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還會想起它露出的笑顏與冰冷的機器人聲混合在一起時帶給我的微妙感。

我難以知曉其真實性,不過他每隔幾天就會出現在我的房間里,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說起初音未來我並不陌生,我的隨身聽里也有初音未來的歌,但我之所以感到困惑,是因為我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我所未知的事物,披上我所熟悉事物的外表出現在我面前。目的何在?意義何在?它究竟是克蘇魯神話體系里被稱作危險的位置,還是村上春樹里類似於你發條鳥顯形理念的存在,亦或是流變性隱喻,我的思緒漸漸滑向極端的深淵,我也嘗試過與之交流,不過全無反應。而且好奇心不至於能讓我用手去觸碰,這有心無心尚且未知的存在,就這樣到了11月,無聊帶來的壓抑感快要佔據我所存在的空間,為了打破現狀,我必須或者說不得不冒險,去找到與他交流的權益型方式。

於是我合上村上春樹的書,打開了隨身聽。出現在眼中的赫然是初音未來的歌。

或許是一種暗示,我翻看了一下隨身聽里共有12首相關的歌。我閉上眼睛順從着心裡帶有暗示性的直覺在恰當的靜默中摁下了播放鍵。

這是匹諾曹p的,你沒有活着真是太好了。

隨着音符的流出,我睜開雙眼。世界和意識逐漸變成空白,在模糊的一剎那,我清晰的感覺到。他扶住了我的肩膀,當被吹散的意識歸攏到一起時,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這是一條幽靜的街道,晨光灑在兩旁的房屋,只有風在這片靜悄悄的空間遊盪着,看了看身上所穿的便服,就叫暮光,投向眼前的公路,左邊的路牌上寫着虛擬,右邊的則是現實,這時突然聽到右前方傳來人的說話聲,稍一遲疑,我向右邊走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不能不為剛才的舉動感到驚訝。在未知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我調動起連貫性不是很強的邏輯思考這一問題,但還沒走遠,便覺察到一開始便似有似無的喧囂聲變得刺耳了起來,迫不得已,只能草率的用意識所下的判斷,作為結論,這裡暫時沒有危險。

走到路的盡頭我發現喧囂聲並不是人群所發出來的,因為在我眼中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盯着眼前的電子屏幕,雙手不停的打字,能發表言語和思想的嘴唇一動不動。於是我抬起頭只見人們的意識姑且稱之,分為兩派,彼此間用言語互相攻擊對方。

我小心翼翼的穿過沉默的人群,在一片陰影中找到了離開此處的小巷。

穿過小巷,我似乎來到了虛擬所通向的地方。這裡的人們不知在陶醉什麼,臉上盡皆掛着滿足的微笑,但奇怪的是空中卻沒有意識的影子。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吧,我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隨即注意力便被眼前稍顯突兀的別墅吸引了,倒不如說我的腳步便是因着吸引力而踏上了這裡,我沒有停住步伐,而是徑直走進了沒有關上的門,目不斜視的走上了複式樓梯,然後在底層極為空曠的房間里,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初音未來。

他轉過身面向我微笑的開口道,

你好。

無聲的向我問好,希望我並沒有學過讀唇術,但有些文字性的事物在這種特定環境下並不需要用聲音來傳達,為什麼呢?也許是因為機器人聲會激起我的恐懼,很顯然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這似乎可以被稱作意識空間的地方,恐怖谷理論都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請跟我來,眼前的初音朝我揮了揮手,打斷了我的思緒也罷,格里高爾薩姆沙變成甲蟲后,也不應該先考慮變成甲蟲的原因,而是要應付變成甲蟲后所面臨的窘境。

我隨着他走近牆壁,準確的說是不知何時冒出來的通道,在陷入了短暫的黑暗后,我來到了一個白色房間,房間正中央有一台計算機,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看得出來這台計算機應該就是我來到此處的意義,於是我極其自然的上前操縱鼠標。點開了桌面上唯一一個文件夾,在未來離去前。

裡面有一個名為序幕的文檔和12個分別標上1~12的阿拉伯數字的子文件夾。打開序幕裡面卻一片空白,文件修改時間為2018年10月10日,這是我住進醫院的那一天。

點開剩餘的子文件夾,除了1可以打開以外,其餘的都被鎖上了,可預覽的文件夾里除了一個提示文檔之外,還有一個沒有圖標的程序軟件,打開軟件彈出一個輸入密碼的窗口,是需要我輸入正確密碼嗎?我看像初音用眼睛問道,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提示內容:

就我看來把精力和熱愛放在初音未來這類虛擬產物的行為,是應該不應該去效仿的。為了一個被人為創造出來的虛擬偶像,而犧牲自己的時間,姑且不算,光是為了維護其所謂的正確性與必要性,不惜用最惡毒的語言去對稍有異議者進行如同魔女審判般的暴力行為,不僅污染你們所自誇的虛擬世界,更是讓惡意與劣根性毫無遏制的傳播出來。

以我所見,為此付出真情實感是無可厚非的,誠然在交流的過程中必然會有摩擦,但就算那些令人嘔穢的表現現象,破壞了人們之間的寧靜祥和,但真善美的作用與影響一定會超越所謂人類的惡意。

莫名其妙。

看完這兩段文字后,我的意識向我傳達出這樣的想法,文檔很顯然被人修改過,就算他們看起來如何天衣無縫,其中的意味已然變得不甚明晰,就像密閉容器里的一杯水,液態的水被某種不知來源的因素變成了物,不僅將容器變得神秘莫測,還把具有關鍵性條件的杯子藏了起來。

我再度看向站在一旁的初音,他的嘴唇掛上弧線,就連笑容也變得機器化冷嗎?定定的看着他,終於在脖子僵硬之前,我看到了他的話:

存在即合理。

這是達爾文說過的話,只是在這裡有什麼用呢?我轉過頭又一次看向這些令人莫名其妙的文字,同時回憶起自我來到這個空間后所看到的一切,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答案不能用連貫性的邏輯推論出來,思維需要在虛擬與現實之間實現跳躍,而在這裡能讓這兩個詞語產生聯繫的關鍵詞是,我靜靜轉身住,注視着眼前的存在:

初音未來。

但我卻依舊不得要領,從另一個可能性極低的角度來講。就算我一開始就擁有答案,我也不知該如何把它表達出來,畫作可以稱為密匙上的10個字符,我又轉回到計算機不會面前苦苦思索着,在這一過程中,下意識的擺了擺手,卻聽到了身旁的腳步聲,他似乎把這理解成過來的意思了,不過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我側開身子,用手指向屏幕上的文字,初音如正常人一般微微調整了站立姿勢,一言不發的掃視着字符,然後將眼睛對向我,在這一瞬間,我的意識萌生出這樣的想法:

他在猶豫。

還沒等我想清楚這回事,便看到他開口道,你是想讓我向他們列出來嗎?自然不是的,情急之下我的本月過億時發出了聲音,你能說出來看到他們的感受嗎?話還沒說完,我便察覺到自己的意識發出了嘲笑的聲音,但令我和一時驚訝的是,所以反覆思索般的歪了歪頭,然後這是我問的,可以用聲音回答嗎?可以我回復到。

初音用手抿了抿唇,像在組織語言,就情感而言並未有任何實感,唯一可感知的事實是有人厭惡着我的存在,有人卻因我的存在而感到高興。那麼你的情緒沒有任何變化嗎?沒有初音以十分平靜的機器人聲回答道,一直正想說些什麼,我選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計算機前,初音像覺察到我的意圖一樣後退了幾步,我詢問一直想要表達的內容,慢慢打出了字:

你沒有活着真是太好了。

就像回車鍵計算機,如預料中發出了愉悅的回應聲,正在這時我的胳膊突然被誰拽住,拉向了來時的出口。

發生什麼了?我連忙問道。

是惡魔,也就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回復。

從別墅出來后眼前的景象像被漂白了一樣,一點一點變淡,但我沒有時間去思考,因為我的兩條腿一刻也沒有停下來,注意力漸漸集中到,此刻正抓着我的胳膊的那隻手,沒有溫度,但並不是所謂的冰冷,也沒有正常人體所擁有的體溫,你所能感覺到的只有皮膚的觸感。

快到我一開始來的地方了,正當我快要到達的時候,眼中的世界就如失手掉下的鏡頭,一般變得漆黑一片。

我醒了。

之後幾天無事發生,我漸漸對周圍的事物產生興趣。不過可以被喚作初音未來的存在,每晚都會來到房間里,當然我也見怪不怪了,空白的或者在那段似夢非夢的經歷后,出現了模糊的人物輪廓,可每當我拿起紅色鉛筆,卻依舊無從下手。

或許那並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