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如获珍宝的心情,我将应聘表格填好,觉得自己真是发疯那般,生平第一次,是用跑着的步伐回家。我家离我现在所在地,算是跨越一个锦城区域的距离,真要坐车回家,起码几乎顺路也十多个站左右。出于内心的侥幸,想到小区外的管理处内会有电话座机可用,虽说不知能否借用,但终究还是向工作人员开口:

“请问……您能借用下电话让我打给我家人吗?”

至今记得是个态度与脾气极好的妹子,我没有做过任何解释,总觉得我家和我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是那年的我,应该都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虽说光看外表可能看不出我都已经在外流浪一天没有回家过了,比不上那种流浪二十多天的人明显。估计只认为我是附近的居民也没有请示上司,直接同意我使用他们的电话。但至少别人终究也是我们小区的居委,反正借用下是不成问题的。

「嘟——嘟——」

电话的电流声,不断在听筒中响起。

“喂?”

接电话的是老妈。

“……妈。”

迟疑几下,我还是决定开口叫她一声,声音连自己都认为显得好生狼狈。

“阿翔!!!”老妈的脾气果然还是那么暴,我以为接下来对我依旧是劈天盖头的漫骂,但结果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啊?……”真是关于什么气氛都好,均会被因为是我家的关系,各种气氛无论什么场合问得还是会不知所措,我还是决定回答,“我在家楼下居委。还有,我找到工作了……”

“回家再说。”

依旧冷言冷语的四个字,我却难得没有什么想要吵架的欲望,或许真是这份所谓的工作,把我拯救了。

电梯上到十一层,一层楼里估计最多有八个间,我家是靠近楼宇右边的消防通道的1107室。由于常开着通道的门,通道里面本身就设有的窗随时会吹风进来,所以怕冷的我这次流浪在外,刚进入秋天的季节就算是和家人斗嘴斗好,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消防通道里度过。

老妈这时正忙活午饭的食材,看到我回来,电话中那种冷言冷语,加上现在看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虽说没人家真正的流浪汉狼狈。”这来自亲妈的吐槽,心里听了还是没有多少滋味的,“但意外地精神,还真看不出是个见钱眼开的。”

“运气好的人,去到哪里都是个幸运星。我去刷牙了。”处于无法忍受嘴里杂乱的口气,学着一些想学鸡汤却又说得狗屁不通的新闻出现过的所谓文艺字句,给了亲妈一句补刀,井体之下我环视了下四周,“妈,我爸呢?”

“他?”说到老爸,我妈从小到大都对他是那个熟悉的蔑笑,“那天和你闹完之后上你黎叔家喝酒去了,结果酒完之后单位给他个公差,这不又直接跑外地了。”

“嚯……?”我倍感吃惊,“那真不给我继续学啦?”

“还是那句话,你学个屁的学。”老妈说着把篮子里的菜端进厨房,“我老早说过了我没指望你上高中考大学,反正向来是你爸不听,多年来他自己非得望子成龙。”

“这么说……您也真接受我这就工作去了?”

我倍感不解。

“今年先干着吧,多少下半年或者明年再找个职高。锦城这么大,现在其实哪是非考大学不可的时代了。”话语再怎么无力,那会自己再怎么不懂事也好,但也懂是她终究不想说太多直白的话,“剩下的路,真的那么幸运的话,自己想办法走完吧。”

最后,我直到现在也没打算问父亲当时的想法,家庭关系,也似乎被按上带有透明而无形、却时而显现时而渐隐的,沟通面纱。家里的事情归家里,我和父母的关系也为我和父母的关系。当前眼下重要的事更不宜迟,想要扭转,理应先接受这命定的转变才是。

第二天,我迅速将必要入职证件按店员阿花的指引,每天都是家与店不断循环地跑动,直接开始了我那年不太一样的17岁人生。在过去的一年半里,确认自己的生活、经济来源,妥妥稳定下来后,我也才开始仅仅因为爱好的关系。

没想到我接下来的日子,而在另一条路上遇见她——舒淇茵,千篇一律的有些不明不白的生活,因此可以进入下一段转折点。

“不仔细聊聊,算是我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没读过高中的小子啊。”那天午饭时间,坐在店外庭院某张只有我们店外员工专坐的一张圆桌上的,我的当班同事·陆友花,也就是我和阿六经常提到的阿花和我深入聊起了我的学业问题。

“哈?……难不成,还是因为我长太壮了吗?”

戳着今日便当饭里的炸开花的八爪鱼烤肠,我被她的说话方式给弄得啼笑皆非。

“哎哟,我的意思是,这就舍不得你很快要开始勤工俭学的日子了嘛。”阿花擦擦她吃完饭后的嘴,“怎么说来你也是我亲手培养的徒弟啊。”

“哈哈哈……”自从来到这里半年,我还是在此次聊天中第二次笑得那么敞开心扉,“我也不是不回来,先别那么悲观。顺便就担心萤姐,她不好排班。”

“能继续上学是好事,以我来说也不是不理解阿姨当初的那句话,但也不排除是你的人生阅历还是很少。”说着阿花伸了个懒腰,“信我。接下来是你的转折,也是莹姐和店子的转折。这家店如今那么成熟,不止有萤姐的功劳,是有我们大家的。”

“等等,师傅你……不也是个90后吗?”我被她逐渐害得有些糊涂,“00后我总觉得你经历得好多啊?”

“每个人情况不同啦。”也不算是第一次提到,或许真是我到此为止就好的话题,阿花依旧说出这样的话语,“只是比起缘分我更加相信,时间绝对会给所有人最好的回答。”

“……我该回答什么?我才17岁,我好慌……”吃掉剩下的辣萝卜干,这碗饭也该被我吃完,“嘶……没文化真的是有够可怕的了……”

“那么自己的日子正常前,你还有什么觉得不舍的吗?”阿花继续问道。

“嗯……有些话还是先过了这段咖啡师的进阶再说吧?”以此,继续工作的时间快到了,“比起我的事,我更加担心的是,阿六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