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與普露托被柳星救走的當天,一支艦隊便從聯邦宇宙軍總部出擊,這隻艦隊的目標只有一個:毀滅火星。

不是鎮壓火星勢力,不是消滅泰坦在火星的殖民統治,來自“總統”的命令就是:從物理層面,徹底地、完全地毀滅火星這顆太陽系第四行星。

面對這種命令,艦隊雖按時出發,但大部分軍官與士兵都認為是無稽之談,更像是“總統”因年紀尚小而在賭氣的一番“豪言壯語”,畢竟毀滅一顆星球所需的力量與毀滅一個種族完全不在一個量級,別說聯邦,哪怕人類總體也遠遠沒有掌握到這種級別的戰鬥力,否則世界早已完蛋了。

可作為艦隊的前線指揮官,瑪琳卻不認為這是“孩子在鬧脾氣”,親眼見證過真相的她非但無法像其他戰友一樣用輕蔑的態度來淡化這恐怖的命令,反而因為這股壓力而導致性格動搖。

歸根結底,瑪琳之所以相信莎莉葉是認真的,還是因為這支艦隊搭載了最新的戰略級兵器——“暗能量飛彈”,它號稱是汲取了充斥着宇宙的“暗能量”而製成的究極兵器,有着超越人類認知水平的可怕威力。

而大多數人不相信這一兵器的原因也恰恰在於這矛盾的敘述:既然超越了人類認知,又如何證明它的威力?事實上,大多數官兵相信它的威力很可能在核彈之上,但真要“摧毀行星”的級別,那是純屬無稽之談。

“指揮官,馬上就要進入火星的警戒區了,亞當斯將軍讓你進入【無限鳳凰】待命。”

“好。”

儘管內心充斥着焦慮,瑪琳卻並未在表面上顯露太多,她按照指示坐進【無限鳳凰】這一遠遠超出現有人類科技的究極鋼兵后,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機庫里那些忙碌的人影對她來說不過都是如同正在白忙活的螻蟻——這種看法本身並不存在任何歧視,只是單純因為瑪琳知道兵器之間的威力差距所以心涼。

隨着艦內響起紅色警報,泰坦守軍如預測般到來。旗艦的艦橋頓時陷入水深火熱的忙碌狀態——

“發現敵艦隊,【艾薩克級】一艘,【哈勃級】兩艘,【伽利萊級】六艘……”情報員以飛快地語速源源不斷地報出泰坦艦隊的戰力配置。

作為艦隊最高統帥的亞當斯聽着這些令人頭疼的彙報,表面上雖然維持着一位指揮官應有的鎮靜,內心實則壓力巨大,畢竟這幾乎是把接近一半的火星兵力都調過來了,僅憑自己的這支艦隊着實難以應對,他甚至懷疑,泰坦守軍是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內聚集起這麼多兵力的,難不成聯邦內部有人通風報信,提早將這場作戰告訴給了泰坦?

統帥尚且如此擔心,軍官們的情況自然只會更糟,他們雖然料到會遭遇敵軍,但萬萬沒想到第一場要面對的兵力便是數倍於自己的龐大的艦隊,而這連火星的防空圈都還沒突破呢,難不成真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察覺到這股不安的軍心,亞當斯面臨兩個抉擇:暫時撤退另尋它路,或是勇往直前賭一把莎莉葉增派給自己的兩個秘密武器【無限鳳凰】與【暗能量飛彈】。

就在亞當斯猶豫不決之際,通訊兵報告:“上將,有來自地球議會的通訊。”

“接通。”

通訊兵連接通訊的瞬間,莎莉葉以及聯邦各高官的視頻窗口隨即出現在艦橋的大屏幕上,他們個個神情肅穆但又頗為疲憊,彷彿剛從激烈戰場上退下的士兵。

“昆西·亞當斯上將,我以聯邦總統的權限的命令你,發射【暗能量飛彈】攻擊泰坦守軍。”莎莉葉面無表情地說道。

“現在就發射?這還沒正式交手呢?”亞當斯不解道。

“聯邦議會已經通過這項議題,莎莉葉總統在戰時擁有絕對指揮權。”從議長的表情不難判斷,他顯然對莎莉葉的這些獨裁行徑很是不滿,但迫於其他壓力又不得不服從,“亞當斯上將,請你立刻執行命令,撤回全部軍隊,發射飛彈。”

“請等一下。”亞當斯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這陣仗整蒙了,“您是說撤回全部軍隊?只發射飛彈?”

“為確保我軍安全,是的,而且越早發射越好。”

“……敵人的後續反攻怎麼辦?”

“沒有後續。”莎莉葉打斷了試圖繼續發言的議長,“發射。”

“……”

儘管亞當斯內心百感交集,甚至隱隱察覺到了這不是什麼好事,但迫於軍人的職責,他還是唯有乖乖下令召回所有已經出擊或準備出擊的部隊。

聽到來自亞當斯的命令后,軍官們個個都懵圈了,這麼一支巨大的艦隊敢情就只是個用來發射飛彈的空殼子?

在這陣陣的議論聲中,唯有瑪琳保持着與戰前一樣的淡定,她很清楚,莎莉葉這是要給大家來個下馬威——不止是對泰坦的,也包括這些對她不服的聯邦軍人們。

“上將,飛彈準備完畢。”

“我軍的情況呢?”

“已全部撤回,敵艦隊的主炮射程離我艦隊還有1000。”

1000標準單位的射程,看似還有段距離,但考慮到排兵布陣所需的時間,這次飛彈發射的行動堪稱不成功便成仁,何況在這之前,聯邦從來沒有披露過這款飛彈的任何信息,連實驗都沒有,這還是頭回發射。

“再怎麼說這賭注也壓太大了吧……”亞當斯終究還是顯露出了焦慮。

“上將?”

“發射吧。”

“……是。”火炮管制員同樣惴惴不安地啟動發射程序,“射軸凈空,確認無友軍反應,三,二,【暗能量飛彈】,發射——!”

自旗艦前端射出的兩枚【暗能量飛彈】長10米寬1.8米,通體漆黑,尾部噴射出淡綠色的S粒子流推動着它不斷加速飛向遠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通過各種設備關注着這兩枚飛彈,唯獨瑪琳雙手抱胸,低頭閉眼地坐在駕駛座上,不願目睹接下去即將發生的事。

十分鐘后,當飛彈早已飛出人們視野以至於屏幕上也只有一個像素點時,倒計時結束,一道足以改變人類歷史的光輝就此照亮了火星的夜空。

除了閉眼的瑪琳,否則但凡是觀測到這場爆炸的所有人都震驚了,無論火星居民、聯邦艦隊、亦或是位於別處的泰坦守軍,在那道光輝面前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這道光輝起初由極不起眼的一道小白光在半秒不到的時間內膨脹為直徑數百公里的超巨大的藍色能量球體,眨眼間便吞沒了整隻泰坦艦隊,這膨脹速度與其說是爆炸,更像是時空結構直接被撕開了個口子,無窮無盡的能源從缺口中噴涌而出,那些被捲入爆炸的事物頃刻間化為虛無。

沒錯,這是真正的“虛無”,沒有掙扎,沒有殘骸,他們連反應時間都沒有便被蒸發到連粒子都沒留下,浩浩蕩蕩的艦隊彷彿從未存在過,整個宙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觀測到飛彈接近並準備開火的反饋信號傳導到一半直接消失,那是連電磁波都無法跨越的死之禁區。

而這種種一切,不過都發生在一秒之內,飛彈起爆——艦隊被捲入——只剩死寂與藍光的宙域,以至於沒有人反應過來剛才的那一秒發生了什麼。

毀滅火星?

亞當斯為自己先前的擔憂感到可笑,這等威力何止能夠毀滅行星,就是太陽都抵擋不住。不過在可笑之後,是可怕。

這絕不是人類,不,是任何生物有資格掌控的力量,它非但超出了人類的認知,也超出了生命的極限,這是“神的意志”在物理世界的具現化,是真正“有一個念頭便能讓你消失”的奇觀。

因此亞當斯無語了,軍官們無語了,火星居民們也都無語了。

同樣保持着的沉默瑪琳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憂鬱的眼神里所擔心的,並非是即將到來的鋪天蓋地般的反攻,那不是問題,至少對聯邦而言,泰坦已經是砧板上的肉。

瑪琳最為擔心的,是即將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戰友——上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