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从枪口射出,正好击中金刚裸露的胸口。

下一个瞬间,金刚仿佛直接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前移了一点,然后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大厅里的嘈杂戛然而止。

鼹鼠高声叫道:“快,快!让大夫过来,看看金刚怎么样了!”

虽然我很想说自己就是大夫而且金刚已经没救了,但我身上毕竟没穿白大褂,再说人也是我杀的。

一个刚刚还在举杯痛饮的掠夺者听见鼹鼠召唤,匆匆往身上披了一件染血的白大衣,顺着长条桌一路跑出了大厅,又从大厅入口处上了红毯,一直跑到金刚身边。

他晃了金刚几下,给他按了按脉搏,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掐了掐他的胳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掐胳膊——总之,完成这套流程后,这位大夫喊道:“金刚死了!”

整个大厅骚动起来。

我背对着大厅深处的阴影等了一会儿,唐赞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小子,你有种,给我等着!”

“老唐,何苦生这么大气,这小子也就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咱们换个人,他就没这次这么好的运气了。”鼹鼠不知是在打圆场,还是在煽风点火。

栅栏外面的赌局里,几乎所有参赌的掠夺者都在大吵大嚷,只有坐庄的几个人岿然不动。

“第二场,黄蜂旅出战的是毒针!”

毒针?从名字判断,这人可没有刚才那位那么好对付。

一个又瘦又小的男人循着红地毯朝我走来,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手里似乎握着什么细小的东西,恐怕那就是他用以伤人的毒针了。

我瞄准男人的身体。

“三,二,一,开打!”

和鼹鼠的“开打”二字同时,毒针一个翻滚,移动到了栅栏边上,以为我会射空。

问题是,就连那位脑筋不太好的孙霸,刚才都偷偷叮嘱我说,下一个人肯定不会直接朝我扑过来了。

毒针刚把头抬起来,眼神还没对焦,我直接对着他的身体扣动了扳机。

和金刚差不多,他也像是瞬间被掏空了似的,一下子倒在地上。

这次不用鼹鼠喊人,那位大夫直接从大厅入口处跑上红毯,替掠夺者们完成了验尸工作。

“小子,你拿的什么东西?交上来给我们看看!”

唐赞的声音气急败坏。

我转过身去反问道:“盟主大人想看什么?”

“你这武器有古怪,怕不是用了什么邪术!”

我哑然失笑:“邪术?你见识短浅就别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没见过杀人,人一死你就觉得是邪术?”

唐赞暴跳如雷:“小子,你敢看不起我?”

又是鼹鼠适时插上了话:“老唐,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就是两个手下么。小子,你给我个面子,下一场就别用你挎着的那把枪了,行不行?”

“凭什么?”

“刚才大夫告诉我们说,被你打死的人,身上连处伤痕也没有。不是我们故意刁难,实在是你这玩意儿来无影去无踪,我们也害怕呀。”

鬼扯。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想用话绊住我,让我没法出手。

“鼹鼠,你杀人还要问方式吗?难道被我这把枪打死的人活不回来,被你们用刀枪打死的人还能复活?”

鼹鼠也有些语塞:“人死当然不能复活,但是……”

趁鼹鼠结结巴巴的时候,我眯起眼睛,试着估算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那几个人和自己的距离。

和宫原的榴弹相比,光束枪倒没那么怕栅栏,但一次射击最多只能打下来一个人,剩下三个活蹦乱跳的帮派首领,就不好对付了。

“不管怎么说,你得给我鼹鼠一个面子。否则,这盟主也就不用争了。”

鼹鼠的意思很明白,我要是再用光束枪,他们就不会再老老实实地跟我们一对一。

我们这边还没人说话,左手边的人群里突然有个女声高喊起来:“鼹鼠,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把家当都押在这小子身上,你竟然让他送死?”

大厅两翼的掠夺者里,也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鼹鼠没料到自己人也会顶撞自己人,话音陡然变得阴狠:“你押了什么?”

带头反对的那女人却不怕他:“我把自己的床押进去了!这小子要是技不如人,那我也认了;现在你逼着他去送死,今后我晚上去哪儿睡觉?和你一起睡?”

掠夺者们哄堂大笑起来。

鼹鼠愣了一会儿,声音又柔和下来:“算了算了,这回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鼹鼠,你敢?”

唐赞已经顾不得小声商量,恼怒地直呼鼹鼠名字。

鼹鼠赔笑道:“老唐,我也没办法,毕竟是朝霞姐姐手下的人,我怎么和她们计较?要不你亲自跟她解释?”

唐赞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鼹鼠等了一会儿,见唐赞默认了,叫道:“第三场,黄蜂旅的泥点!”

我等了半天,大厅入口处并没有人出来,可鼹鼠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三,二,一,开打!”

鼹鼠的“开”字刚出口,我直接扑倒在地。

果不其然,一支弩箭带着劲风飞了过去。

如果我没卧倒,弩箭应该会正中我的左胸。

虽然有防弹防刺背心在身,但这东西还是不要过早暴露为好。

听风声判断,这不是一般的手弩,至少也是踏张弩,没准是弩车,反正装填时间肯定不短。

那就只能这样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口中高喊“你完了”,平端着光束枪,顺着红地毯,全力朝弩箭飞来的方向跑去。

虽然看起来傻得要命,但这种放冷箭伤人的家伙,最怕的就是被人近身。如果此人偏巧还是个胆小的家伙,那就更好了。

果然,我跑到大厅入口时,一个连遮羞布都脏兮兮的家伙刚把上好了弦的弩端起来。

我不由分说,对着此人扣动扳机,于是第三场也就这么结束了。

说实话,有点无聊。

虽然说是以命相搏的战斗,但每次都赢得这么轻松,有点无聊。

我看着尸体一脸惊骇的表情,刚刚走进大厅时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回到红毯上之后,大厅里的气氛已经有点失控了。

高台上坐着的那四个人已经无暇看我,交头接耳个不停;黄蜂旅那些穿着清凉的掠夺者们都在怒吼,要我给他们的弟兄偿命;剩下几个掠夺者帮派的反应就更有意思,摆开了赌局的庄家大都在应付赌客,输了赌局的在冲着庄家大吼大叫,而那些专门给弱势方下注的人赚得盆满钵满,最张扬的就是刚才和鼹鼠对峙的那个女人,她甚至抓了一把金银首饰扔进场里,引得霸者组的混混们不住弯腰去捡。

掠夺者首领们至少嘁嘁喳喳地争了五分钟,最后还是鼹鼠高声向我说道:“小子,把你那把枪交上来,饶你不死。”

我本来就有些烦躁,听见这话更是火气上窜:“凭什么?”

“凭你不是霸者组的首领,凭你不是霸王!来争盟主的是孙霸,他要是真有那么好的命,我们以后没准还真要叫他一声大哥。可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打手而已,拿着把破枪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告诉你,霸者组的人也都给我听好了,胜负决出之前,孙霸只要自己不下场,肯定能活到最后,但你们这些小喽啰,别以为杀了我们的人,还能稳稳当当地走出这个大厅!”

霸者组这边见我连赢三场,本来已经有了些底气,被鼹鼠这么一盆凉水浇下来,顿时都有些蔫。

梅姐叫道:“鼹鼠,你怎么回事?咱们不是说好了,死生有命,不管是谁死了,都肯定不会恼羞成怒的吗?”

鼹鼠大笑:“死人不会恼羞成怒,活人不光会恼羞成怒,还会仗势欺人!你要是还想活着走出这个大厅,就给我把那小子身上的枪卸下来,交到我们手里!”

这下就连孙霸也不干了:“凭什么?赢不了也是死,赢了你们也是死,那还比什么?”

“比什么?比你小子的命到底有多硬!咱们哥儿几个,都是有真材实料才当上头儿的,你呢?靠一个打手上位,你以为有人会服你吗?”鼹鼠说到这儿,似乎又有了什么主意,语气一下子变得和缓,“我看,你要是真想当盟主,不如自己拿着那把枪,跟我们的人比划比划,没准还有人能服气。”

孙霸转头看我,显然拿不定主意。

我只觉得自爆病像要发作似的,胸口被莫名其妙的躁气填得满满当当——当然,这是感情,并不是真正的自爆病要发作的感觉——把光束枪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扔给宫原,冲鼹鼠吼道:“我不用这把枪,再杀你们七个人,孙霸能不能当盟主?”

鼹鼠也没料到我真会中计,一下子喜形于色:“当然可以!只要你不用邪术,我们当然心服口服!”

我懒得挑明鼹鼠的说辞到底有多自相矛盾了:“行,赶紧把第四场的人给我叫上来!”

宫原担心地凑到我耳边:“能行吗?”

此时,就连宫原的关心我都觉得啰嗦,但理性还是勉强压制住了接近沸点的情绪:“我没问题,你放心。”

鼹鼠高声报幕:“第四场,黄蜂旅,神拳!”

又一个只在腰间裹了一圈布的人从大厅入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