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开打!”

尽管我看起来两手空空,叫神拳的人仍不敢大意,紧盯着我的双手。

见他如此谨慎,刚才那股烦躁感更加激烈——我干脆往前上了几步,把双臂张开,示意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小心!”

耳后传来宫原的提醒。

我的手刚抬起来,神拳就踩着极为诡异的步伐朝我接近。

我完全预测不了他的路线,只能先把手放下,习惯性地去腰间摸手弩。

嗡——

我的手刚摸到手弩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耳边传来鸣响。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向后倒下,能看见的只有吊灯下面垂着的一只只人手。

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下巴被打中了。

我刚要起身,整个人突然飞到了半空中——神拳用脚把我勾了起来。

紧接着,肚子上也吃了重重一拳。

万幸,这一下虽然冲击极强,但并未伤筋动骨。

我再次向后飞去,这下已经飞到了离宫原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

这次,两翼的掠夺者们真心实意地欢呼起来。

神拳大概觉出击打的手感不对,似乎我穿了什么防护装备,因此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不再像刚才那样神出鬼没,而是直冲倒在地上的我而来。

我和他之间距离实在太短,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我盯着神拳大喊道:“别打我心脏!会死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嘘声,高台上的唐赞也哈哈大笑起来。

神拳也没料到我会喊这种没出息的话,表情从专注变得错愕,很快又变成狞笑,只有脚下的步伐不停。

“给我死吧!”

神拳毫不耽搁,一记重拳直接命中我的左胸,拳头上的力道之大,即便我穿着防弹防刺背心,也被打得喘不上气,几乎晕厥过去。

我咳了两声,面色苍白地对神拳笑道:“告、告诉你了,不要打我左胸……”

神拳满拟一拳可以将我打死,见我还有余力跟他说话,不禁更加恼怒,直接骑在了我身上:“狗东西,还挺耐打?”

压制得我动弹不得的男人狂笑起来,再度举起刚刚打在我左胸上的拳头。

“你拳头出血了。”

我努力调整好呼吸,对蓄势待发的神拳说道。

神拳这才察觉到手上有什么异常,却又不敢放松对我的注意,不由得迟疑了一秒。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秒钟里,我再熟悉不过的、黏黏糊糊的爆裂声响了起来。

我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叫神拳的男人只剩下了一地碎肉,最多再加上我满身的血点。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真正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只有我,连宫原恐怕都有些不明所以:

进大厅之前,我已经在怀里挂上了一排注射器。一半玻璃的,放在左胸前;一半塑料的,放在右胸前。神拳一拳打碎了我左胸前的注射器,碎玻璃上本来就沾着我的血,又划破了他的手——这就和被自爆弩箭射中没区别了。

打破死寂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把床都押在我身上的女人:

“小子,你太厉害了!这群笨蛋的裤子都被我赢过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观被女人“赢了裤子”的掠夺者们,已经没劲头吵嚷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站在赌局旁边,还有真在脱裤子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衣服脱下来系在腰间,这样别人就会以为他也是黄蜂旅的成员了。

以女人的欢呼声为突破口,还真有不少黄蜂旅以外的掠夺者开始喝彩:

“赢得漂亮!”

“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

“老子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了,过瘾!”

黄蜂旅的人见有人喝彩,脾气好些的只是叫骂,脾气糟糕的已经和喝彩的掠夺者动起手来,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喝彩声、叫骂声、打斗声,中间还夹杂着黄蜂旅的人要唐赞替他们兄弟报仇的吼声。

我勉强站了起来,宫原把光束枪交回我手里:“他们已经输急了,防备他们一拥而上。要不要给朱砂她们……”

“先不用。”

手里拿到枪,胸口被痛击的滞涩感慢慢消退,反倒是莫名其妙的火气又窜了起来。

“肃静!”

发声的既不是唐赞也不是鼹鼠,反倒是那个不多说话的老头。

虽然此人的说话声不如唐赞中气足,也没有鼹鼠来得响亮,但他一开口,还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掠夺者们纷纷闭了嘴,只有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个人,虽然停了手,还是相互骂个不停。

“小子,带着霸者组的人走吧。”

我还没说话,唐赞先跳了起来:“没门!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要让他们偿命!”

老头寸步不让:“你看这阵势,再打下去,到底是偿命还是送命?”

“我不管!黄蜂旅的人给我听好了……”

老头断喝道:“黄蜂旅的哪个敢动手,小心蛇咬!”

摩拳擦掌的黄蜂旅成员们听见这话,都是一怔。

鼹鼠也来替唐赞帮腔:“九爷,他下手这么狠,你就一点儿不气?”

九爷冷哼一声:“换成平时,这小子早被我的人剁成肉酱了,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在争盟主么?既然是来争盟主的,是不是应该各凭本事,是死是活都该认命?你们逼人家弃了枪,现在你们瞧见了,他手里没枪,吃了神拳一套痛打,一样还能杀人!你们已经坏了规矩,还不知道见好就收,不把来挑战的人弄死不罢休,是不是比你们强的就都该死,唐赞打算当一百年的盟主呀?”

鼹鼠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又去问朝霞:“朝霞姐姐,你怎么看?”

朝霞事不关己似的笑了笑:“我怎么看?反正抢的又不是我的位置,我妹妹夕月赢了那么一大笔,我自然也有分红,可不管你们的闲事。”

鼹鼠尴尬地转向唐赞:“老唐,要不然……”

唐赞依旧不依不饶:“没门!”

九爷冷笑起来:“那就接着按规矩比吧。什么时候你黄蜂旅死够了十个人,什么时候你也就该从这儿下去,让下面那个孙霸来坐你这位置了。”

唐赞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我大叫道:“海啸!成本算我的,给我把他往死里打!”

鼹鼠也跟着站起来,又是赔笑又是保证,好歹让唐赞坐了下去,然后自己叫道:“第五场,黄蜂旅,海啸!”

我端好光束枪,紧盯着红毯对面,可眼前没有人影,耳边也没有鼹鼠的计数声。

我刚要说话,宫原拍了我一下,自己冲鼹鼠喊道:“怎么不计数了?”

“九爷可怜你们,帮你们求了情,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你让那小子把枪放下,否则没得打!”

宫原还没应,我转身冲鼹鼠大吼:“好,不用就不用,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

我把枪从身上摘下来,还没交到宫原手里,大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力度和拳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剧烈冲击,精准命中我的后背中央。

我直接失去平衡,扑进了宫原怀里。

宫原迅速把我护到身后,怒吼道:“计数呢?”

鼹鼠笑得丧心病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材,刚才已经数过了,只不过你们没听到而已,这可怨不得我!”

我正打算挣扎起来,宫原一脚把我踩住,然后直冲大厅入口而去。

不到半分钟,宫原从大厅门口处走了进来,左手拎着一个除了遮羞布、只围了一圈腰带的男人,右手端着一把步枪,抵在男人的太阳穴上,冲高台上怒吼:“这是第六场!”

唐赞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什么第六场?”

“第五场,海啸放冷枪打倒了我们的人,第六场自然是他接着打,霸者组这边换我出战,直接把海啸打倒,抢了他的枪,有问题吗?”

唐赞还没回话,九爷先来了个一锤定音:“没问题!”

唐赞咬牙切齿地重捶椅子扶手:“老东西,你吃里扒外?!”

九爷只是冷笑,并不说话,倒是旁边的朝霞替九爷喊冤:“这你就冤枉九爷了。”

唐赞转向朝霞:“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朝霞哈哈大笑:“这你还不明白?九爷之前是好心,谁叫你不领情?现在你们黄蜂旅人才凋零,这盟主的位置,你怕是一百年也坐不上去喽!”

宫原对唐赞喝道:“第七场,你们出人吧!”

大厅里静了几秒钟,然后,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响了起来:

“空手夺枪,了不起!”

“小小一个女孩子,竟然能打倒海啸!”

“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手里有把枪,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喧闹声中,鼹鼠的声音透了出来:“慢着,第六场可还没完!”

宫原一愣:“怎么?”

“现在海啸还没死,第六场就还没完,要么你杀了他,要么他杀了你!”

唐赞又惊又怒,几乎背过气去:“鼹鼠,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鼹鼠对唐赞说话的声音里少了几分谄媚:“老唐,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本就喧嚣不堪的大厅里更加闹腾,闹到最后,大部分掠夺者居然整齐划一地喊了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宫原一时不知所措,呆站在当场。

而还被她拎在手中的海啸,此刻已经醒了过来,眼珠滴溜溜转动,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反手握刀,马上就要朝宫原身上划去。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难以遏制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起来。

海啸还没来得及动手,我大步上前,狠狠把弩箭插进他的后颈。

今夜死于自爆的第二个掠夺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