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可以掩盖很多罪恶,许多丑陋,华丽的屋檐下也能掩藏更多黑暗,

“爷爷,第七人已经出现了。”间桐夜刀面无表情地对炉火旁的老人说。

老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将已经没有毛发,甚至连人类的面部特征都不再那么明显的脸面向男人,发出像是恶鬼般干巴巴的笑声:“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了,还会对这样的事情有感觉吗。”

“其实你也知道,樱她也是不得不这么做,”老人补充了一句。

男人没有回答,语气有些悲伤地说:“因为… …爷爷你明明早已经可以将樱姐放了,却依然死死抓住对她进行折磨,面对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间桐家的房屋尽管已经有了数百年的,但是因为其本身花费了极大地资金,并且有着历代间桐家魔术师不断地加固强化,本身甚至超越了现代的建筑设计。墙壁的隔音能力自然是相当的出色,但即使如此,依然可以隐约听到女性如哭泣般的喘息,暧昧的呻 ~吟。

“前辈……前辈……”

难以遏制的悲伤在心中喧嚣,男人将眼帘微微合拢,想要尽力去隐藏眼中不忍。

老人表情在有些昏暗的火光下很是令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他已经跨越了多少个年头,也不知道他已经见识了多少代人的消亡,谁无法从他那张已经被魔术侵蚀的不成人形的脸上看到什么明显的情感波动,也无法理解他心中的想法。

“夜刀,你不适合做一名魔术师。”良久老人叹息了一声,终于开口说了,“你放心吧,只要这次你能成功取得圣杯我就会取出小樱体内的刻印虫。”

“啊,我一定会为您将圣杯取来的。”男人的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也许就在今晚就能为您取回一颗首级。”

“啊啊,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老人干巴巴的笑了,让其他人看了也许会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夜刀早已习惯,也明白,这已经成为了老人的习惯,太过漫长的生命让他已经无法对太多事物感到动容,黑暗中度过的漫长岁月已经将这个老人心中绝大多数的光与温柔消磨殆尽。

脏砚注视着男人离去,老人陷入了思考。

夜刀并不是间桐家的血脉。他是一个孤儿,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要挑选一个适合用来代替慎二的孩子来将间桐家的传承从生物角度传承下去,虽然说只要他还活着间桐家就还没有到末路,但是毕竟那样说出去不太好听。

间桐脏砚其实并不讨厌有正义感的少年,应该说正义感、怜悯、善良会出现在年轻的心中实属正常,但是这样的人一点也不适合成为魔术师,因为魔术师不是什么会去拯救世界的英雄,也不会是为他人着想的慈悲者——那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很好的生存的,无论是普通人也好,魔术师也罢,每个群体都会有自己应有的规则与风气,而很不幸的是,无论是常人还是魔术师的世界都不需要这样充满正义感的人,正义感过剩只会对已经被这个潮流默认的规则制度进行挑战和冲击。

早在200多年前,脏砚就已经失去了对一个人产生感情的功能,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再是人类了,但是他对于当初成为这样的决定并不后悔。太过漫长的生命让他已经失去了太多记忆,但是他还时不时的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很远大的理想,为了这份梦想无论将他自身丑陋成如何模样,他也不会感到后悔。哪怕已经记不清梦最初的形状,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的梦自然会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答案。

五百年来,无数的人将他当做怪物,无论是族人或是其他的魔术师,哪怕礼节再如何到位,他们真实的想法也大都相似。脏砚都知道的,可是所有的梦想家都是这样,在他那凡夫俗子永远不会去想到的远大理想被真正实现前,他们大多都是被视为疯子,狂人。

可是唯独夜刀这个孩子,哪怕被他利用,被他当做实验体,也没有任何的怨恨,而是露出了仿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冰晶一样纯洁的笑容,用比他本人还要坚定的信念,对他说:“啊,即使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我依然可以隐约感觉到爷爷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爷爷的理想一定可以实现的。”不禁让黑暗中生活了太久的他感到有些过于炫目了。

也许是因为被夜刀拍到了马屁上,又或许是真的这小家伙让他感到过于顺眼,他与夜刀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夜刀都是这几百年来与他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了。所以其实这次夜刀主动请缨他觉得不是太过妥当,但是他也确实很希望能够获得圣杯,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愿望拒绝,所以他也只能同意了,不过既然之前和约克家主有了约定,还有那位Berserker作为夜刀的Servant,夜刀自身的魔术水平也还算出色,这个时间段会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就任由他去吧。

————————————————————————————————————

此时的深山町已经化为一片火海。

曾经充满生活韵味的大片建筑物已经化为废墟,尘土飞扬,狂风呼啸着,建筑物遗留的废墟上燃烧着不属于自然界的火焰。

战场的中央,两位宛如神明的存在肆意地释放着体内庞大的伟力,无所顾忌地将周围的一切撕碎,破坏,违背自然规律所产生出的雷电火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中浮现,飞舞,碰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美妙了,你真的一点都没让我失望啊,Lancer!更多一点,更多一点地取悦我吧,这样我在食用你的血液时,斩下你的首级后,胜利的愉悦才能平息你让我放走Assassin的的怒火啊。”Caster肆意的笑着,宛如狂舞地女神。

火焰,飓风,雷电,各种各样的元素魔术在Lancer的枪尖浮现,狂风没能吹灭这些不属于自然的火焰,反而使得火焰变得更为高涨,原本坚硬的水泥地面早已变得坑坑洼洼,火焰将周围映照地仿佛白昼的同时,也将一切烧为乌有,留下的唯有黑色的残骸。

“当然,我的女士,你有着最美的女神才有的美丽,宛如太阳耀眼的身姿,比拟战神强大,我唯有竭尽全力才能对得起您对我的期待啊。”神枪被挥舞着,本就被火焰烧的稀薄的大气被舞动的神枪撕裂到几乎成为真空,即使是现代最武艺最为精湛的战士也难以媲美的高超枪技被Lancer展现。

“阿瑟神族最充满智慧的王的智慧都被用在花言巧语了吗,如果不是你年龄有点太大了的话我也许还真会被你哄的情迷意乱呢。”

“成熟的男人不是更具有魅力吗,也有着青涩男性没有的技巧。”

“那可真是遗憾啊,奴家更喜欢青涩的小男生啊,老男人什么的都只有花言巧语,真心实意对人家的却没几个。”

“啊啊,不能成为小姐你的入幕之宾恐怕将要成为鄙人此行最大的遗憾啊。”

“那可真是遗憾啊,不过很可惜奴家也是一个很讲究原则的人呢。”

明明是一个失误就足以致死的战场,两人却说着暧昧的调情话语,仿佛真的是在那觥筹交错交际场所一般。

“嘿,Lancer先生,看来今天对奴家感兴趣的男士可不少哦。”突然Caster妩媚的一笑,金色的光芒在指尖凝聚为尖啸的粗大骇人光束,不断地射向正在朝这里靠近的Lancer,却将Lancer周围肉眼难见的屏障扭曲抵消,位于Lancer身后的街道房屋被瞬间抹除,只剩下深深的犁痕。

“啊,美丽的女士如果没有人与在下竞争的话那也实在是太无趣了。”

巨量的魔力在顷刻间爆发,将周围所有的等级较低的魔术吹散,Lancer所在之处化为了风暴的风眼,纵然是天际的云也被这无匹的力量撕碎。

此时正值夏季,可本应因为Lancer所掀起的龙卷风而让空气变得稀薄寒冷,此时却让人慢慢感到了温度的上升,就好像是不断加热的电压锅一般。

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依然被染成绯红,像是被燃烧了起来一般,仿佛在孕育着一颗即将坠下的巨大天体,宛若恒星似的物体逐渐在云端探出了头,以不可阻挡之势自天空坠下。

“这股气息… …是你吗,南方之国的最古之神,苏鲁特啊!”原先一直风度翩翩地Lancer忽然爆发出无与伦比地激情,身后披风疯狂飞舞,如灯烛般的独眼放出比汽车强光灯还要刺眼的光,雷电自枪尖闪耀,蓝色的魔力流在身体中奔流,贯通枪身,拔地而起直向天际。

无匹的雷霆直刺向天穹,宛如要将太阳击坠,魔力洪流碰撞后产生出了巨大的爆炸,爆炸带来的强烈光芒几乎足以让普通人短时间失去视觉。

“轰——”

光效与爆炸产生的巨大轰鸣声已经强烈到了即使是在新都也清晰可闻的地步,那是任何有修行过一定程度的魔术的人都无法忽视的剧烈魔力波动。

——————————————————————————————————————

位于东木郊区山顶的东木教会。

神父一脸困扰地看着此时已经乱成一片的深山町:“难怪教会一直都在严厉管制魔术师们,这群家伙真是一群没法让人安心下来的家伙啊,只是稍微不留意一下他们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哎呀呀,这下可不好向上面交代了啊。”

“对于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应该说出现这样的局面也并非我所愿啊,这种级别的Servant实在是非常难以管理。”黑暗中传出了一个声音,借助昏暗的灯火也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

“第七位参赛者好像才刚刚登场吧,约克先生现在就已经出场打算申请庇护了吗?”神父用平淡的声音说,“就我所知Lancer应该是你的Servant吧,既然如此你应该不是来申请庇护的吧,而一般来说按照规定在这个时期教会是禁止任何参赛者进入的吧。那么请问阁下是否可以回答一下在下的疑问呢。”

“啊,并非如此,在下此番前来仅仅是想要告知阁下稍安勿躁,因为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在下都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男人气定神闲地说。

“如此甚好,但是如果再过分点的话代行者就要出动了,希望约克先生能够理解。”

“当然,人就是要相互理解相互依赖才能活下去的动物啊,即使是魔术师和神父也不能例外。”

——————————————————————————————————————

烈火烧焦木质物品产生出的噼啪的声响在这片废墟中四处可闻,越是靠近爆炸中心的地方温度就越是高,而最靠近中心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结晶化的现象。

最中心处,水泥制的地面已经被高温融化,产生出如同陨石坠落产生出的景观,

“哎呀呀,该说是不愧为最古老的神吗,如此伟力几乎无人能敌啊。”Lamcer骑着八足骏马出现,纵使是如此在如此恐怖的爆炸中,他依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在爆炸的中心点,一道无比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大火中走出,本应足以融化一切的高温岩浆甚至对这个身影来说只是仿佛呼吸一般轻松,熊熊烈火为他的到来铺开一条道路,就好像是在恭迎他们的王者。

那道身影在正常人类来看恐怕已经宛如巨人,即使是身材已经非常高大的Lancer和Assassin在他面前也显得有些矮小,足足有四米多高。炙热的火焰将空气烧的扭曲,却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附着在他黑色的身体上,扭曲的光线和熊熊的烈火使它的面目有些模糊,可那让人难以言状的威严又让人宛如注视着令人恐惧的魔神。

“真是好久不见啊,阿瑟族的王,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以如此方式重逢。”宛如魔神的身影如此说道,声音好似雷声般沉闷又洪亮。

“是这样啊,纵然是我也没能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哦?如果你这句话没有说谎成分的话看来你曾经可以预见一切的眼睛恐怕已经不完全了吧。”巨大的身影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而是在略微思考之后微笑着得出了结论。

Lancer明亮的单眼微微闪烁了一下,却也没有回避,从容的回答道:“不愧是最古老的神,明明是以强大著称的你,却还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在下佩服。”

“无聊的吹捧就算了,我想其实你已经预见到此番会遇到强敌的准备了,而且即使是面对我也没有丝毫的退缩,看来此次现界你有的能力可相当不少啊。”

“其实也仅仅只能预料到会遇到三位罕见的对手,而那边那位就是其中一位——Caster小姐,而她的身份想必阁下你已经洞悉了吧。”lancer看向了Caster的方向,对方并没有因为这次对碰而闪避,在注意到Lancer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同时反而报以微笑回应。

“当然了,来自极东之地的绝世美人,天照神的半身神,九尾之狐玉藻前,纵然是我这等老家伙也有所耳闻的豪杰。”巨人点了点头,语气却停顿了片刻,转而用一副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不过这位女士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美丽的Caster小姐可能就要出局了,诸神之王,你这种行为可实在是有违绅士之道啊。”

“对啊对啊,Lancer先生可是一个相当粘人的家伙呢,尊敬的炎之主,啊,您应该就是Saber职介的那位了吧,当然也只有您才是与这一职介最为般配的人选了。小女子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帮小女子赶走这个不识趣的男士呢。”Caster轻笑着对Saber说道,明明那般风度自然,一颦一笑却皆有万种风情,尽管是自话自说就说出了请求,却无法让人心生反感。

Saber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先看向了Lancer,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如果Caster小姐就这么淘汰了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她也许是本届Servant中唯一的女性了,你看如何呢。”

“尽管在下也觉得非常可惜,但是既然响应了本次召唤就是为了胜利才会战斗啊,即使是辣手摧花在下也只能进行下去了。”Lancer说道,尽管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气也非常强硬的表达了自己的决意,而后顿了顿,又说,“何况就算是在下不动手的话Caster小姐也迟早会因为魔力失去供给而消失,如果因为Caster小姐不愿意回归而选择对普通人进行捕食那可就罪过了。”

然而还不等Saber开口,Caster就微眯着双眼,用仿佛是在挑逗,却也冷冽的语气说:“也不用Lancer先生放走小女子,只要Lancer先生在此授首小女子就能心满意足了。”

“那看来是没办法调节了呢,尽管很遗憾,但是在下似乎只能让小姐率先退场了呢,不能与最强实力的您交手可能是本人此行最大的遗憾了,”Saber有些遗憾地说,庞大的魔力缓缓在手中凝聚起来,化作一把红黑色的魔剑出现在他的手中,“我必须出手将您请下场了呢,因为这样才能略微补偿一下不能战胜最强状态下九尾之狐的遗憾啊。”

“那就速战速决吧,毕竟你我的魔力消耗量对Master可不算是个轻松的负担。”Lancer说。

“说到最后两位真是让小女子盛情难却啊,既然如此奴家也只好用尽全力来让二位宾——至——如——归了。”金色的竖瞳中泛起冷冽的光,比四月樱花还美的笑容也无法隐藏住她心中冷冽的杀意。

——————————————————————————————————————

“按照与约克家主的约定,当两方其中一方在战斗中,另一方有义务协助对方消灭对手,但毕竟只要对方没有遇到危险就可以不出手了吧,何况Lancer现在可是和Saber联手了。不过就这样让能威胁到Lancer和Saber的Caster退场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呢,毕竟就算是联手最后也必然要分出个胜负,即使是我的Berserker对上胜负只怕也只有四六之数啊,爷爷这次可算是给我下了个大难题啊。”间桐夜刀立于山坡的处,有些头疼的想。

“Berserker,你就在这里待命好了… …”夜刀正想对身旁的Berserker下令,却突然发现了Berserler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深山町中闪耀的火光在Berserker浑浊的眼底流转,像是心中不断跃动变化的懵懂且烂漫的情感色彩。

“达… …艾… …非… …”忽然间,Berserker口齿不清地重复着,像是想要将某个对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人的名字,即使是被疯狂吞没了理智也无法忘记之人的名字。

夜刀对于Berserker如此突然地反应感到了束手无策,因为他有些难以理解按道理已经失去绝大部分理智,只剩下最本能的战斗技巧的Berserker会突然流露出情绪并开口说话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此时远处的战场中心,三股巨大的魔力爆发开来,那巨大的魔力反应量让绝大多数魔术师感到望尘莫及,耀眼至极的光芒冲天而起,纵然是相距甚远的夜刀的脸也被照耀的一片银白。

仿佛要焚灭万物的烈焰喷发而出,宛如来自地狱的业火,炙热的高温即使是相距数千米也能感到那燥热的空气。

而正是在那一瞬间,Berserker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