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战备状态的四人内心各有所思,因此彼此均不交流,只是坐在角落发呆,看到这不寻常的一幕,布劳妮不禁放下手中的活,主动来到珐利身旁同他谈心。

“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们。”

“没什么,阿斯嘉特状态还可以吧?”

“哈哈,你当我谁呢,保证状态完美!马上出击也可以啊。”

“谢谢你……”闷闷不乐的珐利随口答道。

“累了吗?”布劳妮关切的视线就像母亲般,珐利那彷徨的表情触动着她的内心。

“我们……跟尼伯龙根有什么不同呢?布劳妮。”

“哈?怎么突然问这个?差别可大着呢。”

“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罢了,可是,这份求生的本能却被某些人利用,最终演化为无法阻止的战争,本可以避免这一切的,为什么就是有人想以武力解决所有问题呢?”

“因为我们很胆小啊。”布劳妮扶额苦笑,双眼盯着自己在地板上的倒影,“越是进化,越是发现更多事物,我们就变得越谨慎胆小,害怕失去已有的事物,尼伯龙根也是一样吧。”

“所以当自己发现至爱的事物被夺走时,我们就会举起武器进行复仇?”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和平的可能性应该是有的。”

“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珐利困惑不已。

“凭什么原谅杀掉你父亲的凶手?凭什么同意双方能握手言和?仅仅不想再战斗下去了?不想再有人牺牲了?”布劳妮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愤怒,“那死去的人又该怎么办?简简单单的和解,不正是对他们牺牲的莫大讽刺吗?”

“为已经死掉的人再作出更多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话,你能对你的父亲,对那些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亲友的遗孤们说吗?”布劳妮的厉声质问问住了珐利,不知该如何作答的他只能沉默。

“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啊……”布劳妮紧闭双眼,强忍住悲痛,“如果不能确保自己手中的武器比对方强,就没办法获得安全感,这就是现实啊……”

“然而……”珐利平静地接过她的话,“最初的生命,却什么都没有,没有武器,没有仇人,有的只是纯粹的梦想,想要看得更高更远的梦想,是这个梦想令人类爬上高山,踏足平原,不需要武器,没有仇恨,支持这一切的,只是单纯的梦想。”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无法接受这说法的布劳妮愤然起身,“我们别无选择,想活下去,就要开枪,你如果不想失去重要的伙伴们也必须战斗!”

“我知道……”

听见那失意的应答,布劳妮无奈地离开了,她来到阿斯嘉特身旁,十分不舍地轻抚着那光滑的装甲,“对不起,阿斯嘉特。可是你不作为兵器的话,世界又会再度毁灭的,珐利说的我也知道,但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由于青龙王的索敌半径与攻击范围极广,为避免激怒拿瓦,龙骑远征队特地在离作战区域两百多公里的地方降落,乔装打扮为当地居民,乘着吉普车驶入封锁线。

当地的新闻报导,物资输送与人员进出都收到了政府的严格控管,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出被拿瓦控制的省份,军队也不敢贸然进攻,稍微大型的器械都要拆解后运入,并在地下掩体内组装。

联合国高层的作战计划大体为先让龙骑远征队进入作战区域收集情报,之后射出阿斯嘉特,连同当地潜伏好的量产机一鼓作气消灭青龙王。

这是仅有一次机会的关键任务,一旦失败,后果可想而知。

孤单的吉普车行驶在黄沙路上,道路两侧的密林时不时钻出几只猴子或喜鹊,好奇观察着车内众人,完全没有戒心。要换做以往,少年们必然会兴奋得欢呼起来,要求司机停车让自己前去自然美景中畅游一番。

然而肩上的重担不允许少年们怀有半点娱乐心态,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十分沉重,透过后视镜观察到这些的当地司机,不禁长叹口气。

“明明是这么年轻的孩子,却死气沉沉的,实在太可惜了。”

听到司机主动开口,坐在副驾驶座的珐利也便同他攀谈起来,只是这次的他语气格外认真,容不得半点休闲气息,更像是在质问而非交流。

珐利说,“我们身上背负着数百万人的生命安全,怎么可能有心思玩乐,司机先生您就不怕吗?”

“怕什么?”

“青龙王啊。”

“啊,原来外界是这么称呼那条龙的啊。”司机哈哈大笑,“真不错,够霸气,我喜欢。”

“司机先生……?”珐利无法理解为何司机会有这种反应。

“拿瓦不是坏人,至少对我们而言,不是。”

“诶?可我听说他把你们当做人质威胁政府,不许政府人员的介入啊。”

“的确,他把跟政府军队有关的机构人员都赶了出去,但没有伤害任何平民。”

“既然是人质,当然不能轻易伤害,否则谈判的筹码就……”凯因愤愤地插进话题。

“那他要谈什么?”司机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派你们来的大人物们,有说拿瓦开的条件吗?”

“这个倒没有……”珐利轻声答道。

“当然没有,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非要说的话,拿瓦开的条件是关掉当地的所有污染设施与研究所。”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芙蕾问。

“哈,因为拿瓦跟我住一个村子啊,直到今早也是,他还跟我聊天来着呢。”

“这……!”珐利震惊了,其他三位伙伴亦同样目瞪口呆——

那个在简报中掀起腥风血雨,令数百人蒙受生命之危的复仇者,竟然会和和气气地跟“人质”聊天?

“我能理解政府与军队为何要对你们做那种宣传,毕竟事实仍是事实,对政府而言,拿瓦是敌人派来的间谍,还拥有那么强的怪兽;可对我们而言,他只是个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朋友,结果遭遇了不公的命运,现在想反抗罢了。”

“那和解的可能性……。”空似乎看见了一丝曙光。可惜未等她来得及舒展笑容,司机的回答先如当头一棒,打散了他的希望。

“拿瓦很恨政府与军队,不论他们开出什么条件,拿瓦都不会听的。”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凯因嗤之以鼻,“果然他就是想捣乱吧,就算不伤害你们平民,若没有政府与军队的秩序,你们迟早也会陷入混乱,不攻自破的,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其他同伙趁机入侵地球。”

“或许吧。”司机淡然地望着前方,

“明明都被挟持了,你竟然还在偏袒他吗?”凯因微微皱眉。

“哈,我是没什么实感啦,我想等你们亲眼见到他时,也许就能明白吧,我的忠告只有一个:别妄想跟他作对。”

“你是想叫我们投降吗?简直就像被洗脑了一样……”凯因逐渐警惕起来。

“我只是……同情他罢了。”司机若有所思,“要是我也跟他经历了一样的事,恐怕我会比他更过分吧。”

“不!尼伯龙根军才是最过分的,你只是没体会到他们的冷酷。”凯因反驳道。

“那尼伯龙根军杀的人,跟地球人自己杀的人,哪个更多?”

“这……”凯因尴尬得语塞。

“当然,这无法比较,但平心而论。人类夺走的是拿瓦的梦想与希望,换做是你,又会做出什么事?”

“果然还是不一样,尼伯龙根军跟人类就是不同。”

“同为宇宙的生命,有什么不同呢?”

“我说了,你没体会过他们的残酷。”

“那你也没体会过他们的温柔。”

“……!”

“我想支持拿瓦,仅此而已。”司机将吉普车停在路边,从座位下掏出手枪对准珐利的太阳穴,目光严峻地警告道,“别怪我,年轻人,有武器的话就交出来,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果然被控制了!”凯因正要拔出子嗣之柱,司机突然一声喝令震住了他。

“不要动!这车上装有炸弹,我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大家就一起死吧。”

“……你!”凯因望了眼身旁的空和芙蕾,与珐利经过迅速的眼神交流后,彼此点了点头。

“决定好了吗?”司机催促道。

珐利与凯因将子嗣之柱交了出来,司机拿出仪器对四人扫描一通,确认没有其他武器后,将子嗣之柱锁入特制盒子,继续上路。

“喂,拿瓦,这里是N-02,目标已制服,马上把他们带到你那去。”

“收到,谢谢你,N-02。”

“呵呵,客气什么。”

“这不是客气,真的……谢谢你……”拿瓦的语气中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