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瞬间齐发,齐齐指向少年的身体各处,不留任何情面的刺向少年。

这时的士郎感觉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因为想要接下如此密集的攻击相当困难。

但是,随着一阵火花四绽,少年轻而易举地接下了攻击,并且向他靠近了数米。

可以预见的是,若是他不能阻止少年的步伐,只要少年靠近到身前数米,他定然会被斩杀。

这一次是十五把,再次被挡下,并前进了三米。

二十把,挡下,前进两米。

二十五把,一米。

三十把,少年无法前进,只是微微向前挪动些许。

就当士郎以为这就是少年的极限时,他打算放开手脚地用三十把这个数量级去累垮少年。

在又两波密集的投射后,仁太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根本无法突破男人的阻拦,如此剧烈的运动也让他的体力消耗相当迅速,体内的魔力回路也因为长时间使用礼装而变得有些不支,再继续拖下去对他而言只会越来越不利。

做出判断,少年剑出如风,密而快,比之前更迅速些许,为面前密集的剑雨清理出短暂的真空。

下一刻,他原本握于刀柄的左手松开,按在了腰间的肋差上。

那是不同于剑制中刀剑飞舞的摩擦声,迥异不同,清澈利落的剑刃出鞘声,在这枯寂的世界中格外清晰。

“是二刀流!”士郎瞳孔骤缩。

这就是名为高坂仁太的少年在沉寂无声的数年中,进入的全新境界,以及真正的全力以赴之姿态。

天然理心流之——我流·双刀。

本已无比密集的金铁交响声在那一瞬变得更加密集,火花四射,刀剑乱舞,三十把刀剑一瞬间便被少年接下,密集的金色火花几乎让士郎以为是夏日祭奠海边绽放的烟火。

仁太接下三十把剑刃后,稍作调整架势,快速奔跑起来,像是要挟起整片荒原的风暴。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刀剑拔地而起,也许比暴雨还要密集的剑刃几乎成为钢铁洪流,毫无保留地向少年倾注而下。

叮!叮!呯!叮!砰!砰!叮!——

依然无法阻止少年的前进,摩擦碰撞产生的火花将剑刃遮蔽的阴暗照亮,连少年黑色瞳孔也因此而被染上金色。

一切都开始沸腾起来,疯狂起来,连本应最理智的士郎也失去理智,一切都陷入疯狂与混乱,再也不能有丝毫保留。

士郎感到自己的魔力回路开始燃烧,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开始自燃。

而被剑雨笼罩的少年几乎化作残影,数不尽的刀剑被他挡下,些许剑刃从少年的无法阻挡的漏洞中穿过刺破少年的身体,划破少年的头皮。

疼痛与伤痕无法让仁太冷静下来,他依然坚定且毫不后退地前进着。

少年在奔跑着向前,剑刃洪流并没能减缓他的速度。

仁太感到自己的肺部宛如内部有刀剑在切割,魔术回路仿佛在燃烧,瞳孔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毛细血管破裂,渗出鲜血,理智开始变得稀缺,直到最后连耳边都听不到声音。

就好像被黑暗包裹,仿佛再一次坠入深海暗渊。

黑暗的尽头有一束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光芒,那道光温暖又让人感到安心,他距离那束光越来越近,但那束光却越来越微弱,好像有黑暗在噬咬那光明,他感到心脏仿佛被揪住一般疼痛,难言的悲伤紧紧捂住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体内有着无数刀剑在体内生长。

于是他拼了命地挥舞手中的刀剑,试图斩尽这无尽的黑暗,想要救出那光明。

手臂如同铅注一般沉重,喉管中仿佛有烈火在灼烧,五脏六腑都扭成一团,腿好似被重物所拖。

有尖刺在眼眸中生长,似乎有什么划破皮肤表层却感受不到疼痛,有些冰冷,有点麻木。

但是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停止挥刀。

直至最后,少年看到所有的黑暗都被斩灭,那光成为了虚无中除他之外的唯一。

光团散发出柔和且让人有些放松的温暖,让人感到悲伤的熟悉感。

那是一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安静又温柔。

泪水混着鲜血从少年的脸颊流下。

无论是武功盖世的剑客武师,又或是怀珠抱玉的文人墨客,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意志。

在这绚烂的世界中,才华横溢的天才永远层出不穷,就仿佛一股股不断涌出泉水的泉眼,他们的思想也如那向四处绽开的水花一般美丽。然而水花纵然美丽但却如昙花绽放般短暂。

在日本传说中剑道成就最高的武士中,宫本武藏与佐佐木小次郎之间的对决无疑是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

斩尽万物直至无物可斩,只剩下“零”的无空之剑。

试尽千万种可能后仍然能斩出“不可能的一剑”,编织可能性的无限之剑。

无论是看到零的武藏,又或是看到无限的可能性的小次郎,那大抵就是一位剑客穷其一生所追求的景象了。

那对于少年来说呢?在他这短短二十年不到的人生中,究竟是什么驱使着他抵达这无限接近神之领域的地方。

喜欢你。

迷茫了数十年才明悟了这份感情,整个人生都是环绕着某个人为中心运转。

那个女孩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了正确的选择,除此之外换做任何人都可以的存在。

而是只有她会在那种时刻如此奋不顾身,决然果断,非她不可的人。

女孩会为了他人的幸福而感到喜悦,会因他人的不幸而悲伤,会因为他人的希望而努力,只是女孩从来都能没为自己而活着过一次。

她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她的生活从来都是围绕着让他人幸福这一主题而进行,一直都是他人为了他人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希望而努力,她甚至尚未来得及在哪短暂的生命中思考自己认为自己活着的意义。

她甚至没能来得及与一个男孩谈过恋爱,那个人不是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女孩能够幸福就好。

他想要向女孩告白,即使被拒绝也没有关系,只是想在自己在对方生命中彻底失去那份地位前告知女孩自己的心意。

但是啊… …

没能出口的告白化作遗憾成为了少年心中不断鞭策自己前进的动力,少女的陨落使少年的心中产生出的巨大空洞驱使着少年向死亡的深渊前进,因为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也许能找到少女。

少女的存在便是少年存在的意义,如果少女能得到幸福他便能够为之付出所拥有的全部。

这就是少年的道,而女孩也是他道中唯一的残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踏不出的最后一步。

哪怕他距离那【空之座】只差一毫之距,哪怕这不完整会成为他最致命的破绽。

士郎凝视着向自己冲来的少年。

仁太挥舞刀剑的手臂已经快到残影连绵,紧绷的肌肉因为过度地用力而不住地抽搐——在体能濒临极限的情况下想要继续维持手臂平稳是相当难的一件事。

少年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畏惧与茫然,尽管面前就是铺天盖地激射向他的刀剑,哪怕这刀剑足以将他这身肉体凡胎轻松撕碎。

眼部因为过度充血而布满血丝,血液甚至从皮下溢出,顺着少年的脸颊流下。肺部像是热量过载的炉灶一般灼烧着内脏,连吸入呼吸道内的气体也是烧的肺部生疼。

然而即使如此仁太依然冲破了这暴雨般密集的刀剑弹幕,金铁碰撞发出的声响让人听到快要发疯,激烈的火花溅射在少年的身上,宛如一朵朵绽开的繁花!

“给我——退开!”少年嘶吼着,一跃而起向士郎斩去。

“trace——on!”黑白色的双剑在男人的手间出现。

快,快到让人目不暇接!

即使有了投影武器的属性加成也依然跟不上少年的速度,即使身经百战依然无法来得及阻挡少年的刀刃,即使投影武器已经非常接近真正的宝具也会被斩断。

几乎每两到三次刀刃接触手中的剑就会被击碎,每一次挡下少年的剑就会比少年慢一点——此时他仿佛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劣势越来越明显。

比暴雨还要密集,比樱花还要绚丽,比狂风还要迅猛——仿佛连天元也会被少年斩断!

少年的战斗直觉出色到让士郎即使陷入如此劣势也依然忍不住想要赞叹。

但是,战斗并不是只要剑够快,天赋够好,剑技够精湛就一定能赢——

“我が錬鉄は崩れゆがむ!——”手中的剑瞬间绽开,其内蕴含的魔力被当做简单却威力相当可观的炸弹引爆。

如果说要创造一件独一无二的物体需要无比精密的结构才能使其精确无误地运行这件事过于困难,那么无论多么努力的复制都难免有些许偏差但倘若将构成这样物品的偏差放大就可能引发起内部让人惊叹的化学反应。

因此【幻想崩坏】这一招式便是在无数次的模仿中得出的一样附带品,并不会消耗过多魔力,却相当的有效。

借助爆炸产生出的烟尘向侧方闪开,在半空中将新投影出的白色剑刃掷向少年,并无丝毫意外的被少年侧过头避开了。

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时无论是少年还是士郎体内的魔力都已经达到极限了。

因此剑制无法继续维持而开始消散,暗红色的天空开始回归,风沙开始退去,地面上无尽的刀剑消失。

只是展开无限剑制不足两分钟的士郎此时已经感到魔力回路开始传来阵阵灼烧感,何况已经经过恶战并一直使用着魔术礼装的仁太。

黑色的弓在手中出现,搭箭拉弓向着少年的方向。

“嗤——刷——!”

仁太猛然从烟尘中冲出,仿佛炮弹一般射向士郎。

士郎知道,这一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射到仁太,绝对会被少年轻松地从中斩开。

然而,那是指他没有任何后手的情况下。

“噌——”

就在少年已经冲入士郎五米之内时,一柄白色的剑从后方入回旋飞来!

士郎知道,此时只要少年必须回身将剑挡下,否则必然会被重伤。而只要少年回首去挡,他就一定有把握将少年的刀射得脱手。

他的目的只不过是阻止这场灾难,他也并不会因为少年这样的过激行为就将对方杀死的想法。

但是——少年并没有回头!有着怪物般的战斗天赋的少年毫无疑问能够察觉身后的危险,但却没有一丝回身的动作。

“刺啦——”

少年的左臂被剑直接连根斩下!然而仁太仅仅是一声闷哼,咬紧牙关,顿了顿稳住险些跌倒的身体。抬手将士郎紧随而至的箭矢劈开,提剑在腹,刺向士郎——

绝对不可能避开!

“砰——”

(PS:这章一不小心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