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灰暗夜空,只剩下几点可怜的亮点。现在是已经过了往日喧嚣的时刻,坐在学校后庭女贞树下的阳平安静地放上书签后合起书,抬头看了看远方的时钟塔确认时间。现在是七点四十分,距离和真介约好的时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学校到咖啡厅的路程不算太远,他把书抱在怀中,单手支起身邋遢地拍了拍黏在身后的枯叶。看着手掌心确认干净程度是在接受的范围内后,他随意地揉搓了一下冻僵的双手然后垮上包从后庭围栏的缝隙之中穿出去。

大概这也是自己身体瘦弱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吧,像是真介那样的强壮体格只会在穿过缝隙的时候尴尬地被卡住然后无助的救援。

“呼——”

不是很费力地就穿过了围栏后,阳平打算去赴那个自己并不想去的约。

这样的心态既不是出于羡慕也不是处于嫉妒,只是单纯的麻烦而已,“好麻烦啊。”就算是朋友之间的,这种事情也显得很多余,别人的幸福对阳平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使是对于从小长到大的真介也是这样,倒不如说,就因为是这样所才显得很麻烦,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如果逃避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换做是平常人的话,只要干脆爽约就好了。偏偏是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越是亲近的人,才会越麻烦。这个道理是人类社会的铁则,无论是适用在金钱、爱情还是事业,这都是通行的道理。从不知道如何拒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顺从别人了。

阳平在书里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上一个在书里这样麻烦的家伙也都是长着真介一样意义不明金色头发的人。

这是老天爷故意定下的规矩吗?简直和写小说的作者品味一样糟糕。

姑且还是去吧。阳平在心里勉强地说服自己,把下脸埋进领口发着别人听不见的牢骚,真的很麻烦之类的。虽然他对于人际交往感到厌烦,但是对于这份为数不多的关系还是相对重视的。心中充斥着苦闷的牢骚,他抬着头端详着天空的亮点边走向了灯火通明的山下。

从宇宙诞生的时刻到现在的历史。从遥远的星光抵达到地球距离,时间久远到可能要走上几万甚至是几百万的光年的漫长。越是不起眼的光点,越在宇宙的另一个端头,假如那颗星星是为了被谁观察到而拼了命发出光辉的话,那对于阳平和她来说,能确认到对方的话,至少此刻都是幸运的。对他和那个人来说也是这样。尽管阳平现在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和她分道扬镳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她来说,少了阳平自己应该是如此。

至少对他那之后,就已经是一个分界线了。从那以后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现实上的行为,就像是常人正在戒除烟一样 ,越是不想考虑却越是在意,也就愈发痛苦。就连图书室里的那位少女,都能让他产生和那个人莫名的联想。

“明明是不可能的。”

阳平在学校山路的羊肠小巷中踱行着穿梭其中,靠着几户人家窗前的光亮辨识着去路,虽然阳平喜欢安静的气氛,但这种地方也过于压抑让人想要逃走,这样想着,他加快走动的步伐。

下了山,拐过最后的弯道,阳平钻出巷子。大道上就明晃晃地灯光毫无证照猛地扎进了眼里,强烈的光线刺激让他不得不手支在额前。心中充满着不悦,他锁着眉咬了咬嘴唇,扫视着四周的情况。

即使是平日,学校山下这个时候也会聚满了在附近餐厅用餐的人,更何况是明天就是周末,今晚是学生们休息日前的狂欢。

现在的人群在他面前就像是由浪花们形成巨大的浪潮涌来,像要掩埋自己的存在。让他觉得更加不适,只能在和别人不断碰撞中他低着头加快自己的脚步。