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奔主题,试探性的交涉,带来的效果很直观,我很快得到了关键人物的信息,我姑且认同这个女人身份是可信的。

“我不管你们的来历,请你们马上离开。”

被拒绝得也很直观。

玛甘蕾一门心思只想把我们撵走,没有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这让我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你最好听我的,外面的人,很危险...我是为你们好。”

她对我保持戒备,对进门就贴着她衣摆眼泪汪汪的古米无动于衷。

“玛甘蕾小姐,实在抱歉,我必须长话短说了,我们是Ace的同事...”

常规的手段难以撬动她的心房,我偏好直接的方式。如果她的身份可疑,这些信息无伤大雅。

“所以,你们...是罗德岛的人?”,她打断我,“那你们就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女士,我只是...”

我没能说下去,门外有动静。

“该死,”她捻熄了灯芯,“你们去二楼,别出声。”

她迎向门口迫近的脚步声,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也因此在二楼的墙缝中拥有了一个绝佳的视野。

“美丽的玛甘蕾小姐,外面的世界看不到你的美貌,你为什么不点灯呢?”白衣少年倚着门对她说话,年纪不大,举止轻佻。

“梅菲斯特,请给我弄点油芯,也许,我会对你的态度有所改观。”

“为什么要执着地用古老过时的油灯?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为你搭建电力。尽管你在黑暗之中已经足够光彩照人。”

“阿撒兹勒没有用电的习俗,我也不会相信整合运动照进来的光。”

“亲爱的,你知道,阿撒兹勒已经没有了。”

白色的无赖挤出嘲弄的表情。

梅菲斯特在把聊天引入恶劣的方向,他实在是个不讨喜的人。罗德岛和他几次交手中,他的人品于敌于友均没有建立好印象。他根本不是在意别人情绪的人。显而易见,他可以对一个平民姑娘大献殷勤,又毫不在乎,又是那套低级水准。

“承蒙提醒,我是阿撒兹勒最后一人,只要我还在,阿撒兹勒的精神就在。”玛甘蕾淡淡地说。

梅菲斯特大笑起来:“我可以一根手指头就碾碎你那卑微的信仰。”

“你是可以这样做,但我不怕你。”玛甘蕾去合上门,不太容易,她不客气地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梅菲斯特气得发抖,他艰难地抑制让我好笑,也让我不禁为玛甘蕾担心,我不相信梅菲斯特这个变态拥有好脾气,他只能是别有所图。

“好吧。我不拐弯抹角,一个晚宴,一个来自浮士德的邀请,女士,如果你答应,我就马上离开。”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接受整合运动的任何邀请。”玛甘蕾道,“还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梅菲斯特?你蹩脚地做媒,样子真的很滑稽。”

啪叽——门页宛如脆生的纸片,被撕破成长条的卷口。

玛甘蕾伏倒在地,梅菲斯特目露凶光。他气急败坏地嘟囔,发出恶灵的呓语:“我应该告诉过你,对我要有所尊敬?”

他发怒了,又去揪女人的头发,我抱住了即将冲出去的古米。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还不是浮士德对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我真没见过浮士德六神无主的样子,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把他迷恋成那副德行?”

“他最近的箭变慢了,这都怪你——”

“...我做梦都在想杀死你,可我连你的脸都不敢划破。毕竟,你是我能送给浮士德最好的礼物了。”

“帮帮我,就当是为了浮士德,好吗?呜呜~”

“你其实可以害怕我的,这样我就不会感到被挑衅,对吗?可你从不害怕我,为什么?你是不是就认为我不敢把你剥光,捆成一捆丢在他的床上?”

楼下的疯子扭捏作态,极尽疯魔之能事。我重复着“相信我,她会没事的”的话语,与其说是安抚古米,倒不如说是安抚自己。

梅菲斯特是个棘手的敌人,他的部署严密,意气用事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唯有祈盼玛甘蕾态度退让一些,依浮士德的重视,可保性命无虞。

困难的是玛甘蕾不会屈服。她抬起头,印证了我的担心。

“看看你,梅菲斯特,你也就这点能耐。”

她的身子重重地挨了一脚,又倒了下去。

“够了,梅菲。”

我记得那个声音。

“请不要这么粗鲁地对待玛甘蕾小姐。我的事情,我会处理。”

浮士德出现在晨雾里,刚好第一束阳光照了进来,弥漫散去。与此同时,一只羽箭击碎离我最近的窗棂,嘣出骨头裂开的声响。

我捂住古米的嘴,按压住她的伤口,把气息藏匿起来。箭道刚劲,古米立时陷入昏迷。

梅菲斯特呆立良久,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那支箭是怎么回事?警告?”

“不是。一只老鼠而已,我为玛甘蕾小姐做扫除,也借此转移你的注意力。”浮士德说。

“嘁。你心疼了?”

“不讨论这个,东区有情况,请您主持事宜。”

“哼。我受够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去,我不想中断邀请。”

浮士德叹了一口气道:“玛甘蕾小姐,有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他扶起地上的女人,“就在刚才,我私自截下了阿撒兹勒的一批订单,获得了一些绝妙的解毒剂。我发现它们能够很好地针对整合运动近期的军事行动,这绝非巧合。所以,我不得不把那位女士扣留下来...”

他有所停顿,似是观察着玛甘蕾的神情,“她很可爱,粉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这,不是重点。我惊奇地发现她不属于企鹅物流以及市面上任何一家物流公司。我很好奇她的身份。我的想法是,不如您接收我诚恳的晚会邀请,我们一起谈谈她?又或者,我可以继续留在这为您再清除几只老鼠?”他把弩再次对准了我,手指搭上扳机,“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陪伴在你身边。”

“我恶心地想吐了。”

梅菲斯特露出厌恶的表情。

“带我去见她。立刻。”

玛甘蕾随同他们离去。浮士德的举止耐人寻味,他分明发现了我们,但好像是为了玛甘蕾,在梅菲斯特眼皮底下没有戳穿我们。他真的爱她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不惜用蓝毒来要挟她?经验告诉我,浮士德远比他的同伴阴险可怕。

楼下人影渐远,我轻唤一个名字:“白雪。”

唰——

一个蒙着脸的女性,身着忍者装束,对我比划。

——龙门暗语“噤声”。

我用手语回应:“情报。”

“玛甘蕾,无误。蓝毒留有痕迹,敌人说辞,不可尽信。”

大概是考虑到人名这种东西,手语不易表达和识别,白雪贴心地把她写了下来。

“送她回家。”

我指着古米。

“恕我拒绝。文月夫人吩咐,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她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这是命令。事情处理好我就回罗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