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会掉下来吗?”

“不会的,我亲爱的小顽童。”

“但哥哥却说天空将要亲吻大地,月华将会融入湖底。”

“所以他被送进疯人院了,漂亮又睿智的伊坦丹娜小姐决不能重蹈覆辙啊.......”

朦胧欲曙的晨光间,沐浴在圣教堂泉水清辉中的圣女望见了记忆之海里漂浮的那一幕,已故的父母斜靠墙壁,分别回答了前后两个问题,以饱含着悲伤与自责的声调轻轻地述说。

岁月的钟摆让无数个枯燥陈腐的年头不知不觉地死去,生命的激流奔腾到了今世河道崭新的一处。作为第二十八代王国圣女上朝拜谒的机会使她结识了同龄的普瑞利克皇储。

她写给墨索维尔的第一封私人信件十分简短,直截了当地询问手足血亲的境况,紧凑清秀的三行字甚至容纳不下象征性的奉承话。

“很不幸,几周前你的哥哥打晕执勤医师并企图趁乱脱逃,已经被转移到重刑犯监狱去接受看守。”

伸直手臂接过烫金回信的圣女很快派打杂的差役寄来第二份忧心烈烈的手迹:

“能否让我和他见面。”

墨索维尔没有选择提笔回应,而是让亲信的剑术教官捎去口信:

“请允许我择日向父王请求开恩赏赐。”

皇储并没有明确表态的事实倘若被诸位阁臣知晓,自命不凡的男人们便能欢喜地获得半个月的谈资。现任国王是个古板认真的平庸者,必定不乐意把无可救药的狂徒放出来。墨索维尔显然清楚这番现实,却又总表示为她“伺机争取”,成功地诱使焦急期待着的伊坦丹娜绘制了一张沃伽大祭司的活动顺序表,每逢他带领教区司祭出游巡礼的日子,两人便会在掩人耳目的偏僻一隅碰面。

如此不检点的行径出乎意料地为悠远苍穹之外的众神所祝福,白驹过隙的四个月里所有局外人都对此一无所知,更想象不到醉酒的墨索维尔曾经口无遮拦地表示:

“等老东西魂归地狱,我就勒令圣教堂颁布自由还俗的条例,然后我就不会像他一样老来独子,狼狈不堪了!”

伊坦丹娜瞪圆冰蓝色的纯粹眼眸注视着闾巷小子似的傻笑王储,他放浪不羁的习性早已让反感的巨树郁郁葱葱——圣女决意,假使那荒唐的画卷真的铺展在身前,她必定会灌注所有的气力与操守加以抵制。

接受这样的生活就像抓握蜇手刺人的爬虫,让其倍感沉沦堕落。她义无反顾地成为圣女,并非在追求世俗发臭的欢愉——先代的圣女基本都因贪求锦衣玉食与浮夸虚荣而抢夺这有利可图的偶像身份,可伊坦丹娜深黯自我的灵魂绝不拘泥于这些幻影。

“如果是为了他人,那么由此沾染的污秽便不属于我的魂灵。”

圣女时时合拢双眼默念这句自创的祷告词,宽慰感立即充盈五脏六腑,于是天真的快乐便又流回了心田、继续眷顾着伊坦丹娜。

身为历史记载员的我不得不让这条脉络猝然而止,否则有关四国大陆的慷慨悲歌就缺乏相应的地皮来演唱了。可以预先透露的剧情是,普瑞利克的长公主正是无意间听闻了这句自欺欺人的谎言而性情大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