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睁眼时,已经身处新的世界之中。

正午刺眼的阳光从树叶之间扎下来,把我这个宅照得痛不欲生。

我似乎在青丘的山里,离白咏祠堂并没有多远,我设置的出生坐标应该是和上个世界结束时相同才对,果然灵力还是用的不熟练啊。

不过就算我用的再熟练也没有意义,因为我还是处于黑的威胁之下,就算我能无限重复这记忆中的世界,我也到不了我想要的真实。

这个世界的全部信息都没有经过黑的外部干涉,是没有扭曲的过的,正常的谜团世界。只要在这里解开谜团,故事就会彻底结束。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秦文若的手机号码,他秒接。

“喂?”

“喂,如果我没搞错位置,你在你家对吧。我现在去找你。”

“我在家,可……有个不认识的人找上来了。”

“不认识的?”

“啊!你在和学长通电话对吧!给我一下!”

电话那边似乎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我听到了疑似秦文若摔倒的声音后,电话那头换了个人说话——

“喂喂喂?童学长吗,是我!我们之前见过的!”

有点耳熟。

“不好意思,你哪位啊?”

“明明才过了一个小时而已啊,学长真是健忘呢。嗯哼,那我就提醒一下学长,在公园喂鸽子的——”

“啊,就是那个胸很大……唔!”

不好,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错!是胸很大的果果呦!诶嘿!”

居然没生气?我刚才的发言几乎就是性骚扰了吧,这样都不生气,她到底是多没神经啊。

“总之,学长要来见会长对吧,那我就先在会长家等你了哦,学长你可要快点,别让我等太久,拜拜~”

“喂?喂?”

对方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我一句话都没插上。

总之先按照她说的,去秦家那边看看好了。

“那么各位,在幕后工作了许久现在终于出场的super star,柳骁果,现在参上!噔噔蹬蹬噔噔噔——”

自称来帮助我们的初中生少女,站在沙发上高声宣布着自己的闪亮登场。我和秦文若一脸懵逼地坐在旁边给她鼓掌,并在不停地用眼神交流。

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人家对我完全没有兴趣,奔着你来的,应该我问你才对。

我只是在第一个世界里见过她一次而已啊,而且她之后一直没出场,我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是么,我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样子。

“我·单·推·学·长·哦!”

柳骁果朝我比了一个心,不知为何我被这个可爱的动作吓得浑身哆嗦。

秦文若朝我坏笑了一下之后收起了自己的玩耍之心,用十分正经的态度向柳骁果询问:“你说你是来协助我们的,是谁派你来的?”

“会长,你觉得我帮我最爱的童学长度过难关需要被谁指派吗?如果学长有难,就算学长身处地狱之中,我也会铲平刀山浇灭火海前来的哟!因为我对学长的爱,就是这么炽热嘛!学长也是一样对吧!”

“啊?可能……吧?”

“真是的,现在的学长怎么变得这么害羞啊,嘿嘿,不过这样的我也喜欢!”

“那么柳骁果小姐,再问一个问题,你对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

“完全了解啊,你们被坏蛋关进了各自的灵界,白想要保护你们但被坏蛋打爆了脑阔,之后坏蛋就拿着白的权能胡乱摆弄你们的大脑对吧。”

“是这样没错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之前是谁帮你们摆脱坏蛋的控制的?”柳骁果得意洋洋地双手交叉在胸前,她那本来就异于同龄人的胸部现在更加突出了。

摆脱控制……

我灵光一现,回想起在第二个世界的最后,黑和白突然现身进行战斗,然后黑莫名撤退的事情。这么说,白也说过了类似的暗示“那位大人的使徒”什么的……难道是在说柳骁果的事情?

那么,白口中的“那位大人”又是什么人?

这个疑问现在暂且先放在一边,如果柳骁果所说属实,是她使得黑不得不撤退进行修整,那么她此时出现在这个虚幻世界里,是不是说明她也被黑掌控了?

“谁让他非要用白的灵界进入,就那么想要白的权限吗?这反而让世界出了逻辑漏洞,让我找到了空子。只要在合适的位置证明他的存在不合理,世界就会自己把他当做bug修正掉。我那时趁着他不注意,对着她的沟子就是一脚,把他的屁股踹了个八瓣,他现在估计正躲在哪里给自己血淋淋的屁股贴创可贴呢吧!”

“你既然能伤害到他,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

“我倒是想。”柳骁果突然目露凶光,“伤害学长的家伙,我恨不得把他眼珠子剜出来做果冻。很可惜,我也是非法途径侵入,所以我能做的也很有限,做的太过火的话,大概就会被世界强行封锁介入权限了吧。可黑不一样,他能不受限制地多次介入。他之所以没有自己亲自破解谜团,只是因为这个谜团被黑匣子化了而已,他根本搞不懂这个黑匣子装了什么,才会让学长代劳。之前的世界每次都不同,也是因为那个蠢蛋胡乱操作导致的,他自己的意识估计也混入其中了。”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谜团的谜底吗?”

“嘿嘿嘿,我也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个谜团也是黑匣子,而且学长也没有对我说过他以前的事情。不过——”

“不过?”

“我知道找谁能知道这些。”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又一次按下了秦鹏举家的门铃。

十几秒后,秦鹏举过来给我们开了门,但当他透过看到秦文若的脸时,立刻摆出一副臭脸,把打开的门缝关了回去。

就在这时,柳骁果出手拉住了要即将关上的门缝,重新把门缝扩张。

“既然在家就别想跑啦,嘿嘿。”

秦鹏举疑惑地看着柳骁果,右手臂抽搐了几下,但是防盗门还是一动不动。

“你们来干嘛,回去。”

“我们只是想问点事情,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见外嘛。”秦文若笑嘻嘻地说。

“谁跟你自己人,本家的家伙和我套什么近乎。”

“别这么说嘛,就这一次,秋梨膏。”

“……这混球我越看越想揍他。”

“揍吧,我也觉得他欠揍。”

“哎哎哎,我说你们想造反吗,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我是年纪最大的啊?”

“唉。”

知道赶不走我们的秦鹏举,放开了握住的门把手,从鞋架上拿了三双拖鞋给我们。

“进来吧,刚好我也有点想问的。”

秦鹏举不情不愿地给我们倒了三杯茶,让我们在客厅里入座。上次来他家的时候,他家里也是只有他一个,我也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他家的情况,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大家都不容易啊。

“好了,你们想问什么?”

“let me try!”柳骁果做出英语课上的标准提问手势大声说道,“作为青丘首屈一指的天才,请问秦先森你是怎么看待青丘的呢?”

“哼,还挺会说话。”秦鹏举嘴角一扬,“不过你的问题答案其实不用我说大家也心知肚明,青丘这个地方,只能用‘异常’来形容。”

“‘异常’吗,确实。”秦文若说。

“两大家族的权力,大过头了,简直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神。统治青丘的两大家族?还分本家,分家?别搞笑了,国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几乎和独裁差不多的体制存在于自己国土上,除非这背后都有国家机关进行支持。”

“国家机关?你有证据吗?”

“怎么可能有,就算真的有,也不是能被我这种人抓住的。”

“你说的对,这确实异常。如果是在信息闭塞的深山老林里,这种情况倒有合理的机会,但是青丘也不算是荒无人烟与世隔绝的地方,在政府的地图上还标注了青丘村的存在,要说政府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确实很奇怪。”我说。

“那么,知道了还放任自流,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背后有着交易,又或者是,政府本身就有青丘的人参与其中进行把控,让青丘的体制得以维系下去。”

秦鹏举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是他并不知道两大家族具有灵力的事情,所以他少考虑一种可能——两大家族用灵力完全控制了政府,所以群鸦宴那样的诡异的杀人事件才能迅速平息,青丘才能延续到今天。

“其次,青丘的历史也很奇怪,你们知道那个在青丘流传很广的传说吧。”

“肯定听过啊,无名将军和狐仙白咏在青丘喜结良缘的故事,他们的后代就是我们两大家族。”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本家和分家的分别?”

“啊?分家不就是被本家赐姓的外姓家族吗,这有什么……慢着。”

“这么说来,赐姓的理由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啊。”

“回顾历史,那些给臣子赐姓的帝王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分封国土,帮助自己统治国家。然而青丘这芝麻谷子点儿大的破地方,既不富饶交通也不便利,难道两大家族自己的人还管不过来?”

“确实有点道理,如果只是为了方便管理统治,分家的存在理由显得很没必要啊,不必赐姓,雇佣一些人也行啊。”

“而且,据我所知,分家的历史也就一百年左右,这我可是有证据的。”

秦鹏举起身离开客厅,在书房里翻找了几下后,拿着一本相册回到了客厅,在茶桌上翻开了相册的最后1页。

“族谱?”

“对,我家的族谱,你看,从1911年开始到今年为止,就只有5代人而已。”

“会不会你这家谱不完整啊,也许在1911年之前还有一部分呢?”

“不,在那之前,我家姓王,童丘俭他们家在那之前姓邓,这是我爷爷说的,我爷爷是听他爸爸说的。”秦鹏举收起相册放到一边,“分家并没有出现在青丘的传说里,是近100年才出现的,也就是说1911年左右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分家才会诞生。

“说到姓氏的问题,奇怪的不仅是分家,本家也有奇怪的地方。在过去一百年的男权社会里,一个家族的所有非外来成员都是随父姓,姓氏是唯一的。虽然不知道传说里那个将军姓甚名谁,但女方的姓氏应该就是白,那他们的子孙应该就是在将军和白咏的姓氏里选一个继承,那现今两大家族里,用的姓氏和那个传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而且明明都是那两人的子孙,为什么会分成两家?这完全说不通。”

“……”

“那么有没有可能,就连两大家族本身,都是近100年的时间内的产物?”

秦鹏举所提出的观点,让我和秦文若顿时说不出任何能反驳他的话。

我所掌握的许多证据,都能印证他的观点。

将军向青丘复仇的原因,将军的本身年龄,snake的诞生时间,还有我曾经在秦家宅邸找到的关于秦家的族谱……

“好!谢谢这位同学的精彩回答!鼓掌!啪叽啪叽啪叽。”安静了一会儿的柳骁果兴高采烈地鼓起掌来。

“好了,我回答了你们的问题,该你们回答我的了。”

“问吧,知无不言。”

“你们本家,有没有一个没有眼睛的老人?”

秦鹏举眼神飘向一边,朝走廊里的阴影瞄去。

秦鹏举送走了三人后,将所有用过的东西都复归原位。

“我把你要求的都告诉他们了,满意了吧?”

“嗯,干得不错。”

“这次你不说赎罪之类的蠢话了?”

“忘了,这都是为了赎罪啊——”

“我说你,性格是不是变了?”秦文若望向回廊深处的黑暗,皱起了眉头。

“狐狸可不止有一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