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在市政厅的旁边站了一会儿,被风吹得不住冷颤,她抬头看看太阳,洁丽娅和玛利亚走进去时太阳还在垦丁国旗的左边,现在已经走到了正上。肠胃也开始宣告正午的饥饿,米娅揉了揉肚子,懒得再等下去,干脆找个地方吃顿午饭坐一会儿,自己回家算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了。米娅想着一会儿要去的餐厅,转身要走,却听见了吉米的声音。抬眼一看,戴着头盔的男人正牵着吉米的手走近。

吉米一把撒开勇者冲向妈妈,米娅弯下身子抱住吉米。吉米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妈妈听,但是说到一半,却感觉鼻子越来越酸。吉米忍着不哭出来,但是发酸的鼻腔却刺激着泪腺,他吸吸鼻子,想强忍着让泪水只在眼睛里转,但是眼泪越来越多,有的流进鼻子里,有的留在眼眶里,有的就掉了出来。他想好好地跟妈妈说话,但横膈膜却不受控制地收缩,让他的抽噎打断了话语。米娅抱着吉米,轻轻地拍着他的脑袋,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段时间里,她看向眼前戴着头盔的男人,她本以为是勇者,但是仔细打量一番却没法确认了。这个人昨天晚上还顶着碎了的不知是什么的头盔,今天就换成了一个破旧但是完好的摩托头盔,衣服和裤子也跟昨晚不一样了,仔细一看上衣缝纫的痕迹还全都暴露在外面,非常粗糙,跟裤子也完全谈不上有什么搭配。

米娅警惕地盯着勇者,面前的男人却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米娅愣了一下,才有点觉得这大概是那个哑巴勇者了。

勇者在市政厅见到了米娅,把吉米交了出去。他又开始沿着来路奔跑。

等太阳越过市政厅顶上的垦丁国旗,勇者回到了那个工厂,但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安妮,躺着格里芬尸体的地方现在一个人也见不到了。他犹豫了一下,干脆吞掉了格里芬的身体,但是衣服没法处理,勇者只好先把它们团起来抱着。

安妮该不会是又被别人带走了吧……勇者内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再救一次吧。不过最重要的是确认一下她们到底在哪。

亚人没有嗅觉,所以跟踪他们的气味不切实际。勇者尝试着找出安妮咳嗽的声音,但是比起汽车的引擎那声音实在是太小了,而且他也根本没去记忆过这个声音。

“总之先回玛利亚家去看一下。”勇者这么想着,“如果安妮没事的话,她应该会带孩子们回家吧。”

幸好,还没有跑到玛利亚家,他就看见了安妮。但是他最先注意到的却是跟安妮同行的另一个壮汉,他用勇者听不懂的方言和安妮交流着,安妮回得很少,但是偶尔也会用方言回上几句。勇者本来以为那是他和洁丽娅初到这里时和玛利亚、安妮吵架的那个男人,但是声音听起来实在不像。

勇者跟上他们几个,安妮畏缩了一下,还是冲他打了招呼,孩子们的反应他就看不见了。壮汉说了几句方言,勇者没听懂,是安妮回了几句,大概是说他是个哑巴,壮汉于是就不再跟勇者说话,任他跟这他们一块儿回家。

把安妮和孩子们送到家后壮汉就离开了,但是这段路估计是走了很久,久到勇者都有点不耐烦了。但这也无法消磨他的安心感,因为到现在,玛利亚一家所有人的安全终于都得到了确认,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玛利亚和洁丽娅回家就好。到家的时候是米娅打开的门,她和吉米比安妮回来得还早。米娅有点好奇拉凯斯的去向,安妮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也不知米娅有没有理解或是误解。

进屋之前,勇者想起自己还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但是沾满血迹破烂不堪的衣服无论放到哪里都很奇怪,早知道应该在工厂的时候就把衣服埋起来的,勇者感到很后悔,但是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专门埋衣服也实在太愚蠢了。犹豫之中,勇者看到了一旁的石井。虽然并非最佳选择,但现在四下无人,勇者把衣服扔进了井中,就逃走了。

大概到了晚饭的时间,所有人都聚在狭小的主厅,围着一桌米娅和安妮拼命做出来,但卖相仍然不太乐观的晚饭,等着玛利亚和洁丽娅回来。吉米饿得想吃墙皮,但是仍然乖乖地坐在米娅大腿上,牵着勇者的手。

幸好最令人担心的情况并未发生。玛利亚和洁丽娅在晚饭凉透之前终于回到了家里,一进门,洁丽娅就把书包摘下来习惯性地一扔,差点丢到安妮的头上。她抱怨说市政厅的办事效率低到令人发指,签完一堆单子,还要找一万个办公室盖章,她们今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市政厅里迷宫一样的走廊和楼梯里度过的。“我现在收回之前的观点,市政厅根本没有任何效率可言!”洁丽娅皱着眉头靠在勇者身上,然后被勇者的新造型吓了一跳。

但是不论如何,今天的行动终于算是圆满结束,所有人都平安地回到了家里,在解释清“拉凯斯”的事情之后米娅还心有余悸,她庆幸那时候把房间留给了那对“夫妇”,跟安妮睡在一张床上。

“对了,”米娅突然想起来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男人,“我爸这次好像有十多天没回来了吧,他又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好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离得最近的安妮打开房门,医生站在门口喘着粗气。他咽下一口唾沫,没说两个字就开始咳嗽,安妮体贴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医生缓过劲儿来,让勇者和洁丽娅,当然他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出来一趟。

洁丽娅和勇者只好放下吃了没有半口的晚饭(这还是洁丽娅第一次在玛利亚家吃饭),跟上医生。洁丽娅当然要问问医生发生了什么,但是医生却什么也不说,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洁丽娅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勇者越来越紧张。因为这段路似乎恰是指向井水。

他本以为至少要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但事与愿违,自己转眼间就不得不回到作案的现场。勇者紧张地听医生开口,他说:“我本来是来给老人检查,顺路看看井水,没想到真像你说的,井里有问题。”

“那里面有具泡烂了的尸体。”

医生慢慢转动手电筒,井底洒满了残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