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拿瓦,看这里~”银铃般的笑声回荡于山谷间,白发少年侧头望向声源,一阵清凉的溪水当即拍打在脸上,激起了他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看见少年的窘状,“犯人”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这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站在及膝的溪流中,弯腰捧起溪水,一阵阵抛向少年。

“你还真敢做啊!”少年言语虽凶,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欢快笑容,他索性也冲进溪中,与女孩打起水仗。

一大一小,互相嬉闹的两人就像兄妹般,奔走于溪间与附近的河床,他们的笑声响遍整个密林环绕的山谷。听到动静的动物们纷纷从草丛中探出头来,从体型大的梅花鹿,到娇小的兔子,以及成群飞舞于蓝天的雀鸟,仿佛都在为这和谐温馨的一幕庆贺。

小女孩偶然窥见附近树干上的小鸟,于是兴奋地冲过去指着它,“啊!你看,拿瓦,是喜鹊啊!”

说来也巧,那喜鹊仿佛听懂了小女孩的期盼,主动飞到她的身边。当小女孩默契地举起左臂横放在身前时,喜鹊亦乖巧地停落在臂上,对她发出唧唧的叫声,逗得小女孩又一次哈哈大笑。

默默注视着她的少年眼中充满柔情与怜爱,他果断拿起相机,镜头对准小女孩,“小倩,看这里~”

“啊?”正在逗喜鹊玩耍的小女孩刚一抬头,少年当即摁下快门,咔嚓一声便将这幕记录下来。

照片中的小女孩黄陂头黑头发黑眼睛,有着典型的亚洲人气质,头上顶着两个大大的包子头,麻花辫从其尾端垂直落下,樱唇小嘴微微张开,眨着对水灵的大眼睛。歪头的喜鹊侧站在她的右前臂上,身后则是绿意盎然的森林以及万里无云的蓝天。

【如果……】

【如果我有什么梦想的话……】

【我希望能继续跟她生活下去,直到永远。】

时光飞逝,万物更替,少年与小女孩所住的小山村迎来变迁——曾被村里人视为守护神的大树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伟大领袖的雕像,动物们被赶出森林,一座座现代化工厂拔地而起,取代了它们的家园,涓涓流淌的溪流由清转浊,能随手捞起鱼虾这种事已成过去,铺满鹅卵石的两侧河岸亦被换为坚硬的水泥地,架起铁丝网,防止有人踏入。

【即便如此也没关系……】

【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

【我的梦想就还未结束。】

不停变化还有人类,小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娇娘,十八岁的她站在铁丝网前,神情忧伤地眺望远方——

喜鹊已经消失了,小溪亦不复存在,可是这里仍有自己的归属。

在对岸的铁丝网里,那栋灰色圆顶建筑里,有自己朝思暮盼的人。

黑发少女每天都会来这里等,只因她相信那人的承诺——只要替他们完成了这个任务,证明自己的身份与忠诚,我们的幸福梦想就能实现。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由重兵把守的入口,每天都有不同款式的黑色轿车出入,从里面走出各种重要人物,唯独没有那个人。

“在没有任何交流的这三年里,你过得如何?”少女不禁发问,回应她的却是寂静。

终于,第四年的冬天,大雪染白整个城市之际,那人出来了。

身上披着墨绿棉袄的他看起来虚弱极了,满脸的胡渣与萎缩的肌肉令他失去了往日的帅气,少女差点没能认出这位颓废的男子。

直到少女看见他身前的那台黑色相机,她知道,是他。

“拿瓦!”

“小倩!”

呼唤着彼此的名字,两人竭尽全力冲向前方,张开的冰冷怀抱渴望着对方的温暖。

然而就在重逢的前一个瞬间,枪声响起了。

犹如少女当初用笑声带给少年的震撼,这一次少年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区别在于,少女的笑声将他带入天堂,少女的死亡将他带入地狱。

横卧在雪地中的尸体渗出温热的鲜血,染红洁白的大地,沿着沟壑流过铁丝网,之后顺坡直下,与肮脏的废水融为一体,静静飘往漆黑的处理厂。

少年跪在尸体前,紧攥的双拳发出悲鸣,长期的压榨加上眼前的惨象,击溃了他的身心,坚持的理由没有了,梦想覆灭了。

“那就全部毁掉吧。”那个孩子的声音在脑中浮现。

“果然人类……根本不值得信任!”少年拿瓦在枪响瞬间仰天长啸,爆发出灵魂之力形成护盾弹开子弹。

“不可能!那个尼伯龙根人应该没有能量了啊!”头戴军帽的首长吓得连连后退,“果然怪物就是怪物,开枪,开枪!把能用的武器都用上!”

意志坚定的士兵们果断执行命令,榴弹,机枪,狙击器材,但凡手中能用的武器,全被一股脑地射向拿瓦。

这些聚集了恐惧的武器在拿瓦的护盾前根本不值一提,实际上,他们就连第一层护罩都没能突破,积蓄已久的冲击与热量被拿瓦随手一挥便反射回士兵身上,将它们尽数汽化。

“幻梦之灾兽,舞动蛟龙之躯,射出因果业火,烧尽所有的敌人吧!Dark-Dimension-Disastermon——青龙王!”

神降临了,它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仿佛世界都在因它的登场而发颤,地震产生的无底裂缝吞噬了闻讯赶来的坦克;永不停歇的惊天轰雷击毁了疲于奔命的战机。

一直自视甚高的军队与政府,在神龙面前首度低下高昂的头颅,承认自己的失败,弃城逃走。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它消灭!”领导人在联合国的作战会议上喊得声嘶力竭,“就连核弹都奈何不了那怪物,继续留着它的话,人类迟早会被全灭的!”

“张主席,稍安勿躁,我听说它不是只盘旋在那个省份的上空吗?虽说没有让人进入的迹象,倒也没有出来都打算啊。”某个周边国家的领导人对此似乎不以为然。

“现在那怪物只是在储备实力而已,等时候一到,谁都跑不了,我没骗你们!”

“那就让龙骑远征队去吧。”威尔逊总统环顾四周,以眼神同所有领导人进行交流。

数秒后,全员沉默。

“既然都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威尔逊拿起身边的红色话筒,“维克多司令,命令有些调整,请龙骑远征队即刻前往新的目的地,消灭该处正在作乱的尼伯龙根军。”

隔日,中庭基地会议室内,介绍完现有情报的布莱尔关掉投影仪打开灯光,龙骑远征队的少年们则不约而同地望向神情凝重的提尔。

“如同刚才战术简报所述,这次的敌人非常强大,恐怕将是你们遇过的最强对手。”提尔皱起眉头,“能成功吗?”

“当然!”珐利握拳保证,“已经不能再让它为所欲为了,数百万人的性命都在遭受威胁,现在不是在吝啬自身安全的时候。”

“可是……”空的面容颇为忧伤,“拿瓦是因为被骗了才失控吧?为什么非要杀掉他跟那个少女呢?”

“具体情况还不明了,但根据原本的计划来看,拿瓦应该是不会被放出的,军方决定把他终身囚禁在研究所内。事发的前几天,当地似乎接到了来自高层的电话,策划了这起事件。”

“也就是说……有人违反了计划的进程?”直觉敏锐的凯因察觉到事态的异样。

“大概吧,总之这方面的信息还在调查,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把真相告诉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来自联合国的直属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消灭拿瓦跟青龙王!”

“不都是一样吗?”空陷入了迷惘,“结果我们只是在欺骗他们罢了,一旦结果不符期待,就要动手消灭。”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芙蕾走近她身旁劝道,“一开始的确是人类错了,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道歉的机会与时间了。”

“我知道,可是……”

“好吧。”珐利郑重宣布,“这次的作战,空不必参加。”

“我不是要逃的意思,珐利……”

“我明白。”珐利轻拍她肩膀微笑道,“你只是太温柔了。”

“珐利……”空与他对视数秒,嘴唇微张却欲言又止。

“好了,大家准备下就出发吧,必须尽快消灭拿瓦,救出人质。”珐利积极号召着队友,首当其冲地走出会议室,前往机库做最准备。

“总觉得珐利有些不对劲啊。”凯因叹了口气。

“都怪我……”芙蕾也开始变得失落,“他是在担心我,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的他应该还是十分生气与自责,所以想通过消灭尼伯龙根军来消气,把我们的威胁全部排除。”

“曾经毁灭的世界,死去的伙伴……吗?”提尔忧心忡忡,“加上内部的间谍,总觉得未来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爸爸……”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我们也只能战斗了,龙骑远征队,出击!”

“……了解!”

其余三人也先后前往机库做准备,会议室内只剩下两位大人。当自动门关闭后,提尔随即疲倦地吐出长气,无力靠在椅背上。

“为什么不多等一段时间再让他们走呢?司令?”布莱尔端来一杯咖啡,轻放在提尔面前。

“高层的态度坚决,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

“……”

“距离二号机完成还要多久?”

“大概一个月,快的话半个月。”

“果然赶不上啊,那么对那个人的调查进行的如何了?”

“……”布莱尔略微一顿,下意识地握紧双拳,咬紧下唇支支吾吾,“暂时……没什么进展。”

“它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名单了吧?”

“不清楚,但凭它的才智与手段,迟早会察觉的。”

“也是,现在能做到这种事的也只有它了,但愿是我们猜错了吧。”

“真的……要那样做吗?”布莱尔十分不忍。

“我们没有选择,为了人类的存亡,必须排除所有潜在威胁。”

“……是。”

半小时后,加拉尔号从中庭基地出发,全速赶往遥远的东方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